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111章

　　因为梦中梦的本质与梦其实是一样的，而在梦魇的一处梦境里主观意识里生活二十多年的魇，难以区分出之中的区别，更别提困住它的还是梦领域的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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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那个具有和床上孩子极其相似面庞，但无论是气质还是眼神都平和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男人，老修女就感到心头一紧，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魇并没有详细地介绍鱼修德，但也跟老修女提过，它与梦魇是父子。

　　可在老修女看来，二人模样的相像，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同一个存在的幼年体和成年体……至少绝对不会是俗世意义上的父子。

　　是同时存在的二位一体……还是说是这孩子最终也会变成那副样子，对一切漠不关心……

　　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老修女思索着，守望在魇的床边，一点都不像是被固定程序设计好的人，就连心理活动也充满逻辑与思维，具备自我意志。

　　伴随着思考，担忧却越来越多，老修女就像是一个守候在孙子病床前的老奶奶一样，握住床上孩童的手，无可奈何地闭目祷告。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信徒，也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修女。

　　过去的她只是一个在农村种地的农妇，被儿子接到城里无所适从的乡下人，被儿媳诬陷的差点死去的倒霉蛋。

　　在遇见梦魇以前她所经历的人生当中，她与宗教打过最多的交道，也就是去乡村教堂领取几枚免费的鸡蛋。

　　只是魇改变了她。

　　或者说，她为了这个帮助魇的主观意识改变了她，为了协助魇创建“真实家乡”，为了帮助其管理宗教，她开始穿上教袍，拿起书本，学会用神职人员文绉绉的高深语句写文说话……

　　但作为距离神最近的她却没有宗教信仰，因为与她朝夕相处的魇表现得并不像是那种宗教故事里的神。

　　或许这是一个年幼的“神”，但在老修女的眼中更像是一个孩子，聪明但却并不成熟的孩子。

　　可那个和魇拥有着几乎相同面貌的年轻人不同。

　　老修女真的从那个凭空消失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让人恐慌的非人感，那似乎就是人们所说的“神性”，或许真的如同魇所言，整个世界都只是对方的一场梦。

　　而魇的昏迷显然和其有关。

　　老修女用尽一切赞美语言，借助关于魇曾经向其透露出关于那个疑似“大魇”存在的描述，低声祈祷颂念道：

　　“驾驭恐惧的沉睡之灵，梦境世界的绝对主宰，无尽梦境的混沌源起，毁灭世界的启世者，虚无缥缈的唯一真实……”

　　“求求您，让您的子嗣苏醒……”

　　“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就在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牙齿啃食，血水从身体流出，超出普通人想象的痛苦被施加在她的身上，让她的面部肌肉克制不住扭曲。

　　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却反而让老修女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狰狞的，包含释然与期待的微笑。

　　哪怕被恶意伤害过也依旧质朴的观念，让这位老修女并未想过得不到回应的献祭，而是按照宗教学的祭祀祈祷常识，认为这或许意味着她成功了，那位“大魇”接收了她的祭品。

　　那么……这孩子应该醒来了吧？

　　但这个足以将正常人逼疯的感觉只是维持了一瞬。

　　老修女一怔。

　　难道她祭祀失败了？比起自己献出的一切，那位“大魇”更想要让祂的子嗣陷入永远的沉睡？

　　恐怖的猜测涌入心头，让这位已经失去过孩子的老妇人心头发闷。

　　不过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自己双手握住的男孩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难道！

　　老修女的由悲转喜。

　　果不其然，病床上脸庞苍白的男孩猛地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一副精神未定的模样，似乎刚刚从噩梦中惊醒。

　　它睁开眼睛，但露出的却不再是没有黑睛全是眼白的眼珠，而是显得相对正常的眼睛，忍不住地乱瞟，似乎在寻找些什么，最终视线落在老修女身上。

　　看到魇虽然存在变化，但貌似安然无恙，有所放松的老修女，松开了握住魇的双=手，露出微笑。

　　出乎预料的是，魇迅速地抱住了她。

　　这反而让老修女有些受宠若惊，因为魇过去从来没有拥抱过她。

　　但这次魇却抱住了她，紧紧的。

　　人们一个晚上往往会做很多梦，但能够留下记忆的只有一个，更多梦境具备一醒就忘的特质，这也正是鱼修德经常喜欢在梦境中进行一些大胆但却很有效尝试的最后保障。

　　梦中梦具体发生的事情，魇已经记不清，但依旧给它残留了一些情绪，感觉。

　　“你会离开我吗？”

　　面对耳边传来夹杂着啜泣声，带有一丝乞求的童声，注意到此时的魇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真实的姿态，老修女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温柔轻拍拍着男孩的背。

　　思考了三十秒后，她才郑重的，温柔的，轻轻地说道：

　　“至少，我现在还陪着你。”

沉默羔羊 : 第165章 你，过关！

　　“愚蠢。”

　　意识空间内，鱼修德单手托起小小的泡泡，注视着里面如同亲人一样的老修女与魇，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他收回前言，魇一点都不像他。

　　在鱼修德看来，作为梦境生物并且生而知之的魇，在从一开始就知晓自己活在另一个人的梦境里的情况下，却还对梦境里的人产生感情，是一种非常愚蠢的事情。

　　愚蠢到不可理喻，哪怕会回忆梦稳固记忆与精神的梦魇也不可能体验从未产生的感情。

　　“但这种愚蠢，或许对于我而言刚好。”

　　批评完，鱼修德又赞许道。

　　毕竟，魇又并非鱼修德真正的子嗣，而经由竹琴无意识的提醒，鱼修德也意识到“回忆梦”对自己负面影响，“梦境教育家”并非好的特质，好为人师也不是好的习惯。

　　所以鱼修德稍微克制了一些。

　　他在梦中梦里跟魇说会接纳它，实际上只是一个谎话。

　　毕竟怎么可能有人仅仅因为一个不是人的小怪物长得很像自己，装成一个乖孩子，并且因为被创造的底层逻辑渴望亲近自己，就认它作为子嗣呢？

　　那是只有不成熟或者阅历不够的人才会做的蠢事！

　　而鱼修德是一个成熟且阅历深厚的人！

　　所以，他魇拉入梦中梦之后，没有耐心引导，而是直接施压，甚至没有给魇留有余地，在魇已经表现出明显抗拒的时候，继续施压，只是为了做出最终确认……那就是魇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不是人的东西哪怕长得再怎么像人，表现得再怎么像人，但不是人就是不是人。

　　一个能够因为底层逻辑而对自己展现亲近，那么同样可以因为底层逻辑对自己露出獠牙……更别提它还是十三号制造出来的。

　　鱼修德想过研究所内的很多实验体可能会想要给自己找麻烦，并做出最坏的打算，他思考过被骗的零号会暴怒地将自己打死，想过被背叛的一号会毫无理智地将自己关起来，想过玩性大发的二号会毁掉自己的生活仅仅是因为有趣……

　　但却唯独没有想过当初研究所内自己照拂相对比较多的十三号，会给自己整出一个大活。

　　而且还是故意的。

　　主观上或许真的没有恶意，但是客观上确实影响到自己生活。

　　而魇是被十三号制造出来的。无论是对梦魇的亲近，又或者是它在梦魇的梦境中展现出可怖的宗教才能，都在提醒鱼修德这一点。

　　……但也不愧是被十三号制造出来的小怪物，目前的它几乎躲过鱼修德刻意制造的雷区。

　　而表现得像人，也有可取之处。

　　伪装是为了生存，而面对生命危险，面对不可战胜之人，却还敢扑向自己，那就意味着这个天性邪恶的小怪物，学会了人伦道德，拥有了珍惜之物……

　　并拥有了“软肋”。

　　鱼修德自己都没有想到，原先只是为了尽可能地让心机似渊，一直都在装乖孩子的魇原形毕露的大梦二十年，竟然给了这个小怪物制造出一个“软肋”。

　　他松开手中的泡泡，任由它脱离掌心。

　　那枚小小的泡泡越来越大，渲染周围，里面的场景似乎已经和这处空间重合到同一维度。

　　同时，鱼修德身上的原本休闲的衣装，瞬间变成铁蓝色的正式西装，修身得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商业人士。

　　随后，他从虚无当中抽出一份合同，并走入面前的场景，真实的梦里。

　　他终于可以和这个一直都在伪装自己的小怪物好好沟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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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吗？我想要你永远陪着我……”

　　卧室内，被拥抱安慰了好一阵子，才驱散心中莫名的恐慌，感到一阵安心的魇，对老修女撒娇道。

　　它不记得梦中梦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的它，却彷佛像是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摘下面具一般，坦诚地对老修女表示亲近。

　　而老修女，虽然不知道魇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也注意到魇苏醒时的惊慌，恐惧，所以也像过去安慰自己小时候会在雨天被雷声吓得睡不着觉的孩子一样，安抚魇。

　　但这时，平和的“雷声”从卧室内响起。

　　“看起来你的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魇。”

　　老修女感觉怀里的男孩身体一僵。

　　只见魇迅速地离开老修女的怀中，彷佛生怕再跟老修女表现亲近一样，但同时却不再刻意向鱼修德表现亲近，而是浑身肌肉紧绷，忌惮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鱼修德。

　　看见坐在床上的魇，一脸戒备的模样，特别是注意到魇的眼睛，鱼修德反而微微颔首，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随即，他又习惯性地提醒道：

　　“但是你的阅历还十分的浅薄，并不理解‘永远’这个词语的重量。”

　　“而且别忘了，这里只是一场梦。”

　　“……”

　　魇并没有回应鱼修德的提醒，有神且黑白分明的眼睛，透露出大大的疑惑。

　　没有梦中梦记忆中的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本能地要戒备鱼修德。

　　而且它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亲近感似乎有所减弱，更多的则是莫名的恐惧，就好像他对自己做过很恶劣的事情一样！

　　明明自己根本没给面前这个原体借题发挥的机会啊……

　　不知不觉间，魇在内心对鱼修德的称呼都已经有所改变。

　　似乎是看出魇的困惑，鱼修德也不做过多的隐瞒，只是有所保留地说道：

　　“你现在的反应是正常的，毕竟我给你最后的考验，确实对你会有些压力。”

　　但其实压力多大也没有问题，因为梦的特殊性，只要不刻意追求效果，就不会留下多少后遗症。

　　随即，鱼修德也是难得地赞许道：

　　“而且这个考验可是十分的困难，都让你过关了……”

　　吃了，就是天生邪恶的小怪物。

　　不吃，可能是心机深沉的小怪物。

　　被逼着吃，最终也接受了，就是城府似渊，懂得卧薪尝胆的高智商小怪物。

　　只有被逼着吃，并且当场和鱼修德爆了，才最符合鱼修德的心意。

　　梦境教育家的套路真的很深。

沉默羔羊 : 第166章 合同

　　但身上梦境遗忘机制生效的魇，可不知道梦境教育家的套路之深。

　　第一次听到鱼修德夸奖的它，似乎听出了鱼修德平和话语中的真心实意，原本内心的紧张与慌张，不知为何，皆缓缓地消失不见。

　　“我……我过关了？”

　　它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是的。”

　　鱼修德简短地重复道，同时视线再一次落在那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由衷地为魇感到高兴的老修女身上。

　　并在心底摇头，暗暗嘀咕：

　　‘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你又彻底失败了……’

　　梦领域的超越者对于将梦中人当做感情寄托的行为依旧不感冒。

　　只是他也想通了，非人的魇身上的缺陷越大，才越容易被他所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