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奈
女孩子的话，沐浴还是得讲究一点吧？
仇凤书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袁从谦：“郎君呢？”
“你不会生火烧水？”袁从谦瞅着少女。
少女摇了摇头：“倘若我沐浴时，郎君受了贼人袭击，该如何？郎君最好还是就在我身边的好。”
“不好。”袁从谦说。
“有人来了，在流水的地方杀了也方便，清理起来也能省些力气。”
她继续说着，袁从谦还是无动于衷。
除非是英雄联盟的第一ADC，不然他对看人洗澡其实没什么兴趣。
少女用着小女孩买玩具被妈妈拒绝后的眼神盯了袁从谦好一会儿，只好一个人抱着袁府中女雇工的衣服去了庭院另一侧。临走前，还把残留着梅花香的红绫与官印绶带留在了袁从谦手里。
袁从谦在庭院练剑，又削掉了几根树枝。
承影这一招式，他已用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袁府既然开门迎客，为何不收麟家的拜帖？”
意料之外的清脆女声从袁从谦身后传来。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黑大衣的小姑娘。
戴着兜帽，声音比仇凤书还要稚嫩几分。
她穿着黑大衣和兜帽，应该是想伪装自己的身份，但她头上醒目的峥嵘麒麟角却把她的身份暴露得明明白白。麒麟本就人丁稀少，她不是麟府的次女麟若珑又是谁？
那一天远远对视还不觉得，今天拉近了距离，袁从谦才发觉她加上麒麟角也才堪堪到自己脖子。
注意到袁从谦居高临下的眼神，小姑娘像是有点恼，仍旧保持着名门之后的涵养：“龙门多是外化的野蛮乌胡，阿兄……麟郎君就算犯了错，错到了什么程度，需要你用剑指他？”
袁从谦看了她一眼，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去跟仇凤书沐浴了。
只是在庭院里练了一会儿剑，他就要被人缠上，回头不知道他和陈知俊要被怎么编排。
“你今日出来找我，你家大人可知道？”
袁从谦淡淡地发问，只想把人赶走。
小姑娘嘴巴动了动，生硬地转换话题：“我、我只是路见不平！听说你袁郎君在太学颇有侠的名头，能为了身边的好友一怒之下威胁麒麟的生命。今日看来，好像也没有多侠义！”
这都什么。
袁从谦模仿着令姐逗小朋友：
“好，我不是侠，我是吃喝玩乐的跋扈外戚。”
“你不应该反驳我吗？我在用很不符合礼的语气跟你说话！”
果然，只要回去找仇小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袁从谦没有理她，从石桩上取下仇凤书的红绫印绶，往回走：
“提醒一句，大炎律有写，擅入他人宅屋，视作贼寇，主人可以随意处置。我府内的高手还挺多的，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踏入袁府院内一步。”
她听见袁从谦的话，先是小声说了一句“我当然不会”，又喊道：“麟氏已经给你投了拜帖了，按照规矩，你应该在三日之内给我们发回信。我刚刚都在外面捡到你丢的麟府拜帖了！”
袁从谦不管不顾，砰的一声把大门紧闭。
……
袁府书房，袁从谦摘下钢笔的笔帽。
官造西药局的成立已经是必然，就算阿斯兰王要做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卖西药给炎国，周围的乌萨斯、雷姆必拓可是抢着去开拓炎国的市场。
接下来，该好好设计一下西药局的组织架构了。
西药局是袁从谦的班底，他要一群人的忠诚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不够忠诚，那就用西药局的利润来让他们变得忠诚，让西药局与人的利益绑定在一起，让白花花的银子来说话。
最理想的合作伙伴，其实是牢鲤。
让掌握皇帝内帑的少府卿与自己成为合作伙伴，百益而无一害。
“去除掉亲司岁台的勋贵，其实就只剩那么几家，宁氏应该……”
咚咚咚！
袁从谦思索之间，窗户传来一阵的敲击。
左手下意识地从袖内抽出符箓，无名指与小指勾住滑下来的手铳，右手直接握上了摆在一旁的剑柄。袁家人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会的丝滑小连招，袁从谦只演示一次。
只听哎哟一声，一个矮小的身影跌了一个倒栽葱摔了下来。
却是被精心装饰过的窗户上的檐磕到了麒麟角，吃痛之下，原本站在窗台上的人只能向前仰来。
袁从谦毫不犹豫地一手抓住来者纤细的胳膊，淡淡地黑雾蔓延，右手长剑斩出，如落英的剑光似花非花，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圆弧，将少女手中的法杖击落。
片片剑芒如惊起的鸿雁，飞雪般散开。
袁从谦直接把手中的人摔在地板上，给手铳长膛，膝盖压在她背上。
往下一看，正是门前的小姑娘，用水汪汪地眼睛愤怒地盯着袁从谦，眼里是满满的不服气，还有恐惧。
“我说过，擅入他人宅屋，主人可以随意处置吧？”
第三十四章 你可以喊我主人
“你、你待俺咋的！”
她仰着头，明明吓得连方言都说出来了，嘴巴却还是一副硬硬的样子。
小姑娘此时被压在地上，狼狈不堪。
才下一场秋雨，屋瓦房檐上都滴着水，小姑娘又没有武功在身，哼哧哼哧翻上来还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衣裳裙子都被湿哒哒的水珠浸润地透彻，雪白的绢上全是泥浆。
也怪袁府太大，庭院深深，还有一面江南的马头墙遮蔽视线。
公然翻越袁府书房窗台，真拿这里当公园了？
“我觉得还是我太有礼貌了，让很多人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可以随便欺负到头上。虽然我确实被一些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敢吭声，但我觉得那些人中不会包括你。”
袁从谦捡起被击落的法杖，前端的晶石摔在地上，亮亮晶晶的滚了一地。
“我没想欺负你！”
小姑娘看见被摔惨的法杖，咬着上唇，声音都变高了几分：
“明明是你先欺负我阿兄的！”
“我欺负你阿兄？”
袁从谦狞笑一声，“过几天真龙在含元殿开中秋宴，以铁面无私断案出名的大理寺卿也会到。要不来好好论道一下，你阿兄喊皇后和宗瑶公主是狸奴，犯了什么罪？”
小姑娘神色一变，说不出话了。
人是会下意识地帮熟悉的亲人加上一层滤镜的。
何况勋贵家庭讲究长兄如父，麟应玟打死也不可能把自己喊袁氏狸奴的事说给她妹妹听，损害自己的威严。然后，傻愣子麟若珑就这么过来找袁从谦讲道理了。
心中揣摩小姑娘的言行举止，袁从谦摸着下巴：
“我想想，如果京师百姓知道，麟氏有人带着法杖潜入袁府，会怎么样？
袁府才被凶残的水匪杀了一个上下，据说是由司岁台和太尉府共同出的人。然后司岁台立马跟上节奏，生怕袁府没有除恶务尽，还要让麟光美天师的女儿来接力行刺……”
小姑娘现在才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浑身衣裙又湿又冷，隐隐开始发起抖。
本以为用书上看的大侠处理麻烦的方式，跟袁从谦讲讲话就好。
没想到想象中的侠客互相引为知己的画面没有见到，反而让麟府摊上了严重到她都想象不出来的严重的祸事。他爹不止一次在书房大发雷霆，把书桌上的卷宗典籍丢来丢去，怒斥愚蠢和叛逆……
“不过，倒是还有一个选择。”
袁从谦见自己的话语收获到了想要的效果，话锋一转，“君晏叔天天都在念叨袁府冷清，想让我找一房填充府邸。虽说练武忌讳动气，袁氏人丁稀少，多纳房也是无奈之举。”
“你！你图我身子，又为何这么折辱我？”
麟若珑面色通红，身上冷热交加，紫玉的双眼狠狠瞪着袁从谦：“你杀了我便是！江湖事，江湖了，杀人不过点头地，不要羞辱我、祸及家人！”
祸事临头，她还在想她看的武侠小说。
明明在大炎治安最好的京师，不知怎么就成江湖中人了。
父亲是司岁台右侍郎，哥哥是京师勋贵话事人，袁从谦觉得她变成这个样子也不全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责任。
袁从谦钳住小姑娘的手臂，提起来：
“你作为贼寇，进主人的屋子被擒拿住，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财产。你如果想不明白现在的处境，我袁老爷心善，可以帮帮你。”
“你、你别扒拉我！呜——！”
砰！
麟若珑结结实实摔在了床上。
仇凤书不知不觉，已经提着剑杀气腾腾地出现在门口。噌的一声，抽出刻着篆文的长剑，泛起白光。
她盯着靠在墙角的麟若珑，眯起眼睛：
“司岁台的人。”
“我知道，司岁台右侍郎的女儿。”
袁从谦回应着仇凤书的提示，把剑归鞘，又看向小姑娘：
“如果真的被皇后派遣来的女官杀了，而不是被心善的袁郎君捉拿至官府，明天你阿兄就能来陪你了。”
小姑娘眼圈红通通的。
嘴上说咕杀了我，真碰到想取她性命的狠人，连狠话都放不出来了。
“你……我错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了。”
她低着声音，带着哽咽。
“我的要求嘛……毕竟我也不是萨卡兹。”
袁从谦笑呵呵地在抽屉中翻找了一阵，翻出了一个物件，摆在麟若珑面前：“在你依旧属于我的战利品的时间里，你可以喊我主人，毕竟我也算是袁府宅邸的主人啊。”
那是一个狸奴的项圈。
原本是给袁府养的狸奴用的，连狸奴都被令姐收入了梦中，项圈落在了书房里。
喊袁氏狸奴的代价是什么？
袁从谦觉得，项圈与麟若珑纤细的脖子，正正好好的相当合适。
他正发愁没有地方来对司岁台下手呢，没想到司岁台右侍郎立刻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袁从谦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麟天师了。如果从麟若珑下手，相信子嗣稀少的麟天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你，你……”
麟若珑看着项圈，双手抱着裙子，说话结结巴巴的，“难道是，让我……”
“戴上吧。戴上后，喊一声主人，我就当你没来过。”
“能不能，能不能换一个条件？我有很多珍藏的武侠话本，还有两张芸雀阁看戏的月票，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都给你， 我还有五十两的零花钱……”
“戴上。”袁从谦重复了一次。
麟若珑把狸奴的项圈捧了起来，又放下，又捧起来。
她抬起头，看见了笑意吟吟的袁从谦，又看见了刀刃出鞘的暖。
麟若珑闭上双眼：“你说过的！你不许骗我！”
仇凤书一晃手中剑，麟若珑又往里头缩了几分，脸皮张红。
见袁从谦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一旁的女官剑尖锋利，小姑娘一咬牙，心一横，拉开自己上衣的领口，紧闭双眼，将项圈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咔嚓。
袁从谦颔首，放下家用小型源石留影机，轻声说：“嗯，那你谋杀外戚未遂这件事，我作为宅邸的主人就不再追究了。仇小娘，你带着麟姑娘去洗个澡，打扮得干干净净送出门吧。”
至于以后这个把柄会不会被袁从谦拿来再利用，就不好说了。
第三十五章 偷跑的乌萨斯人
袁从谦一共保存了三张不同角度的留影。
一张小麒麟楚楚可怜泪眼婆娑地望着镜头，一张她在袁从谦的要求下转动手腕捏拳模仿狸奴招财，一张她一手捂着湿漉漉的裙子胸口，一手与袁从谦侠气碰拳，表示“江湖上的和解”。
这种看不清形势的小鬼果然与战败CG更配。
看着留影中清晰的套在小少女脖子上的项圈，袁从谦内心有些感叹：如果他拉拢了麟天师，麟若珑至少有三分之一功劳。在世风日下的京师，像麟若珑这样给对手递刀子的纯良少女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