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博士，你的伞！！！”空把手伸出，陡然发觉这伞的秘密。
这么沉重，哪里又会是普通的伞，里面藏着源石磨成的剑，能够在黑市卖出高价的东西……
“送给你了！”庄宁最后一次敞开自己的真心，“回家吧，空！”
“这样的雨天，一个小姑娘就别呆在外面了！”
他越走越快，像是要面对暴雨的雨燕，阻碍都在面前，他已别无选择，如果暴雨要拦阻，只能把它撕得一干二净！
现在。
得去找凯尔希啦……
第三十五章 罗德岛决不允许有第二个声音
真是好大一场雨。
龙门罕见这样的暴雨，帘幕前，凯尔希眸子幽幽，凝视这似乎能洗刷罪孽的大雨。
手边的工作都告一段落，接下来罗德岛或许能稍微清闲一些，她已经有意引导别人，庄宁好似也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一点点变得开朗。
但凯尔希内心深处到底还是有一抹无法被轻易抹去的不安，这种扩散的情绪极其容易干扰她的判断。
足音响起。
有谁轻轻地走来，像是一只漂浮的幽灵。
“博士。”她没有回头。
她心中一动，难得的感觉到惧怕，心被揪动。
可当凯尔希回过眸子，却只是看到浑身被雨所淋透的博士，脸上洋溢笑容，轻轻说：“来谈谈吧，凯尔希。”
来谈谈吧——谈谈一些你我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会客室，庄宁换成常服，吹干了头发全身，叹息一声，淡淡地开口：“我们合作有四年了。”
“这四年，你我一直配合的很好……该说是你配合我，毕竟我方才醒来，一无所知，无论是泰拉各国的隐情，或是罗德岛的矛盾地位，都是你教会的。”
“某种意义上，你是我的老师啊，凯尔希——”
她沉默，不安扩散。
庄宁也不介意，推出一份份文件，这一个月他忙碌的可不只是龙门的事，他虽然还笑着，眼中的笑意却是消失，变得冰冷如铁。
“你那么忙也让我很心疼，可露希尔几次和我抱怨过，你本来就是医疗部的负责人，还要负责大战略，应对危机。”
连语气都那么亲切，无可指摘。
终于，凯尔希动了，拿起那一份白皮书，入目便看到标题，于是瞳孔一缩，咬着下唇颤抖地说：“为什么？”
“我说过了啊？”庄宁把身子后仰，轻松愉快，“你太忙了。”
“凯尔希，医疗部的病人那么多，人事部的职权，就交给我吧……”
“后续，你的人也交给我管理，你只需要负责医疗部。”
果真还是笑脸，然而吐出的语言却是一把把带刺的尖刀，让凯尔希感到窒息。
曾经没人能否定她的地位，她是巴别塔元老，最早追随特蕾西娅的一批人，她创立了罗德岛，就连巴别塔崩溃之后也是她一手支持，苦苦支撑。
然而，一切都好转起来，这个男人就露出了獠牙，似若争夺王位的野兽，分化她的权力，把她摆到很高的位置，却不让她再有把控罗德岛的机会。
“我不同意。”凯尔希平静地说。
她对权力绝无贪恋，甚至是厌恶，这个活了太久的老女人憎恶这样的情绪，可事到如今，她本来应该如古井无波的心再次被吹起来涟漪。
被一个男人蛮不讲理地践踏。
“我不同意！”
罗德岛是不同的。
更关键的是，博士，你……
“你必须同意，如今岛上的决策者都签了字，她们认可这一举动。”庄宁面色冷了下来，“你无权拒绝，凯尔希！”
凯尔希有了些动摇。
俯瞰下那份白皮书的最后，确有很多签名，精英干员的名字，还有华法林，可露希尔等元老。
她被罢黜了。
凯尔希目光空洞，低声说：“为什么？”
“为什么？”庄宁垂眸，“你想听官方的理由？还是，我的想法？”
“我想听听你怎么想的。”她不关心别人如何。
庄宁面色怪异。
这一刻，他卸下伪装，把那份藏了许久的低语喃喃说出。
“有很多。”他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你不适合干这个。”
“——凯尔希，你不适合手握权力。”男人冷冷地说，就像是宣言，“你无法让人发自真心地追随你，总是冷着一张脸，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你有时冷如铁石，有时又总会心软，几次三番让人大破卡兹戴尔的都城，又不敢真的让萨卡兹灭族。”
“你的学识，很多时候非但成不了助力，反而是累赘。”
“而最关键的是——你无法带来胜利！”
这一次他把话说的很重，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击打在女人的胸膛。庄宁居高临下，俯瞰自己的老同事，漠然地嘲笑：“不然，你为什么要唤醒我呢？”
“为什么要把我从石棺里面唤醒。”
“别在一副你我关系很好的样子啦，凯尔希……你忘了吗？你从来没信任过我！”
“你怀疑我的，你觉得我是坏人，你觉得我为了胜利无所不有……”
他们挨得很近，近的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这个女人本来很美，千年万年沉淀下来的岁月，在她身上留存下了最无法抹去的痕迹。
可她身前的男人全不在意，就像是看待异类，哪怕面对多美的姿色都不会有所动摇，冷冷地笑着：“你是对的。”
“凯尔希，你只会阻拦我……把权力交出来，把你的抗议塞回你的嘴中。”
“我会赢，会带来你想要的……你知道这点就好！”
凯尔希很难想象自己竟有要哭出来的冲动。
真是冷漠啊，原来博士未尝没有埋怨，憎恶着她，从醒来的时候，就有人把责任加在庄宁肩头，根本没人问他要不要干，他天然就是罗德岛的救火者。
然后。
他接触的都是什么样的人？阿米娅吗？是，阿米娅很好，但阿米娅也很累，自顾不暇。
除却scout和ACE，包括凯尔希在内，一个个自诩元老的干员全都对他所有保留，带着猜忌带着怀疑。
他一次次地敞开了心胸。
他一次次试图获得认可。
可结果又是什么呢……
到最后，庄宁都没发觉自己深处对那些把他唤醒的人都有憎恶。
是不是如果我不醒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
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杀了我呢……你们分明一点都不信赖我，把我看作凶残的恶灵！
真该死啊，他早已厌烦了那些毫无意义的谜语，一群无能之辈，空有大义，一事无成的废物！
现在，是时候改天换地了。
在这罗德岛内，他绝不能有第二个声音！
第三十六章 不该让我醒来
恍惚之中凯尔希想起博士醒来的那个冬天，那是个比往日更严酷的寒冬，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饿兽，慌不择食地摧残一个又一个的生灵。
整合运动的火熄灭了，余烬洒向大陆各方，罗德岛也总算得生，免于卷入更大争端的现实，离开龙门踏上漫漫荒野。
阿米娅因使用戒指还在沉睡之中，于是这个偌大的陆行舰，决策的只剩下两个人。他们都站在走廊，暖气很足，高大的落地窗前是落雪之景，白雪皑皑，北方飘飘。
“凯尔希，你恨我吗？”那个人这么问她。
凯尔希沉默以对，恨吗？或许是有的，不只她自己，只要牵扯巴别塔崩溃，没有人不怀疑博士。
恐怕只有ACE和scout会为他辩解，但两个人毕竟势单力薄，只能算是小小的慰藉。
“那么讨厌我，恐惧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唤醒来呢？”
“杀了我不就好了吗……哦，因为你们需要我。因为阿米娅需要我。”
博士像是在嘲弄，面罩下的表情却很落寞，只是看着前方，他或许期待这女人能说些什么，哪怕是一点点的安慰。
但凯尔希没有反应，像是人偶木头，不给她明确的指令就会不会动弹。
博士没说错，他的确是个恐惧的人。但怀疑也好，惧怕也罢，罗德岛偌要在毁灭中开辟一线生机，就必须依赖于他。
仅此而已，至于更多的信任，别在多想，若博士有背叛的念头，恐怕阿斯卡纶的刀就会刺穿这男人的背脊，用最狠辣的方式进行报复。
过去那么多久，博士证明自己和以前不同，他的表现，他的谈吐，他带来的胜利，都让每个加入罗德岛的人对博士深信不疑，就连他和核心的骨干之间关系都有好转，更多的人愿意信赖他。
然而，那份藏于深处的矛盾，怀疑，质询，一点都不曾散去过。巴别塔的恶灵是人能够信赖的吗？
结果，他身边一个个人远离，又渐渐变得形单影只，影子在夕阳中被拉长，最后自暴自弃，把自己关入实验室半年，发疯一般地制出了药。
那期间，庄宁才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可笑，为什么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家？为什么以前总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
软弱地像是一个绵羊，卑微地仿佛一只蝼蚁。
狗屁的罗德岛，说三道四，这里也只是一家企业，一家公司，那些理念，那些文化，所有种种，都不可信的！
那些人也从来没觉得你是自己人，所以他们回到故国才没有一点眷恋吧？可笑的是，你还总想得到认可！
去他妈的……
庄宁目光变冷，他给凯尔希的待遇很不错，工作清闲，只负责医疗部，甚至名义上，地位还要高过自己。
只是权柄全都回收，罗德岛是庄宁的工具，合纵联合必不可少的东西，哪怕被骂作暴君独裁者，博士都不能容许还有人能与自己并驾齐驱，造成威胁。
“签字吧，凯尔希。”雨声还是不曾间断，分外昏暗的会客室，博士不留有一分余地。
不。
甚至算是慈悲，如果可以，庄宁甚至想把凯尔希外放到卡兹戴尔，投身到那个废墟的建设，只有远离罗德岛的人才不会造成威胁。
只可惜庄宁毕竟不是皇帝，这是他区区一个博士能做到的极限。
凯尔希指尖握住那一根笔，颤抖着，想起了这个男人最初醒来时的不安，那个时候他不会这样。
她最终签下名字，这一刻罗德岛终于交付到庄宁手上，哪怕阿米娅回来也无法威胁他的地位。
凯尔希问自己，这样好吗？这个人为了目的，一切都是棋子，你再也没了钳制他的手段。
可局势逼人。
何况，这个恶灵是你造就的。曾经未失忆的他不是这样，只是总彷徨在大地，以为是有同伴的，可回眸一看，所有人都把他排斥为异类。
签完字的钢笔落在地上，凯尔希无力地垂下手，本就白皙的脸苍白的可怕。
她签字了，庄宁再三确定，终究拿起合同，已没有留下的必要，他转身想要离去。
随即，感受到身上的怀抱，还有女人淡淡的芬芳——凯尔希敞开怀抱，像是拦阻一般搂住他。
有恶寒涌起，庄宁回眸，眸子底下疲惫和冷酷更甚以往，两个人像是合为一体，化作坚不可摧的磐石，直至男人终究有点不耐烦，伸出了手微一用力。
“凯尔希，我看不懂你。”庄宁的声音透露着怀疑，“陈，莫斯提马，w……她们身后，都有你吧？”
“你为什么让她们那样接近我？你觉得我还是那个能被控制的博士吗？”
他绝不介意用最坏的心思去质疑这个女人，冷冷地说：“凯尔希，你真的想要罗德岛也无所谓，等我完成了一切，等我脱离桎梏，这座你建起来的方舟，就随你所欲。”
“那之前，不要阻碍我……”恶灵狠辣地警告，真的没有哪怕一丝眷恋。
凯尔希就在原地，看着他远离，才坐回到沙发上。
她抱着腿，很没有出息地把脸埋入双膝的缝隙，好像这样做就能控制住快要炸开的心绪。
……凯尔希，我到底做了什么？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不，不管什么样，都和现在的我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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