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明同学
陈医生面色一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保,几眼瞟过上面的信息。
“有急诊,”她飞快地抬起头来,“抱歉,先走了。”
肖鸟有点懵,慢半拍地点点头,目送着陈医生步履匆忙地转身离开。
——然后在门口拐弯的地方又扭过脸来、朝着自己喊了一句:“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这句话话音落下,对方的人也跟着消失得没了影。
肖鸟呆呆地看着重新变得空无一人的房间,只觉得脑袋懵得更厉害了。
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困惑与迷茫。
“你……你来看我干嘛啊?”
——————
——
傍晚,十点四十五分。
抢救室的红灯刚刚熄灭,门从内部被打开,躺在轮床上的患者插着管推了出来。
陈晓玥被轮床落在后边,她一边拽下口罩扔进垃圾桶里,一边从肺里吐出一口浊气。
门外的轮床有点被堵住了,陈晓玥眨了眨酸胀的眼睛,看到一个推床的同事被病人家属拦了下来,不停地询问着病情。
“是病人家属?”
陈晓玥走出门去,替同事解围:“您不要急,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后续治疗也会跟上,您现在先去急诊门口补缴欠费,这样我们才能给病人安排床位。”
那位病人家属是个中年妇女,神情看上去相当不安:“啊,怎么又要缴费啊,不是已经交过了么?”
这事不太好解释,刚进医院的时候花钱确实非常厉害,因为刚进来的时候也是检查和用药最多的时候。
检查是必须的,药都是急药,基本都是十万火急拿来救命的。
说实话,这时候能花钱其实就不算严重。
但对于家境普通的人来说,这笔钱就实在是让人肉痛得不得了了。
而在医院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陈晓玥眉宇间闪过疲倦的神色,好在很快就有其他科室的同事过来安抚病人家属——在医院里边,是有人专门负责和病人家属沟通的。
陈晓玥医生经手过的病人不少,人间百态也算是看过,而今天的这个,只能说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这样的日子过得多了,陈医生渐渐也磨练出了性子,开始学着用一种平淡的心态来看待生死。
夜已经深了,但医院的走廊却并不显得寂寥。
还有很多人坐在两边的长椅上等候消息,还有一些人站在充电桩旁边摆弄手机,手指飞快地输入着信息。
陈晓玥站在走廊上发了一会儿呆,身形有些摇晃。
急诊科今晚相当凶险,连着来了两个危重病人,她的神经连着绷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骤然松懈下来,连大脑都跟着变得空白起来。
这会儿早就过了交班的时候,她该下班了。
陈晓玥看着窗外,今天不是满月。
平常这个时候,自己大概会回公寓去睡觉吧,她有点迟钝地想着,对,已经下班了,我可以回去了。
但是回到公寓似乎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不过就是躺在床上睡觉而已,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是一模一样的生活。
其实陈晓玥并非完全没有选择,急诊是出了名的又脏又累工资又低,不分白天黑夜电话一呼人就得到位,比三班倒还磨人。
医院里基本上有点门路的都在想办法从急诊往别的科室调——而陈晓玥却是自己主动选择留在这里的。
如果不在急诊科室,她的工作强度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大了。
但是留在急诊的话,就可以用自己的手去挽救生命。
陈医生抬起自己的手掌。
挽救谁的生命?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有些神经质地仰头看向窗外,月色被树叶遮挡住了,她只能看见碎落的弧光。
陈晓玥的呼吸声重了起来,她突然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样狠狠地打了颤,随后很急切地迈开脚步,朝着某个方向赶过去。
神经突然又跟着紧绷了起来,她穿过一条很窄的走廊,穿过急诊的收费窗口和等候大厅,沿着一条小径绕过门诊部的大楼。
路上有同事跟她打招呼,她猜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应该不怎么好,因为对方担忧地建议她尽快去休息。
但陈晓玥却只是恐惧自己正身处一场梦境之中。
她想要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上一次也是这样。
如果她可以走得快一点的话,说不定就可以阻止那一切发生。
如果她早一点察觉到,说不定就来得及挽回那样惨痛的结局。
陈晓玥走进住院部的大门。
双腿已经因为太多次重复同样的路径而产生了肌肉记忆。
她不是凭借着记忆,而是凭借着身体本能的指引,来到了病房跟前。
陈晓玥握住了门把,掌心里一片冰凉,她推开门,祈祷着这不要是一个梦。
住院部的病房十点熄灯,屋里现在是暗着的,但窗外有稀薄的月光透了进来,让医生得以看清床上的人影。
没有消失,也没有离开。
这是理所当然的,小鸟现在靠自己下床还很吃力,她没法乱跑。
开门的动静似乎吵醒了肖鸟,她睁开眼睛,朝着陈晓玥的方向看过去,表情有些惊讶。
“……陈医生?”
不是吧姐姐都这么晚了你还来的么?
肖鸟忍住了没把上面的话说出口。
陈晓玥朝她的方向走近了一些,这让小鸟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你要做什么?
这句话小鸟没有来得及问出声,在她说出口之前,医生的手指就搭到了她的脖颈上。
肖鸟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指尖小心地触碰着她皮肤上的绒毛,一种奇异的麻痒感爬上了脊椎,像是猫被摸到尾巴。
半晌,陈医生收回指尖。
眩晕感在下一秒袭上她的脑海。
第五章 她连一次都没有想起过系统【请点右上角刷新】
陌生的天花板。当医生从那种仿佛要将大脑贯穿一般的坠落感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少许碎金般的光点撒在她闭合的眼睛上,让眼睫微微翕动。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陈晓玥当即有所警觉,她爬了起来,身上盖着的绒毯滑落下去、落在手心。
医生低下头,这是她送给小鸟盖的那条羊毛毯。
昨夜睡意来得太过匆忙,几乎是在松懈的瞬间袭击了大脑,她的记忆仍停留在用手指触碰小鸟的那一刻,再睁眼,就已经是早上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晚应该是睡在了病房里面。
过去,陈晓玥都是以医生的身份来到这里,突然一下轮到自己躺在病床上,连天花板都跟着陌生起来。
旁边的床位是空的,被褥乱糟糟地堆在上面,就好像床主人刚离开不久。
陈晓玥有点不知所措地呆了几秒钟,随后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找人。
起床的动作让床发出了一些动静,随后便有一个略显得心虚而尴尬的声音在空气中响了起来。
“嗯……医生,你醒了么?”
陈晓玥的动作下意识顿住,这是小鸟的声音,但她在视野范围内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
事情走向变得有点像是什么烂俗的都市传说,陈医生咽下一口唾沫,觉得背后有点发冷。
她匆忙地踩进自己的鞋子里——之前穿着的鞋就规规矩矩地摆在床跟前——然后站起身来,试探性地呼唤:“小鸟?”
被呼唤着的人很含糊地嗯了一下,陈晓玥转过脑袋:那声音是从自己左侧传过的。
陈医生于是向左侧转身,迈出大约五步的距离,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她于是朝下方看去。
肖鸟此时正仰躺在地板上,姿势介于安然赴死的基督圣徒和四仰八叉的螃蟹之间,很难形容。
陈医生有点受到惊吓,盯着小鸟的这副尊容,一时间无语凝噎。
后者倒是颇为冷静,躺在地板上略微颔首,朝医生打招呼:“早上好,医生
。”
过了两秒钟陈晓玥才反应过来,着急地冲上去,弯腰想要把小鸟从地上抱起来。
“怎么搞成这样了?”她本能地发问。
肖鸟用这个姿势躺在地板上不知道多久,血液被地心引力摁着往下流,这会儿骤然被捞起来,只觉得后心口有点麻。
“嗯……”肖鸟颇为狼狈地抓住医生的手臂,“我醒的时候有点渴,就伸手去够桌上的杯子……结果不小心翻下床了。”
陈医生低下头,瞧见一小片水渍和一个滚到墙角落里的搪瓷杯子。
陈医生有点生气:“你干嘛不喊人来帮忙?”
“现在还没到护士们上班的时间嘛……”
肖鸟表情灿灿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大喊大闹的很丢人啊……我想着等到查房的时候就有人会发现我了。”
陈晓玥沉默不语,她大概能还原出当时的场景:小鸟去拿桌上的东西,然后不小心失去平衡栽倒到床下。
她不想扯着嗓子喊人,又因为力气不足没法自己爬起来,挣扎一番之后,干脆就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了。
陈医生:“……”
陈医生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很不好评价。
但作为医生她是很生气的,于是语气严厉地教训小鸟:“那也不能就这样在地板上躺着!万一摔出事了怎么办?”
肖鸟自觉理亏,就只是小声地嘟哝着:“医生你不是在这儿么?怕什么……”
“医生也不是万能的。”陈晓玥摇摇头,想也不想地说道。
现代医学昌明,可依旧有着无法治愈的疾病,医生可以倾尽所有拼命施救,但在很多时候情况就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挽回。
她的手臂穿过小鸟的膝弯,又架起肩膀,把人从地板抱回床上。
“……你不懂,”不知道为什么,陈晓玥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就算是挨在医院边上,第一时间开始抢救,也有可能会救不回来。”
肖鸟因为这句话楞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还是没有回忆起任何具体的、有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事情,可又莫名地觉得,她们之间确实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
哪怕是阅历再怎么浅薄的人也能够看出来,那些无意识的举动和言语,无疑是在关心她。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肖鸟看着陈医生这样说道。
陈晓玥的背脊变得有些僵硬,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改变。
“什么话?”她反问。
“你之前说,你小时候就认识我了。”
肖鸟的两只手在胸前平静地合拢:“你刚才喊了我‘小鸟’——只有我最好的那几个朋友才会这么叫我。”
说到这里,肖鸟的语气突然一滞,表情也变得稍微有些古怪。
她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样,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了面前的陈晓玥。
“嗯,怎么了?”陈医生忍不住发问。
“就是,”肖鸟有点磕巴地讲道,“我其实,现在也恢复很多了,你不用再花那么多时间过来……”
陈晓玥疑惑地看向她。
“陈医生你是在急诊科工作吧?我听说,急诊平时的工作都非常累,休息时间也很宝贵。”
肖鸟似乎在竭力调理着措辞,试图找到最委婉也最恰当的句子。
“我其实也理解的,人压力过大的时候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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