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62章

作者:星隐月明

他其实是有自己的姓氏,或者说家名,不过他在堕落成为海乱鬼之后就耻于提及,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找到自己的形迹,所以只是随口捏造了一个名字跟身边的这群同伙共处而已。

至于他堕落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想在战场上浪费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血肉填充进那些肉食者无谓的政治分歧所造就的战场之中,再加上他自己本来也是个好逸恶劳的人,受不了军队中的那种氛围,就在一次对海祇岛的出征中当了逃兵,一路逃回了鸣神岛附近,但却又意识到他这么回去只是会给家人带去麻烦而已,于是就近找了个组织加入,从此就过上了打家劫舍、醉生梦死的生活。

他有那么点眼界,知道天领奉行实际上要处理反抗军已经焦头烂额,再加上天领奉行其实未必真的那么一心以雷神的命令作为己任,他们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军队内部也只是能勉强维持住一个架子,或许那位九条家的天狗养子能在日后稍微整顿军队的纪律,可那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至少他确实不愿意为了“眼狩令”就把自己扔到那个血肉磨盘一样的战场中,所以他就这样变成了海乱鬼,而站在天领奉行的立场,只要海乱鬼没有形成一定的规模,他们就不会动用人手前来清剿。

所以秀一郎非常聪明地把自己这一伙人一直都维持在这么一个小规模的团体。

但秀一郎心里又很清楚,这样的生活其实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因为作为一个海乱鬼,他基本就告别寿终正寝的可能,因为海乱鬼内部本来就是优胜劣汰的一种群体,再加上野外本来就是到处都埋伏着丘丘人这类魔物,虽然他们也不是敌不过,但有争斗必然有损失,而受伤了的海乱鬼一旦失去战斗力,这帮烧杀抢掠习惯了的盗匪却绝对不会照顾那些人,只会把这些没用的同伙扔到海里喂鱼。

不过秀一郎也只是偶尔会想一想这些问题。

更多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跟着同伙守在路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经过,然后突然跳出来去截杀那些行人,抢夺他们的钱财和食物,一旦钱够多了,就跑到城里肆意放纵,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想那么多呢?

反正踏上了这条路的人真的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秀一郎一边拎着酒瓶往自己的嘴里灌一边眼神恍惚地看向那条大路。

可也不晓得是不是他喝多了,他的眼瞳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他正要凝神去看,旁边的同伙却只是说:“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油水,要不要做这一票?”

秀一郎就看向那个独自走在路上的人影。

光从衣服来看,那人也确实不像是个富贵人家,再加上敢在这种时节单独走在路上的不是个雇不起护卫的穷光蛋就是那种武艺高强到不畏惧任何人的强者,所以他那个同伙会犹疑也很正常。

秀一郎本身又是确实有点聪明,他深谙抢劫这回事,应该要找到诀窍,一般来说,护卫太多的商队虽然油水肯定很足,但其实不好抢;单独上路的人一般也没有什么油水,甚至反过来也可能会踢到铁板凳上,所以也不应该抢,可最近似乎也有人看出来他们的规律,导致一些富户居然为了省那么几个钱也敢铤而走险,甚至在他们进城去消费的时候还能听到那几个富户居然吹嘘自己可以单独走过这条路,秀一郎听到的那时候鼻子差点都气歪了,甚至就想要当场抽出刀来给那些人表演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所以他仔细瞧了瞧那个人影,沉吟片刻之后,说:“准备!”

“不会吧,真的要抢?那小鬼看上去那副样子,也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反倒像是个病痨鬼!”

“你懂什么!”

秀一郎敲了敲那个同伙的头,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小鬼应该是个贵族,他们就喜欢这种调调。”

“可一个贵族的身边怎么会没有护卫?”

“估计是那个小鬼自以为本领高强,觉得光凭自己就能应付我们,所以就想要单独出来历练,甚至有可能的话还想要杀我们几个、拎我们的头回去吹嘘呢!”秀一郎指了指那个人影腰间的匣子,说,“看那里,那个小鬼的腰上的那个,那玩意肯定是个值钱货,而且那小鬼背后那把剑虽然形制不是我们稻妻习惯使用的样式,但肯定也是一把好剑,你不是一直都在嚷嚷要换武器吗?今天那小鬼赶上来,不正好可以让你换武器吗?”

“可是我也用不惯那种形制啊!”

“有得用就行了,还挑三拣四,你挑得起吗?”

秀一郎越看到那个少年临近,就越是笃定自己的判断,于是顿时酒醒了大半,摩拳擦掌,等到那个少年走到近处,就直接跳了出来,大喊了一声:“站住!”

第六十三章:海乱鬼考察报告(下)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听到对面的那个少年模样的人说出这句话,秀一郎就隐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偏偏他旁边的同伙居然还一脸傻样地附和这个少年,还说着什么这段话不错、以后可以用来当开场白,秀一郎心里就说你TM拿这个当定场诗还不如拿来当辞世诗,反正我估计看你这样子迟早会阴沟里翻船!

还附庸风雅,你像是那种人吗?

而这时候,他的同伙已经开始抽出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刀刃,指向那个少年,威胁他交出自己的钱财,甚至直接指明了要拿出他腰间的那个匣子,秀一郎因为方才一直在灌酒,脑子还有点迷糊,此时也乐得站在一边偷懒,可这时候他却看到那个少年把手搭在背后的剑上,于是就冷笑不已,心想你长成这副样子确实很符合那些贵族的审美,但战场可不是你这种才刚学会拿起剑就觉得自己可以所向无敌的地方,更不必说你这个瘦不伶仃的身体就适合去当个小姓——

当片刻之后,剑光闪过,秀一郎根本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那个人在说:

“赤发鬼,还有青面鬼,是吧?”

秀一郎听得懂这句话。

他是在说那群无知的村民给他们这两个人取的外号。

他正想拔出自己的武士刀,却又注意到,自己的那个同伙已经被那个少年用那柄形制跟璃月那边的武器相近的长剑架在了脖子上,而那个同伙的武器显然已经被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

真的是什么品质上佳的武器?

给他就太浪费了!

所以,正好一举两得!

秀一郎显然也不是会顾忌自己同伙的性命的人,甚至在此刻,他想的是可以直接利用那个同伙身体来遮掩,从他的背后一刀穿胸而过从而偷袭那个少年,而他一想到这个念头就直接当机立断地行动了,可那个少年却像是对他的行为看得一清二楚一般,无论秀一郎再怎么推着同伙的身体向前,也没有收到剑刃再伤及第二人的触感,而那个同伙显然也没想到秀一郎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对他动手,就不甘地瞪大了双眼,可秀一郎只是随便就把他的身体推开,却看到那个少年居然已经退到了十步之外。

这速度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一点。

“秀一郎,为什么……”

但秀一郎显然不想跟他啰嗦,又给他补了一刀:“像你这么蠢的人就算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也是死在他的手上,死在我的手上多少还有点用处。”

秀一郎本来一直在戒备那个少年会趁他补刀的时候冲过来,可直到他再次拔出刀,那个少年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只是眼神清冷地看他的举止,秀一郎以为他是吓傻了,于是就直接舔了舔武士刀上的血,故作癫狂地说:“怎么样,小鬼,吓坏了吧?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该来的地方!”

秀一郎现在确实有点捉摸不定。

于是就想要利用这刻意营造出来的血腥气吓退他。

但那个少年只是装模作样地叹气:“本来我还问清楚一点事,不过,眼下其实问不问都没有区别。”

“你是想问三天前从这里经过的那个商队里的女人呢,还是半个月前那个只带着两个护卫的贵族?很不幸的是,他们都已经被我丢到海里喂鱼了,顺带一提,要不是我们这里粮食实在太少,我其实还挺想让那个女人继续活下去……”

秀一郎仔细地盯住了那个少年的神采,故意说一些污言秽语想要激怒那个少年,可偏偏那个少年只是古井无波地看了过来,然后又叹了口气:

“虽然我以前或许还会想要探究一下你们到底何以沦落到眼下这种地步的,不过,我本来也是怀着私心来做这件事,所以就算真的是旧社会把人变成鬼,可像你们这种凭借自己的武力就肆意杀人的货色,总归是少一个,这个世界就多一份安宁吧?”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

可秀一郎反倒被他这种样子激怒了,于是就挥舞着家传的武士刀冲了上去,可在片刻的光影缭乱之后,秀一郎却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剧烈到极致的痛楚完全淹没了他,于是他的心里最终也只剩一个念头在盘旋不去:

终于可以结束了。

这本来就糟糕和错误的一生。

而沈稚珪只是沉默审视这两个人生机和死气流转的过程。

事实上,他最近杀的海乱鬼越多,也就越能更快地在自己的体内转换生死玄气,而这也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体会多了这种过程、觉得自己越来越驾轻就熟、洞察到了其中的玄妙之处,还因为他的“视角”变得越来越奇怪,有时候,他甚至可以直接透过这些人的形体窥见他们流动的思绪,甚至像是听到他们的心声一般,直接就能读出他们内心的最强烈的想法,所以他最近下手越来越直接,因为大多数海乱鬼其实基本上都是手上沾染了人命的劫匪,只有极少的人可以逃过他的审判。

而到了现在,他的“视角”,甚至可以看到他人的灵魂的颜色。

眼下这两个还未完全消散的灵魂,就是一团污浊的血光。

这就是通幽明瞳吗?

总感觉有点鸡肋。

不过貌似这种能力并没有进化到极致。

而且他记得以前他看过的作品中似乎也有类似的设定,那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月姬》里的那个七夜志贵的生父七夜黄理的“净眼”?那么这个能力能不能进化成“直死之魔眼”呢?

沈稚珪不免有点异想天开地想。

不过他觉得无论是两仪式版本的直死魔眼还是七夜志贵的直死魔眼都还是有点鸡肋,不然直接给个凯尔特神话里的那个魔神巴罗尔版本的魔眼好了!

面对自己愈发诡异的“视角”,沈稚珪还是想不到以后要怎么利用,虽然眼下审判起来也确实更方便了一点就是了,但这个所谓的通幽明瞳难道就是要让他当獬豸的吗?还不如直接去找烟绯呢!

第六十四章:踪迹(上)

社奉行,神里屋敷。

托马急匆匆地跑向家主的房间,想要汇报消息,可见到神里兄妹二人皆在,他反倒立即紧闭了口舌,而神里绫华见到他原本急色匆匆,眼下却这么安静沉默,顿时就问:“托马你不是有事要汇报吗?”

托马实在是有点不好开口。

“你是只想把消息汇报给哥哥?”

托马其实也清楚这位白鹭公主的心思敏锐,顿时就说:“虽然我绝对没有隐瞒小姐你的意思,不过,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小姐你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到底是什么消息?”

“‘那个人’已经走出鸣神岛了。”

而神里绫人的脸色也稍微变得阴沉了一点:“你是说,他的活动范围已经进入了踏鞴砂?”

托马点头:“我是在踏鞴砂附近的一个村落发现他的行踪的,虽然最近有人听到了他的名声,也有人想要模仿他做下相近的事情,导致各种消息错乱复杂,难以分辨,但他确确实实是已经踏入了踏鞴砂的范围内,家主大人,那个地方已经临近前线了,如果要继续去找他的话,以我们的人手,可能会困难不少……”

“你们说的人到底是?”

神里绫华听到托马报告的消息不清不楚,就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声。

托马就看了一眼神里绫人,神里绫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想了想,也还是点头:“说吧,反正也只是些传闻而已。”

托马见家主大人发话,作为神里家的家臣的他当然也只能事无巨细地说出来:“最近两个月来,稻妻的土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传说,不,其实也并不能说是传说,而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或者说幽灵从离岛开始,向着鸣神岛甚至是海祇岛,彻彻底底地梳理起了境内的海乱鬼,在这两个月里,他几乎走遍了幕府统治范围之下的所有土地,也审判了所有手上沾有人命的海乱鬼,有人传说他是一个家族被海乱鬼屠杀了的幸存者,得到了神之眼后就立誓要杀尽天下所有海乱鬼的武士,也有人说他只是一个异乡的剑客,还有人认为他是那些海中的亡魂聚集起来的幽魂,但没有一个人能证明他们的说法,少数的几个没有沾染过人命所以能从他的手下逃过一劫的海乱鬼又死也不愿意开口暴露他的面貌,只能大略推测出是个男性,年纪应该不是很大,至于更多的,就是一头雾水了。”

“可你说他最近去了踏鞴砂?”

托马点头:“在他出现之后,其实也不少人效仿他的做法去讨伐海乱鬼,不过大多只是讨伐过一两处之后就受了伤,再也提不起刀剑,您是清楚的,将军大人颁布了‘眼狩令’之后,只有三大奉行的人能在明面上继续持有神之眼,所以那些效仿者基本上都只能拼数量,否则绝对不是那些海乱鬼的对手,可奇怪的是,‘那个人’的所行之处,并没有留下多余的元素力的痕迹,反而只有一些不合时宜的草木枯黄的痕迹,而这,也是他出手的标志,他的那些模仿者虽然也想制造出同样的痕迹,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你是说……”

神里绫华想要问他是不是那个人没有神之眼,但托马抢先一步点头:“是的,我们推测他并没有神之眼,至少,不是主流的七执政对应的神之眼。”

“所以‘他’或者说‘祂’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样,由海底的亡魂聚集起来的复仇之灵?又或者,是一个复苏的魔神?”

神里绫华就问。

“事实上,这也是我犹疑的地方,”神里绫人就补充了一句,“若他是个没有神之眼却以一己之力做到那种事的人类,那么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若他真的是海底的亡魂聚集起来的复仇之灵,那么就应该报告给八重大人才是,而若他就是个复苏的魔神,那就是天领奉行的事务了。”

而神里绫人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神里绫华却知道自家哥哥的意思,若是那位只是个普通人,那么他反倒更适合参与到稻妻如今的变乱中,他们兄妹二人实在难以理解那个“眼狩令”颁布,总觉得这不过是天领奉行蒙蔽将军大人的一种手段,可他们又没有直接接触将军大人的途径,贸然去觐见,只怕也会触怒将军大人,从此将神里家带向深渊,所以要在民间积累足够的人手——

虽然这种做法实在有点让人帮他们火中取栗的意思。

不过神里家也确实无法再做更多的事。

“所以,还是要先确认他到底是什么人吧?”

神里绫华就说。

“是的,”托马就回复了一句,“可那位貌似从来不接近人烟,即便我们从他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排查消息和相关人员,也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离岛方面的勘定奉行也没有相应的出入的记录,当然,至冬的愚人众确实也有出入的记录,从他们身上入手的话勉强也能找到人选,可愚人众做这种事似乎也没有理由。”

“万一他们是要做人体实验呢?”

神里绫华就说了一个推测。

“这也是一个方向,可这样的话……”

托马就不免沉吟了片刻,摇头:“我们也没有去接触的必要吧?”

毕竟天领奉行颁布眼狩令很可能就是因为愚人众跟他们互相勾结。

这种时候去接触愚人众,无疑就是授人以柄,到时候愚人众把他们私底下接触他们的消息卖给天领奉行,尽管社奉行现在还是由神里家来掌控,但实际上他们兄妹二人的年纪实在太年轻了,所以眼下也只不过是勉强能服众而已,若是被天领奉行抓到把柄,到时候绝对会再让神里家陷入风雨飘摇之中,甚至是直接被将军大人下令改换一个掌控社奉行的家族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毕竟将军大人已经在天领奉行的蒙蔽下颁布了眼狩令。

“不论如何,还是加快先找出那人的踪迹吧,要是他被天领奉行找到并且被他们收买,到时候只怕……”

神里绫人想了一下,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眼狩令”颁布之后,稻妻境内的神之眼估计很快就会集中到天领奉行的手中,这么一个存在要是被天领奉行收买……

第六十五章:踪迹(下)

沈稚珪也确实已经到了踏鞴砂附近。

而且他也无意参与到幕府和反抗军的对立之中。

其实真要说的话,稻妻的一切事务,全都是因为雷电影不管事、把事务丢到雷电将军造成的,所以想要解决稻妻如今的困境其实也很简单,直接闯入雷电影的一心净土之中,给她两巴掌,不让她继续发癫就是了,除此之外,什么眼狩令、三奉行、反抗军,其实都只是细枝末节,所以沈稚珪真要想参与到稻妻的变乱之中,其实只需要去找鸣神大社的八重神子就是了。

毕竟稻妻也确实是万般事务皆系于雷电将军一身的状态。

没看见海祇岛用的也不过是“大政奉还”的名义反抗吗?

他们是真的不敢像华夏历史上那样利用“清君侧”的名义最后清到连皇帝本人都没了,毕竟雷电影是真的当世神明,所以反抗军所期望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雷电影能下个“罪己诏”,收回眼狩令,结束稻妻闭关锁国的状态,再顺便清理一下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那些贪污腐败的小人而已。

不然还能如何?

反抗军里真的有人能直面一个可以一刀将一座岛劈成两半的神明吗?倒不如说,海祇岛所信仰的奥罗巴斯早就已经死在了雷电影的手中,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反抗雷电影的资本,若是雷电影真的一意孤行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看不到民众真实的想法,而是凭自己的神明的权能结束战争之后自顾自地让雷电将军这个自动人偶继续管理稻妻,他们的牺牲也纯粹只是白费而已。

当然沈稚珪自己现在既做不到也没兴趣就是了。

不过,当他走到踏鞴砂,海乱鬼的死亡已经堆成了尸山血海之后,他也确实能感受到自己的武学已经临近一个极限了,他的视角所能看见的灵魂的色彩也越来越缤纷,体内的生死玄气的转换也变得越来越自如,而且如果说之前他利用“上穷碧落下黄泉”在自己的体内运转周天会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因为彼时的生死玄气对于他而言其实是无法理解和掌控的外物,所以那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磨盘碾碎一般,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掌控了生死玄气,所以此时再也没有那种痛苦,甚至还因为如此,他也也能感受到“炼气化神”的天堑在此刻变得分外薄弱,仿佛只要轻轻一刺,他就能踏入那个境界,从而将自己的武学推动到一个此前无法想象的境地之中。

“可问题在于,‘刺’在哪里呢?”

沈稚珪此时看着那些海乱鬼残留的灵魂哀嚎的画面,心想。

他能感受到,眼下的“通幽明瞳”绝对没有进化出完整的形态,可他一直摸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在限制他自己,限制他的真气转换成神魂,又或者,真的是这门武学体系无法跟这方天地兼容,导致他体内所修炼出来的真气实际上无法彻底去除来自天理跟深渊的痕迹,真正在真气武学的体系中为自己所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必须先制造一个“过滤器”——

可沈稚珪站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中,始终找不到灵感。

说到底,要在天理跟深渊的夹缝之中再开创出一个新的体系就已经仕是千难万难,眼下甚至还要在他们本来已经各自污染和掌控的领域中找到一片净土,使得那些力量为他所用,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点吗?

他站在那里沉思良久,却突然惊觉四下已经到处都是朦胧的月光,不远处的海面上飘洒如雪般的粼粼细浪,除却海潮声之外,四下安静得太过分了,甚至连乌鸦的声音都没有。

“有人在围攻这里?还是说,我抢了他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