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世上绝没有完美的决定。有的只有合适当时实况的决定。可尽管如此,也不会令所有人满意。但若,这是因为身为领导者,他们的身上肩负着与别不同的东西。他们身上的负担超越凡人的想象,所以他们的话语才有那样的重量。
令苏晓颇感吃惊的是,这个时候浮上心头的形象不是同样御下甚严的沈副总督,而是每天没个正经,玩世不恭的明非真。这很奇怪,几乎是毫无来由的,苏晓的小脑袋里就出现了他的影子。
明非真这时候在苏晓的脑袋里,同样带着笑意,却笑得十分沉静,仿佛不太像苏晓平时认识的那个明大哥。
会不会是因为冷尚书,与明大哥的身上,都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承担,所以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才会出现相同的特质。冷尚书要守护的,是这个国家的律法,维持国家秩序的系统,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责任。
可明大哥呢?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也是这样?他也肩负着什么吗?
还没想清楚些什么,就被冷尚书的声音叫回了现实。
“想清楚,你要做什么?”
苏晓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我……想帮他们。他们很明显是有冤情要诉的。我不想看到了还放着不管。”
冷尚书冷凝着脸,回答却出乎意料:“可以。”
“诶?”
“这是给你的。”
冷尚书递交给苏晓的,正是皇上安排给六扇门三人的三件案子之一。上面清楚告诉了这件事乃是皇差,各方面需积极配合。有了这份敕令,苏晓就能去顺天府提人,将牛大嫂的丈夫救出来了!
冷尚书道:“你只要办完今日属于你的公务,就可以自行决定你剩下的时间,我不干预。”
苏晓激动地道:“学生已经做完了。”说着将自己桌上的文书堆给了冷尚书。
冷尚书拿起一本打开,静静阅读了一遍。又拿起一本,这次只看了几行,便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可以走了。”
苏晓兴冲冲地就要往门外走。
冷尚书忽然又道:“此事我已下令不许过问。如果此事与之前维持原判,还无转机。你如今此举属于公然违逆上司,虽不涉罪,但本官也可罚你。你想好了?”
“学生不后悔!”
苏晓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觉得那些村民会无故擅闯官门。所以苏晓去了,只是在那头等待着的,却并非是主持正义的英雄角色。
下午的京城阴云渐拢,大气有些低沉,明明是冬天,却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刑部衙门中冷尚书一盏昏黄灯光,仍伏案奋笔疾书。
忽然抛出一句话。
“回来了?”
刚踏入门的苏晓垂着头:“是。”
“今天的值班结束了。”
“是。”
“到时间,就自己走吧。”
苏晓咬着牙。
“您什么也不问吗?”
“问。”冷尚书淡淡地道:“他们,你能帮吗?”
刚才牛大嫂被问得脸色煞白,旁边毛大力想要阻止却拦之不及的焦急模样,一众村民全都矍然变色的样子,苏晓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是、是,他们是说我家男人好像是打死了人。可那是签了生死状的啊!而且我家男人真的不可能杀人,他身子骨向来不结实,怎么可能杀人呢?”
牛大嫂的解释,此刻听来却无关紧要了。
苏晓没有怪他们隐瞒事实真相。
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老师,连这里都看穿了吗?
苏晓缓缓步入顺天府衙,申请调查档案。果然牛栓子在武馆中与人动手,用力过巨,将对方打的七孔流血而死。
看来牛栓子真的是在武馆被人控制着一直比武,最后在那种状况杀了人,也并不奇怪。但是就算如此,杀人就是杀人。即使以过失论,也要流放边疆,牛大嫂的这个家是散定了。
苏晓出来的时候,仍然只有一个人。
牛大嫂跪在地上哀求嚎哭,到了最后甚至开始咒骂。连带着十二个村民也对苏晓开始不客气了。
苏晓并没有将他们的谩骂放在心上,从头到尾,苏晓只觉得浑身都被一种无力感所缠绕着。
牛栓子杀人,并非本意。他是否无辜?没错,他是无辜的。真正让他杀人的人才是真凶。可是即使只是被牵连,被利用,**控,这个罪名,牛栓子还是绝对逃不了的。这就是现实。
“不能。牛栓子是错手杀人,见证人有几十个。无论从哪一条律法上说,他杀人是事实。顺天府做的没错。”
苏晓的行动没有起到任何帮助。没有先搜证,没有先调查,甚至没有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就贸然行动。其结果,只是给了牛氏虚假的希望,然后让她的希望再度破灭一次。
“抱歉,这是我的失误。”苏晓低着头:“老师,我给您丢人了。”
“你是以自己的名义做事,丢的是自己的人。与我无关。”
冷尚书的工作似乎终于告一段落,伸个懒腰站起身来,淡淡地道:“但你自己的颜面,也别瞧得太轻了。”
冷尚书缓缓走出自己的办公房,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记得锁门。”
苏晓呆呆地站在房间中央,不知道该怎么移动。
“你说你会帮我的啊!官姑娘,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啊!为什么?因为你也是官?是官也不能欺负老百姓啊!”
“别跟她说了!这些狗官怎么会跟我们站到一起!我们走!”
“什么狗屁官!”
这些话语,如尖刀利枪,一次又一次扎入心头,让苏晓不住后悔。
苏晓抱着双臂,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地蹲在地上。
“……明大哥……我该怎么办?”
吏部。
受训了大半天,唐掖总算是有了点读书人的样子。
虽然说话不多,一说话可能三句不离武功。
可此时的唐掖摒弃武士劲装,盖起一身肌肉,遮住麒麟臂。穿了一身纯白的文士服。但他气宇轩昂,剑眉星目,即使穿上文士袍,也不显得文弱。反而给人一种文武双全的浊世佳公子的感觉。
唐掖本人其实并不是很在乎穿什么,不过张老师很不能忍受自己的学生一天到晚穿着武士服到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