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即便只是一个匆匆见过一面的异乡的旅人,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她就愿意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如何?”
没等沈稚珪结束自己的思虑,雷电影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雷电真本来就有在这柄梦想一心上寄托自己的最后的意志,只要你能发挥出梦想一心的所有的力量,她最后的意志才会被释放出来,和你再见,”沈稚珪就挥了一下手中的梦想一心,若有所思地说,“怎么样,要我代劳吗?”
雷电影顿时就凝视在他手中熠熠生辉、锋芒更胜以往的梦想一心,顿时沉默了下来。
这是她的姐姐留给她的考验吧?
只不过,过了那么多年,她还在钻牛角尖,以至于连这种事情,都要让这个异乡的旅人来告知自己。
她确实迫切地想要再见阿真。
可她心底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要亲自完成阿真留下的考验,而不是假于人手,否则就算阿真的意志再度出现,看到这样的自己,多半会失望吧?而她绝对不想姐妹二人的最后一面变成这种样子,她想要看到阿真可以更开心、更满意地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因为看到自己这个不成器的样子一直心怀遗憾,无法释怀。
而八重神子此时却察觉到沈稚珪的说辞的破绽,说:“但梦想一心没有落到你手中之前,阿真也一直在帮你吧?可见依附在你身上的,是阿真的另一份意志,而不是梦想一心中的那一份。阿真在梦想一心上留下的考验,还是让阿影自己去完成吧。”
“可你觉得她这种死脑筋真的有机会完成那个考验吗?”
沈稚珪直接就说。
“可无论如何,那也是阿真留给她的念想,是她们亲姐妹之间的事情,”八重神子这时候反而异常贴心地说,“当然,如果你必须通过梦想一心中残留的意志才能让她们再见,那就要看阿影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可如果我说,我能通过梦想一心和那棵神樱树,让雷电真复活过来呢?”
“你说什么?”
雷电影顿时凑了过来,按住少年单薄的双肩,那双闪烁着灼目的雷光的眼瞳顿时就跟少年四目相对,凌厉而焦急的视线仿若要灼伤他的漆黑眼瞳一般——
“但雷神阁下你要想清楚了,她就算能活过来,多半也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类,甚至因为她已经变得非常孱弱的灵魂和经由我的手创造出来的无法掌控元素力的形体,她的生命未必能有正常人类那般长久,最终大概也只能活到四五十岁而已,毕竟对于人类来说,‘人生五十年,去事仿如幻梦,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这样的复活,跟你的永恒的理念是相违逆的吧?在过去几十年后,你又会再度失去她,到了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1]
“只要你能复活阿真,只要你能让她和我再见,之后的事之后再说!”这个从沈稚珪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一直维持那种高高在上的无上威仪的雷神大人此时此刻眼瞳中的雷光无比灼目,按住他的手也不断加重力气,甚至要把已经快要“南山晓雪玉嶙峋”修炼到大成境界的沈稚珪捏疼了。
可越是在这种时候,沈稚珪越是能从这个近在咫尺的、原本神性满溢的躯壳中窥见她脆弱而感性的那一面,窥见她作为人而非神的成分。
也是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放开自己的心防,让沈稚珪窥见她对自己的姐姐的情感和记忆。
而那些情感和记忆随着二人的肢体接触,最终流入到沈稚珪所见的那个梦幻般的幻影中,使之变得愈发灵动,愈发清晰,也愈发变得真实。
于是只能被他看见的雷电真此时终于脱离了他的形体,从背后轻轻抱住了那个身影。
而雷电影明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这时候居然颤抖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拥抱,却又害怕只是自己的幻觉,害怕自己的举止惊扰了那个在她的印象中向来孱弱的姐姐。
良久之后,她的眼瞳中光芒收敛,但神采却前所未见地清明,在其中流动的情感也就一览无余,她是直直地看向这个少年,认真地说:“只要你可以让她复活,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是要废除眼狩令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事也罢,我都可以答应你。”
“即便她未必那么真实?也未必那么完整?”
佐 雷电影又沉默了良久,但最后还是抬起头,说:“我会自己验证她的真实,若她的内在跟阿真是相同的,那么就算她不完整,我也会帮她填补她的空缺的过往,让她再度变成我所熟悉的雷电真,虽然就算变不成也无所谓,只要她可以……”
只要她可以继续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也正是在这种时候,她才发现她自己对于永恒的追求是多么脆弱,也许从头到尾,她只是害怕迎接没有希望的明天,所以只是一直都在以过往作为养料,一直耽溺于过往之中,希望能将某一刻的过往的状态永远封存,让时间不再流动,可眼下当她听到那个最重要的人可以再度复活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这种追求。
也许,她只是在逃避而已吧?
所以阿真多半是觉得她不成器,所以才会站在那个少年身边,帮他对付自己吧?
虽然她觉得这样也好,到时候就可以像从前那样,她负责处理政务,自己负责征伐四方,一切都可以变回当年的样子。
可如果她的复活仅仅只是能维持几十年,几十年之后她又会再度失去阿真,那么……
雷电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却没想到喷到了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上。
注[1]:织田信长的辞世诗,原诗是平敦盛的和歌。
第九十章:民有二主(下)
沈稚珪差点就想直接推开雷电影了。
虽然实际上雷电影确实没有口臭就是了。
倒不如沈稚珪也分不清她现在到底是意识体还是真正的实体。
但说到底,那个问题的答案也只对雷电真跟雷电影两个人有意义。
所以看到雷电真点头之后,沈稚珪也只是沉默,然后他自己则是掐灭了那只用“世间鱼鸟各飞沉”所分化出来的、模仿雷电真的神魂结构进行改造的“飞鸟”,于是雷电影可以看到,这个少年的气度、状态和那种格格不入的异质感在瞬间会回落下去,他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看上去虽然气度不凡、但实质上的层次远远不及方才的人类。
雷电影顿时就跟八重神子对视了一眼。
但她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反倒是八重神子,这时候却没有多少顾虑,只是直接开口就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用了什么一次性道具?还是说,你之前是让阿真掌控你的形体?可阿真似乎并不擅长武学……”
“有一部分确实是她在掌控。”
沈稚珪也只是点头。
“那另一部分呢?”
“是我自己,或者说,是一部分的我自己亓。”
“你这……”
“同样是石英,在一部分人的眼中,它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用来当武器都被会嫌弃,可在另一部分人的眼中,它则是可以被制作成玻璃的矿物,也具有可以被制作成计时道具的特性,而在一些人的眼中,它甚至可以被进一步分解成另一类物质,然后被用来制造二极管和三极管,将这些物件跟别的相应的物件以某种方式连接起来后,它就是在一部分人眼中堪称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创造:计算机。”
沈稚珪的这番话落在另外两个人——实际上她们要说是人也很勉强——的耳中无异于天书。
所以沈稚珪又换了一种形容来解说:
“所以同样是神魂,在一些人的眼里它单纯只是脆弱的核心,只能被保护起来,可在二位的眼中,则是与生俱来、驱如臂使的如同神之眼一般的器官,大部分的时候,我是前者,只有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把我的一部分神魂改造成像是计算机——或者说魔神——那样的结构,加以使用,而不会让我的思维、性格和理念被这种改造影响,让我变成一种我始料未及的模样。”
真要说的话,其实后半段她们也是半懂不懂。
虽然八重神子是那种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长生种,可沈稚珪的形容还是太过于抽象,倒不如说她也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能自己对自己的神魂进行改造:他的工具是什么?参照物又是什么?为什么改造之后思维、性格和理念会被影响?
而雷电影在相关的领域虽然也有一定的研究,但更多的时候,她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毕竟她的灵魂对她而言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方便的工具,自然也不需要考虑如何去改造,更不必说要像他那样可以区分使用者和被使用者了。
“那姐姐又是……”
事实上,这也是沈稚珪觉得奇怪的地方:
因为只有他自己看得到雷电真的存在,所以实际上,与其说雷电真的意志依附他的身上,倒不如说,是他“看见”了雷电真的情感跟记忆,“看见”了雷电真的神魂重塑的过程,“看见”了这个灵魂从残缺变得完整的样貌,可“雷电真”终究只是可以被他一个人感知到的鬼魂,那么,是不是可以说,雷电真其实就是他自己利用那些情感和记忆以及虚空流出的知识所制造出来的形象呢?
所以她是不是也是跟那个经过神性改造的“飞鸟”一般,也是另一个侧面的自己呢?
这种问题沈稚珪越想越觉得惊悚。
虽然雷电真的记忆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黑箱。
就连那些情感他也未必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实在难以相信这就是真的雷电真。
所以他也确实需要现在被他握在手中的梦想一心。
毕竟这里面是雷电真真正残存的意志。
所以他可以通过给这个种子灌输他所“看见”的那些情感跟记忆,让这个种子生根发芽,成长为一个完整的灵魂,再通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就可以给这个灵魂制造一个保护和供养她的形体,虽然这个形体经是由他的武学制造出来的话,估计是跟元素体系搭不上关系的,但也是最好的方案了,因为若是像雷电影那般制造机关人偶,雷电真的灵魂就再也无法成长,而只是会日渐一日地磨损下去。
所以雷电影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她眼下也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又或者说,这几百年来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的梦境呢?她是否到现在还陷在冥想中,她所想要看到更美好的明天,其实就是眼下这番模样呢?所以这就是阿真所说的梦想吗?所以眼下她就做了这样一个梦,所以就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一样云朵上一样呢?
虽然她自己就可以凌空蹈虚,漫步在空中。
可眼下,她的心神像是极度绷紧,又像是极度松弛,只是浑浑噩噩,眼神一直在追逐那个少年,所以也一直跟在那个少年身后,她看到那个少年拉住了神子,于是一直在装得闲庭信步的神子少见地在他那犹若浮光掠影的速度下露出了惊惶不定的姿态,她也跟了上去,看到那两人抵达了鸣神大社的那棵神樱树下,他的手按在树上,于是那棵树就迅速枯萎下来,她来不及多想,只看到他手中的梦想一心的光芒却变得愈发灿烂,然后他让神子准备一间静室,他就在那间静室中以光芒变得像是太阳一般的梦想一心为中央,让一个怀抱梦想一心的身影从虚幻的光逐渐具备真实的血肉、可亲的温度和绵长的呼吸——
然后八重神子眼疾手快,在光芒还未消退之际,给那个身影盖上了一件巫女服。
她看到那个身影躺在那里,眼球不断转动,最后还是睁开了眼帘,找到她的所在,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雷电影就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
第九十一章:民有二主(完)
如果说雷电影本人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半个月中,稻妻境内的人对这种自己正在做梦的感觉远比她还要深刻,他们看到,在稻妻至高无上的雷电将军居然下达了“罪己诏”,所谓“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一人”,作为神明的她承认了是她下发了锁国令和眼狩令导致稻妻境内的混乱,所以决定收回锁国令和眼狩令,开放稻妻,归还收缴的神之眼,之后又下令裁撤了利用锁国令和眼狩令推行期间跟愚人众勾结为自己家族谋取私利的柊家家主和九条家家主,并且大力提拔了神里家,并让神里绫人跟九条裟罗去跟海祇岛方面交涉。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眼下接到召见的命令、正要去天守阁觐见将军大人的神里绫华。
或者说,她觉得自己从那个祭典的夜晚开始,就一直认为那个夜晚遇到的那个少年是她在梦境中的相遇,可之后将军大人急转直下的态度又让她觉得这一切似乎跟那个口口声声宣称要去见那个所谓的“自闭的妹妹”的少年脱不开关系,当然真要说的话,就算事实如此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但她心里多少还是想要再见那个少年一次。
毕竟无论怎么看,如果真的是他改变了将军大人的态度,那么他对于稻妻的人民来说就已经称得上是功莫大焉了。
虽然按她所见的那个少年的形状,以及偷听到的言语,似乎他也并不是在意这些“琐事”的人。
虽然或许这也正是神里绫华一直都还记得那个少年的缘故。
毕竟无论怎么看,他都表现得太神秘了一点,神秘到她找不出任何跟他相关的痕迹,只有那一夜在树下的恍如梦中的相遇,无论之前之后,都了无痕迹,可将军大人的态度却又在二人相遇之后依照他的言语发生了改变,导致神里绫华一直都放不下这事,可她又很清楚,她也不可能那么僭越地询问将军大人为什么会改变态度,那不是作为臣子应当过问的事情伡。
所以她只是恭谨地步入天守阁中,行礼之后才敢抬起头,却惊诧地看见居然有两个雷电将军坐在那里!
只是二人的打扮虽然颇为相似,也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神态却有细微的差别,坐在左边的那一位眉目间的英气凛然,和他们往日在某些必要的场合所见的雷电将军虽然略有不同,或者说神态比较灵动一点,但显然就是个久经战阵的顶尖武人,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节都在透出那种气度,甚至要远胜她当初所见的那个少年,只是看到她,绫华就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若非如此,就无以承受她那份透体而出的威仪;而坐在右边的那一位却是一脸温和,眉目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照理来说,我跟阿影其实也没有必要一起出现,”就在这时候,神里绫华听到那个温和但威仪绝不下于另一边的“雷电将军”说,“不过,我猜你已经有答案了吧?”
“是,大人。”
这么说来,那一夜所见的那个少年,是真实存在的人了,真的是他凭借这位将军大人的姐姐的意志,最终改变了将军大人的态度?
神里绫华低头,在心里说。
可是,他人呢?
“我是阿影的姐姐,并且复活的事,你自己知道就好,最好不要对外提及,虽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总归有不太方便的地方。”
雷电真又说。
“是。”
神里绫华也只能低头应是。
之后雷电真又询问了她在撤除锁国令和眼狩令之后民间的反应,勘定奉行跟天领奉行的人是否有什么异动,被派去查探愚人众动向的忍者部队“终末番”又是否有什么新的情报,以及其它的种种事项,神里绫华都一五一十地仔细做出了答复,并努力让自己的表现符合神里家的继承人这个身份——
虽然他们在锁国令和眼狩令期间并没有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情来,但若是将军大人想要秋后算账,他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毕竟他们当时也在暗中帮人伪造神之眼蒙混过关。
很多时候,上层看的其实并不是你做得对不对,而是看你做事的态度,看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恪尽职守,严格地遵从他们下发的命令,真要是遇上一个小心眼的,比如袁本初那种,就会因为田丰事先说他打仗会失败而直接杀了田丰,毕竟田丰越是表现得明察秋毫、洞烛机先,袁绍本人的昏聩无能不就越是能被反衬出来吗?而对于袁本初这种好面子的世家弟子来说他事后肯定是没脸再见田丰,所以与其留着他碍眼,还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所幸无论是雷电真还是雷电影都没有要算旧账的意思。
甚至那位温和可亲的将军大人的姐姐——
实际上,神里绫华已经在心里清楚,这两个人已经可以被看成是同一个人了,因为如果她们不公开这个身份的话,俨然就是要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互为表里的意思,而对于不清楚内情的人来说,她们都是将军大人这个身份的持有者,都能运用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威来发号施令,也没有区分彼此的必要。
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被告知这个秘密就是了。
但很快,她就听到那位大人亲切地说:“你应该很好奇他在哪里吧?”
神里绫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那位大人所说的他是谁。
但她也实在想不清楚要如何回应。
于是就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没关系,换成是我也会好奇的,毕竟有些不好直接问我跟阿影的事情问他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对吧?”
“卑职绝不敢有任何僭越。”
神里绫华顿时立刻就说。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僭越的,不过,你要是真想见他的话,他大概晚上会去花见坂的木南料亭用餐,你到时候可以找找看,”那位大人也只是温和地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之后的稻妻,还要多多劳烦你们这些青年才俊的治理才能更加繁荣。”
“这是卑职应尽的职责,”神里绫华先是恭谨地回复,才说,“卑职告退。”
第九十二章:此恨无关风与月(上)
可当神里绫华真的去了那个她实际上也颇为熟悉的木南料亭、真的再见到他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个少年的相貌她颇为记忆深刻,她还未必能认得出来。
因为那个少年身上的那种异样的、格格不入的感觉居然消失不见了,在华灯初上的夜幕中,坐在那里的人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至多眉目清秀的少年而已,当初的无论是那种顶尖武人的气度,还是那种只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的疏离感都不复存在,周遭没有一个人能意识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或许就是那个能改写将军大人的态度、让她收回锁国令跟眼狩令的人。
又或者,之前她所见到的少年,其实只是因为那位大人依附在他身上,所以他才会表现出那个样子?而一旦那位大人的意志独立出来之后,他就泯然众人了,所以他也并未得到那位大人的看重,留在天守阁中任职,而只是每天漫无目的地在稻妻城中闲逛?
神里绫华远远地观察那个少年,心想。
可这样的话,那位大人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就在这里呢?
虽然她确实很好奇那个少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也非常好奇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前后差别,但终究还是不敢去问,所以直到最后,神里绫华也没有上前跟他说话,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他的名字,因为她到底还是觉得僭越,虽然她隐隐有种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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