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程凌霜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
打到这里，她已经有收获了。
关于如何熔炼一身武艺，锻造出那理想中的完美一剑，程凌霜一直觉得缺了什么关键的东西，现在看来，似乎这东西就是镜流所呈现的特性。
‘理性，妨碍了我吗？’
程凌霜捏着纤细脆弱的发簪，一边漫不经心地斩碎镜流的剑气，一边凝思。
锵——
又是一次震天动地的碰撞，剑气横扫八荒，仿佛将天空也切割开来。
程凌霜飘然远退，屹立在擎天立地的金色剑影之中，那完美无瑕的剑意如同包罗万象的大日，散发出平静祥和的光辉。
她凝视着对面蓄势待发的镜流。
公允地说，镜流其实很强。
巡猎与毁灭的双重命途，她显然都走得很远了。这不仅仅是时间的积累，也代表着她有着极端的复仇与杀戮之心。总之，虽不是正经的令使，却也有些接噣近了。
然而最关键的不是有多少能量，而是可以利用多少能量。
‘抱着核弹头的猴子，与能够引爆核弹头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镜流属于后者，能完美调用自身支配的命途能量，加持到千锤百炼的剑法之中，发挥出超越自身能级的恐怖破坏力——可惜，她面对的是我。’
程凌霜垂眸，淡雅如玉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
作为以武艺巅峰为人设的分身，程凌霜可以自由发挥出安琪众的武道积累。
安琪本身就有出色的天资，还有万人份的努力时长，千万次的自我厮杀感悟，阅遍诸界武道的眼界积累。而镜流却只有天赋和单人份的时间，两相对比，差距可不止一个层次。
“嗬……”
镜流双目通红，只手捂脸，口中吐出冰寒的白霜。
越是面对强敌，那武者的热血便越是难以抑制。
她的杀意与疯狂，已经膨胀到极限，压抑不住了。
霎那间血海平息，天上的冰冷弯月绽放出极致清冷的白光。而镜流的身影突然腾空而起，与天上弯月相互交融——然后，足以磨灭星球的寒冰剑气挥洒而出，寒意从云海深处一直波及到了长乐天之内，满地凝霜，一片雪白。
“让这轮月华，照彻万川！哈哈哈！”
她疯了。
至少在程凌霜的看来，兽性已经彻底脱缰。
“也不怕在罗浮闹出大事来？是不在乎仙舟人的性命，还是打定主意让我帮你平复下来？”
面对这横贯天地的月华之光，程凌霜心里一叹。
不过她也不在乎，总归罗浮仙舟是日后的长居地，而程凌霜的人设也基本立起来了，可不能让镜流发疯大开杀戒。安琪众主导的混乱，那是服务于她们的利益。而不是她们主导的混乱，只会打乱她们的布局，安琪众对此是不欢迎的。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如果换一个场合，她很乐意跟镜流多玩一会儿。
一来镜流是安琪众在星际发现的目前的剑道最高峰，起码能跟程凌霜见招拆招地打一场，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二来镜流很好看。有着深闺少女的窈窕身段和雪白肌肤，又有剑客侠女的清冷脱俗气质。最重要的，这还是个罕见的心有猛兽的疯批美人。光是看她围绕自己飞舞挥剑的模样，便是一种无上的视觉享受了。
但很可惜，程凌霜现在对自己的精进更感兴趣。
“去！”
她随手一抛，金簪飞出，那庞大到无上无下，顶天立地的金色剑影融入发簪之中，使之绽放出无限耀眼的金色光辉。
咔嚓——
金簪碰到了那琉璃光彩的月轮剑气，然后那轮弯月像是被击中了脆弱点一样，以碰撞处为中心迅速粉碎。
咻——
发簪击碎镜流的绝技后，又瞬间插入她的心口。但是没有穿体而出，而是以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带着镜流的身体远远射飞，划破天际。
轰——
电光火石的刹那，镜流被金簪定在了遥远的长乐天城墙上，脑袋垂下，眼中红光消退，手中的长剑也掉落到了地上。
而直到胜负完全落定的此时，那月华之剑被击碎的余波，毁天灭地的狂潮骇浪，才轰隆隆地席卷向无穷远的四面八方。
……
景元离开神策府其实没有多久。
从程凌霜一剑定住神策府，然后彦卿被打得躺板板，然后程凌霜找到镜流，中间是一个流畅的过程，时间并不长。
短暂的时间里，景元安排了列车组两人下场搅局，给暗中活动的药王秘传制造麻烦。然后火速与符玄商量对策，定下了暗渡陈仓，守株待兔之计，再然后秘密出发。
到此刻，他才刚刚在云海高处稳住身形，在能够居高临下俯视鳞渊境的空中，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绝灭大君潜伏入境，药王秘传暗中襄助，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把扫净这些烦人的污秽……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景元揉着眉心，满脸无奈。
先是那尊贵无比的宁蒂小姐踏上罗浮，他不得不放下其他所有事情，一面费尽心力压制持明族，一面跟元帅那边持续沟通，最后把局面引导到了比较理想的方向。
然后那戴着单片镜的妖孽便被发现，居然无声无息侵入到了神策府和其他各大机要部门之中，若非凌霜姑娘好心指点，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祸事。
加上那目的不明的星核猎手……这一桩桩一件件，单独拎出来他都能妥善处理，但怎么就全都赶在了一起呢？
神策将军再是算无遗策，也只有一颗脑子一双手，顾此难免失彼。
“罢了，事有轻重缓急，先将那幻胧拿入幽囚狱再说。”
幻胧一倒，所谓药王秘传根本没有抵挡神策府的资格。至于那个诡谲难测的入侵者，起码到目前为止，没有表现出什么正面战力，只要神策府能腾出手来，处理起来未必很难。
景元定了定神，提着那长柄阵刀，跨坐虚空，正襟危坐地等待起来。
轰——
然后那极致的剑气横扫虚空而过，在大地留下深不见底的剑痕，也驱散了漫天云朵。
景元怔了一下。
“镜流……”
惨痛的回忆刚刚勾起，然后向来从容不迫的神策将军，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脸:
“所以说，为什么全都凑在了一起啊？”
127
第127章镜流的提议。
程凌霜和镜流已经默契地选择了云海深处作为战场，但对于两个切星球都跟玩一样的强者，看似遥远无比的长乐天，其实还是离得太近了。
轰！
最后的余波如同天灾飓风，卷起鬼哭狼嚎般的大气哀鸣，汹涌肆虐，摧枯拉朽地推平了大地。
除了极少数有特殊力量保护的重要场所，勉强得以保留，除此之外，烟尘弥漫之中已是一片白地。
卧底四人组从抱头蹲防，变成了抱头伏地，从容不迫地迎接冲击。
啪！啪！啪！
飞射的碎石，木头等物体，接连砸在四人脑袋上。
“好疼……”
不知道是哪个人先抱怨了出来。
随后轰隆一声，旁边的建筑倒塌，将她们掩埋了进去。
好一阵子后风波才平息下来，四人于是推开顶上的废墟，爬了出来，围坐一团。
她们望着均是灰头土脸的彼此，只有四双大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
“……”
没有任何语言交流，星突然就一把掐住白露的脖子。白露当即摆出吐舌头，翻白眼的昏迷表情，连尾巴都像模像样地垂下不动。三月七同时亮出手机摄像头，素裳则啵果断后退一阵，避免自己被拍进去。
“咔嚓！”
又得到一张胁迫龙女的照片。
星接过手机火速发送信息，三月七则熟练地掏开口袋，给白露和素裳发放零食。
片刻后，星挠挠满是灰尘的头发:
“坏了，咱们上司好像被吹跑了，没有回信……唉，等等，有人在加我！”
星眼珠子一转，感觉明白了什么，于是继续操作手机。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三月七还趁机中饱私囊，掏出一块糖果丢自己嘴里。
一阵子后，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星一脸严肃道:
“坏消息，咱上司真没了。好消息，上司的上司找我了，他说自己就是魁首的心腹。换而言之，咱们弄掉他，下一步就能直接见到那个魁首了。”
“啊？那不是说最多只能再玩一次了？”
白露先嚷嚷了起来，满脸的失落。
她能出来的机会不多，能跟同龄人一起玩得那么开心的机会更是稀少。
再说还有吃不完的美味零食。
如果就这样结束了，当然会很失望。
星摇摇头，道:
“这样才好。要知道同样的套路不能一直用下去，否则迟早被怀疑。我们必须在被怀疑之前抓到那个魁首，取而代之，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不是，你真要去当那什么魁首啊？”
“三月，若我成为了魁首，我就封你为魁首心腹，咱俩一块儿呼风唤雨！”
“……也行！”
粉色美少女大多有个人前显圣的美梦（爱莉希雅:阿嚏！）。
三月七琢磨着，如果做不成绝世大侠，那当一回酷炫的黑暗角色，也不是不行！
“咦？等会儿，为什么你是魁首我是心腹，就不能反过来，让本姑娘当首领吗？”
“三月，我只是个未满一岁的宝宝。我的毕生心愿就是在一周岁前当上药王秘传的魁首，你忍心跟我抢吗？”
“真是无懈可击的理由，你赢了。”
“承让了，赵相机小姐！”
二人一本正经地决定了如何分割违法犯罪组织。
对此，医士白露没什么意见，云骑军素裳也没有发表意见。
……
程凌霜衣袂飘飘，足尖轻轻落地，周遭尘烟登时一清。
“咳！咳咳！”
彦卿踉跄着从废墟中爬起，抹了一把咳出来的鲜血，然后先看了一眼被钉在高处的镜流，又看向青衣飘扬，不染纤尘，宛若仙子临尘的程凌霜。
“恭贺师尊旗开得胜，师尊果真功参造化，天下无敌！”
彦卿拱手俯身，既是在拜为自己出头的师父，也是在拜自己追寻的剑道前方的无上高峰。
程凌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少年身上的血迹，轻声一叹:
“仙舟人生命力顽强，不代表你可以乱来。”
“是，师尊！”
“为什么叫师尊？”
“因为景元师父也是师父，您也是师父，如果都那么叫，有时候容易混淆。所以彦卿琢磨着，要不还是称您师尊吧，您觉得呢？”
彦卿挠头憨笑道。
程凌霜轻轻“嗯”了一声，表示默认。随后抬头看镜流，发簪插在她的心口，染满了镜流的鲜血。
“簪子还插着的时候，她是动不了的。带下去收押，然后把我的发簪洗净给我。”
“是，彦卿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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