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30章

“芭芭拉小姐的意思是，我可以追求您吗？”

“诶？”

芭芭拉一听到这话，顿时就连连摆手，熟练而又迅速地拉开了和少年的距离，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个少年只是转头去看向风神雕像下方的那个吟游诗人手中的竖琴，聆听遥遥传来的乐声，眼神安静得过分，却又像是在藏起的汹涌的暗流上的冰层一般，于是芭芭拉就以为他只是用玩笑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就说：“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意思，但沈先生您也不能这么下去了。”

沈稚珪心想乱说话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他面对芭芭拉的误会，又不好意思直接说破，就说：“我只是在找灵感而已。”

“灵感？”

“作诗的灵感。”

芭芭拉的眼神反倒变得更加担心了：

毕竟蒙德城中就有不少吟游诗人，有一些就一直为作不出诗饱受折磨，整天跑到西风教会找牧师告解，而沈稚珪这种半夜不睡觉跑到城墙上吹笛子的做法已经跟那些疯魔的诗人很接近了。

沈稚珪实在没办法，就只好说：“我已经找到灵感了。”

“那我能有幸做您的第一位听众吗？”

芭芭拉实在不相信这种说辞，毕竟那些跑来告解的吟游诗人其实也都是在说这种话，却从来都没有拿出过相应的作品。

沈稚珪想了想，正好想到以前他印象非常深刻的一首关于失恋或者说无望的暗恋的诗：

“螃蟹在剥我的壳

“笔记本在写我

“满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

“而你在想我”[1]

芭芭拉听完之后，顿时沉默了良久。

随后在沈稚珪的眼帘中，一行半透明的字迹刷新：

“《碧落黄泉歌》 第九式 花自飘零水自流 已发放”

注[1]:据传是出自武汉大学的三行情诗大赛的参赛作品。

第七十四章：技巧（上）

虽然诗歌的鉴赏是有一定的门槛的，但作为一个蒙德人，而且还是名门之后——虽然现在芭芭拉的父母已经离异了，她的姓氏也不是从那个蒙德境内赫赫有名并且历史悠久的大家族继承而来的，但她到底也接受过了相应的教育，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沈稚珪所念的那几句诗的精巧的结构：

表明上看，这首诗通篇都是在描写一些荒谬不堪的事，但实际上，只要颠倒主语和宾语，就可以发现他在诗中暗藏的第二层意思，可这也不是他想要表达的全部，因为这首诗还有一层意思是，只有世界如此颠倒，那个人才会想到他。

可从未有过那样一个世界，所以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再想起他。

这精巧的结构中暗藏如此细腻却又如此绝望的感情，甚至会让人觉得诗之所以是诗而不是散文或者别的什么体裁，就是因为总是有人可以用短短的几句话创造出如此精妙的作品，所以此时此刻，芭芭拉觉得自己作为第一个听到这首诗的人，应该是感到荣幸的，所以她对这个能在风神的护佑下创作出这种作品的诗人应该献上敬意——

尽管这么说来，这个少年似乎彻底陷在了那段感情的泥潭中，根本走不出去、也看不到走出去的希望。

她正想要说点什么来鼓舞那个少年，但眼下却已经被诗里的那股无可救药的绝望感染了，所以此时也说不出来任何言语，所以只是默默地看他。

而沈稚珪则是自顾自地在翻看那招“花自飘零水自流”。

必须要说的是，此时的沈稚珪的武学上的见识绝对不能说匮乏，虽然他至今看不懂那招“玉垒浮云变古今”，而通过甘雨的认同所得到的那招“瀚海阑干百丈冰”则纯粹是那种制造大场面的武学，以沈稚珪现在的真气，不要说做到按描述里提的那样制造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画面，就算是日常练习，他也支撑不起，所以也只能暂时置之高阁，可眼下这篇新的武学又给了沈稚珪一种别开生面的角度来重新认知真气武学这个体系：

这门武学的创造者认为，大多数情况下，武学是用以跟人类进行争斗的技巧，而人类这种生物，是具备情感倾向的矛盾个体，内心时时都在跟自己的过往进行斗争，所以绝大多数，都是理性跟感性共同交织在人类的灵魂中，所以这门武学的要义，就是通过种种手段，引导出敌人内在自相矛盾的情感和理性，使其在敌人在内部的矛盾和外部的争斗的共同作用下一步步走向失败。

虽然就沈稚珪看来，这门武学的思想虽然非常有趣，但对于正常人来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么就是一般人绝对无法在面对跟自己差不多的敌人时心分多用地在战斗中同时考虑到这么多问题，更不必说，武学修为越高的人在战斗中就越是心无旁骛，这一招也就越难发挥作用，所以这门武学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一门恃强凌弱的武学。

当然，世上大多的武学思想也大多都是通过扬长避短的方式来战胜敌人，归根结底，也都是恃强凌弱。

而沈稚珪对武学中所涉及到的通过在他人体内暗藏真气进而影响到他人的精神状态的法门非常感兴趣。

尽管这跟他以往设想的“炼气化神”其实是两个方向。

然而越是钻研这门武学，沈稚珪就越是察觉到，真气和精神，确实是可以互相影响乃至于互相转化的，所以“炼气化神”这个方向是没有错的，唯一的问题是，要如何进行转换？以及，通过“丹砂见火去无迹”清除魔神残骸或者业障得到的真气，用以炼气化神，是否暗藏什么隐患呢？

因为他的武学修为越高，就越是能感受到自己修炼出来的真气和通过“世间鱼鸟各飞沉”收集来的真气有本质上的区别，前者他可以驱如臂使，无所不至，但后者相较于前者轻灵飘逸，却往往要显得更加“笨拙”和“沉重”——

当然对于沈稚珪来说，他现在连“瀚海阑干百丈冰”的日常练习都支撑不起，后者的这点缺点，基本上都可以无视。

可要是他真的能找到炼气化神的法门，后者所暗藏的隐患，就不能不重视。

但说到底，如果不用那些真气，以他现有的修行法门，即便是“南山晓雪玉嶙峋”的修炼有成使得通过“来如雷霆收侙震怒”积蓄真气的进度加快，所得到的真气也显得过于杯水车薪。

虽然他现在也不敢轻易使用“丹砂见火去无迹”就是了。

“所以，穷根究底，还是内功心法的问题。”

沈稚珪暗自在心里说。

不过，眼下他到底已经入门了“世间鱼鸟各飞沉”，所以对于自己能够理解的武学，很快就可以摸清楚原理和技巧，而通览这些知识之后，看到温迪，想到他那种能够通过风元素跨越万水千山传递消息的技巧，忽然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实现的花活，甚至可以解决申鹤的问题，就对芭芭拉道了别，然后朝那个在风神像下方弹奏乐器的吟游诗人走去。

“你什么时候失恋了？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跟那两个人其实根本没有希望，所以就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那个小修女？”

温迪显然也早就注意到了沈稚珪，所以估计在暗中用风元素捕捉他的讯息，听到他念出那首诗，等演奏完之后，就问。

沈稚珪差点就想要对这个八卦的神明竖起中指。

不过他还是说：“你那个可以用笛声或者说风元素传递声音和情感的技巧能不能教我？”

温迪听到这话，想了想，就说：“你没有神之眼吧？而且你不是有那个电话吗，应该也用不到这个技巧吧？”

而且就算他有神之眼，想要用风元素来让声音传递出那么远的距离，也是不可能的事。

温迪能做到是因为他就是风神本人。

沈稚珪看了看四周，就低声地说：“我身上有跟元素力类似的力量。”

“嗯哼？”

温迪对他伸出了手。

沈稚珪也就只好握了上去，将真气传入他的手中。

温迪就仔细感知了片刻，沉吟许久，就说：“很有趣的力量，说不定你真的可以通过这种力量学会那个技巧。”

“但是，”他话音一转，眼瞳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我帮你传递消息的报酬是解决特瓦林的毒血，教会你这个技巧的报酬是什么？”

“我请你喝酒？”

沈稚珪迟疑了一下，就说。

第七十五章：技巧（中）

沈稚珪实在也想不到蒙德境内还有什么他可以解决的事务。

至于愚人众，显然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对上的。

否则他就不会出于忌惮就要把魈喊过来。

虽然温迪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意思居多，听到他这么说，顿时也笑了，然后就说：“那我要去天使的馈赠喝个酩酊大醉！”

沈稚珪点了点头：

反正刻晴给他的顾问费其实也不算低。

但在两人议定之后，温迪就让他按照约定来帮忙，虽然沈稚珪心说眼下又不是风花节，不过左看右看也只是那几个人而已，就留了下来，当了温迪的助手，温迪介绍过他之后，两人兵分两路，想要速战速决，但很快沈稚珪就遇到了麻烦——

温迪作为吟游诗人的水平，那是有目共睹的，而沈稚珪从来都没有证明过自己，所以即便温迪说沈稚珪是他的助手，那些“学生”也对沈稚珪抱有一种由衷的不信任，所以沈稚珪很快就摆烂了，正想要让温迪自己去解决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那个，我可以证明，这位沈先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吟游诗人。”

沈稚珪回过头，就看到芭芭拉一脸笑容地站在那里。

芭芭拉的出现让那些怀疑沈稚珪的人减少了些许疑虑，但他们脸上还是有些犹豫的神采，于是芭芭拉就说：“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这下疑虑的人反倒变成了沈稚珪了：

大小姐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但很显然，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倒不如说，芭芭拉这么一说实际上的温迪的助手的工作就转移到了她的头上，沈稚珪现在的定位则变成了助手的助手，而那些原本对沈稚珪心存疑虑的人此时纷纷对芭芭拉吐露了心声，不过，这样下来，与其说是在教授情诗的写作技巧，倒不如说是变成了深夜知心姐姐情感电台，他们只是询问应不应该对表白的对象献上“风之花”，献花方式合不合适，也没有几个人是真的会拿出自己的作品让沈稚珪和芭芭拉修改。

虽然拿出来的那些作品其实也都在水准之上，不过有时候沈稚珪看到一些句子，例如“即便倾尽暗之外海的水也无法浇灭我对你的爱”之类的，会让他总想要接上一句“可暗之外海的水可以被倾尽吗？不能，所以我不爱你”，不过考虑这么做实在太欠揍了，所以沈稚珪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他见芭芭拉从头到尾对那些人都是鼓励他们勇敢表达的态度，就摇了摇头，然后选择了站在芭芭拉的对立面，去拷打他们的内心。

譬如说，当一个人说他非常喜欢一个女孩子，也说出了许多那个女孩子也喜欢他的迹象，沈稚珪就说那些迹象大概率只是出于礼貌而已，而当一个人说自己和某人两情相悦的时候，沈稚珪就举出种种结婚后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会让此刻的爱情变成盲目的欢愉，他和芭芭拉两个人一个在鼓舞，一个在浇冷水，很快就有人受不了，心如死灰一般走开，但也有人认清了自己的内心，选择了一往无前。

这幅画面相当诡异。

芭芭拉起初也不太喜欢少年的做法：

但很快，她又理解成这是沈稚珪作为失恋人士的经验之谈，因为他失过恋，所以觉得所有的爱情注定会走向失败，虽然他谈到结婚后的那些问题也未免过于真实了一点，比如跟双方父母的关系、经济和儿女的问题，乃至于婚后感情的变质都实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就能认识到的，不过芭芭拉到底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结过婚，自然也不能说这些问题是可以被无视的。

但芭芭拉到底是蒙德城的少女偶像。

所以当有人看到她在做这种事，就不免纷纷好奇地打听了起来，而温迪这时候居然还火上浇油，做起了宣传，于是赶往风神像下方广场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不惜专门赶来让沈稚珪拷打内心，好让芭芭拉可以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们，到最后，甚至连西风骑士团都惊动了，要出来维持秩序。

琴团长远远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站在人群的正中间的场景，略微有些失神。

“据说是那个叫温迪的吟游诗人说要传授情诗写作的技巧，找来了那个璃月来的少年当助手，但不知为何，芭芭拉小姐也加入了进去，所以，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某个西风骑士就朝琴汇报打听到的情况。

琴看到芭芭拉和沈稚珪站在一起的场景就蹙起了眉毛：

印象中那个少年不是跟那位玉衡星关系良好吗？

芭芭拉怎么也……

“既然是这样，控制好现场的秩序，不要发生什么安全事故，在发现有人想要争吵和斗殴的时候去制止他们，务必不要产生什么骚乱。”

琴吩咐下去。

“是。”

然后这个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就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越是临近那里，那两个人的声音就越是能清晰地传到自己的耳边：

“你觉得她现在说话时会有一种香气，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她现在刷牙漱口很勤快，但当你真正和她在一起，你就会发现，当她懒得刷牙、懒得做口腔护理、吃的东西中带有强烈的气味的时候，而你又不得不接受她日常生活中的不完美的一面的时候，她并不像现在的你所想的那么完美。更不必说，当你们结婚后，为了你们的家庭和孩子，她也没有多出来的时间打扮化妆，于是你就可以看到本来白皙漂亮的脸蛋变得枯黄油腻，本来纤细窈窕的身材变得肥胖粗壮……”

“我觉得，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两个灵魂，一定可以跨越这些困难的！请这位先生不要灰心丧气，到时候说不定你也可以发现现在和你相爱的人的更多的优点呢！”

明明是相互对立的两种观点，明明双方都各执一词，但琴发现，这两俆个人的配合无论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还是对于旁观的人来说，都显得十分有趣，所以才会这么受欢迎，更不必说，这两个人的外貌也都很对得起观众，所以才会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琴团长也是来做咨询的吗？”

这时候，有人发现了这位高挑的代理团长的身影，纷纷让开了道路，又问。

第七十六章：技巧（下）

琴当然不是来做情感咨询的。

虽然她其实非常向往爱情，私底下也非常喜欢看那种言情小说。

但作为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她也并没有那种空暇，更不必说她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她不过是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妹妹和沈稚珪的关系而已。

而芭芭拉见到她之后，神色就变得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少女就镇定下来，继续跟站在她眼前的人交谈。

琴站在一边观察了一会儿，才确定他们只是也并没有要朝那种关系发展的意思，只是单纯在帮这些人的忙而已。

所以她很快就又离开了。

等到中午，她又回来了一次，见到人群终于退去，就松了口气，当温迪正要给那两个人分账、而芭芭拉只是摆手拒绝的时候，她就走上前去，说：“几位能在这种时候让蒙德城迸发出这样的活力，实在让我感激不尽，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请几位一起共进午餐呢？”

芭芭拉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于是温迪就把钱袋子塞到了她的手中，又转头对沈稚珪问：“你说呢，小珪？”

温迪居然还喊起了沈稚珪的昵称。

沈稚珪只是蹙眉，说：“下午我可不干这种事了。”

“放心，现在我已经赚够了钱，可以尽情在风花节期间品尝美酒了。”

“你这么说最开始还不如直接让我请客呢。”

沈稚珪就说。

“可答应好别人的事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那也是。”

两个人自顾自地推进了对话，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对姐妹异样的沉默，甚至就那样勾肩搭背在一起，朝广场附近的酒馆走去。

虽然两个人一高一矮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协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