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傲慢才是。
突然看到远方一点光亮,那是一个拾荒者的提灯,曾经这地方也有一座城镇,不过完全湮没于战火。
城镇的残骸横亘于大地,便会吸引那些荒野的流民。
拾荒者一点点爬过来,这俨然是个感染者,衣不蔽体,模样苍老。
“大人!大人!给点吃的吧。”
能天使心头突然一紧,缓缓转过头。
刚才庄宁表露的杀气无疑,是不是已经杀红眼了?
她随即惊讶。
这个男人刚才还充斥身心的暴戾心绪,在见到拾荒者时就突然消失。
庄宁甚至为老人让出一个位置,让他也能坐下来烤火。
这时的庄宁再也没了刚才面对血魔大君的高傲,显得极其温和,又是关心又是问候,最后还把行礼全都送给了老人。
一点都没有送走血魔大君时的猖獗,真的只像个旅人。
老人满脸感激地离开,庄宁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我们也该走了。”
阿尔图罗脸上充满困惑:“你为什么要帮那个老菲林?”
“图图小姐,奉献爱心的你我应尽的义务。”
“义务?”阿尔图罗哂笑。
庄宁满面严肃:“你果然不理解,如果是你,应该拉动提琴,让那个老人彻底疯狂,跑回去把自己的家人都杀干净吧?”
能天使又是一呆。
阿尔图罗却一脸平静:“这是他内深处的愿望,一个被文明驱逐的人已经步入绝境,你还装模作样给他希望,在我眼里,你这样的人要恶劣的多。”
“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庄宁用手勾起阿尔图罗的脸,“所以你才驱使不了我,阿尔图罗。”
他看着那步履蹒跚的老人,看着他渐渐消失,脸上既没有傲慢,也没有同情。
飞行器降临于荒野。
大门敞开,扶梯落下,庄宁朝着两个女人伸出了手:“走吧,该去卡兹戴尔了,见见我的那位陛下。”
远方阴霾一扫而空。
朝霞升起,庄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
好像在他离开卡兹戴尔时,也看到过相似的日出。
那一天,庄宁身边的人已经很稀少了,以为可以长久的人都离他而去。
每一个人的理由都无可挑剔,只有自己还像是恶灵一般漂浮于泰拉。
于是过去的庄宁就死了,只剩下这个恶灵。
壮阔的丁达尔效应摆在面前,庄宁把手伸出,似乎要抓住头顶那束光。
他嘴唇嚅嗫,说:“卡兹戴尔,我回来了。”
第十二章 特蕾西娅,你真的信任我吗?
约莫十年前,那是庄宁第一次苏醒的时间。
他从异域荒凉的国土醒来,丧失记忆,身无一物,犹如被命运指引踏入了被称作卡兹戴尔的土地。
结果便看到这一片荒凉,饱受战火的废土。
随处可见的地雷区,衣不蔽体的尸骸死前徒劳地瞪大眼睛把目光投向天空。
尸体并不恐惧,只是麻木地接收这一事实。
卡兹戴尔等意于战场,因为外族入侵,内部分裂,大小军阀林立,战火未曾停歇。
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佣兵,要么沦落成佣兵的食物,肉食者之间博弈和厮杀,不断被强者干掉。
弥漫的硝烟中,哪里传来靴子践踏在沾满血的泥土。
食腐的死鸦察觉到来人,像是被吓到一般振翅而起。
黑色的羽毛掉覆盖在嘴唇被啄破的脸上,庄宁轻轻地把尸体的眼皮合上,笼于面罩下的脸看不出表情。
一场战争过去了。
针对特蕾西娅的袭击被提前识破,但他并未让周边的平民撤退。
反之,博士默认了这一事实。
以仇恨为导火索,组织起反击,挫败敌人的攻势。
仇恨。
庄宁不禁想,自己是何时起如此顺畅地使用起这种情感呢?
庄宁并不否定仇恨,一个不会仇视他人的家伙,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就是圣人。
同仇敌忾是社会性动物的本能,在遥远的时代,一个部落只因为一个孩子或一个女人的死就能大举出兵,把敌对的部落全家杀光。
这种仇恨的观念贯通了文明的始终,最朴素,最天然的情感,过去,人们就是凭借这种东西团结一致。
“博士。”身后传来声音。
庄宁回过眸子,映入那美好的身影。
眼睛璀璨地像是星空,笑容和蔼,虽然身居高位却不会有一点架子。
这就是特蕾西娅,曾经从敌人手中挽救卡兹戴尔的六位英雄之一,被黑王冠选中的魔王,亦是萨卡兹的君王。
庄宁选择她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想看看她的结局。
而另一方面,那顶黑色的冠冕,虽然记忆并未复苏,但庄宁还是本能地感到熟悉。
他就这样无意间牵扯进了这对兄妹的斗争,不知何时就习惯了指挥官的席位。
见惯血海尸山。
抛离开既有的感情,调度一切能利用的资源。
然后就是满脑子的杀,杀,杀,随即胜利。
庄宁对特蕾西娅的理想抱有敬意,但如若只是这一层原因,那多半不过会提供除了支援以外的一切帮助。
只是特蕾西娅的王冠中或许有自己的记忆。
在从黑色石棺中醒来时,庄宁脑内并没有前文明的记忆,甚至没有来自于故乡的记忆。
作为构成人格的回忆,他是完全丢失的。
所以庄宁隐约只是觉得自己忘却了什么,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世界,追逐一种可能。
对他来说,特蕾西娅就是那一抹可能。
只是特蕾西娅的劣势一览无余,大多的军阀与元老都选择支持她的兄长。
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对虚无缥缈的理想买账,而更多的人会期待一个强硬的君主。
因此在庄宁加入以前,特蕾西娅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步步紧逼,被压缩生存空间,几乎导致绝经。
而在庄宁加入后,一切都有如神助。
庄宁虽然失忆了,但本能还在,系统也还在。
他对知识的理解和吸纳是一种常人完全想象的速度,需要漫长时间积累的军事素养,对他不过是短短几场实战的事。
同时在源石研究的领域,他的贡献亦然巨大。
可以说没有庄宁,就没有现在僵持的局面。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喜欢庄宁,这个沉默寡言的博士在实际上只受到了小部分佣兵的爱戴。
那些佣兵包括了Ace和Scout,他们认识最初的博士,这杯水车薪,改变不了事实——那就是庄宁是特蕾西娅阵营中的一大异类。
这个异类对敌人来说是恐怖的代名词,为了胜利可以穷尽一切手段。
对自己人来说也不值得信赖,因为似乎在庄宁眼里,所有人都不过是一枚棋子。
已不知多少人埋怨,腹诽,甚至是劝谏特蕾西娅要提防博士。
特蕾西娅却一直按下不表,甚至对庄宁更为亲信。
但其实特蕾西娅和庄宁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至少在庄宁看来不多。
除了公开场合,两人罕有交流,庄宁愿意为她效劳也只是想拿回自己“最珍贵”的记忆。
所以,当庄宁听到特蕾西娅那问题时,他一时是有些愣住了。
“博士,你觉得我能赢吗?”
“你不该这么想,你是我们的指挥者。”
“大家已经尽力了,但我想我们仍然赢不了。”特蕾西娅静静地说。
庄宁哂笑:“不,赢得了,我的殿下,如若你能把你的权力,把你的信任全部给予我。”
“我会有时间开发更优秀的武器,统合你的士兵,传播你的思想。”庄宁的声音愈发凝重,也愈发不满,“把凯尔希的位置让给我,我会为你带来你想要的胜利。”
凯尔希与庄宁分别是特蕾西娅的双翼。
庄宁主导战争军事,凯尔希主导内部的管理。
但凯尔希与庄宁意见总是相佐,带有敌意……
如若把军政权力都托付到庄宁手里,再也没有掣肘。届时他笃定能若风暴一般前进!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特蕾西娅问。
庄宁沉默片刻,笑了一声:“代价不是显而易见吗?会有很多的死亡。”
“死啊……”
“那也与你无关,不是吗?罪责不都在我身上吗?巴别塔的恶灵……殿下,我最近才知晓自己的外号。”
庄宁像是自嘲,“很贴切,果然只有错误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博士……”
“殿下,你不愿意的。”庄宁转身,“你的理由很充分,但那就与我无关了。”
“我是你雇佣的佣兵,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会听从你的命令。”庄宁回眸,眼睛里略微有点冰冷。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是这样,殿下,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一把匕首搭在他的脖颈。
庄宁甚至没察觉到那人何时逼近,但一点都不介意,轻轻冷笑:“阿斯卡纶。”
“你或许该对陛下尊重一点。”那影子勾勒出人形,森冷地说。
这个曾经处决过无数叛徒的杀手亦是特蕾西娅最忠实的人。
“别动手。”特蕾西娅打断了她,“回来,阿斯卡纶,我从未让你对博士出手。”
阿斯卡纶只得心有不甘地缓缓放下匕首。
庄宁倒是觉得开心:“殿下,你就是这么笼络人心的吧?大公无私,令人钦佩。”他声音不觉怪异。
“博士……我……”
“我累了,殿下,犒劳士卒的活就交给你。”庄宁头也不回。
留下特蕾西娅无奈地摇头。
“殿下,你该让我去教训他一番。”阿斯卡纶声音低沉。
“博士有理由发脾气的,他身上负担太重。”
“可是谁身上不重,凭什么只允许他放纵?”
特蕾西娅制止了阿斯卡纶:“这是我的错。”
“到最后,我想他一定会恨我吧?”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一闪而逝的……痛苦。
那痛苦稍纵即逝,庄宁却正巧回眸,看到了那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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