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15章

　　量并不大，并未如海一般将一切淹没。

　　然而火炎却在从体内流出的瞬间便充盈全身，然后膨胀扩张。

　　一个火炎构筑而成的巨人，从大地上崛起了。

　　巨人手中紧握着同质的剑，躲开砲击，灼化投网的瞬间朝着投矛的暴雨发出斩击。

　　于是所有的矛都化作了燃烧的铁和木，并在熔火的剑斩中化作致死的焚风吹向守卫者所在的阵列。

　　它们被焚风打乱，阵型不再能够守护它们。

　　而巨人随即行进，踏烂它们的血与骨，将它们烧灼殆尽并步入青黑的石城之中。

　　石头因此碎裂，流火渗入大地将建筑烧灼。

　　“不过如此。”少女轻声说道，她以炎拳轰击塔楼，而火炎随即从塔内的每一个窗户中溢出伴随着诸多焦灼骸骨。映入眼前的是一座异质的菱形城市，而燃烧的炎剑轻易地便将街道点燃，让那些数量众多的鱼人化作焦土。

　　弱小的鱼人，大片大片的死去。

　　而强大的鱼人，汇集成群朝着她发起进攻。

　　庞大的身躯在这一刻变转成为了劣势，于是火炎便收束回归于体表，化作坚实防护。

　　空气中满是鲜血——墨绿之血，裹挟着彻骨的寒霜。它们对莱万汀的不灭之炎或许没有什么作用。但对于衍生的凡俗火炎却有着不小的抗性和压制作用。

　　——有种被针对的感觉。

　　少女心想，只是一瞬。

　　——但这种程度的针对，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握紧剑，恢复常态的身形向前突击。敌人和敌人的武器在和莱万汀交锋的瞬间就被斩断。而从莱万汀中溢出的火炎烧毁了这些鱼人体表的每一个眼眸。

　　它们的力量随即消散——无论是体内的气力，还是再生的潜能，都在被这不灭之炎侵蚀的瞬息便被烧灼一空。而踏过它们的焦灼尸骸，石城深处的宫殿便也映入她的眼中。

　　她看到了斯卡蒂，看到那只可怜的虎鲸小姐遍体鳞伤，昏迷不醒，被囚禁于安置在祭坛上的牢笼之中。

　　而在祭坛的前方，有被厚重的斗篷包裹全身，斗篷的正中标识着菱形眼眸纹饰的高大祭司在那等候。

　　她听见了祭司的问候。

　　“万王之王。”祭司朝她鞠躬，头的部位一直垂落到地并用着古老的废弃语种。

　　“您为何不满足于您所统治的大地，反而向着海洋释放欲求？莫非您在扫清地上之神后仍不满足，意欲将久远的战争于此重复？”

　　它说得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但组合在一起后便有些晦涩难懂。

　　史尔特尔小姐歪了歪头。

　　“首先，我不是什么万王之王，其次，我没打算理会你们的大海。我的目的是来带这家伙走顺便干掉所有伤害她的家伙。如果你们认为这会是一场战争的预兆，那么也是你们那边先开的头。”

　　她将剑举起，指向祭司那逐渐抬起的胸口。

　　“看在你能够说人话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放了斯卡蒂，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你然后这座城内的一切活物都将焚于烈火。而若是不放，那么我自己动手时你也将被烧蚀湮灭在这不灭之炎之中。”

　　这是一个让步。

　　然而下一刻，祭司的斗篷便脱落，无数的触须和眼眸所簇拥的庞然大物随即暴露在少女的绯色眼眸之中。

　　啊……没办法，看来这家伙认为这一步让得不够多。

　　于是，在三十五秒后。触手和眼眸都在火中燃尽，而毫发无伤的史尔特尔小姐在焚烧的石城宫殿之中，扯开了困缚斯卡蒂的牢笼。

　　……………………

　　3/71，看来需要一段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了

第一百五十八节·乱说话是不好的

　　于黑暗中，无名之物窃窃私语。

　　——‘大地之主，万王之王，她的视线投向海中……’

　　澄澈菱形之物，水晶般的躯壳中漂浮着汇集于一处的万千眼眸。

　　——‘战争又要开始了吗？就和一千年前一样？就和三千年一样？就和三十三万年前一样？’

　　苍白有翼之物，羽翼之中淌落万千黄噩脓水。

　　——‘不，她不再是她了，她忘记了，她变转了，她不再是她了！’

　　亿万根须之物，根须呈几何状拼接，每一个拐角都小于九十度。

　　——‘但那把剑还在她手上！那把剑还跟随着她！这就是她仍旧是她的证明，这就意味着结果和过去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螺旋纠缠之物，层层的蝶状结构相互耦合拼接。

　　——‘她不会败，也不会死。她无法毁灭我们，我们也无法战胜她。’

　　泡影汇聚之物，成千上万的泡沫中封存着恶毒的梦，梦境以桥梁汇合唯一。

　　——‘但是她受了伤，她不再像是以前一样完美无缺了！’

　　忿怒沸腾之物，沸腾却只带来寒冷。宛若一条蜷缩着的有鳞无翼之龙。

　　——‘伤？那只是假象，摧毁她的躯壳并不代表着什么，她随时可以获取一个新的躯壳并且回复强大。她的痕迹，她的气息寄存于地上的万物，甚至海里的众多凡物之上，她从来就不曾虚弱，我们无法打败她。’

　　千书汇聚之物，方正标准的亿万字节汇合聚集，构成不计其数纠缠变化的符咒。

　　——‘不，她的确受了伤。她的手，她的一只手不再完整，我看到了，我用我仆从的眼看到了。她已经不再完美了。’

　　渊海显化之物，自黑色的海洋深处，探出刺入天穹的亿万节肢触手。

　　讨论因此而停滞了一瞬，而后沸腾。寂静的黑暗因此而炽热翻涌，虚无之海的暴乱映照于现实的层面。而半个泰拉的白昼因此而获取了数秒的黑夜，而另外半个泰拉的半数沉眠活物都陷入了即时的噩梦之中。

　　——‘那么就准备吧，准备战争，准备直面那终结万象的黄昏之火。’

　　——‘或许我们将会在这一战中尽数死去。或许……’

　　——‘我们能够补全所有，能够回归原初。’

　　异象就此消失，沸腾的幽深之海重新归于宁静。

　　然而深海之下，涌动的暗流却不曾止息。

　　…………………………

　　“眷族。”

　　泊尔塞福涅漫不经心地踏过支离破碎的鱼人尸体，其中大部分很新鲜，经由她之手与足随性地塑造而成。而少部分的结构则稍为陈旧，上面萦绕着火焰灼烧的痕迹以及链锯劈砍的残存。

　　这些鱼人找到了它们的目标。

　　这些鱼人和它们的目标有过交战并让目标逃逸。

　　这些鱼人原本可以胜利——它们只要再增加一点数量就可以完成这次追猎。但它们却故意派遣出了数量不足的追兵。

　　血战，险胜，但却不足以猎杀也不足以生擒，且整个交战的过程不会显露出一点放水痕迹的，数量不足的追兵。

　　“一次试探，为了一场迟早会到来的战争的试探。”她轻声说道，但真切的秘密只留在自己的心底。

　　——史尔特尔的状态并不完好，这会是一次合适的误导。

　　——这或许会让对方采取稍显激进的力量调遣方式，而哪怕它们最终发现自己的情报出现了错漏。这激进的手段也会让它们的秘密在我眼前暴露更多。

　　——可惜了，我和她立过约定，不会拿罗德岛的干员当道具使用。如若不然，在这里安排一些死伤，那么对保密工作将更加有效。

　　——比如说这个被算计了大难不死，但却未尝不能够死于此处的眷族。

　　她继续向前走，战乱的痕迹越来越多。她看到被整个劈开的石柱，看到被细碎利刃以及尖锐投叉破坏的雕塑和建筑。

　　她停下脚步。

　　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废弃的城堡——这地方真的是有太多的遗迹了。然而相比起那些支离破碎，几乎只剩地基的废墟，这座城堡的完整度好歹要高上一些。

　　——有火焰的味道。

　　——燃烧着的，沸腾，但却淡薄的火焰。

　　她听得到心跳，闻得到那空气中流散出的细弱的血。她感觉得到那受伤者的压抑呼吸，察觉得到那在神殿柱石间悄然潜行靠近的轻微脚步。

　　——想要伏击我？

　　——因为无法辨认敌友？

　　——弱小的生物。

　　——但是无妨，凡物在危机关头的行为是一个合适的检验标准。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是一只癫狂的狗，还是个可堪一用的人。

　　于是她只是稍有警觉模样地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大声的说。

　　“我是来提供帮助的，朋友。”

　　“我是泊尔塞福涅，罗德岛制药的博士。”

　　“我看到了外面那些肮脏的鱼人，我想你可能需要一点援助？”

　　她说道，语气诚挚，而且认真——然而她的眼眸深处，却渐渐地有失望浮现于里侧。

　　因为她感知到了一缕从身后袭来的，指向她脖颈的，锐器所扰动的风。

　　…………………………

　　史尔特尔小姐的指尖按在斯卡蒂的胸口，心念转动，淡薄的火炎便从她的指尖溢出并渗入这只昏睡虎鲸的内部——这只可怜家伙的身周体表至少有二十五处伤，而大多数的伤口都发黑发紫，被染上了诅咒的毒。

　　——我要是再晚来一点，这家伙就要死在这里了。

　　——唔……死在意识帝国中，会被算作是真实的死亡吗？

　　心念转动，火炎流出。有了先前治疗小狗小鲨鱼的经验，那将治疗对象变转为一位虎鲸小姐，那么想必也没有多大差别。

　　她轻吸一口气，眸光流转，斯卡蒂体表所有的创口以及创口下的血脉流动都映入她的认知观测之中。而再往后，流淌的火炎便取代了阿戈尔的血流。

　　燃烧，青黑的咒毒被一缕缕地逼出。污浊的血逐渐变转为澄澈的血，然后伤口便迅速地结痂，收口。

　　而当这伤势被治愈过半的时候，她便听见了阿戈尔胸腔之内的响动。

　　“唔……”

　　一声轻鸣，睡美人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史尔特尔小姐温和地安抚道：“你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但附近已经被我肃清完毕——你现在可以直接回返现实层吗？还是有什么其它的特殊需要？”

　　她看见斯卡蒂的那双绯红眼眸瞪得大大的，像鱼一样。

　　“你……史尔特尔？可是为什么……”她下意识地环顾左右。祭司那烧得只剩下斗篷碎片的残骸以及稀碎的鱼人残片便映入她的眼中。

　　她忍不住呼吸急促，下意识地便握住史尔特尔小姐放在她胸口的手。

　　“我的同伴！这是一个陷阱——我要去救我的同伴！”

　　她努力想要起身。

　　然而史尔特尔小姐的指尖却用力，将她按在以自己的双腿为垫的‘软床’上头。

　　“泊尔塞福涅已经去处理那件事了。不用担心，她能够处理好你的同伴的事。”

　　“可是那些鱼人……”

　　“相信泊尔塞福涅吧。就算不相信她，也请至少相信这信任泊尔塞福涅的我？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斯卡蒂。”

　　“…………”

　　腿上的虎鲸小姐陷入了片刻的愕然。然后，轻盈地叹了口气。稍稍绷紧的身体，也随之而放松些许。

　　那双深红的眼眸，垂落了眸光。

　　“我原本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坠入黑暗深海，凋零四散，只剩下永恒的悔恨和苦痛直到生命尽头。”

　　她轻盈地说道，声线相比起过往的不讲人话要更显温柔。

　　“我以为我会消失……因为我离开了我的同伴，也离开了罗德岛并没有任何声明。”

　　她的喉咙抖了抖，明明闭着双眼，睫毛却在颤动。

　　“意识层的漫游和追索并非轻描淡写。我精于此道，所以我知道想要从切尔诺伯格赶到这里，所耗光阴绝非须臾——史尔特尔，你能够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为什么你要为我不远万里？我懂地上人的文化，我知道我在你眼中不是一个正面的角色，从第一次和你会面时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碍你的事……”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问题简直令人发笑——白毛红瞳，冲国特攻，而且还有超级厉害的大腿夹宝剑且这家伙还是罗德岛上的干员——有这么多的缘由在这里，难道还需要问为什么？

　　不知所谓。

　　史尔特尔小姐心下微微摇头，但明面上自然没有丝毫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