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明同学
偏僻、隐蔽、后门紧挨着错综复杂的小巷,哪怕是住在这里的本地人也很容易绕晕过去,更别说是从外面来的人——如果有警察来抓,他也能及时察觉、并从后门跑路。
刀哥平时吃喝拉撒都在这间门面里边,平时没事也基本不会出门,整个人深居简出、行事风格相当之低调,就差没上后山凿个洞钻进去隐居了。
他身边并没有太多的人手,就只有两三个熟悉的伙计会帮他打下手、在他和那些瘾君子买家之间充当快递员。
除此之外,刀哥似乎就和那个在江城独大的本地帮派再没有什么联系了。
这不难理解:人走茶凉的道理放在大多数场合下都是适用的,在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周围原本热络着的人群就会一哄而散。
没有了贩毒所带来的巨大收益,原本前呼后应朋友无数的刀哥也会变成孤家寡人。
但即便如此,他身边也依旧有着三五个死党级别的弟兄——或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可以被称之为一群难兄难弟。
顾一岚已经立下了规矩:为了防止帮派成员惹来麻烦,所有人都禁止再从事贩毒、暴力伤人之类的事情,把重心全面转移到了做生意上边。
有人负责开设游戏厅和文娱影业,有人专门搞投资和做房地产的生意,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原本就经营着的娱乐城、夜总会……
这些生意严格说起来并不干净——毕竟黑帮从根子上就是烂的,他们原始积累的肮脏程度和资本家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如何,顾一岚确实有在想着把帮派往明路上带,她在非常谨慎地判断着未来的走势,试图拥有更多合法的生意。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服气她的做法,起码这些坐冷板凳的人肯定是不服气的。
就像是刀哥身边的这些人——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适应帮派转型,又在年轻的时候贪图安逸、技能点点得实在太歪——他们非常尴尬地卡在了中间,高不成低不就,自己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刀哥。”
铺面里的其中一个伙计把放在桌上那个厚实的信封拿起来,打开封口朝里看了看。
里面是厚厚的一摞钞票,粗略估算起来起码有十几万,在这个年代委实算不上小数目。
但那是相对于普通人的眼光,对于真正见识过什么叫纸醉金迷的人来说,这点钱确实算不得什么。
伙计伸出手、十分麻利地点了点那摞钞票,半晌过后又把它重新放回原位。
他看向自己的头儿:“刀哥,你就这么让那小子走了?”
多年相处下来,伙计自认还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位大哥的。
尽管刚才跟顾天骄谈话的时候两个人是单独聊的,但他还是猜出来了刀哥内心深处的想法。
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刀哥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顾家独苗】就选择站到顾天骄那一边去。
他是个非常惜命的人——这一点从他低调的做派和挑的这个鸟不拉屎的住处就能看出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给自己挑选盟友?
还是顾天骄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家伙。
刀哥并没有立即回话,他在顾天骄离开房间之后便一屁股坐进皮革扶手椅,手边捏着的、还剩下少许残酒的玻璃瓶子也随手甩到了一边。
他粗暴地朝伙计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即会意,从吧台后边拿出冰盒和干净的玻璃瓶,给他重新斟了小半杯大摩威士忌。
刀哥接过酒杯,漫不经心地对伙计说道:“反正也闲着,逗个细路仔耍耍罢了。”
他当然不是真心要支持顾天骄去夺什么家主之位,纯粹是乐于瞧见母子内斗,以及单纯地希望顾一岚被干掉。
“从个人的角度我对她是没什么敌意的,相反,我很钦佩顾一岚,不是谁都有勇气去收拾一个眼看着就要垮台了的烂摊子。”
“当年老爷子死的时候,家族里各个派系的人心思一下子就浮动起来,前一秒还在餐桌上一起吃饭的弟兄下一秒就要把对方打成狗脑子……最后是顾一岚站出来把人给稳住了。”
刀哥现在都还记得那时的场景,他跟老爷子比较早,和顾一岚的父亲是同辈人,也就早早的知道了她的存在。
那时候没人叫她岚姐,顾父偶尔提起时也只是眼含温柔地将其唤作阿岚。
年轻时的刀哥只当她是大哥宝
贝的闺女,妹妹仔一个,不会说脏话也不兴沾这些血腥脏乱的破事,将来要送去国外念好大学。
后来长大了的阿岚闯进乱糟糟的祠堂,她拨开纷乱的人群,当着几位堂主的面抽出刀来,斩鸡似的斩下几个咕噜噜乱滚的人头,和供给关二爷的祭品滚到一处。
血飙到脸上的时候刀哥想到他以前被大哥带着去学校看文娱汇演,阿岚在舞台上表演英文诗朗诵。
那时候的阿岚和后来的岚姐五官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样的白、一样的漂亮,被血淋淋的死亡衬托地宛若青面罗刹。
刀哥摇了摇头,又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
“我想要她死存粹是生意问题:顾一岚不喜欢做白粉生意,她太谨慎了,因为不切实际的顾虑挡住了财路,这个我是没法忍的。”
“贩毒在以后会是最赚钱的生意,是经久不衰的潮流,每个在里边的人都能挣到钱——这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能阻止我做生意赚钱。”
“而且就算我们不做别人也会去做,贩毒的利润是极其丰厚的,敌对帮派会因此而迅速扩张,最后反过来动手争抢我们的产业。”
刀哥并不知道再过几年三个人以上的黑恶势力团体都要被清剿了,还在忧心来自敌对家族的威胁。
如果顾一岚不在家主的位置上就好了。
如果顾一岚死了,家族由她的儿子或者随便什么人来继承,对方都不会有魄力和人望坚决地在地盘内禁止贩毒。
其他任何一个人来主持帮派事务,都不会把贩毒的限制定得那么死:里边所牵扯到的利润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任何人会轻易地放手。
顾一岚实际上已经成为了阻拦这份生意继续做下去的障碍——她也确实因为自己的行为遭到了许多次暗杀和针对,光是枪击就有四五回,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保镖带在身边。
这同样也是个很简单的道理:挡人财路,就如同杀人父母。
刀哥并不想亲自下场对付顾一岚,他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险,一旦失误就全盘皆输的局面是他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才会摆出一副全力支持顾天骄的态度:有傻子愿意替他忙活,又有什么不好同意的呢?
如果情况发展地美好一点,顾天骄既把自个儿亲娘拉下马了又没有能力掌控帮派,这时候他就可以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即便对方失败了,刀哥也不会有任何风险——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履行自己作为盟友的义务,而只准备在背后冷眼旁观。
毕竟从头至尾,两个人就只做了口头上的承诺罢了。
而这种东西又怎么能信呢?
刀哥又慢慢地抿了口冰凉的威士忌,他看向刚关上不久的后门,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这种能够置身事外的感觉真好,地狱血流成河,而他却不必在场。
————————
——
同一时间,还是那条小巷。
巷子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地面上奔跑着百无聊赖的风,时不时朝垃圾踢上一脚,带起大片的灰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叫人觉得有些意外的女孩才从巷口的拐角处现出了身形。
陆知清攥紧了自己藏在掌心里的武器,她的指节泛白,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她也确实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在跟踪这件事上,陆知清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新手的笨拙,不但差点跟丢、还几次险些被人发现——幸好顾天骄也是个半瓶醋瞎晃荡的货色,否则她肯定已经被察觉到了。
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陆知清是凭着自己的意志来做这件事的。
她暂时脱离了家庭的管控,又因为向父亲妥协而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可以在不引起陆为仁注意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陆知清不打算坐以待毙,她很清楚,如果她不想办法自救,未来只会被人连血带肉地榨干所有的价值。
这不是可以和老师同学商量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陆知清只能依靠自己。
她对于顾天骄与陆父的具体交易内容不得而知,但却能通过一些细节简单地推导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在父亲提出了让自己跟顾天骄订婚的事情后,没过多久他就从学校里退学了——而自己与父亲爆发冲突的几个时间点,细细琢磨起来也有些蹊跷。
很明显,顾少爷身上有问题。
其实今天在路上撞见他也是偶然,陆知清原本是出门采购学习用品的,谁料到就这么在小商品市场外一眼瞧见了乔装打扮过的顾天骄。
黑外套鸭舌帽再加上口罩,如果不是曾经一起住了好几年,可能她也没法认出来那个就是已经退学了的顾小少爷。
陆知清本能地觉得他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正经人也没有这样打扮的——又一联想到先
前自己从细节中推导出的蛛丝马迹,犹豫着止住了脚步。
她看着顾天骄远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因为经验不足的缘故,陆知清并不敢跟地太近,就只是远远地盯梢——小巷太黑,她险些看走眼,在暗处谨慎地观察了许久,才模糊地确认了位置。
好在会开在这个鬼地方的店铺没有多少,即便只是知道大概的方位,也能找准地方。
直觉告诉她,那里存在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陆知清并没有急于一时,她耐心地等了许久,一直到顾天骄从巷子里离开过后,才走出了自己藏身的角落。
她走上前去。
仅从外表来看,你甚至都瞧不出来那里存在着一家店铺,那扇窄小的门上生了太多的铁锈斑驳,几乎和坑坑洼洼的墙面融为了一体。
陆知清又凑近了一些,这里并没有门牌之类明显的标识,除了巷口处周围也没有摄像头存在,很容易就会记岔。
要是能听到他们在屋里谈什么就好了,陆知清有些懊恼地在心里想着,这扇门看着破烂,但实际上是很厚实的铁门、中间可能还填塞有隔音的材料。
她是在半路突然遇上顾天骄的,所以也就没能提前做什么准备——如果可以的话,她会把录音笔悄悄带来这边的。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的门突然咧开了一个缝隙。
陆知清骤然一惊,冷汗霎时间便冒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突然察觉到头顶的位置有些反光——再定睛一看,便瞧见铁门上方的栏杆里似乎装着一个玻璃罩子似的东西,在黑暗中隐约亮着红点。
是监控摄像头。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看上去都不一定通电了的地方,居然会在门口装上摄像头这种东西。
陆知清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垂在身后的左手不自觉地攥紧。
“来做什么的?”
门里的人瓮声瓮气地问着,他并没有把门完全打开,只把缝隙稍微推大了一些,连防盗链也没有解开。
短短的几秒钟内,陆知清心里便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稳住自己的身形,尽可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住在这的么?我和同伴迷路了,想问一下该怎么走。”
陆知清随意说了个附近的地名,并且手指向巷子口的位置,就好像她有一个同伴正在那里等着。
屋内的人顺着陆知清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当然了,因为门板的遮挡,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真的特意去查看。
果然,屋里的那位伙计很快地失去了兴趣,不耐烦地开口赶人,让她去别的地方问路。
说着,对方便把门给关上了。
陆知清如释重负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她又后退几步,朝着巷子口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她维持平稳的步伐,到后来,步子便渐渐加快。
那道狭窄的门缝之中传递出来的阴冷气息似乎要把她的心脏都给冻结了,陆知清努力调整着呼吸,因为涌入血管内的肾上腺素而轻轻发颤。
该说不说,这真是一次失败的盯梢。
暂时先到这里吧,她已经记住了那里的位置,陆知清的空间想象能力很优秀,走过一次的路绝对不会认错。
下一次吧,等到下一次,她会……
等等。
等等——
后背像是有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陆知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人正在身后跟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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