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明同学
阿陈贴着她的心口打起了寒战,肖鸟低声安抚她两句,加快脚步冲向停靠在街边的出租车。
她打开了后车座的门,把陈晓玥塞到了里面去。
“师傅,”肖鸟喘着粗气,“去第二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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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医院挺冷清的,好处是用不着再排队,她给陈晓玥挂了急诊,又在值班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床位。
护士拿着设备过来给陈晓玥测了血压,然后又把体温计塞到小鸟手上。
“家属量个体温,”护士说着忍不住瞥了一眼陈晓玥脸上的伤口,“还有湿衣服——赶紧换一下。”
肖鸟利索地接过了体温计,给护士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扯过帘子就开始扒她身上的湿衣服。
陈晓玥被激得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清没清醒,呜咽着就想往小鸟怀里钻。
“老师,老师,冷,我冷……”
她牙齿打战,往日里总叫人觉得危险的乌黑眼眸中摇曳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带上了祈求和软弱的意味。
“没事,没事,”肖鸟耐心地安抚着她,手上动作不停,“一会儿就好了。”
“难受……”
“我知道,你生病了嘛,”她说,“别怕,老师在呢。”
肖鸟找护士站的人借了热水和毛巾,给陈晓玥换了身病号服,期间又有人来找她办理住院——缴费,跑药房,挂水,一套流程下来能把一个正经成年人累得腿脚发软。
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肖鸟跑得背后都湿透了。
她来到陈晓玥床边取下体温计,看了一眼度数。
有那么一会儿,肖鸟很想把这小崽子提起来教训一顿:逞强是吧?淋雨是吧?装大尾巴狼是吧?
这下好了,装成三十八度八了。
她是真心郁闷:自己费劲巴拉地引着这人往正道走,出钱出力出场地,跟养个女儿也没什么两样了。
可真遇到什么事的时候,陈晓玥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对她隐瞒。
“这孩子哪学来的德行……”
肖鸟磨了磨牙,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合适的形容。
大概就是那种,掉进河里马上要淹死了,却会镇定地对着岸上的人挥手说我很好的性格?
【哦,这还挺好理解的吧,】小六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陈晓玥,【你们人类不都这样么,不想在尊敬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面。】
肖鸟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梢:“唔……你还知道这个?”
【闲着没事研究一下喽,】它说得有些别扭,【嗯,毕竟咱们以后还要搭档很久嘛……】
肖鸟从床底下拖了张凳子出来一屁股坐下。
她整个上半身都瘫在床铺上,有些疲倦地捂住眼睛,喃喃地说道:“傲娇现在已经退环境了哦……”
小六:【我们系统的事你少管。】
肖鸟:“对,就是这样桀骜不驯的风格比较适合你。”
41006在她脑海里哼哼唧唧地嘟哝了几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小鸟的话听进去。
病房里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钟,一时间只能听到医疗设备滴滴的响声。
趴了一会儿之后,肖鸟好像缓过劲来了,又坐起身去查看陈晓玥的状况。
“……呼吸声还是很重,烧也没退,”她的眉毛皱了起来,“大夫说了有可能是肺部炎症,等会儿还得去拍个ct……”
肖鸟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重新又软绵绵地趴了下去。
“唉,我的钱啊……”
【……有时候我还真挺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脑海里的小六抱怨开了。
【这姑娘现在跟任务已经没什么关联了……你在她身上耗费的时间未免也太多了些。】
“我知道,”肖鸟挪了挪脑袋,“但这跟任务又没关系……”
最开始肖鸟接近她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收集情报以及接近剧情人物。
但在慢慢相处的过程中,她却发现了这人的本性其实并不坏。
“她是能够长成一个好人的,”肖鸟说着便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在她长的过程中,哪怕有一个靠谱些的成年人能够为她提供帮助,阿陈也不会在未来走上那样的道路。”
只是命运对她太过差劲了,硬生生让她的枝干朝着扭曲的方向生长。
“而我们这些穿越者……又或者说是‘外勤人员’,所做的事情究其本质,不就是‘反抗命运’么?”
反抗走入歧途的命运,反抗孤独死去的命运,反抗世界毁灭的命运。
穿越者们需要对抗的,其实正是所谓【世界意志】设定之下、那不合理的故事轨迹。
肖鸟说着笑了一下:“如果我是哪种害怕麻烦的性格,只会跟着剧情的走向在旁侧和稀泥当裱糊匠,想必你也不会和我搭档吧?”
小六这里已经几乎要被小鸟说服了。
【当然,】它哼哼着说道,【这种根本没用脑子想过的剧情就该被碾碎了拿去冲马桶。】
【可惜这是个低魔的世界,而且我的系统权限也太低了。】
小六无不遗憾地讲道:【——否则我们直接把那些该死的家伙干掉!然后把气运之子软禁或者弄成残废,看他挂着粪袋还能做什么妖!】
肖鸟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
“你还真就是整天都想着打打杀杀啊。”
她忍不住小声地吐槽:“都说了社会的运转没有这么简单啦……”
“该怎么说呢,”
肖鸟想了想:“嗯……我们真正的目的是维持小世界的稳定,对吧?”
“这件事是没办法通过杀死所有的罪犯或者反派来达成的,”她讲道,“它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社会体制,正常的道德以及司法观念。”
毁灭是很简单的事,因为之后就什么都不用再去管了。
真正困难的其实是建设和维护。
肖鸟做了一个比喻:“养育一株庄稼需要花上数月的尽心照料,而毁灭它却只需要一秒钟。”
“而它如果生了虫害,只是把虫子杀掉是不行的。”
“既要杀虫,又要找到滋生虫害的根源,还要对受损的庄稼适量补充养分,让它重新恢复到健康的状态。”
肖鸟说着深吸了口气:“所以我才希望气运之子最终是得到法律的审判,而非个人私刑……这样程序上的正义是必要的,现代社会需要这样的东西才能够健康地运转下去。”
小六不太懂这种隐晦的比喻。
它想:说来说去不还是种地么,你这是什么先天种地圣体。
第八十九章 她和它记忆中的那场大雨(中)
半夜的时候,她的低烧变得严重起来了。
身体很热,灼烧的感觉从肺部顺着气管一直蔓延上来,难受到呼吸的时候都带着滞涩。
陈晓玥在被褥中辗转反侧,没过
一会儿便感觉到身上出了许多冷汗,把贴身的衣物都浸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黏腻沉闷的感觉才消失了。
她烧得浑浑噩噩,连眼睛都没法睁开,却能隐约感觉房间里的动静:有人正坐在自己的病床前,用酒精擦拭着她的腋下以及膝后。
那种略带刺痛的冰凉触感并不怎么好受,她被刺激地蜷缩起腿脚,又被握住脚踝有些强硬地抓了回去。
别乱动。
对方应该是在这么说着,只是她病得太厉害了,连那到底是谁的声音也分辨不了。
但就算看不见也听不清,陈晓玥也知道那个坐在自己床边的人是谁。
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人会像这样,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为她擦拭酒精降温、甚至耐心地去按摩脚心。
“老师……”
她小声地呢喃着,甚至记不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白天了。
陈晓玥的脑袋还有些浑噩,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眼睛无意识地环视四周,但并没有从中找到小鸟的身影。
手上输液的针已经被拔掉了,只剩下金属制的输液架还立在床头的位置。
很奇怪的,皮肤上并没有那种汗水干掉之后粘黏的感觉,她昏睡了整晚,醒来身体却觉得还算清爽。
脑海中忽地闪过了一两个零碎的片段:自己就像一个呆呆的木偶一样坐在床上,让抬手抬手让擦脸擦脸,乖乖地任由小鸟摆弄。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纯棉质地的长袖衬衣。
陈晓玥无意识地揪着衣领,半晌过后,才小心翼翼地把鼻尖埋进领子里,浅浅地吸了口气。
她认出来了这是肖鸟的衣服——这人平时是不会特意去买睡衣来穿的,只是会在睡前换上宽松的衣物。
应该是昨晚回了一趟家,然后拿了备用的衣服过来吧。
老师……
所以,昨晚老师她还是来找自己了么?
陈晓玥的内心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喜悦还是难过。
陈晓玥想象不出来昨晚小鸟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找到的自己——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老师还会主动来找自己。
毕竟那个胆小的、怯懦的、率先选择逃开的人,其实也是她。
她越发觉得自己亏欠良多,也就越发觉得无以偿还。
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杯,里面的水还是热的,陈晓玥烧了一晚上,这会儿正渴得厉害,很快便把杯里的水给喝了个干净。
身体还有些软,但她还是勉强自己爬下床穿好鞋子,随后便摇摇晃晃地拿着保温杯出了门。
理所当然的,医院里一个她认识的人都没有,陈晓玥默默地低头穿过走廊,准备去开水间里接点热水。
她已经挺低调的了、下意识地靠着墙边走,但在路上还是有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朝她投来目光。
陈晓玥知道,这都要拜她脸上的这些淤青所赐。
虽然医院住院部各种生病受伤的患者并不在少数,但像她这样、在脸上留下了很明显淤痕的人,还是很有些引人注目。
这很明显就是被人打出来的瘀伤,没法用摔倒或是磕碰之类的理由掩饰。
陈晓玥并没有去理会那些人的目光,只是加快脚步离开了。
但哪怕已经尽可能地避开了路人异样的目光,眼角处传来的刺痛还是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如说,那样的事,就算她努力想要忘也没法忘掉。
这段时间她其实一直都在躲着小鸟,学校给教职工和学生都放了十几天的除夕年假,她跑去班主任的办公室问能不能留校,却被告知就连宿舍的宿管阿姨也要回家等着过节。
陈晓玥别无他法,只能选择收拾行李回到河县。
其实陈晓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去,肖鸟在放假的前几天便试探性地问了自己,要不要跟她一起过节——她们可以一起坐车回去,很方便。
陈晓玥知道老师是好意,甚至如果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她大概会在肖鸟问出这个问题过后,就立刻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但最终她还是拒绝了。
理由并没有想象中的复杂,陈晓玥只是很简单的,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肖鸟。
她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察觉到小鸟对她的疏离和拒绝。
过去这人总是很明显地对自己表达着偏爱,偶尔塞过来的糖果和零食,换季时挂在宿舍门口的羽绒服,学习进度跟不上时额外给开小灶以及冷酷无情的鞭策。
放假的时候也把她从空无一人的学生宿舍里提溜出来,包饺子炖排骨下餐馆,不到半个学期就把她喂得噌噌噌蹿个子。
她不该在那个时候吻她的。
在那样明确的拒绝之后,陈晓玥已经很难
再死皮赖脸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照旧黏在小鸟身边。
陈晓玥想,自己确实太过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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