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6章

　　感染者势力所必然会迎来的遭遇……越是弱小，越容易获得善意。因为常人皆有怜悯之心。然而越是强盛，这些善意便越是会无声远去。因为怜悯无法保住切身的利益……罗德岛也终于发展到了接触恶意层面的时候了啊。

　　“所以你们打算死在这里。”然而史尔特尔小姐只是轻哼。“切尔诺伯格即将被整合运动所控制。而一支侦查小队可做不了什么事……我听说W也加入了整合，并且此刻的处境并不是非常如意。那么……你和你的小队，是打算和她做一笔用血为价码的生意？”

　　“她让路，你们杀掉她的上级。其它的小队乘机救出博士，然后她再拿着你们的人头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沉默。

　　她的言语，没有获得回应。

　　然而沉默本身，也是回应。

　　“放弃吧。”史尔特尔小姐微微摇头。“你应该知道我的另一重身份。而我，决意将整合运动埋葬在这里。”

　　Scout和他的小队悚然而惊。

第十一节·摆平一部分

　　Scout带着他的人走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scout很显然知道史尔特尔小姐曾经做下的一些‘丰功伟绩’。就算他猜不出，或者无法确定史尔特尔小姐所拥有着的，‘焚烬恶魔’，‘猎王者’那一重身份。他也至少对赏金猎人中的‘火巨人王’所有认知。

　　火巨人王，雇佣兵中的君王。她的任务完成率并非百分之百，但被她所看上的猎物，从来就活不到合约限度第二天的早上——据说她第一场委托在接下来后就当场放弃，为的是破除百分之百成功率这个完美主义的弱点。而在那之后，她便活跃于各个最为险恶的秘境和最为激烈的战场。

　　她曾经一个人对抗一支军队，曾经用单纯的剑术让东国的剑圣俯首称臣，曾经杀空一座堡垒而一墙之隔的普通住民没有一个察觉异样，甚至曾经在山崩的时候以人力对抗，劈开涌下的泥石流，保住了一座危机中的村庄。

　　有很多人欠她人情。

　　有更多的人欠她命。

　　她是雇佣兵中的传奇，如果她愿意屈身于某个势力之内，恐怕就算是各国的皇室都会愿意朝她递出橄榄枝和象征尊贵的紫袍。而如果她想要组建一支势力，一个佣兵团体。那么应呼唤而来的也必然都是身怀绝技的精兵强将。

　　Scout毫不怀疑，如果史尔特尔愿意组建一支力量，那么这支势力就算想要在规模上赶上昔日的巴别塔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困难。而也正是如此，当她说出她打算将整合运动埋葬于此的时候，Scout便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所说出的话。

　　因为她真的能够做到。

　　也因为他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能够做到。

　　所以他离开，毫不犹豫，毫不拖泥带水。他的队伍中还有几位巴别塔时期的老成员想要和史尔特尔小姐叙旧也被他果断地拒绝——因为他知道史尔特尔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且计划既然已经改变，那么他们这支精锐部队显然也会获得一个新的用场。

　　他和他的小队消失在荒野的尽头。

　　来时轻装，来后轻松。而他在离去之时，留下了一副通讯电话。

　　史尔特尔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电话——她在scout的小队退走后毫不犹豫地播响了它。而在为时数秒的电波嘈杂之后，电话的另一侧传来了熟悉之人所说出的话。

　　“这里是凯尔希，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了吗？”——话筒对面的成熟女性有着冷冽的声音。而史尔特尔能够察觉出内中所蕴含着的疲惫和踌躇。

　　“我是史尔特尔。”她淡淡地回答。

　　她随即听到了从话筒对面传来的摔倒声，似乎有什么零碎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凯尔希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变得急促了一点。但是很快，她说话的声线便恢复至了平稳的正常态势。

　　“你打算参与其中？”凯尔希没有问关于scout他们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史尔特尔会如何对待他们。“你想要对切尔诺伯格做什么？”

　　“我打算将整合运动埋葬于此。”史尔特尔的声音依旧平淡，她看着远处的天空，在切尔诺伯格的外侧扬起了片片烟尘。“切尔诺伯格的覆灭之责不应由感染者群体中的扛旗者来背负。所以我会在他们接管城市之前便击溃他们。而除此以外，我还为罗德岛制药引介了一些得力的人手，他们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独当一面的干员的。”

　　她没说那是谁，但双方都知道那些人会是谁。

　　“……你想让罗德岛成为下一个整合运动？”

　　“我在避免罗德岛成为下一个整合运动。”

　　通讯暂时地停滞了一下。两秒后，话筒中传来了略带一点试探的声音。

　　“你……打算去开启石棺？”

　　“我的确打算去拜访某位不乖乖躺尸的老朋友。”——史尔特尔小姐指的其实是塔露拉身上那只早就应该死透了的老毒蛇。揭棺而起实在是难看，所以她决定去给这位老人家重新办一场足够彻底的白事来埋葬。

　　然而罗德岛的决策者似乎有着别的看法。

　　“……别杀泊尔塞福涅。罗德岛需要她的脑子。”

　　“那我可以只带她的脑子回来吗？正好给PRTS找个伴？”

　　“你在浪费很多人的努力，史尔特尔。”

　　“你心疼她？”——心疼那个视众生为蝼蚁的怪物？

　　“……阿米娅会伤心的。她不希望看到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受伤。更别说你和泊尔塞福涅兵刃相向。而且，她已经亲自前往切尔诺伯格了。”

　　“那我就给阿米娅一个面子。以及……重新调整你们的行动列表吧。我动起手来可未必能够留得下分寸。若是有谁在我的攻击余波里面死掉了，那可就真是太可惜了。”

　　“我会转告阿米娅的。”

　　很好，为了不伤到阿米娅。某位屑博士不会死在黄昏的余波之中了——虽然原本就没打算把那位屑博怎么样。但史尔特尔果然还是稍稍有些不快。

　　臭猞猁，反正只要对你有用的东西你怎样都无所谓是吧！小心我哪天抓到你把柄后把你啪到哭出来啊！

　　“你还真是和过去一模一样，凯尔希。”

　　嘴强强者轻哼一声，便打算挂断电话。

　　然而……

　　“……这次行动之后，你打算回来吗？罗德岛本舰上，一直都留着你的房间。”凯尔希的声音，有着明显的纠结和迟疑。“……阿米娅也很想念你。”

　　“只是阿米娅？”

　　“阿米娅还不够吗？”

　　史尔特尔稍稍偏转眸光，在她视线尽头，有着某样足以引动她兴趣的事物招致了她的审视目光。

　　“的确不够。但是，我会回来。”她淡淡地说道，没去理会话筒对面那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和心跳。

　　“以及，凯尔希。你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同事叫做伊利亚？”

　　………………………………

　　数秒后，于罗德岛本舰，某机密办公室内。

　　某绿发大猫猫放下了手中的通讯终端——她的手似乎有些不稳，连续放了两次，才将那件有半块板砖大的机器完整地放入插槽上。

　　“史尔特尔……”

　　她觉得自己头很疼，疼到需要陷入沉思。

　　“有些东西需要清理，有些痕迹需要抹除……还有我房间里那些……”她喃喃自语道，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不，这些不能够让她知道。”

　　“Mon3tr”她轻声喊道。

　　伴随着虫鸣，绿色的巨大形体在她身后无声显化。

　　“去，把我房间里所有……能够拆解的东西，全部撕到无法辨认也无法复原的程度。然后，安排一场失火……在那之前记得确保周围没有无关人员在附近活动。”

　　绿色的虫影微微举起前臂，然后在低语中遁入影幕。

　　一切随即安静了下来。

　　于黑暗中，只有一声满溢复杂情感的低语。

　　“史尔特尔……你……”

　　“你为什么……从来不愿意看向自己身侧？”

第十二节·君君！不——！

　　——“你相信世上正义会战胜邪恶吗？”

　　“我不信。”

　　——“你相信付出就能够获得回报吗？”

　　“我不信。”

　　——“你相信明天会变得更加美好吗？”

　　“我不信。”

　　——“自负，固执，不安于现状，不信任现实……你，真是一位天生的愚者。”

　　“随便你怎么说。”

　　——“很好，那你就拔出我，以火炎为这个世界带来鼎革和变化。从而塑造一个你能够相信一些东西的世界吧。”

　　——“或者，毁掉你所不认同的一切。”

　　“我的命运操之我手，莱万汀。我不需要他人来为我指引前路。”

　　——“随便你，我有得是时间等待，但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相信过任何人吗？史尔特尔。你这孤独的异界人，你忘记了你的真名，但你却始终放不下你的过去。”

　　“以后会有的。”

　　——“那我们拭目以待。”

　　………………………………

　　柳德米拉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在这深秋的寒冷中，她的呼吸让身周染上了一层白霜。

　　她是整合运动中干部的一员，直属于领袖塔露拉，控制着最为精锐的幽灵渗入部队。她是整合的耳目，整合的尖刀。而她在整合运动中，被称作是‘弑君者’。

　　弑君者……弑杀君王之人。

　　事实上，在如今的这个时代，凡是给自己取这样，或者这一类外号的暗杀者。其内心都或多或少地有着对那立足于世界暗面顶端之火炎的崇敬——焚烬恶魔，猎王者，若是消息灵通一些还能够知晓‘黄昏’，‘尘世巡狩’，‘太厄’等名号。而这所有令人颤栗畏惧的称呼都用来指代一个唯一的对象——那曾经二度弑杀君王，死于其手下的强者不知凡几的屠戮之火。

　　在过去，人们忌惮萨卡兹，主要是因为萨卡兹那和源石共生的古老习俗。

　　而现在，人们依旧忌惮萨卡兹，却至少有一半的缘由，是出于对那召来黄昏者的畏惧——谁都不知道萨卡兹中会不会再出一个焚烬恶魔。谁都不知道下一个焚烬恶魔，会将这个世界导向什么去处。

　　所以凡人们畏惧。

　　而在畏惧之中，充斥着弱者对强者的天生向往。尤其是对某位一心复仇的孤独者而言，她会向现在的首领效忠，难道内中就没有从首领的身上看到了那灾祸之影的缘由？

　　——弑君者小姐拉了拉面具，让自己的鼻腔能够暴露在空气之中——鲁珀的嗅觉虽然比很多族群都要更加敏锐，即便隔着面罩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大地。但对于专精潜伏刺杀的柳德米拉而言，一切有可能会影响自己战斗力的干扰都要排除。

　　因为她有着远大目标，因为她有着大仇未报。

　　她轻轻地抽了抽小巧的鼻尖，兜帽下的一双狼耳朵也轻轻地抖动着。

　　“哨探告诉我，说霜星和她的小队在这里遭遇了意外的麻烦……但是我却没有在空气中嗅到血腥味。”

　　“是情报错了吗？不……霜星的小队切实地失联了。而她和她的部下也的确在这一代逗留过一段时间。”

　　她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霜寒的味道，那是她所熟悉的，冰系源石技艺发动时所会遗留下来的痕迹。从密度上可以分辨出这股源石技艺应当是在昨夜黄昏时期曾经有过一次高频的爆发。而源石技艺爆发的方位主要是……

　　“……在那边。”

　　她轻轻吸了一小缕气，气息内所蕴含着的繁杂成分中似乎隐藏着某条十分不妙的讯息。但一时半会剑却无法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事物。而与此同时，她的心跳却没来由地稍稍加快了那么一点，如同脊椎上触碰了电流一般，某种异质的恶寒充斥心底。

　　有什么地方不对。

　　有什么地方正在孕育着糟糕的事。

　　而不幸和噩运或许将如同潮水一般扑来——

　　“……那个方向么？”

　　她轻呼吸，身形便消失在无声扬起的烟尘之中。她很擅长这种事，她也有把握在危机到来之前脱身而走。

　　——霜星她们一定是遇上了麻烦……我至少也得弄清楚是谁袭击了她，袭击了我们。

　　——可恶……切城的攻略计划明明已经迫在眉睫，却在这种紧要关头弄出了这种事！

　　——是谁在针对整合运动？

　　从山地到丘陵，从荒原到破碎的大地。她的行进伴随着一重重无声散开的，由源石技艺所构成的稀疏薄雾——太过浓厚的雾气反而容易引人瞩目，而这种一眼就能够看得穿，但却又能够些许地妨碍视线的浅雾，正好能够完美地藏匿她的行踪。

　　她继续前进，从碎石遍布的破裂街道到倒塌的废墟高楼——一路过来，她的步伐轻盈而且稳定。地面上没有留下一点足迹，而她的气味也没有丝毫流溢。

　　她无声地出现在雪怪小队曾经扎营过的地方。她在这里看到了一座草草布置了一半然后又被拆毁的营地——某种别扭的异样感浮上她的脑海，她总觉得这种布置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没有血的味道……但是源石技艺的释放非常粗暴而且匆忙。霜星她应当就站在这里这个位置。然后突然出现了某种意外……

　　她悄然落在霜星的踏足点旁边，顺着霜星那时的目光看去，她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条很清晰的元素反应痕迹——冰和火，在营地外不到十米的地方相撞。那附近还有许多雪怪小队成员的杂乱足迹，而冰轻易地熄灭了火。

　　——是被操控火焰的术士袭击了么……但就这种程度的火焰怎么可能会让霜星那种冷静的人都急躁到连友军都纳入攻击范围的地步？那可是她的兄弟姐妹，她不应该这样……她在那时候看见了什么？

　　柳德米拉，感到疑惑。

　　显而易见，霜星和她的小队在扎营时遭遇了火术士的袭击。而后便是双方源石技艺的对拼……没人受伤，但雪怪小队却慌乱地放弃了当下的营地。而这能够指向的可能性只有那么寥寥几种。

　　——正面的火焰冲击只是虚有其表的诱饵，对方实际上的目标是，且也只是霜星。它从另一侧袭击将霜星掳走，而雪怪小队自然就只能够选择放弃当前的营地。全力地朝袭击者的方向发起追击。

　　——很简单的计策，霜星不可能会中这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