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32章

作者:星隐月明

“只是……好奇。”

申鹤只是淡淡地说。

申鹤确实有点好奇这种节日的庆典。

虽然她小时候也有过相关的记忆,但那些记忆都已经模糊了,留在她的灵魂中的,只有苍白的余音,而此前她也从未对这些事物有半分兴趣,一直以来,留云借风真君让她按照仙家法门修行,她就一直心无旁骛地进行修炼,从不对自己的过往深究,也不觉得那些模糊的记忆有深究的必要。

而她眼下的好奇也并不是因为那段过往的触动。

倒不如说,此时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她本该毫无波澜的灵魂中泛起涟漪,而她对自己灵魂中的涟漪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是想要接受这种现状还是想要重归于平静,而外界喧嚣的噪声和拥挤的人群又在不断地让那点涟漪搅动思绪,所以她就想要更进一步地去了解,从而更加确定自己的内心,所以她就想要让沈稚珪来帮她。

沈稚珪只是想了想,就点头。

假若温迪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是在说这个人的感情已经开始有所触动了吧?

虽然他在点头之前想的是要不要叫上刻晴。

不过之前跟刻晴走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那位玉衡星大人全程主导,她未必受得了申鹤的这种奇怪的个性,于是他就暂时按下了那个心思,只是跟申鹤两个人一起出门,而申鹤一走出旅馆的门,就像是被迎面而来的声浪击中了,甚至还朝后退了一步,她的原本仿若冰雪般的眼瞳注视这个生机勃勃而又缤纷嘈杂的城市,此时此刻,她像是站在有万千条岔路的路口中心,茫然地不知要朝哪个方向踏出脚步。

“总而言之,先去吃早餐吧?”

沈稚珪只是说。

于是申鹤就近找到一家早餐店,点了不少样式,但每一样她都只是浅尝辄止,沈稚珪就问:“你不喜欢?”

申鹤想了想,摇头。

“那就是讨厌?”

申鹤还是摇头。

“你这倒是有点‘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的意思了。”

申鹤听到沈稚珪的话,反而好奇地看了过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圣人吃饭,只追求能填饱肚子的营养,而不追求口感气味或者色彩之类的附加上去的多余的东西。”

“我并不是圣人。”

申鹤只是淡淡地说。

“但说不定你现在的状态就是某些人一直所追求的境界呢,”沈稚珪只是随口一说,当然他自己是个俗人,如果能有得选,他才不会选味同嚼蜡的那一份,正如同现在他很快就抛下了饼干,选择了抹有果酱的面包,“不过,我也清楚,你只是没有倾向而已,所以可能白色和彩色在你眼中都差不多,因为比较这些在你看来没有意义,所以你也不觉得它们有什么区别。”

申鹤就点了点头:

“那么,师弟,你觉得我这样子,是对的,还是错的?”

沈稚珪想了想,也摇头:“不好说。”

“不好说?”

“若你是个正常人,那么你可能会在日常的生活中遇到种种困难,最后连生存都成问题,可你并不是个正倛常人,所以我也不好说你这个样子是不是会对自己的生存有什么影响,虽然在我看来,你这样既不会觉得开心也会不觉得难过的生活实在太无趣了一点。”

“无趣?”

沈稚珪点了点头:“对于我来说,人生在世,总是要找点有趣的事情做的。”

“那么,什么样的事情是有趣的呢?”

沈稚珪想了想,就说:“你觉得音乐算是有趣的吗?”

申鹤沉默片刻,就说:“有一部分算是。”

“既然这样,”沈稚珪就三两口把面包塞到嘴里,站了起来,对她伸出手,说,“那今天我就带你去听那些吟游诗人演奏的音乐,你自己辨认出来你觉得有趣的那一部分,如何?”

申鹤看向少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不太确定地伸出手,搭上少年的手,而少年只是用力一拉,就把她拉了起来,然后快步朝某个吟游诗人走了过去。

而在高处,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眸注视两人走到一起的身影,然后传出了低微的叹气声。

第七十九章:尽日徘徊浓影下(下)

但也不清楚到底是申鹤的命运确实是被冥冥中无形的“煞气”所诅咒,还是因为在风花节期间人与人的边界感被模糊了,所以人们都变得格外活跃,就算是平时沉默寡言的,此刻也像是被周围的气氛感染,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和倾诉欲,导致他们的视野变得盲目,只会聚焦在他们此刻愿意注意到的地方,而失去了本来的理性,开始变得放纵起来——

即便他们没有喝酒,也像是喝醉了一样。

更不必说蒙德人还基本上都是无酒不欢。

所以沈稚珪和申鹤就在各处吟游诗人之间来回走动的时候,麻烦就找上来了,路边就冲出来一个人,捧着一束艳丽的风车菊,他显然只注意到了申鹤的那份惊人的美貌,而没有注意到申鹤绑在头发上的神之眼,于是他就想要靠近申鹤,不料申鹤在他接近的瞬间,就直接一道符法把他冻成一条冰棍——

“啊!”

那人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申鹤的这番做法自然也就引起了骚乱。

更不必说她下手下得太重。

于是沈稚珪也只能在事态没有扩大之前,把那人从申鹤的手下解救出来,然后安抚好那人的情绪,但查看了他的情况,也不觉得是自己现在能解决的,就背上了那人,把他送去西风教会。

不过这时候那人还留有神智,显然也意识到了申鹤不通人情世故,而作为她的师弟的沈稚珪则因为申鹤的理亏,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所以他就想要得寸进尺,先是提出了要加入沈稚珪的师门,被沈稚珪堵回去之后又不死心地想要询问申鹤在蒙德还有璃月的住址,但依旧被沈稚珪拒绝,所以最后恼羞成怒地狮子大开口要沈稚珪赔偿他一大笔摩拉——

今天在教会中当值的芭芭拉看到的就是某个身体显然是被人用元素力冻成僵硬的人正在跟沈稚珪争吵的画面。

她就一边用自己的神之眼给那人治疗,一边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稚珪就随口说了几句,但耐不住那人在一边添油加醋说自己多么无辜,申鹤的行事作风又是多么冷酷无情,芭芭拉就忍不住抬眼去看申鹤,也只是看到那个高挑冷艳的女子一张白皙漂亮的脸上满是平静的神采,就像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这样的态度确实会让人觉得她实在过于冷酷无情。

可偏偏她又跟沈稚珪合作过一段时间,虽然那段时间内沈稚珪的态度也可以说是“冷酷无情”,但芭芭拉也可以察觉到,他那么说,只是希望来找他们咨询的人可以更加清楚自己的内心,而不是他本人真的漠不关心,所以她也不认为沈稚珪是个是非不分、帮亲不帮理的人。

可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也有一点奇怪:

难不成他口中的师姐,其实就是那个让他绝望到要半夜去坐在城墙上吹笛子的人?

芭芭拉心底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甚至她越想越觉得合理。

因为这人的样子实在太过于冷淡了,所以像沈稚珪先生这样的人也无法打动她,也只能绝望地念出那样的诗句。

“芭芭拉小姐?”

看到芭芭拉停下了动作,那人就问了一声。

芭芭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职,于是就尽心为那人治疗起来,可那人却不依不饶地寻求芭芭拉的支持,于是小修女的视线就来回在沈稚珪和申鹤的身上打转,看到那人的惨状,还是不忍心地问了一声沈稚珪:

“沈先生?”

沈稚珪只是头疼地看了那人一眼,心想这丫不过是色令智昏罢了,虽然申鹤确实反应过度了,但这丫最开始想的还是加入他们的师门来接近申鹤,没希望实现了才想要讹自己一笔,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接受这丫提出的和解条件。

不过这点事实在太过于鸡毛蒜皮了。

所以沈稚珪就想要快刀斩乱麻:“找西风骑士团来处理吧。”

那个人顿时就傻眼了:

他本来以为沈稚珪那么快就带他到西风教会治疗,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没料到此刻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直接想要找西风骑士团的人来介入!

佬  于是很快他就选择了私底下和解,又报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合理的价格,沈稚珪直接给他砍了一半,他也没再争取,在芭芭拉治好他之后稍微活动了手脚,就拿过少年手中的摩拉,一溜烟走了。

芭芭拉就有点不好意思,想要对沈稚珪道歉,却听到少年只是问她治疗的费用是多少,芭芭拉就连连摆手,说昨天温迪给她的就已经够多了,不过沈稚珪还是坚持递过来摩拉,两人推脱之际,申鹤却已经走出了西风大教堂的门口。

于是沈稚珪只能叹一口气,强行把摩拉塞给芭芭拉,再朝申鹤所在的方位走过去。

“沈稚珪先生……”

芭芭拉却在这时候喊了一声。

沈稚珪回过头,看向芭芭拉,芭芭拉就犹豫片刻,说:“那位小姐,是您的意中人吗?”

沈稚珪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芭芭拉就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似乎逾越了那条边界,于是很快就扬起了笑脸,说:“即便是失恋了,也要加油啊!”

沈稚珪一时间也不晓得如何回应,只好点了点头,很快就转身跟上申鹤。

之后也并没有闹出来什么麻烦,而是顺利地听了几个吟游诗人的演奏,到了黄昏的时候,两人走在回旅馆的路上,他却听到申鹤平淡的声音传入耳际:“对不起。”

“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遇到那种人,会让你很不高兴吧?”

“确实有一点。”

可以往她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吗?

今天怎么这么……懂事?

虽然申鹤实际上也不是真的对自己的心思能有足够透彻的掌握。

所以面对少年的问题,她想了想,也只是摇头。

而沈稚珪又继续问了一声:“那你是比较满意之前的那个自己的状态,还是更满意现在的自己的状态呢?”

申鹤沉吟片刻,继续摇头,沉默良久之后,却突然问了一声:“那你呢?”

可没等少年说什么,她又快步走开,似乎是不想从少年这里听到他的回应,可沈稚珪还是叫住了她,然后给她递上一捧清心,只是漫不经心地说:“当初不小心放在‘洞天’里的,没想到现在还留着……”

申鹤接过,却忽然说:“可我听说,蒙德人在送花的同时,也会给人送诗。”

沈稚珪她居然这么在意这个,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但突然间,他想到了以前久保诗人在新连载上刊登的卷首语,于是就脱口而出:

“愿你所见的,是我完美的模样

“愿你所爱的,是我真实的模样

“愿你视而不见的,是我在两者间徘徊不定的模样”

申鹤听完,低头沉默了片刻,最后却抬起脸,清丽无双的脸上透出了微微的笑意:

“谢谢,我很喜欢这首诗。”

第八十章:病树前头万木春(上)

“《山河社稷剑诀》 第四式 照我满怀冰雪 已发放”

这时候,沈稚珪的眼帘中,系统的信息就刷新了。

但在那之后,申鹤就又变得沉默起来,于是沈稚珪也只是沉默地一边翻看新的武学,一边跟她回到旅馆,但此际一楼热闹的餐厅中也没有刻晴的身影,于是他看申鹤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暂时丢下那篇武学,就去敲了刻晴的房门,没过多久,刻晴那张娇俏的脸就出现了。

虽然在这种时候,她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她还是先扫了一眼少年,然后让开了身:“要进来坐一坐吗?”

沈稚珪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可他现在似乎也不好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要给她送花,总要铺垫一下,酝酿一下情感吧?

虽然他早就已经决定摆烂了,所以给刻晴的诗还是那首《绝色》!

回到眼下,他还是走进了刻晴的房间。

老实说,他是有一点忐忑的——

因为前世今生,他都没有单独进过女孩子的闺房,再和那个女孩子共处一室。

虽然旅馆房间算不算得上是女孩子闺房非常值得商榷就是了。

但仔细一想,跟女孩子在旅馆房间里的共处一室难道不是更糟糕?

沈稚珪在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看到刻晴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他和刻晴四目相对,但一时无言,只能任由沉默的空气在夜色中流动,茶香氤氲,沈稚珪抿了一小口,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刻晴说:

“你跟申鹤,今天玩得开心吗?”

沈稚珪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挑了挑眉毛,不过最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还可以。”

然后刻晴就询问他们白天的行程,沈稚珪就稍微描述了一下,只是略去了最后的送花,但刻晴却在最后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你给她送花了吧?”

沈稚珪当然只是点头。

“你送给她的诗是什么?”

沈稚珪有点不太想说,不过刻晴的眼瞳中神光湛然,直直地朝他看过来,沈稚珪实在想不出多余的借口,就只好又念了一次,而刻晴听到他又念出这样的诗句之后,只是稍微沉默片刻,就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然后起身送客:“我今天有点累了……”

沈稚珪自然也就只能跟她一起站起身来,不过临到门口他才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事自己没做,就一拍那个玉匣,从中取出一束塞西莉娅花,递给刻晴,心不在焉地说:“那么,玉衡星大人,风花节快乐。”

“诗呢?”

沈稚珪就一抬眉毛,显得很诧异的样子,然后装模作样地说:“若逢新雪初霁……”

“你就没有新的诗了吗?”

刻晴忍不住打断他,说。

“可我觉得,还是这一首跟玉衡星大人您最相配。”

也就是说,对你而言,我只有相貌还说得过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