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身下微微传来颠簸。
庄宁打开了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刚才的记忆……无疑是自己刚才石棺里醒来的东西。
这并不奇怪,偶尔他的脑海内就会浮现出过往回忆的片段,只是大多都零散且模糊不清。
但这次的记忆碎片很有意思,他能感觉到自己对特蕾西娅那种“不满”。
自己上一次从石棺苏醒,似乎也失忆了。
而且不同于这一次,上次的失忆甚至囊括了自己穿越前的记忆。
穿越前是庄宁所过的最平庸的日子,却也是最不可能忘却的东西,堪称构成庄宁如今人格的支柱,心里最大的慰藉。
丢失了那段记忆,难怪当时的自己会如此执着地选择特蕾西娅这一艘要沉的大船。
特蕾西娅。
脑子里勾勒出那女人的模样,过去那么久,还是清晰如被冲刷的照片。
一年半以前,这个女人单是出现就动摇了庄宁的计划。
不过后面她没怎么与庄宁交流,匆匆见了一面就没再见过,像是躲着自己一般。
不过现在,庄宁对特蕾西娅已经没有一点的“不满”。
只是回去查看过去的记忆,会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或许特蕾西娅其实从未信任过那个恶灵一般的自己吧?
思虑间,身下传来巨震,飞行器徐徐降落。
在面前铺展开来的是庞大的移动城市,以碎片大厦换来的技术构筑起的堡垒,在战争中开辟出的一片乐园净土。
庄宁几乎能看到那高大的城墙,相传是以叹息的声音构筑的壁垒。
“你的旋律告诉我,你现在心情有一点微妙。”阿尔图罗不合时宜地插嘴。
庄宁捂着胸口:“如若你真的能听到我心中的旋律,就应该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他撇开记忆的一角,静静摊开双手,一言不发,只是冷酷的视角像是最严厉的君王。
……
……
回到卡兹戴尔,但庄宁的第一件事并非是去拜见女王,而是带着一缕不安小步地走向医院。
长栋的建筑拔地而起,这是构筑起的私人医院。
不过对庄宁来说这倒是都无所谓,毕竟这医院就是罗德岛的分支。
因此一路畅通无阻,只是沿途亦有不少外来的员工看庄宁的眼神似乎不那么友善。
碍于庄宁算他们的老板,故而就算有意见,最多也不过是背地里嚼舌根。
这种态度源自于当时庄宁在维多利亚事件的所为——他驱逐了特雷西斯。
哪怕现在,摄政王特雷西斯都是卡兹戴尔的精神标杆,而下令流放其的庄宁不可避免要承担恶人一类的角色。
这就是一种政治上的默契,庄宁倒是不那么在意。
他脚步停下。
在病房,庄宁看到了还在沉睡的女孩。
阿米娅——名义上罗德岛的领袖,把博士从石棺唤醒的女孩。她的眼睑闭合着,胸口微微地起伏,证明这女孩还在呼吸。
只是她被诡异的仪器环绕,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是做什么实验。
庄宁神色微微黯然。
无论阿米娅有多坚强,本质都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兔子。
当时为了能够击破卡兹戴尔的王庭,阿米娅接连不断消磨权柄,到最后甚至重创了身心。
一只兔子闯进恶魔的窝,要去当恶魔的君王,哪怕说的多好听都像是玩笑,但她还是尽力做了,结果就是这样。
像是察觉到他,阿米娅的耳朵抖动了一下,闭合的眼睑也微微打开:“博士?”
“是我。”庄宁摘下面罩,脸上勾勒微笑,“我来见你啦。”
“博士,你来了啊,不过我好像还是不能站起来。”阿米娅虚弱地笑了笑。
“特蕾西娅有说过你何时才能好起来吗?”
“已经比过去好了很多,至少现在我还能睁开眼睛啊。”阿米娅费劲心思地坐起来。
“那就好。”庄宁取出苹果,沉默地削着皮。
一时两人都没有话语,空间静谧了,只有刀刃掠过果肉的声音。
“阿米娅。”庄宁的声音低了些,“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阿米娅很不解,耳朵抖了抖。
是啊,为什么我要说对不起呢?
庄宁一笑,到是有了点苦涩。
很简单的逻辑,那么多人,为何特蕾西娅偏偏选中了阿米娅继承魔王的冠冕?
因为她善良吗?
不对吧?估计是因为阿米娅是和庄宁最亲近的人。
特蕾西娅继承了王冠,必然从中察觉到庄宁的身份。
为了做出改变,也是出于对庄宁的考虑……或许有把他绑定在萨卡兹这一边的想法。
总之,特蕾西娅选择了阿米娅。
她把一个冠冕给予了一个孩子,把一整个种族的重担压在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在维多利亚内战末尾,阿米娅接连与血魔大君,食腐者之王,赦罪师交锋。
连续破碎了不知多少的戒指,导致身体被源石侵蚀,已至不可逆的地步。
庄宁开发出的解药也只能客观性地延续其寿命,而无法根治。
只要王冠还被掌握于她的手中,阿米娅的病情就只能一直存着。
源石是她的痛苦,亦是她的力量,庄宁把手搭在阿米娅的头颅,他自觉铁石心肠了,可看待阿米娅还是觉得这是自己的女儿。
在普瑞赛斯还没有觉醒的时候,好像大多数人都离他而去,只有罗德岛上这个小女孩会静静等待着他。
虽然有时是有点神经质,但总的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家人吧?
而庄宁本来有机会挽回悲剧,不必让阿米娅陷入这个地步的。
“博士,我感觉到了你的心情,你是在愧疚吗?”
阿米娅摇头,“我现在很好,真的,已经能下床了,殿下……不对,现在该改口叫陛下了吧?总之,特蕾西娅陛下对我很好的!”
“我相信。”庄宁静静点头,却没有深入这个话题。
阿米娅的目光就流落出哀伤,魔王的情绪感知是个极其逆天的能力,压根没法在心绪上作伪。
“其实,我猜到了。”阿米娅低下头,“我大概是很难离开卡兹戴尔了,对吗?”
“……”
“可哪怕这样,也不是博士你的错,是我主动接过了王冠,没有任何人压迫我!”
“是没有。”庄宁哂笑,手却是握紧。
这是个理所当然的事,但以前他始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你还是个孩子,未成年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孩子客观上没有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因为当时你根本不懂要面对什么?!”
“博士……”
“我不发火,不发火。”庄宁摆了摆手,“总之啊,阿米娅。”
“如果我跟你说,我想要剥夺你的王冠呢?”
“嗯?”阿米娅歪着头。
“你没必要承担萨卡兹的未来,对吧?”庄宁微笑,“等我把黑王冠从你手上摘下,我就有能力治愈你的矿石病。”
“到时候,你就自由了,我可以把你送去莱塔尼亚,毕竟你很喜欢小提琴。”
“如果你要去别的地方也无妨,整个世界都会为你敞开怀抱,没人有资格阻止你,我们可以吃着火锅唱着歌!”
“真的吗?”像是想到了这一幕,阿米娅小声笑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啊,等我找到剥离王冠的方式。”庄宁看出这个小兔子已经有了困意。
阿米娅脸上露出恍惚的笑容:“那我也可以去看看罗德岛上的诸位啦。”
“不只如此,总有一天,我会回到家里,你也可以去看看我的家。”庄宁又说。
他想能回去的肯定不只有自己吧?一辈子都拿来打仗,不说享受享受,接着奏乐接着舞,多带几个人离开,应该不成问题吧?
至少庄宁这么和普瑞赛斯定下约定。
他至今都认为普瑞赛斯还活着,那个誓言绝不是虚假之物。
或许就像是自己,普瑞赛斯也深埋在地底。
到时候,希望她不要介意阿米娅。
应该不会,阿米娅多好一孩子,哪怕是那个看起来和循,内里有点小黑暗的普瑞赛斯,也不至于会冲阿米娅来吧?
庄宁急忙把发散的思维收束,暗自告诫自己一番。
半场开香槟实在大忌,八字没有一撇就想着未来,实在过于可笑。
不过他征服泰拉的动力又喜加一。
“我一直都很想去博士的故乡看看。”阿米娅的声音有了些勉强,眼睑微微地合上,“博士,对不起,我有点困了。”
“……那就睡吧,别做噩梦。”
“才不会。”阿米娅的嘴角扬起,“果然,博士你还是没有变的,博士最好了。”
她是带着笑容入眠的。
庄宁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握住女孩的手,心中想,如果阿米娅能一直陪着自己,他还会成为这么冷酷的人吗?
或许还是会。
或许这才是自己的本性。
又过去一段时间,确定了阿米娅的确没有醒来的踪迹,庄宁终于站起来。
接下来,该去晋见那位殿下了。
……
……
毁灭的声音不断响彻,特蕾西娅意识到自己在做那个梦。
这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但这么说也不对,她的寿命并不短,而这不过是数年前的事了。
警报不断作响,巴别塔出了叛徒,瘫痪这座前行的陆行舰。
紧闭的房间,特蕾西娅却像是早已预料,不紧不慢地把戒指套在了阿米娅的指尖。
女孩尚且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魔王传承的仪式却无法停下。
特蕾西娅抱起阿米娅,口吻极尽的悲哀,亲吻着她的额头:“抱歉,阿米娅。”
“或许不该让你承担这样的罪,对不起……”
背后足音轻响,凯尔希不安地从特蕾西娅手中接过了阿米娅。
面前这个人不再是卡兹戴尔诸王庭的魔王,一如这片大地上任何一个萨卡兹魔族佬。
“带阿米娅走吧,凯尔希,别被追上了,阿米娅现在就是新晋的魔王。”
“你呢?”
“我要去找博士,他那么高傲的性子,肯定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背叛。”
凯尔希蹙眉:“博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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