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于是，希露瓦与布洛妮娅齐齐看向佩拉，等待情报官阁下的进一步分析。
被两人以专注的目光注视，佩拉顿时紧张了起来，圆润的脸蛋染上红晕，拘谨地扶着眼镜。片刻后，她深呼吸，对布洛妮娅问：
“请问，您对那段时间有印象吗？我是指，有见过可可利亚大人吃药吗？”
“这，我印象中没有。”
“事实上这两年半都没有诊疗记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次的疗效显著，之后可可利亚大人便不再为心理疾病困扰。二就是……”
佩拉的声音逐渐微弱，眼神中带着怜悯与不忍。
希露瓦捏紧拳头，低声道：
“二就是药物根本无效，医生也帮不了她，她只能凭自己的意志强行忍耐。”
“希露瓦小姐说得没错。然而身为大守护者，又岂有摆脱责任与负担的可能？就个人而言，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以上就是我对可可利亚大人身体状况的分析判断。”
佩拉看向自己的委托人。
布洛妮娅深吸了口气。
“最初的筑城者建立了都市，在灾难中保住了文明的火种，而后将守护人们的职责世代托付给大守护者。这是我们的职责，母亲大人会坚持下去，我也有这种觉悟了……我之后再找医生谈谈，说不定有什么新药可以帮到母亲大人。”
然后，她又想到了那个争议极大的封锁下层区的命令。
想必母亲大人也是付出了极大的觉悟，在痛苦中做出决定。而她却屡次以此顶撞母亲大人，明明不了解全局，还自说自话地加重母亲大人的负担，这样真的对吗？
布洛妮娅咬唇，心里产生了动摇。
随后她按下了这些心思，对佩拉问道：
“那，另一个问题呢？”
“关于身上长冰鳞的病症，很抱歉，我查过很多资料，也问了几僺位医生，好像没有吻合的病例。但是……”
“嗯？”
布洛妮娅见到佩拉的手在颤抖，瞳孔同样在颤抖，述说着她的惶恐不安。
佩拉勉强扯了扯嘴角，道：
“但是，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长期深入裂界，被裂界之中的负面能量感染的话……身体会出现被怪物同化的症状，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完全变成怪物也只是时间问题。”
佩拉紧张地看着布洛妮娅。
身为情报官，当布洛妮娅同时提出查探大守护者身体情况以及调查特殊病症时，佩拉便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但查到了这一步，佩拉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身系整座贝洛伯格安危，乾纲独断的大守护者大人染上裂界感染症什么的……至少也等自己和玲宝都寿终正寝，并葬进同一个坟墓之后再说吧！？
然后，佩拉与希露瓦都看到了布洛妮娅陡然僵硬的反应。
“不会吧？”
“喂！你们别开玩笑啊，可可利亚可是大守护者，她怎么可能被裂界能量感染？”
佩拉慌了，希露瓦也急了。
……
下午的执勤，布洛妮娅都在魂不守舍。
幸运的是没有意外发生，她算是合格完成了任务。
来到家门口，布洛妮娅的手停在了门板前，久久未能向前。她第一次对回家产生了畏惧。
‘佩拉和希露瓦都不是口无遮拦的性格，她们应该能遵守约定，暂时保守秘密。但是母亲大人……应该是我们猜错了吧？也许只是个误会。’
‘不然，连大守护者都遭受了这种厄运的话，贝洛伯格该如何是好？我又该如何是好？’
布洛妮娅咬咬牙，鼓起勇气推开了家门。
从门口走到客厅，闻到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味道，除此以外十分安静。
布洛妮娅将火枪放到客厅的架子上，目光转向走廊。
她在走廊深处的书房里，见到了正在专心书写什么的可可利亚——好像，这几天可可利亚一直在写东西，布洛妮娅打扫卫生的时候瞥过一眼，貌似是一些贝洛伯格的未来规划。
大守护者规划未来，这原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结合今天得到的信息，布洛妮娅不得不联想到留下遗言这种操作。
“母亲大人！”
“嗯，回来了就去净手洗脸，然后吃饭吧。”
“母亲大人，您…您应该……”
“怎么了？你应该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格，有什么问题的话，即使是在克里珀堡办公室里都能勇敢直言的才对。”
可可利亚停笔，抬头，清澈如宝石的绀紫色眼眸望向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从中感受到了柔和与鼓励。
她愣了一下。
或许是政见不合的因素，或许是双方都太忙了，母亲大人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自己了。以致于布洛妮娅有时候会忘了，她们是母女，是彼此在世上最亲近最信赖的人。
“呼——”
布洛妮娅长出了口气，忽然发觉先前的紧张根本没有必要。她们是母女，作为女儿关心母亲的身体健康，难道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吗？
“母亲大人，您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别胡思乱想。”
“被裂界负面能量影响的人，身上会逐渐出现怪物的特征，母亲大人知道的吧？”
“……”
可可利亚沉默良久，随后缓缓合上笔盖，将钢笔放在桌上。她以古井不波的表情对着布洛妮娅，良久，仿佛是不得不对女儿妥协，道：
“大守护者的责任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只有你接任大守护者那天，才有资格知道。”
“可是您的身体……”
“布洛妮娅，忘记这件事。以大守护者的身份……以母亲的身份，我答应你，会没事的。”
可可利亚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你长大了啊。不知不觉间，已经长这么大，再过两年大概就能和我一样高了吧？”
仿佛那十年如一日的冰冷外壳悄然裂开了缝隙，将隐藏其中的沉重显露出来，显露在布洛妮娅的眼前。
“母亲大人。”
布洛妮娅一时不知所措，因为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可可利亚，气息柔和而脆弱，像极了她曾经梦到的每个孩子都最喜欢的温柔母亲。
所以，她退下了。
虽然回过神后，或许会不甘心，会接着追问。但至少在此刻，布洛妮娅不忍让可可利亚为难。
‘大守护者的责任吗？’
布洛妮娅幽幽一叹，转身去往客厅，准备开饭。
书房之中，可可利亚摩挲着自己根据贝洛伯格现状书写的发展规划，心中听到了混沌邪恶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新世界里有她的位置，这是你的要求。】
‘我有我的考虑。至少，在最后一刻之前，让她作为贝洛伯格人活着。’
【哈哈哈！行吧，反正无关紧要，随你高兴好了。可可利亚，时机快到了，新世界就在你的眼前。】
‘嗯，我很期待。’
可可利亚微笑，仿佛眼前就有一个值得她微笑的小可（蠢）爱（货）一样。
第52章 她果然有病！
【舞台OK，选角OK，列车组整装待发，情节铺垫进行中……所以桑博什么情况？】
【没有实证，但我倾向于假面愚者。】
【盯住他。无需自乱阵脚，随机应变即可。】
【妥！】
暗中的对话无人知晓。
此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布洛妮娅早起做饭。早餐就位的同时，冷艳威严的母亲大人也坐在了餐桌对面。
‘起码，看起来没有病重的迹象。’
布洛妮娅稍微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道：
“母亲大人，昨晚的事……真的不要紧吗？”
“嗯？昨晚我不是回来就直接睡着了吗？有什么事情？”
可可利亚面露疑惑之色，不是那种刻意以此跳过话题的表现，而是确实什么都不记得的反应。
“叮当！”
布洛妮娅的刀叉，掉到了桌面上。
‘可可利亚大人上次问诊，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佩拉的话语回荡在脑海里，而布洛妮娅忽然感受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冷意。
可可利亚看着女儿僵硬不动的反应，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道：
“布洛妮娅，身为银鬃铁卫代统领，下一任大守护者，不要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浪费时间。履行职责，别胡思乱想。”
“是……”
和以往一样严格认真的训诫。
过去，布洛妮娅会发自真心地领受教诲，但此时此刻她的回复更像是下意识的机械程序。
“母亲大人……昨天打扫书房，发现桌上有几本很厚的笔记，是您这几日写了什么东西吗？需要专门摆放在方便拾取的架子上吗？”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进过书房了。”
“是这样吗？”
“可能是以前留下的东西，你看着处理就好。”
可可利亚没有多想，意识层面的某种暗示，令她下意识忽略了这件事。
布洛妮娅垂下眼眸，藏起所有的情绪波动。
“是，母亲大人。”
布洛妮娅默默吃饭，只是认真准备的食物，一下子变得味如嚼蜡。
等到可可利亚吃完，出门，离开了两人的家。布洛妮娅突然失去了强撑的力气，垂下肩膀，双手用力捏着桌角：
“母亲…大人……”
……
“嘭！”
机械屋，可可利亚问题研究小组再次聚首，而希露瓦激动地拍桌而起。
“原来，是这样吗！？”
她就说，在学校的时候明明一切正常，可可利亚怎么就突然发神经一样地单方面结束关系？
原来是真的有精神病啊！
这就解释得通了！
布洛妮娅＆佩拉：“……”
两人情绪微妙的凝视，将希露瓦从豁然开朗的兴奋中拖了回来。
希露瓦连忙坐下，挠挠脸，歉意道：
“抱歉，明明不是什么好事。”
“我能理解希露瓦小姐的心情，您找到了可能解答多年困惑的答案……但终究也只是猜测，或许母亲大人只是在假装忘记，想让我忽略掉她的身体问题。现在还无法盖棺定论，我们不能确定母亲大人的情况。佩拉，你有什么办法吗？”
情报官小姐嘴角抽搐，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不是，我就是一个卑微的克里珀堡小官，为什么突然就参与到大守护者是否犯精神疾病这样的大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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