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奈
“据说能练成,有人叫它剑气,但我觉得那是源石技艺。”
“练多久,才能有剑气?”
“我爹说庸人十年,我练则是五年。我练了三年,现在的进度还是第一年,实在是没什么感觉。我觉得那就是源石技艺!就算不是本人释放的,也是武器上面附带的。”
陈知俊拔出自己身上的刀,给袁从谦展示那上面的奇异之处。
看起来是刀柄厚重、平平无奇的刀剑,它的刀柄却能按下机扩打开,露出内部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线缆和只有薄薄一层的晶体芯片,诉说着时代已经变了。
“跟乌萨斯去年更新换代的防爆警棍一个原理。上面刻录了能够释放麻痹电流的源石技艺,不是什么稀罕物。”陈知俊叹了一口气,“买到这个之后,我就不怎么想练刀了,但我自己也没源石技艺……”
源石技艺就代表着给原生家庭改命的机会。
没源石技艺,没有捷径,就只能练武了。
看起来那些三星预备干员只能丢法术,跟血狼破军那个若只兔头一样,其实在各国的就业面都非常广泛。一座承载百万人的移动城市,只开设一家术师学院,可见普通人与拥有源石技艺的术师的比例悬殊。
袁从谦想了想,后来的陈知俊也没有逆天改命,但他做了一个很逆天的事:
“你也可以考虑点别的人生捷径,比如尚公主。”
不是所有人都有娶带娃寡妇的魄力的,而陈晖洁他爹就是这么一个有魄力的人。后来的结果也很显然,龙门陈氏真的丢不起这个人,陈晖洁自幼在家庭的冷暴力中度过,最后被魏彦吾接过去跟寡妇带的那个娃玩。
“别别别,真尚不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陈知俊赶紧摇头,“你可曾在官场上见到过官居六品以上的驸马?朝廷看似取消了驸马不能当官的禁令,却有潜规则,驸马不能外放出任移动城市的长官……你都不能外放,就只能在京师熬资历、让家人经商了!”
“那如果就是喜欢上了呢?”
“……除非,除非我忍不住。”
◇
安乐坊,袁府书房,7:00p.m.
京师的生活节奏很慢,没有宵禁,戌时许多夜市酒坊甚至都没开门。袁府坐落在安乐坊与朱雀大街的交界,不远处就是太学,每晚飘进房间中的食物的香味都不重样的,窗户不关不行。
袁从谦在琢磨自己的源石技艺。
首先是他目前已知晓的情报:
他的源石技艺是坍缩范式·非线性移动,情绪实体、实质性探索、触发性损伤没有测试条件,目前只能给自己的右手附加坍缩状态。右手坍缩后,相关视觉残留会变为不可见的黑色。
右手在光源照射下晃动时的残影、刀刃在空中划过的半圆,都是渗人的黑色。
同时,右手使用源石技艺后,会进行“学习”。
自称从五岁开始练刀的陈知俊完全无法预判袁从谦右手的挥刀,面对陈知俊右手挥刀的动作,教头连攻击下盘来测试袁从谦基本功的动作都还没做完,可见右手用刀的熟稔、动作之快。
袁从谦点开源石灯,翻出双手的手掌心。
肉眼可见的,他的右手更加像是一双健康的手。按他自己估计,发力、生理强度都比左手要高出10%左右,释放源石技艺时的疼痛与其说是副作用,不如说是在强化右手的肢体与肌肉。
如果未来坍缩状态会到全身,袁从谦还得准备一个面具,防止自己在释放源石技艺时脸部变成全黑色、只留一个十字星放射状白光的恐怖片状态。
“……得找机会问问宗师,这个源石技艺的事。”
袁从谦心中思忖着,不打算把源石技艺的真实情况说出来。
大炎北部一直在与邪魔作战,他的身上出现了坍缩范式,一系列的调查会给他造成非常大的麻烦。系统性的对源石技艺的全面开发,还是等重岳宗师回来,或者是魏彦吾上位后再说吧。
如果令在的话,她与邪魔也打过,也许能给出对自己有帮助的信息……
“似乎听见,有人在喊我?”
一道声音从袁从谦背后传出。
袁从谦从椅子上本能性地站起,来不及回头,书房的窗户就已经被推开。
秋天七点即入夜,在朦胧的月光下,一名年轻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一袭白袍,白裙轻舞,腰间系着一个酒壶,蓝色长发随风飘动,流淌着淡淡的清香。整个身影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却又夹杂着酒气。
第十六章 这妹妹我是见过的
来者面容清秀,眉如远山,唇角微翘。
正是一美眸如电、龙角龙尾的女子。
手指纤细如玉,轻抚腰间的酒壶,再次眨眼时已跳进书房中站定。白袍白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恍然如早已在房中,更显得来者飘逸出尘,仿佛不似人间人。
“嗯,蛮好,看来我来的及时哦。”
她一开口,满嘴陕西中原方言,直接将仙人出尘的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
袁从谦愣愣地看着跟重岳一样不喜欢走寻常路的女子,即使磨好的墨水被不小心打翻在报纸上都浑然不觉。
“盯着我看作甚,你不是对大哥说你认得我的咧?”
她歪着头,从袁从谦的背后绕过来,瞅着他笑了笑。
青色的长发直接垂到了他眼前。
袁从谦将脑袋放后,防止蓝发垂到自己的鼻梁
“看你的摸样,应该不是额滴故人呐?”她的声音带着笑意,“那你是如何晓得额滴?”
“在梦中曾见过。”
“哦,是在梦中相见过的。”
青发女子就这么顺着袁从谦的话往下说,像是在逗小孩子玩,“照你这么说来,你也确实是我在梦里见过的。你滴名字就叫袁从谦,对吧?那你现在是醒着的,还是在做梦啊?”
我现在是醒着的。
还是在做梦?
袁从谦一怔,各种回答在脑海中闪现,随后逐个舍弃,却是联想到了红楼梦。刚想说些贾宝玉逗林妹妹玩的话,眼睛的余光瞟向窗外,看见了灯火寂寥的深夜,话语不由自主咽进喉咙。
青发女子拿起袁从谦书桌上的钟表,用手一晃,时针突转,转眼就到了晚上十一点。
书房的房门外,灯光熄灭,举目漆黑。
滴。滴。滴。
水珠不断滴落在柔软的木质地板上,浸润其中,蔓延到光亮的书房内。
“太学祭酒,与司岁台有过约定,不得出太学。”
来自很远的地方的、仿佛隔着一层水的声音,从书房外传进,犹如惊雷,反复回荡着。
一张贴在书桌下的符箓破桌而出,自燃起来。
“今天早上下人端进来的驱散疫病的符咒!”
袁从谦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站起,往青发女子的方向靠近了几步,被她按住肩膀。
“莫怕,额这不是在这里么。”
现在哪还是晚七点?
不知不觉之中,受符箓的影响,他竟然对时间的流逝一无所知!
点点烛光悄然在漆黑的门外绽放。
两个人影缓缓被光照亮。
“太学祭酒,别来无恙。”
两人被竹条蓑衣覆盖全身,羽裳下摆鲜艳如血,面部被银色的面具覆盖,只有条条缝隙。站在后方的人右手成猛禽爪状,提着一个头发缠绕在手上的人头。人头的面皮被完整揭下,露出肌肉与牙齿。
人头脖子的断面似是被连根拔起,血流如注,方才的滴水声正是来自于此。
书房外的木质地板,已经被染成了暗红。
竹蓑衣平静地走进屋内,直接略过袁从谦,看向她身侧的白裙女子:
“身为太学祭酒,是为何违背与司岁台的约定,出现在普通人家呢?”
“对不住啊,满城秋色太适合入酒,被夜风一吹,额就醉了。在这繁华的京师城内走走转转,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北,额忽然就走到了这户人家里来。”
她张开双手,一长柄提灯就出现在了手中,“还很巧,额与这户人家的小郎君颇有缘分,想在今晚赠他大梦一场。没想到,刚与他说话不久,就看到了你们在普通人家做这等肮脏的事咧。”
蓑衣人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极度危险的本能警告让袁从谦汗毛倒立。
他们身上的竹条蓑衣上的血液更是已经干涸。
身后的竹蓑衣将一张人的面皮甩在地上,声音尖锐,如诉如笑:“袁郎君,百密一疏啊。我很喜欢你的聪明劲,只可惜没用在正道上……你好好的为父守孝,不就好了吗?”
那张面皮,从脸上的刀疤来看,正是袁从谦让下人送到皇后那里去的袁府门子。
袁从谦望着竹蓑衣:
“你杀了袁府的多少人?”
他看向袁从谦,缝隙中露出来的跟怪物一样的冷漠目光,已经是在看死人:“杀了多少?本想全杀了,但只杀了一个。你身边那非人之物把他们不知送到了何处,倒是正好来杀你。”
另一人则伸出手,指甲尖锐:
“令,我只取袁郎君面皮,他事后如何,你自可带走。”
只取面皮?
令轻声一笑:“额说的方言,原来有这么难懂哦?连额说的话,都听不清?”
竹蓑衣看起来对令忌惮异常,大喝道:“你莫要忘了!你和司岁台的那位能停驻京师,皆是宗师在外为国效力、尔等全部在符公面前下誓一人不得离开太学、一人不得离开尚书台的结果!”
“就此离开,我们保证不伤到郎君性命!”
但对令的忌惮,依旧没有超过他们对完成命令的渴望。
令摇曳提灯,灯影闪烁,影子竟化作两条青色的小龙朝着竹蓑衣飞去。
指甲尖锐的竹蓑衣一惊,脚尖点地,转瞬就飞到袁从谦面前,伸出血迹淋淋的右手朝着袁从谦的脸抓来。腥臭的铁锈味顺着袁从谦的鼻子钻入口中,袁从谦瞳孔缩小,一阵恶心从胃中翻涌而上。
令眼光如电,站到袁从谦身前,寒光一闪,凭空捏出的剑将其枭首,血液四溅。竹蓑衣脖子被刀剑切开的光滑断面,被切开的大动脉在肌肉与皮肤中蠕动、涌出鲜血的画面,被完整地展示在袁从谦面前。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了袁从谦脸上。
接触到令身上的白裙时,却如雨入湖,泛起阵阵涟漪,提前消失不见。
青色小龙咬下在半空中坠落的大好头颅,尾巴一勾,就勾下了那银色的面具,露出了他的真容:一片被火灼烧后的焦黑,和即使失去了生机也在死死直视袁从谦的双眼。
袁从谦后退数步,靠到窗边大口呼吸着。
四肢冰冷,从未如此强烈而真实的恐惧感刺激着他的全身。
即使如此,袁从谦也强迫自己抬起头,仔细端详着这个被毁容的面孔。
他穿越以来,如履薄冰,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心中反复记忆他们的面孔。
他的右手衣袖内放着一把买到的手铳,随时准备启用。
无论是袁府的下人,还是扶春楼里遇到的食客,亦或是安乐坊内每一个居民。为了在危险的京师活下去,袁从谦记下这些面孔,如果有第二次靠近自己十米内的人,他都会有所警觉。
从那毁容面庞上,袁从谦仔细观察着他被削去的鼻梁和眉眼。
然后,想起了那一天带自己去太尉府的甲士。
第十七章 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另一个竹蓑衣的拳脚功夫更为了得。
小龙在空中穿梭撕咬,每次青色的流光在触碰到竹蓑衣前,都会被恰到好处的躲开。小龙努力了许久,竟拿竹蓑衣无可奈何,一下也不曾咬中,反被他用指头捻了几次,像是被调低了透明度,将要消失一般。
即使令招出新的一条嘴衔宝剑的睚眦,竹蓑衣也在与两条召唤物的周旋中不断后退,片叶不沾身。
大炎绵延千年,万世一系,京师不知有多少豪族豢养死士。就这两个竹蓑衣的死士,如果令不来,袁府今晚就留不下一个活人。
竹蓑衣撩起蓑衣,缓缓抽出一把枯树枝一般的丑陋长剑,奇异的光芒沿着手握的剑柄延伸到剑尖,喝道:“令,到此为止!”
令手中的剑舞出一个剑花,睥睨凛然,连正眼都没给过他:“孤负金尊绿醑。来岁今宵圆否。酒醒梦回愁几许?”
灯光晃动,又是两只睚眦从灯影中飞出,惘然如梦。
一个不慎,竹蓑衣的左手就被撕咬而下,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剑光闪过,两条睚眦方想趁机斩下竹蓑衣的另一只手,却被一一避开。
“张狂竖子,非人禽兽,果然其心必异......”
他低沉地骂了一声,赶忙向身后退去。
前面是骂袁从谦,后面是骂令。
几道用干涸血迹书写的黄纸自动从竹蓑衣身下飞出,竟是让睚眦与小龙不得寸进,被牢牢束缚在空中,只能发出洪钟一般的叫声。
令白裙纷飞,又是一剑,将贴着地面朝袁从谦飞来的黄纸斩落。她看了袁从谦一眼,面对他的目光,许是怕追出去会让袁从谦被偷袭,摇了摇头,似是在说她已无力追击。
她从梦境中召唤出来的小龙与睚眦,并非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