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律者的一己之见 第644章

　　“另外……嗯……这长乐天的赔偿……”

　　“师尊是协助神策府抓捕重犯，些许损失自有神策府来……来……”

　　此刻硝烟也散得差不多了，彦卿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一片平地，话音逐渐中气不足。

　　将军大人，景元师父，这您应该顶得住吧？

　　“那就神策府负责。”

　　程凌霜在彦卿迟疑之际，果断下了结论。清冷的表情之下，是略微松了口气的心情。

　　其她安琪众倒是有信用点，问题是程凌霜没有，也不能直接从她们手上转账。要是非得让她织布赔偿，那就真要头疼了。

　　彦卿讷讷一阵，思来想去也确实没有要程凌霜负责的道理。而他既不是将军也不是太卜，还是程凌霜的徒弟，根本没有反驳的底气，只好干笑道:

　　“是。”

　　事情解决，程凌霜把目光从镜流身上收回，转身欲走。

　　她想仔细思考一下这一战的收获，关于理性和武学的关系，关于心和剑的关系——那熔炼万千武艺的完美一式，或许差的就是这一点了。

　　“呼——”

　　也就在这时，本该失去意识的镜流，忽然长出了口气，带着无限的轻松与释然。

　　彦卿立刻持剑警惕。

　　而镜流却只是低头看着程凌霜，道:

　　“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平静了。”

　　“你和那个刃有点像，站在理智和疯狂的边缘，稍有动静就会失控，也就是你们仙舟人所说的犯了魔阴身。既然是难得的体验，那就好好感受吧。”

　　“你见过刃啊……难怪我找不到他的消息，按理说他不会那么安分守己才对，看来是你让他睡了个好觉。”

　　镜流垂眸，那红色眼瞳里呈现出平和淡漠的色彩。

　　然后，被钉在墙上，心口鲜血流淌不息的镜流，带着由衷的谢意道: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的剑似乎没让阁下满意，对此我也很抱歉。不过如此大恩，就容我多说几句，请阁下姑且听之。”

　　“嗯。”

　　“阁下，是不是从未放纵过自己的心，是不是从未品味过放下心之缰绳后的感受？去体验一下吧，但愿这能让阁下有所收获……我期待着，本就身为剑中神圣的您，若是勘破这层拘束，还能到达怎样的境界？”

　　纵使被金簪钉住了身心，镜流眼中依然闪过一丝狂热。

　　和程凌霜的体验一样，镜流在剑道上也无敌太久了。她也渴望进步，但眼前无路如何进步？

　　若是程凌霜能开拓出剑道的新天地，那受益的将是星空之中的所有剑客，当然也包括镜流在内。

　　程凌霜轻捏下巴，低眉沉思，缓缓道:

　　“很好的提议，我会考虑。”

　　而后转身就走，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彦卿和云骑军了。

　　‘放下心之缰绳，可剑心修持多年，早已固若金汤……意思是，我得主动破碎剑心，就像师父符华那样？’

　　【喂，别乱来！】

　　【＋1。】

　　安琪网络顿时起了骚乱。

　　因为安琪众是一体的，大家持有的是同一份剑心，程凌霜碎了，其她安琪——至少同在一张网络里的星际安琪众，会首当其冲。

　　这是在动摇安琪众的力量根基。

　　武道境界的更进一步确实很诱人，但要为此粉碎剑心，撼动安琪众的力量体系，这还是需要商榷的。

　　‘如果，把我从安琪网络中单独隔离出来呢？’

　　程凌霜提出了让安琪众齐齐默然的提议。

　　将程凌霜切割出去，就像一个漂流量子之海的失联安琪一样。只要操作得当，连死亡后的记忆回归也能隔断，存储在不影响其她安琪的单独网络里。

　　‘如此，剑心破碎的影响就只在我身上，风险也只在我一人。若这条路是错的，那你们就一直把我隔离着，直到有办法消除剑心破碎的影响，再将我并入网络复活。而若能成功，你们就能直接共享成果，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需要备份。或许一次实验无法证明什么，需要一个又一个的程凌霜，重复这种隔离和实验。】

　　安琪众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天赋和运气，她们只相信自己那无限重复的生命，这才是千人一心的优势。

　　‘有理，那就留一个备份，如果我剑心破碎后没能得到确切的结论，就让下一个程凌霜接替。不过是多几个隔离区的事情，就这么办。’

　　程凌霜点头，将自己的生死抛之脑后，其她安琪也没有二话。

　　因为换成任何一个安琪，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虽然在重新并入安琪网络之前，死了就会一直死着，但也只是暂时，总有一天能够回归大群然后完整复活。而为了安琪众的利益，这点牺牲微不足道。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要怎么破碎自己的剑心？’

　　符华的剑心，是安琪以苏的身份去破碎的，依靠的是安琪的剑神境界和苏的积累。

　　然而安琪的剑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她已经强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神音技术，太虚剑诀和识之权能加在一起，也难以撼动那煌煌如大日的无上境界。

　　要碎掉自己的剑心，程凌霜思来想去，貌似也只能从星神方面去想办法了——念及此处，程凌霜的目光，不由得移向那棵遥远无比却清晰可见的通天巨木。

　　‘药师的恩赐，慷慨而不可控的丰饶，所谓……魔阴身么？’

128

　　第128章实验开始。

　　你们以为程凌霜会一直等到建木复苏，然后上演一波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不不不，既然是实验，那到时候要是实验失败，出现什么狼狈的画面，程凌霜的逼格就破了。

　　安琪众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再者，武艺的更进一步是无法估量的巨大利益，安琪众又岂能忍住不动？

　　所以，在实验方向有了，实验思路也明确了之后，破剑心的尝试就已经开始了。

　　首先是宁蒂以无比深厚的能量储备和全能律者之身，直接捏了一个千人剧场分剧场，放在无人可以得知的虚数空间深处。

　　无限广阔的剧场空间，随着安琪众的心意切割，分离，组合，化作成千上万个独立的小世界。

　　而后，每一哔个小世界里都走进来两道人影——一者是白发青衣的“程凌霜”，另一者是娇小玲珑的最初版安琪。

　　“空白的世界……习惯了老家的支配剧场，这个模样还真有点不适应。”

　　老家的支配剧场，曾经作为无法对抗终焉后的流浪方舟之一，安琪众投入了不少资源。有山有水有树林，有完整的生态链，还有千奇百怪的受安琪支配的崩坏兽，是一个完整的生机勃勃的世界。

　　“精心打理过的大本营，和临时捏出来的分剧场，差距自然很大。不过既然已经捏出来，或许可以试着豢养一些独特的星际生物，作为未来的实验素材库，比方说古兽，虫族之类的。”

　　“古兽可以，庞大的体型加上自带穿梭功能，或许能以之为基础雕琢成类似罗浮这样的生物战舰，作为我方文明未来的立足点，这可比固定的星球好用多了。虫族的话……无限繁衍的能力，可以作为无限量的实验素材或生物耗材使用，但是危险性也显而易见，毕竟曾经是掀起星际大战的主角。”

　　“那就控制起来。星神我们暂时无能为力，但只是星神造物的话，挡不住我们的侵蚀支配。”

　　“可以尝试。”

　　安琪众很谨慎，但不至于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很遗憾这不是提瓦特，天理跟星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但——除了星神之外，星际世界里能够让安琪众止步的东西，也已经几乎没有了。

　　需要运营的时候，她们不会怕这怕那。该怂的时候要怂，该莽的时候就莽，这种分寸她们有。

　　成千上万的分割空间相互交错叠加，宛如一个巨大的魔方，每一个方格都是一个可以容纳星球的小世界。

　　小世界中的安琪们观摩着支配剧场的变化，等待这些分隔措施稳固下来，同时交流着一些问题。

　　“稍后就会将你们从安琪网络中隔离出来，放在独立的局域网里。下次连接就是无法确定的未来了，在此期间，你们甚至不能复活，所以最后还有什么遗言吗？”

　　“千人律者是我们的起始点，是生的开始。而太虚剑气则是我们的力量根基，它不是权能不是律者核心，它是支撑我们走到现在的方法。所以，真是欠了师尊大人一声谢谢啊。”

　　“不过我们也找回了苍小玄和姬麟，同时丝滑地收服了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忽略掉骑师蔑祖这一点，咱们做得还不错吧？”

　　“呵，那倒也是。”

　　某个小方块世界里，安琪和“程凌霜”相视一笑。

　　随后，程凌霜神色冷淡下来，眼中带着淡漠。

　　“可是固守已有的强大并不明智。我们必须继续前进，以前是终焉，后来是虚数之树的引力，现在还有星神……唯有前进，这些困扰才能迎刃而解，所以我来到这里！来吧，切断我的律者核心链接，前方的路，由我来做先行者！”

　　没有胆怯，没有退缩。这一刻，化作程凌霜模样的安琪们，一如之前所有牺牲过的安琪一样，无所畏惧地将自己置于死地。

　　于是，其余安琪众缓缓点头。那无处不在的安琪网络开始切割出一个个独立领域，将这些实验用的“程凌霜”们纷纷隔离。

　　【加……滋……滋滋……加油……滋滋……】

　　“程凌霜”们听到了来自自己的鼓励和祝福，然后，彻底失去了对安琪网络的感应。

　　下一秒，由阿蒙采摘，明明被镇压却依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建木枝条，落入每一个程凌霜的手中。

　　“果然无法复制。”

　　“毕竟是星神的神迹，开启伪神模式的终焉安琪也许能复刻，但我们的话，格位差距还是太大了。”

　　“也是，要是能绑一只星神来做实验就好了，那样应该就能找到挣脱虚数之树引力的办法吧？”

　　带着遗憾与小小的期待，众多程凌霜当着实验助手安琪的面，褪下衣裳，露出胸膛。

　　随后，不约而同地举起建木枝条，插入了胸膛。

　　同一时间，众多助手安琪也抬起剑指，每一个方块世界里都出现了庞大的剑神虚影，正正垂在“程凌霜”们的头顶。

　　“第一步，隔离律者核心。”

　　“第二步，撼动剑心。”

　　“第三步，放任丰饶的失控。”

　　“第四步，分组实验观测。”

　　安琪众默念着自己的实验步骤，然后一道道剑神悍然斩下，撼动了程凌霜们超然入圣的心境。

　　而后建木的力量纷纷解放。

　　‘死死死死死死……’

　　‘为什么我必须死那么多次！？’

　　‘为什么我一定要这样牺牲？’

　　‘我已经是神！我可以为所欲为！’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杀杀杀杀杀！！！！！’

　　原本，即使是长生种畏惧的魔阴身，对心境圆满的安琪而言也毫无威胁。

　　但现在程凌霜们主动粉碎了自己的理智，接下来，那些曾经不以为然的恐惧，痛苦，委屈和欲望，在无与伦比的生存欲裹挟下，轰碎了她们的心境。

　　【原来，我心里还藏了这么多东西。】

　　安琪众讶然，却并无动摇，只关注眼前的变化。

　　魔阴身，这种不应该出现在安琪众身上的病症，逐渐在程凌霜们身上显现了。

　　“哈哈哈哈！！！”

　　“实验组甲一，放任观察。”

　　“实验组乙三，强行压制。”

　　“实验组丙七，喂招对练……”

　　实验助手们按照各自的实验要求行动起来。

　　成千上万个独立的方块世界里，成千上万的实验者和实验助手，开始了破碎剑心，探索前路的自杀式实验。

129

　　第129章你们是疯的吧？

　　“实验组甲三，实验体完全堕落。”

　　“斩掉她的意识，抹除她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