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明同学
她从来就没有过全然依赖着什么人的经历。
陈小伢想:我不能被养着,不能就这样放弃赚钱,这样即便到了被抛弃的那一天,我起码还可以重新来过。
她伏在桌案上认真地写着,心无旁逸,很专注的样子。
陈小伢坐着的地方是个老式的糖水铺子,老板在门口的地方支着几张矮桌供客人使用,她所占据的就是其中一张。
之所以坐在这里,一是为了方便那些‘客户’找到自己,二也是为了顺便等自己的朋友下班。
这里是阿琼从工厂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陈小伢就在这里等着对方出现。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过阿琼了,两人约定了要定时碰头确认对方的状况,可除了一星期之前见过那一面,阿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陈小伢有些担忧朋友的安危。
糖水铺凑近主干道,路过的人基本一眼就能看见,陈小伢趴在椅子上算着题,在抬头的间隙抽空瞄一眼街道。
好在老板并不赶人,因为时不时就会有初中的小孩跑来找陈小伢,其中有许多手头松的,就会顺便买点什么,反倒让老板赚了不少钱。
不过小伢没好意思免费白坐人家的桌子,于是点了最便宜的三毛钱一碗的绿豆水。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绿豆水,走神地想:还是小鸟做的绿豆水味道更好。
写卷子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去了大半个上午。
按理来说工厂现在应该已经下班了。
陈小伢也确实看到了好几个流水线工人打扮的人经过这里、满脸倦意地打着哈欠,一看就知道刚下夜班不久。
但这些人里边,却压根就没有阿琼的身影。
陈小伢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先前阿琼跟她抱怨过,工厂夜间加班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久了。
……也许是加班太久所以才迟了呢,陈小伢想到。
她一直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手里的作业都刷完了两本。
陈小伢看向街道的方向,阿琼始终没有出现。
因为通讯方式不发达的缘故,以往两个人总是会约在这个地方碰头。
她坐的位置又很显眼,阿琼只要经过、没道理会发现不了。
陈小伢心中不安定的感觉变得愈加强烈,她安慰自己:或许只是阿琼今天请假了、又或者是她为了快点回家抄了小路。
这样瞎猜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想道,干脆去阿琼家里找她吧。
郑琼和她是住在同一栋筒子楼里的邻居,要去找她,陈小伢就得回去一趟。
也不知道冒然回去会不会撞见陈正康……但由于挂念着阿琼的安危,小伢还是决定走一趟。
她循着熟悉的路线找了回去,又再度回到了自己从小就住着的那栋老旧破败的筒子楼。
陈小伢一声不吭地攥进书包背带,低着头往上走。
幸运的是,似乎是因为夏日的午后太过于闷热,一路上她都没有遇到什么熟人。
日头高悬,把筒子楼不通风不透气的楼梯间闷成了蒸笼,不过是短短的几节台阶,陈小伢额前就已经淌出了汗水。
她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撞见陈正康,千万不要让他回来。
老天爷,你要是疼我,你就让他死外边。
很快的,她就来到了自己原本的家所在的楼层,陈小伢远远地瞟了一眼自家的房子——房门紧闭着,似乎跟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她看不出来家里是否有人,也懒得上去求证,陈小伢匆匆来到阿琼家门口,咚咚咚地敲响了门。
半天都没有动静,她又敲了一回,门里边才慢吞吞地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
然而还没等门打开,陈小伢的心就沉了下去。
因为里边的人一边走过来开门、一边提高声音问着:“是阿琼嘛?是阿琼回来了嘛?”
这句话就像是一瓢兜头浇来的冷水,把她心里的希望和侥幸彻底浇灭了。
门打开了,来开门的人是位看上去起码有七十岁的年老妇人。
老婆婆见到门口出现的人并非郑琼,几乎掩盖不住眼中的失落与伤感。
陈小伢认识眼前的这位老人,她是阿琼的外婆。
阿琼的父母都外出务工了,家里就只有外婆在,除此之外,就只有她和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妹妹。
听说之前阿琼家
还有过一个姐姐,不过后来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去世了,陈小伢没怎么听她提起过。
“唉,是小伢啊,”外婆看着她叹了口气,“小伢,你知道阿琼去哪了么?”
陈小伢摇了摇头,她抿着嘴唇,胃里像是沉了一块石头。
她尽可能冷静地开口:“外婆,阿琼一直没回来么?有几天了?”
阿琼的外婆行动不便、人还有些耳背,陈小伢同她艰难地沟通良久,这才从那些方言味极重的话语中得到了阿琼的消息。
外婆说:阿琼三天前出门去工厂上班,然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了。
老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握着小伢的手断断续续地述说着自己的心慌和担忧。
说着说着,外婆忍不住地老泪纵横。
“阿琼是好孩子啊,她不会不回家的,”外婆抓着小伢,颠三倒四地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她怎么会不回家呢?”
陈小伢尽力地安抚着老人:“外婆,你不要着急,阿琼都这么大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想了想:“她是出门上班之后不见的么?”
老人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陈小伢说:“你把那个工厂的地址给我。”
外婆进到屋里,翻出来了一张损坏了的工牌,上面有郑琼的姓名编号和所在工厂的名称。
陈小伢借了纸笔抄下那些信息,把纸条揣进了兜里。
阿琼不会莫名其妙夜宿在外不归家,即便有事不能回来,也一定会想办法给家里的外婆带去口信。
她没能回来,问题只能出在那家工厂身上。
陈小伢的心中异乎寻常的冷静,她有条不紊地规划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像是在解析一道步骤繁琐的试题。
阿琼的父母短时间是联系不上的,他们在外打工,有时候过年都不回来,只是每月按时把汇款单寄回家里。
这时候的通讯条件相当之简陋,想要联系上外出打工的人,基本只能靠邮局派发的信件。
等联系上叔叔阿姨的时候就什么都晚了,陈小伢想,我只能自己去了。
有意无意的,这孩子始终都没有把‘向肖鸟求助’这个选项纳入到考虑之中。
外婆还想要留她在家里吃饭,可是陈小伢满心的忧虑,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推拒了老人的好意,马不停蹄地往楼下走。
从筒子楼里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这差不多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陈小伢头晕脑胀,连脚下踩着的步子都变得轻飘飘的。
工厂的位置并不难打听——那是县里新开办的代加工工厂,陈小伢从没去过,但只要随意找个路边的商贩询问、基本都能找到。
厂子这时候正在午休,陈小伢走上前去,被保安拦住,“等等,来干什么的。”
陈小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来找人。”
她同门口值班的保安大致描述了情况,想要去找工厂的负责人询问清楚阿琼的下落。
没想到的是,保安大叔居然对阿琼有些印象:“哦,你说郑琼是吧?就是那个个子有点矮的小姑娘?”
陈小伢紧张地追问:“是的,叔叔,就是她,您知道她去哪了么?”
保安说:“她不是离职走了么?注销的门牌卡都是我负责处理的。”
陈小伢万万没能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原本的设想中,阿琼有可能是发生了工伤事故、又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情被扣在工厂里耽搁了。
怎么可能是离职了?
就算阿琼真的离职了,她也没理由不回家啊。
陈小伢坚持要找到工厂的负责人问清楚,保安被她软磨硬泡了半天,最终松口把她带到了工厂经理的办公室里。
经理也给出了和保安大叔一样的说辞,甚至还拿了一份手写的离职申请出来,摆在桌面上让陈小伢看。
“大前天刚离的职,”经理似乎心有不满:“才刚做满一个月就跑了,要我说,从一开始就不该让这种小孩入职,一点苦都吃不了……”
陈小伢没太听清楚那经理说的话,她满心茫然地看向右下角方方正正的手写字体。
确实是阿琼的笔迹没错。
“叔、叔叔,”陈小伢逼着自己继续追问,“你知道阿琼……郑琼她离职之后去了哪里么?”
经理警觉地看了她一眼。
“这我怎么知道?”他的口吻变得圆滑起来,“工人离职之后的去向我也没有义务非得知道吧。”
“那条例里写得清清楚楚的,她是自己离的职——那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工厂都是不承担责任的。”
陈小伢急着知道阿琼的消息,她竭力让自己的态度表现得柔和一些。
“我明白的,叔叔,我就是想知道,阿琼离职的时候真的什么也没说么?”
陈小伢殷切地看着经理:“她有说
过她要去哪么?”
“没有。”经理回答。
“什么也没有。”
陈小伢去派出所报了警。
警察让她先回去等消息,说会尽快抽调警力进行寻找的。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肖鸟的房子。
四号猫猫这时候已经醒了,见小伢回来,立即便迎了上去,在她脚边喵喵地转悠着。
陈小伢没什么心情逗弄它,强打起精神在碗里添了些食水,便带着满心的倦意跌倒进了沙发里。
她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陈小伢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沉沦着,直到一通电话铃声将她惊醒。
她费劲地睁开眼,只觉得眼皮像是黏了胶水一般根本就撑不开。
花了两三秒的时间,陈小伢才动作笨拙地起身,走到了座机旁边。
她接起电话。
“是我,”电话那头的人这样说道。
“小伢,是我。”郑琼说。
第三十五章 陈小伢是个穷光蛋
陈小伢险些把手里的座机电话给摔了。
在九十年代,华夏的移动通讯手段还并不普及,但固定座机却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为了联络方便,肖鸟家里是配了座机的。
而她曾经把家里座机的电话告诉过阿琼。
“阿琼?!”陈小伢慌忙抓紧了话筒,喊出声的那一刻险些破音,“你,你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声线带着明显的哭腔,沙哑而又颤抖。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郑琼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小伢,我可能是被拐了,我在车里,旁边还有好几个被拐的女孩子……”
“你别害怕,阿琼,冷静!”
陈小伢努力克制着情绪,她其实和阿琼一样地害怕,手里都渗出了汗水。
她没能想到,自己无意之中的举动居然在此时成为了找到朋友的最后一根稻草。
“把周围什么情况都告诉我——我帮你报警,我找人来救你!”她语速极快地说道。
这可怜的姑娘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还是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惧,竭尽所能地交代着周围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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