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00章

　　黄昏之火，淹没了这个时代。

　　不杀一个人，而杀死所有神。死去之神的信息被尽数提取并拷贝，填充入自冥土升起的火柱之中，最终，炎柱收束坍塌，并完全归纳于少女指尖的血火之匣。

　　史尔特尔小姐，安静地悬浮在这座被肃清完成的大陆上空——她额外花了几秒钟去见了这个时代的泊尔塞福涅，并获得了一个理所当然且毫无意外的结果。

　　——只不过是同名的神罢了，没有多加关注的必要。

　　——不过……居然还漏了一个么。不，这一个注定不在这里。

　　——潘多拉。

　　少女闭上眼睛，抬起手，将那一枚血火之匣从地表射出，并使其抵达月球。

　　击穿月海，深入月心。埋入其中以确保在历史中的变数被削减到最弱。然后……

　　史尔特尔小姐，在‘现在’睁开了双眼。

　　…………………………

　　一切都变转成为了和最初截然不同的样子。而且，比她预想中的变化得更大一点。

　　史尔特尔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份新的记忆——和过往的每一份都不同，在这一份记忆中。她甚至不是第七位的王。

　　因为已经没有弑神者了。

　　在这条世界线上，潘多拉并未开启弑神者的密仪。而所有的不从之神，全数在降临的瞬间便被黄昏之火所淹没。

　　没有第一位王，自然也就不会有第七位王。

　　这个新的时代，是凡人，术士，以及骑士的时代——神话在这个时代中只是单纯的神话。而总是突然出现，然后覆盖一段时间天穹的黄昏之火，则被视作某种未知而且复杂的超自然现象。

　　而在这条被修正完毕的世界线上，自己在九日前降临，无声无息，全无动静。没有引发任何一场战斗而是直接在和平的年月中将自己的战斗力提升到了原本的极限。然后，日本之旅的创世纪再度重演。

　　性质不同，结果一致。世界线的修正之旅再度展开，而稍稍有些意外的是，那些她并未干涉过的神话却也遭遇了被黄昏之火焚毁的相同命运。

　　有些奇怪。

　　但其实也并非很怪。

　　史尔特尔小姐歪了歪头，现在的她在社会上的形象还是一个普通的米兰市民，病弱JK——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了最近的咖啡厅里面。然后支付了自己口袋里数量恰到好处的零钱。

　　“两杯咖啡，一杯什么都不放，一杯要放最大量的糖和牛奶。”

　　——“如您所愿，女士。”

　　侍者很自然地招待了她，将她领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是两位吗？”

　　“两位。”她回答道，然后在客位坐下。

　　于是侍者退下，并在五分钟后给她准备好了咖啡——她选择了那杯加了过量糖分，已然要变成冰淇淋的那一杯。并在握住杯柄时抽走了杯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热量，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啊……还可以。”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而在视线再度汇集的时候，咖啡桌的对面便出现了一位奇装异服的幼女。

　　很美丽，也很奇异。明明看着很年轻，但却弥散着一种异样的母性——不是单单针对一个特定的族群，而是针对地表所有生物的母性。

　　“潘多拉……”史尔特尔小姐放下了咖啡杯。“……或许我应当称你为盖亚？”

　　“哪样都行。毕竟我是妈妈嘛，除了你以外这颗星球上一切活物的妈妈。”幼女端起咖啡，却是没有喝下——或许她对进食子嗣胚胎的粉末过敏？——如果咖啡豆也算是她的子嗣的话。

　　“在你来之前，我试了很多次——修正世界线，变更过去。但无论我将过去的历史修改成什么模样。最终的结果却始终没有变化——我会在五十年前受到致命伤，我的本体会在八天之前彻底死去。而从本体的尸骸上，会诞生让整个银河系都颤抖的邪物。而那便是我所能够窥见的视线尽头，再远一步，便不在我的能力范畴之中。”

　　“我都已经做好就此死去的打算了……毕竟我的本体现在已经死掉了嘛。”幼女无奈地叹着气。“但没想到，居然在死前还能够再遇到像你这样的异界来客。而托你的福，我这些原本死路一条的孩子们却是多了一条活路呢。”

　　“再？”史尔特尔小姐，确认自己没有找错重点。

　　“嗯。再。因为你是第二位……不，或许是第三位也说不定。”潘多拉摊了摊手。“在五十年前杀死我的本体，让我胎死腹中的力量或许便是第二位外来者的干涉——我很确定那不是这个世界之内的力量但我也就知道这么多。而在这之前，很久很久以前，我之所以能够拥有意识，却是托了第一位外来者的福呢。”

　　“这样么……”史尔特尔小姐，将过甜的咖啡又抿了一口。“原来我还是来得最晚的那一位……有打算把这个故事讲给我听吗？”

　　“有啊，但我觉得这个故事或许可以成为报酬……毕竟你看，我有事情想要求你。而我手上又没有任何对你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这个故事，这份情报，或许对你而言有那么几分的用处。那么……”

　　潘多拉，学着史尔特尔小姐微微地歪过头。

　　“……我觉得我应当将其物尽其用？”

　　史尔特尔小姐放下咖啡杯。

　　“我对这个故事的确很感兴趣。但是，你确定它们和我一样来自异界，而不是属于你们这个世界只不过源自彼端的太空？”

　　“我不确定。但是……”潘多拉的唇角微微翘起，她的形体，宛若太阳下的冰雕一般溶解变形。

　　纤细的幼女之躯，被婀娜饱满的优雅体姿所取代。连衣裙换成了红色的格子裙和带马甲的衬衫，紫色的双马尾也变转为绿色的长发。

　　眼眸是碧绿色的，宛若巨兽的瞳眸。而当一柄太阳伞落到其人的手上，并撑开之时。史尔特尔小姐也下意识地握住了莱万汀。

　　而幼女的声线也从柔和变转为威严压抑。

　　“我觉得，你在看到这个形象的时候，便有了结论。”

　　史尔特尔小姐，目光一凝。

　　啊……她当然认识。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东方project里的知名角色。神秘而且强大的大妖怪风见幽——不，不是风见幽香。因为长发绿眸，是旧作的幽香的特征——在前世作为死宅的她，如何可能不知道？

　　——弑神者的世界中，没有理由出现幽香。而无论潘多拉是从哪里获得的幽香的信息资料。都证明这个世界的确接触过异界。

　　——原来……像是我一样，能够在诸多世界中穿行的旅者，并不止一位么。

　　“这份委托，我接下了。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潘多拉微笑着回答。“杀死我。将我，以及我那即将死而复生的本体，彻底的杀死。”

　　“理由？”

　　“就我的观测结果来看，整个银河系内有超过一千个星球孕育着文明。但整个银河系中，唯一的星魂只有我——换而言之，即便我死去，这颗星球也不会突然自爆。然而那击杀了我并将我变转的力量所孕育出的邪物，却是会将一切吞噬殆尽的旋涡。”

　　“所以我需要你动手，在我的尸骸变转之前将我彻底杀掉。只有这样，这颗星球上的生灵才有延续下去的可能性。也因为只有你所持有的异界之力，能够对抗那让我的本质变转的纯澈星辉。”

　　“所以你在乎你的子嗣？”史尔特尔小姐，略微疑惑。“但据我所知，若你没有死去，而是在未来成功诞生。当你诞生的瞬间，你的规模将急剧膨胀，而你所有的子嗣都会被你的强大存在所挤压抹除……我以为你不在乎它们。”

　　她看见潘多拉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史尔特尔——请容我这么称呼你。作为应当有着无限寿命的长生种。你不应该对这种问题产生困扰。”

　　“一切生物，其存在的目的都是为了生命的延续。文明的存在是为了延续作为整体的生命。子嗣的存在是为了延续作为个体的生命。当我作为长生种而存在时，这些因我而生的事物对我而言就等同于寄生虫，或者生活环境——因为我不需要用它们来延续自己的生命。不需要它们来延续我的意志以及思考。因为它们哪怕换上几百代我都不会死，它们对我而言毫无用处和价值。”

　　“但是我却在五十年前死了。而我既然死了，便也就是从长生种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短生种。我已经无法追求个体的延续所以只能够追求整体的延续。那么，因我而生，继承了我的思维和意志的它们便成为了我死后的延续——我就此变得需要子嗣，所以我当然会对它们抱有万分的重视。”

　　“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难道你不是不朽的吗？还是说，现在的你还过于年轻以至于理解不了你所处的层次？”

　　史尔特尔小姐，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抱歉，看来我和你有着不同的理念。”

　　“无需抱歉。”炎发的少女，回答。“回到正题吧，关于这份委托……你还有什么能够告诉我的吗？”

　　“我对于我那变转中的尸体还有着一定的操作能力。所以……”

　　两人身侧的空间，急剧变转。

　　而下一刻，搭载着两人的咖啡包厢已然置身于太空的彼端。

　　脚下……是火星。

　　有某种庞大，可怖，宛若恒星一般的事物，正随着潘多拉的呼吸而在她体内壮大。

　　“……在我彻底消亡之前。我会尽可能地控制这具躯壳……不接近地球。”

　　于顷刻间，那双碧绿的双眸，化作深红。

第一百四十节·为承诺而写的故事

　　第一位客人，构筑了故事的源头。

　　第二位客人，带来万物的休止符。

　　第三位客人，是变革休止的火。

　　史尔特尔小姐不确定自己应当怎样称呼眼前的这个对手——是潘多拉？是盖亚？还是风见幽香？

　　从生命的源头来看，她应当是星球的灵魂，作为盖亚的真性唯一之神。从具体的身份来看，她应当是星魂向外流出的诸多触手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是作为历史关键节点，甚至在星魂原先的剧本中引导万象终末的潘多拉。

　　然而从形象上来看，她却又是幽香=风见幽香。从异域他乡而来，抵达这方天地的第一位旅客。

　　是谁呢？

　　红眸碧发的女性平举起了收束起来的太阳伞。不说话，不言语，只是单纯，将战意展示。

　　——潘多拉。

　　史尔特尔小姐最终定下了自己的答案。因为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和另一位来自异界的旅行者在某个世界中遇上。

　　于是……

　　伞的末端，闪烁辉光。苍白的光之洪流于此吞吐。

　　火星之上，存有大气。而这便意味着让辉光在大气内散射的丁达尔效应。

　　力量开始碰撞。在低沉的震颤之中，数百万吨的火星红岩尽数蒸发。苍白的辉光潮汐横扫，在顷刻间便淹没了以收束点为中心的上百公里荒芜大地。

　　这只是一个招呼。因为骤然升腾起来的火炎分断了光。

　　斩。

　　燃烧着火炎的剑斩中了潘多拉手中太阳伞的伞尖。空气，因此安静了一个瞬间。

　　而后，大气炸开，伴随极致的动静转化。两道流星，分别坠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力量上，势均力敌。

　　力量的性质，不相上下。

　　——不是咒力。也不是神力。

　　——感觉有点像是……振动？

　　少女迅速地思考着，在冲击中调整着身位。她感知到了大气的振动和地面的颤抖，她感知到了某种清晰而又奇异的韵律缠绕在她的认知身周。

　　被光扫过的火星大气，似乎是呈现出了某种活性。

　　这种奇异的活性，正在朝着那些空气所能够接触到的任何事物进行延展。

　　——侵蚀？污染？

　　——唔……为什么总有种半吊子的感觉？

　　史尔特尔紧握着莱万汀，在呼吸中将自己的火炎朝着外侧的任意一个方向尽情释放。她的火是有自我意志的火，她命令它们将那些异常的空气尽数灭活。

　　停滞，燃烧的空气延伸通道因她的滞空而中断。

　　折返，比先前那一击还要更加迅速地追击交战的另一方。

　　距离不是问题，数百公里的间隔一瞬而过。

　　力量不是问题，因为莱万汀正在以这具躯壳所能够承载的上限进行全力支援。而这具力量容器内的气与血也在剧烈燃烧！

　　她看到了它。她发现在自己折返时，对方的盘算和自己一模一样。

　　而当莱万汀再度扬起的时候，潘多拉手中的太阳伞也骤然刺下！

　　剑，劈斩头颅。

　　伞，贯穿胸口。

　　红与绿的双方都没有对彼此的攻击进行丝毫避让。因为两方的选择都是以伤换亡！

　　于是，潘多拉的头颅整个炸裂。燃烧的黄昏之火顺着脖颈的断口向下蔓延。

　　于是，史尔特尔的胸脯被完全洞穿，无数细碎多变的振波撕裂着她的创口解离了她三分之一的胸和肋骨。

　　头被烧掉了，还能够战斗吗？

　　心被粉碎了，还能够战斗吗？

　　理所当然的能，理所当然的可以。

　　无需言语，顺势下劈的炎之剑将绿发的人形一分为二。

　　且在同时，微颤的太阳伞像是经筒一般展开，巨大的空洞，撕裂了炎发少女的整个胸腔。

　　但这无关紧要。肢体器官本来就只是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