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嗯?”
“你是不是觉得博士蛊惑了德克萨斯?”
“这不是蛊惑……”
“这当然是蛊惑,他让一个追求自由的灵魂沉沦入自己的秩序。”
阿尔图罗目光变得怜悯:“而你还在试图抗拒这一点……蕾缪乐,你似乎确实不适合离开拉特兰,你是在那片沃土所培育出来的一个异类,太过美好的性格是容不下必然面对的灾厄。”
拉特兰是地上天国。
那里没有战乱,没有纠纷,甚至没有贫困,公证所与教皇厅守护着所有公民,共感避免了误解。
“蕾缪乐,你小时候的生活就很美好吧?有疼爱你的姐姐,还有你的父母,你憧憬的学姐。”
“然后呢,到了长大,虽然碰见了一小点意外,但好在你姐姐活了下来。”
“你来到龙门,又碰到了一些脱线而天真的伙伴,有一个大人物庇佑着你……这不就是幸运吗?”阿尔图罗如数家珍,笑靥如花,“可这样的你不适合去外面啊,在那些角落盘踞的阴影已不知吞没了多少拉特兰人。”
能天使想反对,却说不出话。
她呆愣着,那女孩却站起来,以手抚胸,像个莱塔尼亚贵族:“那就容许我来为你演奏一曲,从虚伪的桎梏中脱离,一如解脱的巨人那般。”
女人的琴弓已搭在弦上,洁白的素手微微地一拉,迸发出美妙的声音。
……
……
于是。
这声音静谧地流淌,钻入了每一户人家。
流入街道,流入教堂,直至无孔不入,渗透至每个人的内心。
这就是阿尔图罗的演奏。
……
……
庄宁亦听到了那美妙的乐章。
他正在钻研自己在法术上的问题,却猛地抬头,面露凝重。
“还有高手?”
以他对法术的敏感,很容易知晓这音乐是针对心灵的法术。
在上下起伏的音符和节拍下,整座沃尔西尼都好似被唤醒。
“阿尔图罗……她来了?”
庄宁念叨着,由于法术的特殊性,他姑且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字。
可惜他没有时间多想,前方白色的身影逼近,兵刃的尖端垂在地上,迸发出激烈的火星。
一身礼服也无法抑制住澎湃的战意,好似是被这歌声唤醒了压抑的感性。
庄宁叹息一声:“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我还是来了。
对方听不懂,庄宁在心里为来人补充上这一句,面上扬起微笑,“拉普兰德,你是来找我的吧?”
“我大概是疯了吧,博士?听到那乐声,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拉普兰德看着恍惚,“我想让你杀了我。”
这就是阿尔图罗的音乐法术,只要听到,理性就会被削弱,继而诱导出真实的愿望。
拉普兰德的愿望竟然还停留在两家前的雨夜,无人机的呜咽,刺耳的尖啸,阴沉的人。
那时这一头孤狼因为茫然选择杀了庄宁,却在庄宁有准备的回击下溃不成军。
以为被忘却的又复苏,拉普兰德一步步走进,像是哀求:“杀了我吧,博士?”
庄宁沉默。
“你果然不愿意动手吗?那就我上吧。”拉普兰德低沉地笑了,手中刀刃拔起,“只要我想杀了你,你就一定能杀了我的!”
就像是吸入了致幻的药物,她战意高昂。
庄宁的眼眸中残留了一丝失望:“结果你还是没能走出那一夜,拉普兰德。”
“我不会杀你的,你还有用。”他冷冷地说,“但我不介意在教训你一遍,傻姑娘。”
话音落下,那把刀已刺向他。
拉普兰德没有留守,出手即是全力,略带弧度的刃凝聚起了光,残忍而暴力。
当进入战斗时,她永远都那么心无旁骛。
庄宁却在其中看到了两年前的影子,他眼里那也是相当难忘的一晚,大厦的天台,上百的无人机覆盖天空,牢牢地锁死拉普兰德的退路与出路。
处境艰难如此,这个女孩却欢畅大笑,好像在这个天台看到自己注定的命运,于是唯有不断前进!
不去防御,不去躲闪,任由速射铳的激光与弹丸洒下,任由爆炸的光火灼烧躯壳!
就在深沉的黑夜,她的剑直刺庄宁,只差一点就能杀死庄宁。
——过去与现在重叠。
如今,这只狼也跳了起来,剑刃流光,和两年前一样优雅却又致命。
剑距离庄宁的眼睛只有短短的咫尺,然而,一只手却死死握住武器的尖端。
那只手微微用力,在庄宁的意志下不断握紧!
听到破碎的声音——拉普兰德以法术挥出的光被捏的粉碎!
而一缕缕的阴影却自地面升起,覆盖上庄宁的脸庞。
流淌的黑暗之下,一只手轻轻地触及拉普兰德的脸庞,好似是看待宠物一般。
庄宁静静呢喃:“闹够了吧?”
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淡淡地把手贴在拉普兰德的腹部。
莫大的力量瞬间贯通了她,孤狼到飞出去,砸在水坑中。
拉普兰德目光已经模糊,仍旧还是在笑。
真的就像是在两年前,自己不顾伤亡突破了无人机构筑的阵列,拼劲全力地要以刀尖抹去博士的咽喉。
结果看似无力的博士却避开了,贴近拉普兰德的躯壳,拳如雨下。
每一次出拳的力道都不算大,速度也不快,只是击打要害。
但对重伤的拉普兰德已经足够了,她被不断地冲拳捶打,意志如风中残烛,最后不成体统的倒下。
思及于此,拉普兰德笑得更加猖獗,朦胧的视点映入庄宁。
博士面无表情,眼睛黑如夜空,不见有喜怒哀乐,仿佛是漂浮在夜幕中的恶灵。
真像啊,和那时的庄宁一模一样,拉普兰德伸出了手,她喃喃说:“你赢了,可以杀了我吧?”
“我就是不懂,为什么要死呢?”
庄宁俯下身子抱住女孩,在她耳边嚅嗫:“你还欠我啊,拉普兰德。”
听到这句话,拉普兰德犹如触电。
你欠我的。
拉普兰德想,是这样。
这个男人曾在雨夜紧紧抱住她,其实只要动动指尖就能杀了她,可最后他也没动手,只是冷冷地说:“你是个疯子。”
“但我不能杀了你,你对我还有用。”
“你还欠了我很多东西……至少,我为了治好你的医药费你还没还我。”
那记忆真是久远……拉普兰德手垂了下来,笑容从疯狂逐渐转化为了死寂。
为什么会换成这个样子?仿佛闹剧一般。
脑袋变得沉重,拉普兰德注视庄宁,也不知何时,只是回过神,名为庄宁的男人就已学会把冷漠包裹于外壳,仿佛那一个拥抱是他最后的温柔,自此他再也不会去感化荒野上的野兽。
——终于,拉普兰德从乐声中醒来。
好像做了噩梦,如梦初醒。
庄宁松开了怀抱,低声问:“感觉如何?”
“好了很多。”拉普兰德浑身轻颤,“真是一个很强大的术师,只靠乐声就能影响到我。”
“能够影响一座区域的人,怎么会不强大?”庄宁说。
他听闻这乐声,隐隐联想到什么,静静下令:“拉普兰德,帮我带个乐器吧?”
“嗯?”
“大提琴就好。”庄宁沉默了一刻,“还有源石……最好是工业提炼之后的至纯源石。”
拉普兰德表情一瞬显得微妙。
不提源石,庄宁哪里都好,唯独在音乐方面的造诣实在是有点焚书坑儒。
不过既然是博士的命令,她就会执行。
见拉普兰德离去,庄宁也没有联络他人,走在街道好奇地顾盼。
他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笑声,殴打的声音。
他记忆中浮现出阿尔图罗怒火盈天的面容,大概也是两年前,或者是更加久远的时间。
在宏伟的教堂下,她忘乎所有的拉着曲调,穷尽了毕生之能试图撼动庄宁的意志,最终被庄宁嗤笑。
“竟然敢在这时候出现……这又能否算是巧合?”
思虑之间,他看到了拉维妮娅。
法官大人怀抱着法典,静静地怯哭,眼泪掉在地上,多出一抹红色。
她哀嚎,怒吼,又倍感绝望,最后拿起了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在法院前只差一点就要了解自己的生命!
庄宁以手抚额。
怎么自己身边这么多有自毁倾向的人?
死吗……死当然是解脱,可要是死就能了结一切,他早就死了吧?何必像是现在,成了过去自己所想象不到的恶魔。
拉维妮娅却不知身后有人,心绪还随乐声起伏。
她想起了很多,从出生到长大,到接触法典的一刻,拉维妮娅誓言捍卫正义。
可这些她看中的东西都像是纸一样薄,最终都成了当权者的工具。
理想被风化,最后腐蚀,而死亡可能是最好的归宿,只要一个刹那,只要一点痛苦。
只差一点,匕首就能刺入咽喉,接着微微一滑,带出她大量的血花后,一切就结束了。
却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
拉维妮娅偏过头,侧脸传来脆响,继而是清澈的疼痛。
有人扇了她一巴掌,相当用力,不留情面。
“好点了吗?”扇人者笑眼眯眯。
“你……”
“没好我就继续动手了。”庄宁淡漠,“拉维妮娅,我猜你也知道自己状况不对。”
“我……感觉很累。”
“哪个人不累。”庄宁冷笑。
沉默了一阵,他压低声音:“拉维妮娅,我不喜欢你——或者说,我曾经很喜欢,但现在愈发喜欢不起来。”
“你们这样的人都觉得自己很清高,想改变世界,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这样还总是蔑视旁人。”
四目相对。
他不无轻叹:“但我还是不能放任你死,你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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