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砰——
然后，脑袋撞碎地砖的巨响传来。
若非端茶的人是程凌霜，怕不是要洒了这杯好茶。
程凌霜抬眼一看，果然是素裳在对面以头抢地。显然这孩子只是学没有上好而已，耳朵还是好用的，把方才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师虎！！！”
“首先，东西吃完了再喊。其次，只是试试，现在最多算记名弟子，收不收还要另说。”
“那……那也是师父啊！”
素裳抬头，额间在渗血，然后作势就要继续磕下去。
仙舟人是真尊师重道。
头也是真的铁。
程凌霜连忙挥袖，袖风将人抬了起来，无奈揉眉心:
吤“彦卿，她交给你，我走了。”
“是，恭送师尊！”
话说完，程凌霜就出了门，然后顺带把饭钱和磕碎的地砖钱都结了。
毕竟两个都是孩子，花他们的钱多少有点厚脸皮。好在她那手织绸手艺算高端技术，收入还算可观，这点钱洒洒水啦。
“嗯，下午多赢景元几把就回来了，希望他准备好赌资。”
程凌霜嘀咕了一句，然后一身轻松，在刚刚重建完成琉璃狐的长乐天悠哉闲逛了起来。
……
【实践证明，在仙舟，收徒就是摸鱼甩锅的最佳方式。你信我啊，丹枢。】
‘我也这么想的，收个弟子，以后师父要做的事，徒弟代为奔走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上道！】
‘过奖。’
丹鼎司，红门大开，万人列阵，丹枢牵着白露的小手踏上万众瞩目的大道。
“参见司鼎大人！”×N。
空置已久的丹鼎司之主，接受全体丹士，医士和医助的注目。
他们望着这位曾经无比熟悉，而今又变得有些陌生的大领导。千种目光，万种心思，但最终纷纷化作了尊敬和臣服。
无非是昔日的大领导，变成了更大的领导。
他们还是听从丹枢的命令，在丹枢的座下工作，学习，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换了一个对丹枢的敬称，仅此而已。
白露不由自主地抓住丹枢的衣角。持明龙女自然也是地位崇高，但像这种丹鼎司全体朝拜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碰到，难免手足无措。
丹枢低头，空洞双眼对着她:
“害怕？”
“不……不会，才不会怕！”
“那继续，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嗯……丹枢大人，您给我讲了这么多，是打算收我为徒吗？”
白露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懂。
‘漂亮！’×2。
后方，不甚熟悉甚至略有矛盾的景元与灵砂，此刻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于公，师徒关系在仙舟文化里极为重要，胜似父母，一旦成了，联盟方面就可以扫去许多疑虑。于私，因为白露是褪鳞之法中诞生的特殊个体，所以龙师们对她的认可度非常有限，甚至一度想把她抓上实验台解剖研究，拜入丹枢门下就能直接消除这些风险。
双方对视，点头，达成了某种共识。
丹枢沉默了片刻，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你，觉得我应该收吗？”
“这，这种事不是您自己决定的吗？”
“如今的我若是收弟子，会影响很多很多东西，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也很难说。”
“哦。那您慢慢考虑好了，收徒这种事看自愿的嘛，两边都是啊。”
白露挠挠头，笑容单纯。
丹枢不语，只是嘴角悄然扬起，脸上那股淡漠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情。
“走吧，我错过很多天了，得看看丹鼎司如今的情况，也不知道玉络有没有处理好各项事务。”
“哦……”
180
第180章均衡的组队邀请。
仙舟方面大局已定，程凌霜教教徒弟，丹枢搞搞学术研究，剩下的事情联盟会巴不得帮这二位跑腿，也算省心省力。
雅利洛-Ⅵ作为星际跳板的价值仍在，但也不需要过分干预。反正已经有公司这个天使投资人操心了，而布洛妮娅也很机灵，可可利亚和杏只需要看着她们操作就好。
而黑塔空间站嘛……虽然大家都很着急，但宁蒂我啊，现在躺平了呢。除了心里说几声抱歉以外，为了人设的合理性，宁蒂也别无选择，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在此期间，列车组也明确了下一站匹诺康尼的航线。
【巧的是，果然，同协是拼图的基础，是必须现在就拿到的关键拼图啊。】
【匹诺康尼很特殊。看似是入住酒店，浸泡入梦浴池后才进入梦境世界，实则一进入这块星域就会被海量忆质牵引出意识，抵达的时候就已经入梦了。其他人很难察觉到自己一开始就在梦里的事实，但很遗憾，我们自己就是意识领域的专家，虚实真假一览无余。】
【那么有意思的地方来了。既然抵达匹诺康尼星域就会入梦，那家族专门设置一个看似位于现实的酒店，安排一系列故弄玄虚的入梦引导，不就是纯纯的忽悠人？这到底是善意的谎言，单纯用于安抚人心，避免外来客的惊慌和敌意，还是说……】
【欲盖弥彰，另有深意呢？】
伊甸欣赏着台上知更鸟的演唱，与观众席另一角，那轻抬单片镜的优雅女士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初步来看，匹诺康尼这个梦境大致分了三层。最表层是那个掩人耳目的酒店，中间层是这个繁华不夜城，至于更深那一层……我是作为大客户来访的，就不方便打草惊蛇了。’
‘秘密大抵也藏在最深的第三层，或许还有四层五层，梦境世界无限可能，谁知道呢？总之你负责接触和观察家族成员，而我，去看这匹诺康尼的秘密。希望不是什么糟糕的东西，无冤无仇的，咱也不想干得太过分。’
黑塔空间站是初次接触星神，贝洛伯格是理想的星际飞地，而仙舟，那是幻胧先招惹的薇尔莉特。总之前面三站越闹越大，到这一站，安琪众希望安安静静搞到同协的力啖量，多余的不想做了。
毕竟她们已经足够高调，一个又一个令使级的人物登台亮相，哪次不是星际社会的轩然大波？继续搅弄局势，谁也说不准会激起什么变化。
【是该低调了，我怀疑均衡已经开始针对我们了。】
【他们不知道看透安琪众的真相，但宁蒂，可可利亚，丹枢，程凌霜……秩序正义侧的力量增强了太多。尤其是丹枢，针对丰饶孽物的专业消杀人士，对混沌邪恶侧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
【搞不好针对丹枢的暗杀已经在路上了，至少也是在酝酿了。】
【这无所谓。只要我们不想退场，没有人能让我们退场。仲裁官如何运作无需过分在意，重要的是——均衡星神互，祂会如何看待我们？】
【至少目前没有看到互有什么动作，或许等我们熟悉了赛博星神模式之后，可以试探一下。】
【也不用自己吓自己。星神的站位和视角与凡人截然不同，我们自以为是潜伏在星际世界的庞然大物，但或许在祂们看来，也不过是蚂蚁群里出了几只稍微强壮一点的蚂蚁而已。】
【有理。】
阿蒙浅浅一笑，退步，悄然没入人群，再无踪迹。
与此同时，台上如天使般的歌声也停了，所以伊甸也走向舞台后方。
知更鸟鞠躬谢幕，接着迫不及待跑回演员休息室，在里面见到了她期待的人:
“伊甸老师，我唱得怎么样？”
“嗯……很好听。”
“诶，只是好听吗？”
“好听是一切的基础。若无法引起共鸣，那便是孤芳自赏。而只有你自己才能领会的美，那还能叫艺术吗？总之，唱得很好，我很喜欢哦，知更鸟老师。”
仗着大艺术家的身份，伊甸抬手在知更鸟的脸蛋上轻轻抚摸，好似某种夸奖。
知更鸟羞涩低头，耳后的小翅膀动了动。
“就……就别叫我老师了，我的水平我很清楚，跟您根本没得比。”
“只是风格不同而已。美是很难比较的东西，但我认为只要能给人带来愉悦和享受，那便是艺术。你觉得呢，知更鸟老师？”
“好了啦，我……我也叫您伊甸就是了，请别叫我老师了！”
“你欠缺的恐怕是一份自信，而不是别的。”
伊甸微笑，眼眸如星光般璀璨，闪耀着温柔的光。
嗯，她也只能当个夸夸人了。
自己的艺术水平大半是内卷出来的，内卷的方向也是有样学样。本质上，安琪并不是一位很有艺术天赋的人。
所以真让她教，她还怕误人子弟，把好好一只知更鸟教成了乌鸦，那就乐子大了。
“呼吸，发声，节奏，情感，作曲……这些你都做得很好了。说实在的，在技巧上我教不了你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胡乱模仿反而坏了你与生俱来的质料。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些诗篇和剧目与你分享，看看能不能给你一些灵感，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真的吗？那就去我的房间聊怎么样？”
“没问题，都听你的。”
伊甸点头。
被拖着走出去的时候，在门口见到了守门的大舅哥。
大舅哥温柔又无奈地看了知更鸟一眼，随后歉意地望向伊甸:
“伊甸小姐，妹妹她性格比较活泼，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我并不讨厌热情的少女。再说交流才能碰撞出火花，学习体会匹诺康尼的艺术，本就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
“那就劳您多关照了。”
星期日含笑点头，带着谦谦公子般的好教养，令人如沐春风。
然后，目送着自家宝贝妹妹，拖着伊甸奔向她那神圣纯洁的闺房，全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
宇宙另一角，不为人知的孤独教堂，乌鸦飞入破碎的穹顶，引进来一阵不祥的黑风。
“嘎——”
尖涩鸟鸣中，隆重于黑暗之中的人降落在神座之前，于漆黑之中抬头望向神像下方匍匐休憩的黑猫。
寂静持续了一阵。
直至日落天黑，整座教堂笼罩在幽暗之中。
黑猫忽而晃了晃尾巴。
“均衡的……仲裁官？我记得，我应该和你们没什么交集才对。还是说星核猎手的行动已经干扰到了你们的【零和】？”
“末王的追随者，命运的奴隶，你的行动与均衡无关，至少暂时无关。我找你是因为，据说那强抢建木的诡秘者，与你们星核猎手共同行动，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
“哦？你找的是那位？那为何不直接到她面前说话，绕个弯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均衡轻易不会下场，我们只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宇宙，促成理想的平衡。所以，找你这个命运的编剧人，比直接找她本人更合适。”
黑猫睁开了幽暗的眼眸。
漆黑中的人影一动不动，唯有神秘莫测的气息若隐若现，在提醒艾利欧，他不是什么好打发的弱者。
黑猫抬起了头，从容优雅的模样，道:
“她加入了星核猎手，就是我们的一员。如果仲裁官要对她下手，那就是星核猎手的敌人。”
“错了。我们并不是想对她不利，相反，我们想帮她。”
“怎么帮？”
“狙杀一头恒星级……不，应该说恒星也无法衡量的星空巨兽，同时夺取天才的遗产，这难道不是对她的帮助吗？”
艾利欧自然第一时间明白了对方口中的目标是哪位。
同时，均衡的理念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于是他也明白了仲裁官的动机。
“我以为，你们会先对付那位出现在仙舟的丰饶令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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