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112章

　　好为人师的习惯或许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但也最好收敛一下，不要什么都指指点点，最终自食恶果。

　　鱼修德将手中的合同轻轻一抛，那几十张的薄纸有条不乱地飘到骄傲地抬起了小脑袋的魇的面前。

　　迎着魇困惑不解的目光，鱼修德平静地说道道：

　　“既然你已经过关，那么我们也终于可以进行理性的沟通。”

　　“不再是充满虚情假意的‘父慈子孝’，而是作为拥有自由意志个体之间坦诚的利益交换。”

　　“这是一份‘合同’。”

　　魇抬起双手接住了合同。

　　它这才注意到鱼修德身上的衣服又变了，修身的西装，搭配上脖子上的领带，让其看起来像是一个前来谈判的商业人士，同时还和床上的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种距离感让魇感到安心又有些难受，脸色有些失落——它似乎忘了以前它并不会在鱼修德面前表现出情绪。

　　这时，一旁的老修女，结合二人之间的对话，才勉勉强强搞懂现状。

　　这个世界是“大魇”创造的世界，“大魇”才是真正意义上符合造物主形象的神，而魇只是被“大魇”安置在这个世界上的过客。

　　“大魇”貌似并不将与祂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当做子嗣，而是将其当做一个腆着脸套近乎的个体，二者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十分的紧张。

　　只是刚刚男孩似乎通过了“大魇”的考验，所以现在二者的关系才有所缓和，“大魇”愿意与其沟通，协商……

　　“……可以让我看看？”

　　老修女先是从床边站起身子，对鱼修德行了一个标准的宗教礼，壮起胆子开口道。

　　“当然。”

　　对于这位被自己梦出的人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举措，鱼修德有些诧异，但还是微微点头。

　　而魇也正有此意。

　　现在的它，更亲近老修女。

　　顶着鱼修德如同死水一般平静的目光，这一老一小认真读完合同。

　　虽然字里行间都还夹杂着许多与合同无关的私货，以只对魇一人说话的口吻，指出这个世界只是一场终将消亡的梦，你所在意的也不过是一个梦出来的人，哪怕她再怎么真实也只是梦出来的人，就像是你无论表现得再怎么像人但你不是人就不是人……诸如此类差不多的话语。

　　如果化为言语，恐怕就是指着魇脑袋的呵斥。

　　但……

　　魇和老修女不约而同地抬眼，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子，还是将脑海中有些亵渎意味的“神怒”想象给打消。

　　除了那些话里话外的私货外，在正事上面，二人都并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概括而言，就是梦魇允许魇继续寄居在这处梦境之中，但相应的需要遵守各种各样的规矩，不能发现任何野心勃勃的痕迹。

　　以及，最重要的就是，鱼修德叫它去现实办事的时候，就必须遵守命令完成任务。

　　在魇离开这处梦境期间，梦魇会将这处梦境的时间暂停，一直等到它重新潜入。

　　魇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觉得还挺合理。

　　哪怕它确实很在乎老修女，但它依旧明白老修女的本质只是梦魇的梦，它生活二十多年的世界也是，不至于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可就在魇抬起手来，幻化出一支笔，准备签字时，一旁的老修女却按住了它的小手，示意它先不要贸然签字。

　　站在魇身边的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谦卑地向鱼修德问道：

　　“既然是合同，请问我们可以提出一个对于您而言小小的建议吗？”

　　“可以，我已明白。”

　　鱼修德罢了罢了手，似乎不需要老修女开口，他就知道这个面对梦境主人强撑起勇气的梦中人，究竟想要说什么。

　　于是，魇手中的合同的最后一页，又多了一个条款：

　　魇在受到两次召唤之间的时间间隔为——

　　后面是一行待填的横线。

　　“具体时间，我们可以协商，毕竟这就是合同的目的，在没有类似‘契约’之类强势约束力的情况下，这种合同的约束力只来自我们双方对其的认可，建立起我们共同遵守的规则。”

　　鱼修德看了看手中的智能手表，当然，这不是真的智能手表，毕竟他无法穿梭进入自己的梦里，而他今晚还有约。

　　虽然梦境中的时间跨度可以调整，但那也需要有意识的调整，鱼修德可不希望自己因为意识在梦中经历得太久，从而丧失时间的观念。

　　魇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似乎在顾虑什么，又似乎在揣摩什么。

　　一旁的老修女这次没有插话。

　　“……如果你羞于开口，那么你可以先写下来。”

　　背着手的鱼修德，西装革履，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云淡风轻的模样。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任由魇填写过于漫长的数字，毕竟在梦境中度过漫长岁月的梦魇明白，这种“软肋”是具备“保质期”的——漫长的岁月足以让一个由种子萌芽的果实最终腐烂。

　　间隔时长以梦境主观意识算最多一个月，就是鱼修德的底线。

　　在鱼修德平和的目光下，魇深吸一口气，落下了笔。

　　感知到这个天性邪恶但被后天矫正的小怪物写下的时间，鱼修德淡漠的脸上划过一刹那的不解。

　　不过最终，他还是微微点头，示意合同成立。

　　随后整个人迅速淡化，消失在卧室之中。

沉默羔羊 : 第167章 比人还人的人上人

　　鱼修德离开后，老修女这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同时按住自己的胸口。

　　她虽然年老，但并没有明显的心脏问题，只是刚刚经历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自己的心脏负荷着巨大的压力。

　　虽然鱼修德没有带给她巨大的视觉震撼，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也没有明显的高高在上。

　　但是那种平淡的气质，却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漂浮在小船上的人无论是透过海面想要深究里面的黑暗，又或者仅仅看向一望无际不见岸边的海平线，都只会心生压抑，恐惧。

　　如果被吞没入海里的话……

　　“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包含着担忧的童声，打断老修女的思绪。

　　魇手里捧着那一叠合同，看着老修女，脸上挂满了担心。

　　老修女勉强地笑了笑。

　　“……我没事，只是我需要缓一缓。”

　　毕竟在鱼修德真的出现前，老修女对于魇的话语只是相信六七分，心理准备有但并不多。

　　再怎么说，自己的过往人生，自己的性格，甚至自己所处于的世界都只不过是某个存在的一场梦，都实在是太荒诞，太让人难以置信。

　　而刚刚的镇定，以及敢“得寸进尺”地讨价还价的勇气，都是源于老修女对魇的关心以及鱼修德平和的态度，她想要魇被“大魇”使唤的间隔长一些，让其得到充分的休息。

　　只是……

　　“为什么您在那份合同上填写了一天？”

　　老修女半忧虑半困惑地问道。

　　从那份规则详细的合同里，她至少能够看出自己所处于的世界是“大魇”的梦境，而“大魇”平日活动的地方是“大魇”的现实，二者之间的时间流速完全处于“大魇”的控制下。

　　也就是说，填写一天的话，那么在梦里的魇基本天天都会被叫出去，虽然自己因为“梦境暂停”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但这孩子受得了么……

　　老修女未将这些担忧说出口，但魇就和梦魇一样无需言语沟通便已经明白了老修女的内心。

　　梦魇在读心的时候还需要克制自己避免此处梦境失真，但是它不用，因为这里不是它的梦境。

　　“无须担心，虽然可能看起来太不成熟了一些，我好歹也算是一个‘梦神’呢！这种主观意识的压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魇叉了叉腰，抬头挺胸道，尽力不让老修女担心。

　　它并没有因为在梦境中能够读老修女的心，就像大部分“心灵”领域命格拥有者一样，觉得他人就是可以被随意操控的傀儡，反而觉得老修女的存在愈发真实。

　　毕竟这里可是梦啊……

　　魇郑重地将合同叠好，看向鱼修德离开的地方，轻轻地说道：

　　“我只是心中存在困惑，并想要快一些得到解答。”

　　魇依旧无法回想起梦中梦发生的事情，但是梦中梦残留出的情绪也足以让十三号无意间给它出生起就佩戴上的滤镜破碎。

　　滤镜打破就再也无法复原。

　　终于能够稍微客观审视自己原体的魇，虽然依旧想要亲近鱼修德，但还是发现鱼修德的不对劲。

　　他将一切都看的太淡了，并且貌似并非是在梦境中经历太多导致的，而是天性如此，从一开始就不会困惑于真实的梦境与真实的现实二者之间的界限。

　　思维方式不太像是个人，无论是梦境里还是现实里……但是魇能够肯定，鱼修德肯定是人。

　　那么是因为他是所谓的“天生命格拥有者”，这种在现实中被定义比人还人的人上人吗……

　　魇不清楚，毕竟它只是一个在梦魇梦境里活了二十多年的小怪物。

　　但还是想要亲近鱼修德的它很好奇。

　　特别是好奇，梦魇的第一个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

　　……

　　不知道自己差点又被魇开除人籍的鱼修德，离开自己的梦境后，先是在现实中苏醒。

　　洁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入卧室之中，让在梦境中度过接近四天的鱼修德确认现在的时间，以及魇哪怕在那处以现实为蓝本的公寓内生活二十多年也并没有改变卧室的布置。

　　‘我的梦境竟然已经真实到能够赋予一个怪物童年么……’

　　或许也和魇的本质有关。

　　毕竟魇是以二位数梦领域命格拥有者的尸体，以及数十万人的梦境，再加上十三号刻意引导的信仰之力所诞生的梦境生物，虽然不是人，但拥有人的特质并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只是这种不是人的小怪物，竟然还人性充沛到将自己开除人籍……

　　一想到梦中梦发生的事情，以及最后魇飞蛾扑火一般的行动，鱼修德还是忍不住暗暗摇头。

　　还是阅历不够多导致的。

　　从床上起身的他前往客厅，看看放在客厅桌上的智能手表与手机，发现已经信息差不多转移完毕。

　　鱼修德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腕，梦境中拟化的智能手表早已消失不见。

　　然后鱼修德便将现实中的智能手表戴在手腕上，并且再一次设置成离线模式。

　　梦魇实际上不是很懂信息技术，这种日新月异依赖于科技发展的学科对于他而言有些困难，但至少他还是明白，处于联网状态下很可能毫无隐私可言。

　　穿梭现实与梦境之间，可能会导致一些信息网络上的数据错误，这也同样是为什么鱼修德不会将梦境里的智能手表带出现实的原因之一。

　　因为上一次竹雅静与竹琴一起来拜访时，他用的是意识入梦。

　　而现在，他准备直接穿梭进入竹雅静的梦境。

　　带着智能手表，鱼修德消失在客厅之中。

　　过了十几分钟，空无一人的客厅内，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被大量的数据占满，并且快速地闪烁，将黑暗的客厅照的一闪一闪，一惊一乍。

　　就像是手机屏幕里，随时都会爬出来什么不详的东西。

　　但最终，闪烁的频率还是渐渐放缓，手机屏幕的亮度也渐渐下降，最终重新熄屏。

　　不行……

　　不能出现在梦魇的梦里……

　　会被发现的……

沉默羔羊 : 第168章 礼貌鱼

　　鱼修德的隔壁。

　　竹雅静按照约定，穿着睡衣，没有躺在地铺，而是躺在大床上。

　　这里是她母亲的卧室，她不用和竹悦语挤在一个卧室里打地铺。

　　因为竹琴既担心入梦后旁边有人会打扰到竹雅静，所以便将房间让出，自己则和又努力减肥了一整天的小女儿一起睡。

　　睡了美美一觉的竹悦语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竹琴也只是告诉她昨晚带竹雅静去医院发现“医学奇迹”降临，所以这位周末也时常加班的母亲才会请假在工作日依旧呆在家里，处理家务，让竹雅静好好休养……

　　顺便监督竹悦语减肥。

　　这让现在的胖姑娘在为姐姐感到由衷高兴的同时，又为自己今天被严厉管教而在心底发出小小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