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奈
“下次，下次，下次一定跟叔叔一起养脾。”
袁从谦还是推脱，倒是牢鲤直接接过了那杯酒，也算是解围。
炎君晏晃了晃爵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嘟囔道：
“从谦，每次我找你都不喝，大好男儿怎么能不沾酒呢？昨晚叔叔我设宴款待那两个乌萨斯人，被足足喝趴下了八个，全都缴刀投降！那个金发的近卫都没出手！”
袁从谦好奇：“接待外客不应该是鸿胪寺的事务吗？”
“我就是大鸿胪。”
炎君晏斜着眼瞅了一眼袁从谦。
鲤存善将握着空杯的手与另一只手和十，再摊开时，已经两手空空。他往案几上一摸，那个杯子又赫然出现在案几上，杯中还倒满了溢着气泡的黑色碳酸汽水，像是可乐。
他玩了一番江湖戏法。
趁炎君晏被可乐吸引，牢鲤拉过袁从谦，低声说：“袁从谦，我给京师天师府的土木天师约的时辰是早上卯时，有些事要问你。少府给了你一千万两，能不能换你一句实话？”
“请问。”袁从谦张开手。
“你家的事……到底是谁干的？”
牢鲤低下头，眼镜下的眸子闪烁着光芒。
他初听时被吓了一跳，仔细回味，却不觉得真是袁从谦能狠到杀光自己的家仆来换西药局。
从他接触到的这个袁氏外戚的印象来看，他目前只能说是思维缜密，一套唬人的计策环环相扣，连绵不绝。其次，不好口腹之欲，也不贪女色，这种人必然有更大的目标。
他想要敕令西药专卖，有更多更好的方式来做到。
袁从谦轻笑一声，指了指天花板，又让手指逆时针转到左边。
鲤存善瞪大了的眼睛：“左将军？！”
“怎么，很稀奇么。”袁从谦有些无所谓。
外戚么，就是一个全看皇帝脸色的东西，只有皇后成为皇太后之后才有点威慑力。相反的，朝廷的臣子大都痛恨外戚，毕竟外戚很适合当骇猴的那只鸡。从这一点来看，外戚简直就是翻版的宦官。
“你可是外戚！姓符的敢动你？他不怕被陛下夷族？”
“那如果动我的是陛下呢。”
袁从谦歪过头，看着牢鲤，冷笑着：“自我阿父袁天师执掌京师天师府以来，符家二人地位水涨船高。如今十年过去，阿父死的比皇帝想象中早，符家的人却因为功劳一门二将军！”
牢鲤大脑飞速转动，此时他只恨自己想的太少：
“陛下亲手扶持起来，制衡袁天师......那杀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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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会给你谥号灵皇帝
“符氏兄弟是皇帝扶持起来跟袁天师制衡的，结果袁天师死的比想象中早，皇帝就想让我来对付他们，收拢权力。如果我成功了，我就是下一代皇帝的助力，因为我是他的表兄弟。”
袁从谦淡淡地说着，“而如果我失败了，符氏兄弟斗倒了我，皇后家族就再无直系，也同样对继位的皇帝有利。真龙不会缺只愿意效忠的人，还少了母族对朝政的影响，岂不是美事？”
臣子的三族不是批发的。
没有皇帝的默许，他如何敢对外戚动手？
左将军符庭昭对袁从谦动手，背后一定是有皇帝的默许存在。袁从谦在家中就已经看出他与符氏必须择一死亡的命，就算他不发布流言，大将军和左将军为了多活一段时日，也会来杀他。
而且，如果符氏兄弟在跟袁从谦使明着暗着的手段时，一着不慎，暴露出是他们杀了外戚......皇帝收回太尉府、司岁台权利的同时，还能直接把符氏兄弟赐死。
岂止是赢两次、三次、四次？
“现在，你后悔问我了吗？”
袁从谦用玩味的表情看着牢鲤。
穿越以来，在研究明白自身处境后，袁从谦就没有睡过几个好觉。
看起来是他用莫须有的玄武门搅乱京师的浑水，实则刀斧已经来到袁从谦脖子后了，多亏玄武门他才能有玩下去的本钱。皇帝是权力动物，没有亲情可言，外戚可是比宦官还要好利用的工具。
历史上外戚显贵，仔细研究一下，就知道那些其实是皇太后在位的时候。显贵的是能影响朝政的皇太后，显贵的是皇太后的家族。皇帝在位时的皇后族系，那不就只是皇帝走狗吗？
所以，经历过太后分政的汉武帝，立下刘弗陵后直接杀死了他的生母。北魏时期，也多有“立子杀母”的残忍政治事件发生，一切都是因为外戚的身份会随皇后升格到皇太后而升格。
怕的就是年幼的刘弗陵头上多一个太后。
牢鲤额头汗如雨下。
他真没想到，袁从谦会对左将军暗杀他做出这么恐怖的解读。
然而，他仔细一想，让他更恐惧的是，袁从谦的解读相当有道理，甚至顺理成章。
皇帝不想亲自动手杀符家兄弟，让京师政局变得难看，影响他仁君的风评。而对外戚冷漠，在朝廷看来毫无疑问是公正的象征，因为外戚是凌驾于朝廷群臣之上的，他们害怕外戚。
“我问你，最近在京师流传甚广的流言蜚语，最后的那一段是怎么样的？”
袁从谦忽然问道。
牢鲤已经汗流浃背了，有点不敢回答，那袁从谦又一直盯着他，只能低声说：“左将军在玄武门埋下伏兵，趁真龙召魏公与你参宴，一举射杀之。然后又随蜀公进殿拜真龙，殴打了真龙三拳......”
袁从谦不止缝合了在玄武门之变中射杀李元吉的尉迟恭，还有东魏权臣高澄的事迹。
高澄把持东魏朝政，和皇帝傀儡一起饮酒。
高澄醉，拿着酒冲皇帝大喊“臣澄劝陛下饮酒”。皇帝被他的语气激怒，回应道：“自古无不亡之国，朕亦何用此生为！”无非是国君可杀不可辱，你高澄篡了国，你后代也会跟我一样云云。
高澄当即骂回去“朕，朕，狗脚朕！”并让侍从崔杼冲上去殴打皇帝，成为历史名梗“殴帝三拳”。
只是射杀皇帝嫡长子这一条就足够重量级了，袁从谦还让他殴打皇帝、与蜀国公共同逼迫皇帝退位、质问皇帝为何偏爱魏国公，这等惊世的荣华富贵，让左将军如何受得了？
鲤存善说完，只觉得嘴巴有点干。
他发现，袁从谦和真龙，玩的好像比他想象中要大！
看着牢鲤陷入沉默，袁从谦一笑。
除了皇后的族系，公主的儿子当然也是外戚的一员，在前世的历史上公主的儿子还会继续尚公主来维持自己的富贵和血脉高贵。在座之中，外戚可不止他一个啊。
牢鲤知道了袁从谦的下场，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鲤存善显然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在接受一款他从来没有玩过的封建帝国政治斗争游戏。他原本玩的是商人，只需要关注怎么赚钱和怎么打击同行炎君晏，现在他发现版本好像不太对劲。
“那我呢？”鲤存善与袁从谦凑得更近了一点，神色紧张。
袁从谦拍了怕牢鲤的肩膀，把他推开：“鲤兄弟，你跟我不同。你可是真龙养好的钱袋子，精贵着呢！直到下一代真龙继位，皇帝是绝不会让你倒的，你可比我安全多了。”
鲤存善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他当然能听懂袁从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下一代真龙继位，皇帝不会让鲤存善死，那如果魏国公或蜀国公的其中一人继位了呢？到时候，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国产剧情：牢鲤跌倒，蜀公吃饱了。
袁从谦是活不到下一代真龙继位，牢鲤是只能活到下一代真龙继位。
“没得退路么？”
鲤存善不死心，却被袁从谦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
“大炎户部缺钱，你鲤氏世代经商很有钱，这片大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牢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看着鲤存善吃瘪的表情，袁从谦想哈哈大笑，不过他是外戚，忍住了。
至于真龙，他要对符氏下手，恐怕是自己时日无多，害怕自己活不过符氏兄弟了吧？
“我会给你谥号为灵帝。”
只是袁从谦唯一想对真龙说的话。
喜欢名声，玩武威的政治权术？
穷则怀恨在心，达则反攻倒算，除了清算符氏兄弟，这一代真龙袁从谦当然也是要清算的。袁从谦心善，见不得史书被蒙蔽，在他掌握话语权后，就给尊敬的真龙上一个乱而不损的灵字谥号，再万年不许进入炎国宗庙供奉吧。
炎君晏不知何时离开了西药局，再回来时，刚好卡在鲤存善与袁从谦对话结束的时候。他满面喜色，如沐春风，大步走进来：“真是时来运转皆同力啊！”
袁从谦笑道：“有何喜事？”
“今日几名土木天师都在京师，我一并邀请了过来，西药局大概在日暮的时候就能重修完毕了。”炎君晏一副运气好心情好的模样，“还有，哥伦比亚的莱特夫妇也到了！”
“真到了？”
袁从谦直接站了起来。
莱特夫妇真被他的兑换码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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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佩洛、菲林、萨卡兹
看见炎君晏，鲤存善费劲地咧了咧嘴，是在笑：“我喝了你的酒，有点头晕啊，怎么回事？炎君晏，是不是你的买酒钱花少了，买到东国的假酒了？”
“你放屁！”
炎君晏直接骂。
“我骗你作甚？我现在，头晕的厉害啊。”
牢鲤晃悠悠地站起来，甚至没站稳，又坐了回去。
炎君晏眉头一皱，喊来鸿胪寺的官员：“老子又没给你下毒！这是老子给从谦喝的，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一拳把你牌匾给卸咯。怎么，你少府有事要回去？”
“没睡觉，今天把这里的地契交给你们我就回去。”
牢鲤打了个响指，一份地产契书出现在手中，放在桌子上：“有事去找少府的官员，天师府反正有你对接，我看这里没我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啊，不是说好一起来这里喝酒吗？等等！”
不待袁从谦和他的炎叔叔反应，牢鲤就跟牛子疼一样飞快跑掉了。
炎君晏目瞪口呆，手僵在半空中。
不是，什么情况？
难道牢鲤真的喝了，跟袁从谦喝的，不带我？
袁从谦笑了笑，道：“你看这个牢鲤啊，连东国的清酒都能一杯倒，只喝一杯就醉了。真的是太逊了。”
一旁被喊进来的鸿胪寺官员挠了挠头，先是对宗正兼鸿胪寺卿行礼，再对袁从谦行礼。在经过朝议后，西药局被划分到少府门下，设左右丞，袁从谦现在就是正四品的西药局右丞。
他已经有官身，不是吗喽太学生了。
鸿胪寺官员道：“那两名哥伦比亚人已经被安置在鸿胪寺周围的会馆了，随行有两名研究员，一个萨卡兹，一个菲林。那个菲林会说官话，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袁从谦对他点头，回头看着晏君晏说：“叔叔，莱特夫妇的实验室也要尽快建起来。所有对航天的研究都离不开材料学，可以先建材料学研究室，我们用材料学成果变现。”
至于官员提到的萨卡兹和菲林，袁从谦倒不怎么在意。
菲林在泰拉各地都有分布，是最常见的种族，菲林贵族与菲林平民都非常多。萨卡兹一直人人喊打，除了老家卡兹戴尔，也就号称开放自由的哥伦比亚愿意接受萨卡兹了。
炎国境内也有萨卡兹。
某位魔王曾带领一支萨卡兹部落东行，后来在炎国西北部的沙漠中生根，改名为独立种族阿纳萨。相对之下，炎国人是对萨卡兹的接受程度比较高的国民了。
炎君晏蹙眉想了片刻：“大炎有材料学实验室，在工部那里。材料学应该是龙门那边的翻译吧，京师管材料科学与工程叫格物学，工部也有格物院作研究室。”
袁从谦一听，有点晕：“那物体性质有关的学科怎么办？”
“自然学。”
“那生物有关的学科呢？”
“天演学。”
炎君晏在维多利亚与哥伦比亚留学过，对答如流。
袁从谦听着这些含义与前世相去甚远的炎国翻译，有点无语。幸好炎国人还没有自作主张地给航天科学加上什么优美古雅的翻译，叫什么飞天学之类的，感谢他们，感谢炎国人。
“工部和西药局还是要分开的，就建自己的实验室。”
“实验室很贵。叔叔投资不是给你打水漂玩的，从谦。”
“不仅要建实验室，还要建领先各国的最高精尖的实验室，不然怎么吸引外国人赴炎研究？”
“好吧。”炎君晏说不过袁从谦，点头。
袁从谦又看向鸿胪寺官员：
“那两位哥伦比亚人，能安排一下筵席吗，我想去见一见他们。”
“喏。他们是昨晚到的，想来已经歇息了一晚上，如今也等着见郎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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