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他用只有陈晖洁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你做出了决定。”
“是的。”陈晖洁轻轻笑着,魔鬼督察的笑容在凡人眼中是最恐怖的,此刻却透露出闪躲:“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她是在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那时候庄宁野兽一般的目光,假装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一如最迟,哪怕心里如明镜一般敞亮,但这个女孩却视而不见。
仿佛笃定哪怕是虚假的,也要将之贯彻到底。
庄宁怎么能不欢迎呢?演戏罢了,如若女孩不介意,他自是乐意。
他们身处角落,端着香槟,看着气氛见见火热,一个个政界的精英或是商界的大佬走来,为两人送来祝福,仿佛二人天造地设。
哪怕是谎言,就算说上千遍或许也能成为真实。
然后,灯光骤然暗下!
有剧烈的爆破震碎了两旁的玻璃,气浪打在脸上,火辣辣地刺痛。
哪里传来了尖叫,就在大厅,之前彬彬有礼的侍者用刀割开了旁边贵妇的喉咙,沉默举起了藏在桌子底下的弩,准心对向庄宁的眉心。
又是一次暗杀。
只是,和叙拉古那时的草率不同,这次的杀手狠辣而专业,扣动扳机。
砰!
金铁交鸣,铁簇的箭头被那朱红的光撕裂,一种愤怒的威压笼罩了所有人,那是犹如君王的怒火。
“谁要杀他?”
赤霄在暗夜生辉,陈晖洁冷冷地说。
第三十九章 我还没有回家
刺杀的人很精明,从半年以前就让侍者在酒店工作,似乎谋划者能看到未来,早已知晓今晚会有这样的一场聚会。
但刺杀的人也很愚蠢,因为无论他们目标是谁,都忘了今晚到场的人中有许多恐怖的人。
炸弹被扔到了中央,轰然炸裂,引得四方人惊叫不止,但回过神,竟然没有一个人受伤,所有的炸弹都被突如其来的沙土裹挟,源石炸药也洞穿不了厚重的尘土。
鼠王卷起的风沙和壁垒肆虐在这样的舞台,二十多年前,他就是下城区最强大的人,岁月让他衰老了,他的精力大不如前,可这样一个恐怖的老人对源石技艺的把控却又攀升到一个极限。
“灰尾!”他怒斥一声,“抓住刺客!”
魏彦吾也面目阴沉,本来以为经过这几个月的打击,那群跳梁小丑应该休息,未曾想还敢在这样重要的集会上挣扎。
方才,暗杀向庄宁的侍者已被斩断一支手,断臂处血如泉涌,陈晖洁那一剑真的很快,如风雷呼啸,赤霄是心意之剑,这证明她的内心已攀到如此境界。
可刺客惨烈如此,还不忘引爆手中的炸药,他的眸子那么果决,没有丝毫的迟疑。
可是。
——谁又允许他这样做了?
魏彦吾抬起来指尖,以指为剑,剑光便纵横,抹去此刻的另一只手,他随意挥舞,有这个男人在,会场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混乱立刻就平息了,所有人都惊叹于魏彦吾和鼠王的反应,他们不愧是龙门最让人安心的存在,龙门的铜墙铁壁。
“大人,外面还有接应的人。”声音入耳,魏彦吾面色阴沉:“去抓住。”
“他们人数不少。”
“我不希望能放过任何一人。”魏彦吾冷冷地下令。
气息消失了,追逐起逃窜的敌人,跳梁小丑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电还没来吗?”
见灾难平息下来,有人抱怨。
陈晖洁气喘吁吁,她拔出了刀,刃出如覆霜雪,在黑夜中都如火烛明亮。
刚才一刀陈晖洁的确是卯足了力,对方是个好手,时机把握的太好,她晚挥出一秒,刺客都会射出箭矢,凿在庄宁头颅上。
但陈晖洁其实有所多虑,庄宁向来重视自己的安全,按下耳机:“没事,scout,暂时别出来。”
就算她未来得及出手,scout也会打掉那一枚箭矢,他是卡兹戴尔最优秀的射击手,曾经三次击穿同一靶心的位置。
庄宁皱起眉,一时不解这次暗杀的意义,有那么多大人物,防备必然是顶级,即便是乌萨斯皇帝的利刃到来都不能成功,谁又会那么愚蠢?
还是说,只是病急乱投医?
可这个人甚至提前半年就预料到今天这一幕,他策划了半年点暗杀,就这样的结束了吗?
“博士,没事吧?”陈晖洁的声音响起。
“没事。”
——没事。
庄宁心中悚然一惊,有个猜想浮现,赤霄是心意之剑,陈晖洁刚才盛怒,用了全力,如今气力反噬,反倒是无力。
而大部分人都去追刺客了——
庄宁看到了一点黑暗,记忆浮现,连通了所有,他意识到真正的刺客还没有离开!
但思绪多么快,都无法在现实中派上作用——就如此刻那一抹藏在黑暗的影子跳了起来。
刺客在极近的位置,像是一开始就身处于此,这才是杀手锏,皇帝的利刃,这个恐怖的怪物刚才一直藏身阴影之中,屏住呼吸,甚至绕开了魏彦吾和鼠王的感知!
如今,趁着陈晖洁虚弱之时,利刃拔出,悄无声息地踏前,挥出了这世间最漂亮的圆弧——
时光似乎凝滞,在刀挥出前的一刻,陈晖洁背脊掠过了死亡的寒意,那一把刀已经融入到黑夜,杀死过无数人,直追向她的脖颈!
没人赶的上,她绝望地回眸,绝望地举刀抵挡,她呼吸几乎凝滞,气息那么冷,几乎凝成白雾,陈晖洁的意志从未这样清晰,看着黑色的刀切开了那样的雾气,只差一点就接近头颅。
她想着自己要死了,在一切改变之前,她再也没法见到龙门的未来,许下的誓言要像是浮萍一样飘散。
然后。
她就感到了温暖。
有谁抱住了她,轻轻地呢喃:
“你不能死。”
“你绝对不能死,陈晖洁,我不容许。”
那是一抹黑色的身影,眼睛比黑夜还要深邃,抿着温柔的笑意,笑得那么柔和,像是在欢庆她今日的新生。
庄宁拥抱住她,亲吻着女孩的脸颊,不顾刀刃已经落下,切开内里防护的纤维,震碎了骨头,崩断血管。
血绽放而出。
他抽搐了一下,仅此而已,甚至没有扭头去看黑色的敌人,用手安抚陈晖洁,捏着她的脸。
他扑在了陈晖洁身上,模样惨烈,整个背脊都留下一条巨大的伤口,之前庄宁曾扑向诗怀雅,替她挡下致死一击,可那时他受的伤和如今相比有天壤之别,博士不是那些泰拉超人,没有铁一样的身躯,他脆弱的像是纸,这张纸而今被人捏的粉碎。
所以他变得虚弱,睁大了眼睛粗重地喘息,像是一只重伤的野兽在哀嚎,但庄宁竟然还是在轻轻地笑。
——他要回家。
——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打碎他的计划。
放缓的时刻恢复流转,陈晖洁陷入呆滞,继而被惶恐吞没,电力终于恢复,可男人就倒在她面前,怒吼与惊叫一起响彻,方才稳定了的局面转眼又变得混乱。
她像是看不到。
她只是抱起了庄宁,小心翼翼,泪如雨下,只是想着止血。
“别死啊。”她甚至不去关心刺客就在面前,也没有关心魏彦吾和鼠王同时出手打退了内卫,被没有来由的悲伤淹没,捂着伤口,不想让血男人的伤口流出,可那一抹抹红色还是流,染红她的衣服,让陈晖洁像是一朵怒放于鲜血中的花。
这时,陈晖洁看到男人的眼睛闭合了,她不可思议地听到声音。
“我会不死的。”
“我还没有回家啊——”
第四十章 给我一点时间
庄宁的意识倏忽闪烁,他觉得真冷,像是动入骨髓的冰寒,他抬头,看到自己身处龙门地下的结构层,混凝土的世界铺上白霜,在那尽头,奄奄一息的女孩灿然地微笑。
死神已经对这个坚强的战士和脆弱的女孩举起了镰刀,但女孩毫无畏惧。
庄宁愣住了,熟悉的身影,他惊觉这里竟然是梦。
从系统获得了不眠奖励后,庄宁就一直没入睡,没想到,竟然是被内卫偷袭之后,因为重伤入梦。
“如果。”那女孩……霜星开口了,吐出阵阵冷霜,她不感到悲伤,只是在尽自己的义务,“如果你们战胜我,我就会加入罗德岛。”
以为死去的水面被搅动,庄宁捂住了胸口,想起来这是四年前整合运动入侵龙门的记忆,那时霜星带着雪怪进入龙门,她伤重要死了,却那么美丽,真的就像是一颗闪耀于霜天的星辰。
砰!
梦境变了。
空间猛地扭曲,跳跃到战斗结束之后,庄宁抱住这个可怜的女孩,把血喂给她,霜星的脸渐渐恢复红润,那一刻他觉得太好了,因为悲剧改变,霜星最后没有死。
随即画面又变了,他在罗德岛,手中是一封信,霜星留给她的,字里行间都是歉意,而预留给她的房间空空荡荡。
霜星走了,回到冻原,庄宁想她没必要悄无声息地离开罗德岛,他又不是恶人,女孩心思还在冻原,还在雪怪身上,自己难道会关着她不放吗?
到头来霜星也没说自己加入罗德岛,她的病都还没好呢。
庄宁浑身哆嗦,手脚冰冷,于是裹紧黑色的大衣躺了下来,就像是躺入坟冢之中。
他合上眼眸。
他沉入第二个梦境。
火焰,庄宁看到炽热的火焰,升腾的焰光融化了钢铁,勾勒出的女孩黑色身影。
是塔露拉,她挥舞着大剑,脚下的指挥塔都摇摇欲坠。陈晖洁和阿米娅在与她交锋,两把赤霄切裂火焰,庄宁在一旁观战,只觉得嗓子里的水都被蒸发。
这次的梦是这个吗?真是一个可憎的囚笼,总让他看到以前那个不堪的自己,卑微地像是一只匍匐的狗,总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塔露拉还在进军,赤焰炸开,远比任何一种已知的源石技艺都更灼热,那就是德拉克的火焰,梦中庄宁冲入到死亡之中,灰烟涌入喉咙,他踉跄,但没停下来。
不会死,不会死,他反复对自己说,扑倒了塔露拉,给阿米娅制造出机会。
但那一刻,他才发觉整合运动的暴君身体真是娇弱,这女孩带着皇帝一般的意志,内里深处的眼睛却悲伤而痛苦。
他心疼了,他抱紧塔露拉,像是在拥抱自己的孩子。
“黑蛇,从她身上离开,你已经输了!”
梦境又破碎。
庄宁已经烦躁不堪,醒来吧,别在让我看过去的自己,那个时候的我很蠢,不知道为什么而战。
可梦境还是扭曲,如走马灯一般流转,这次是陈晖洁,女孩站在龙门的检疫口前,她脱下近卫局的制服,阳光下勾起嘴角。
“我要离开龙门一段日子,博士,你应该还缺个护卫。”她朝庄宁探出了右手。
庄宁想挥开那只手,他想说反正你还是会回去的,反正你我会渐渐疏远。
但这个梦,竟然不容许他更改意志,庄宁握住了女孩,那一刻他呆愣住,彻骨地疲惫涌上。
因为……愤怒。
天选地转,这个梦来到结尾,好一个凄凉的黄昏,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雨方才下过,残阳带着冷意。
他看到陈晖洁渐渐消失,回到龙门,很多人都在迎接她,魏彦吾把手搭在陈晖洁的头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缓缓地勾勒出一抹笑容,诗怀雅和林雨霞都冷眼以对,不过见她回来,就用拳头轻轻砸了一下她的胸口。
陈晖洁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为什么要回头?龙门多热闹,那是她的家,她的归宿,她迟早要回到那里。
黑暗一点点没过头顶,庄宁没有说话,他想下一个梦境又是什么?
然后他就感到了大雨,这雨水浸入到皮肤之中,庄宁站在雨下,手上握着伞,这把伞那么重,原因是里面藏了一把源石刀,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也不知是谁做的。
庄宁环视周边,古朴的建筑透露着简洁的美意,叙拉古,沃尔西尼,果然是这座凄凉的城市,他侧目看去,看到咖啡厅中的光亮,看到企鹅物流为空庆祝。
他们是在庆祝空的歌剧大获成功吧?
庄宁只看了几秒,便把伞撑开,他走了起来,漫步在雨中,穿过这个该死的梦。
他穿过一个又一个黑暗,把那些光亮抛之脑后,那些以为美好的梦最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家……
庄宁屏住呼吸。
面前一扇平平无奇的门,门上还贴着老旧的福字。
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家——这就是梦境的尽头。
庄宁摩挲着口袋,果然找到钥匙,他忐忑地打开了门,这房子不算干净,卫生维持在表面能看的地步,舍友还没回来,就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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