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瓦特开始念诗 第23章

作者:星隐月明

“如你所见,只不过是查探一下她的煞气到底指的是什么而已。”

少年却还是那副若无所觉的样子,说。

第五十七章:远游(下)

必须要说的是,此时的沈稚珪的“南山晓雪玉嶙峋”已经有所小成,并且因为体质的进步,导致使用“来如雷霆收震怒”这一招积蓄真气的进度也在加快,甚至于因为他的体质在不断增强,所以此前“来如雷霆收震怒”修习过程中真气一不小心出岔子运转错了经脉就会会有半身瘫痪之虞的风险也在逐步减少——

甚至于可以说,“南山晓雪玉嶙峋”这门武学正在把沈稚珪的体质逐步变成像刻晴或者申鹤这样被元素力改造过的体质。

而区别只在于,这些神之眼的拥有者或许只是对于某种元素力具有适应性,而沈稚珪的体质则是变得越来越全面,他甚至尝试过不动用真气,而是单纯凭借自己的体质来徒手劈石头,虽然最后痛不欲生,但他居然硬是在没受伤的情况完成了这一壮举。

所以,虽然沈稚珪这段时间并没有在搜集“外景”相关的材料的过程中利用“丹砂见火去无迹”来清理魔神残骸,也没有更进一步地将魔神残骸的力量转换成自己的真气,但此前受限于体质的问题已经快要解决,所以即便暂时没有内功心法,他的真气也已经堪称飞跃般的进步。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还是没有办法探察到申鹤体内的具体情况。

所以,要么是申鹤本人的体质确实非常凡响——

这一点可能也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按游戏里的描述,她小小年纪就能做到逼退魔神残留的怨念,出山时也能一个人扛起巨大的浮生石,更是在留云借风真君的门下修习了不少时日,所以她的体质会变成这种样子也是可以想象的。

但另一方面来说,则是沈稚珪的真气还不足以做到这种程度,所以他想要查探申鹤的体质的具体情况,就必须完全要压过她不自觉地爆发元素力的自卫机制,才能深入探察到已经和她的体质互相纠缠的“煞气”,否则的话,他的真气就始终会跟元素力产生冲突。

而想要做到这一步……

“按‘南山晓雪玉嶙峋’的修习进度来说,想要把自己变成可以储存那种量的真气的体质,只怕需要不下于五年的苦功。”

这还是在他用钞能力开路的情况下。

而且就算他能做到那样,日后真气量上去了,质能不能比拟她的元素力也是一个问题,甚至到时候他的精神能不能指挥操控那种程度的真气也是一个问题。

“说到底,将魔神残骸的力量转换成真气只是应急的手段,真要当成‘北冥神功’也不切实际。”

沈稚珪就一边想要扯开手,一边想。

然而申鹤爆发出来的元素力和真气此时互相缠绕,形成了某种奇怪的状态,无论沈稚珪如何运转真气,也无法将那层冰块消融,从而使得两人的手再度分开。

最后还是申鹤强行掰开了两人的手——

她很清楚沈稚珪的体质也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所以也不担心会对沈稚珪造成损伤。

至于她自己,就更没有那种不必要的担忧了。

刻晴见状,只是狐疑地看向少年和那个年纪应该大了她几岁的女性,沉默了片刻之后,就让家里的侍女安排了申鹤的住处——

虽然这时候她忽然反应过来:

如果说此前沈稚珪入住到她家有各种不得已的理由,比如说最开始她要监视这个少年的到来是否对璃月居心不良,再到少年从望舒客栈回来时他的状态也实在让人担心,但现在,她好像并没有让少年入住到她家的理由了吧?

更不必说他还带上了一个人来。

于是刻晴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偏偏这时候沈稚珪居然和她心有灵犀,说:“这就不必了吧,玉衡星大人,我会跟申鹤去找地方住的。”

但刻晴一听到少年说他和申鹤一起住、又联想到此前二人双手交握的场景,顿时就大声地说:“就这么决定了,你不用跟我客气,我家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

虽然之后申鹤的房间被安排到跟沈稚珪相距了几乎横跨大半个刻晴家的距离。

但事已至此,沈稚珪也懒得再去找地方,更不必说他还有不少个人物品留在刻晴的家里,虽然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从万文集舍买回来的闲书罢了,但眼下他也需要时间整理和休息,更不必说他制作尘歌壶的材料已经搜集到了大半,眼下也需要安静和空旷的地方来进行制作,所以继续住在刻晴家也是一个可选项。

虽然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旁边的院子明明就有空房间申鹤却还是被安排得那么远就是了。

不过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愿意和申鹤住得那么近。

所以他就只是稍微跟申鹤还有那个带她走的侍女提点了几句,说申鹤对人情世故不太熟悉,有时候说话会很得罪人,让那个侍女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有申鹤有什么怪异之举,让她先来找自己,也让申鹤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轻易出手,如果遇到她觉得非出手不可的情况最好还是先来找他。

然后才让她们离开。

“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刻晴忍不住在人走之后冷嘲热讽。

“这也不叫温柔体贴吧?”

沈稚珪只是说。

他只是见得多了罢了。

最近这段时间,在他跟申鹤到处搜集材料并且顺便定位魔神残骸的时候,他能清楚地看到申鹤确实总是能把自己周围的人的意图理解成一团糟,甚至就算是他自己,在最开始跟这个人相处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他本来也尝试过让申鹤去了解普通人的想法,可非常奇怪的是,申鹤虽然在听的时候说自己理解了,但做的时候却更像是出于某种本能一样把事情朝糟糕的方向不断发展。

也许这就是她的煞气的实质?

沈稚珪不免有点怀疑。

毕竟在一个有神明的世界,虚无缥缈的命格在某种意义上也不是无法理解。

不过在安定下来之后,沈稚珪就很快把心神投入到尘歌壶的制作之中。

第五十八章:洞天(上)

三天后。

摆在刻晴眼前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玉匣——

虽然纯粹是因为沈稚珪不喜欢尘歌壶的样式,就把形状做成了这个样子。

毕竟在他看来,如果做成茶壶的样子,那他无论从哪个地方掏出来都会显得怪异。

可做成玉匣的样子,就算是像是用剑一样绑在腰间也不会那么怪异,所以沈稚珪就直接这么做了。

而刻晴这几天看他和申鹤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地进行诸多材料的锻造和处理,当然纯粹是沈稚珪自己在做,申鹤则是不断地从神之眼空间中取出那些材料罢了,当然有些时候申鹤也会帮忙用符法处理某些材料,只不过这个过程都是沈稚珪主导,两人之间的交流也不是很多的样子,所以刻晴对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你要说他们是那种同门师姐弟的关系,其实也不像,因为大多数时候沈稚珪明明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却始终能在这段关系中表现得游刃有余的样子。

当然申鹤也很游刃有余——

忽略掉她平时闹出来的不少稀奇古怪的麻烦的话,她那张没有多少神采的脸就很有欺骗性。

但刻晴是可以察觉到,这个银发的、身形高挑的窈窕女性在那副看似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脸下,心里应该是有些许不安的,虽然她不清楚对方的不安从何而来,是因为对沈稚珪,还是别的什么,但她多少也能对这个人有一点共鸣:

因为她自己也是不安的。

尽管不安的理由可能完全不同,也可能完成相同。

所以她不免更仔细地观察起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然后发现沈稚珪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你要说他完全把申鹤当成自己完成眼前这件造物的工具人肯定是有所偏颇,但你要说他对申鹤有多特殊,其实也未必。

也许纯粹只是因为某种奇怪的责任感,他才会对申鹤表现得那么关心。

正如同自己当初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对自己的态度也非常古怪就是了。

想到这里,刻晴顿时就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深入下去,只是将眼神凝聚在这一个玉匣上,说:“这是什么?”

“尘歌壶,你可以理解成具备了神之眼空间差不多的功能的物品。”

“神之眼空间?”

刻晴就重复了一下。

“甚至可能不止。”

沈稚珪却说。

他的手按在玉匣上,用一种当初在望舒客栈的顶层上那个夜晚对她展示那招“世间鱼鸟各飞沉”的差不多的语气对她说:“玉衡星大人,我给你表演个小把戏好了。”

刻晴就静静地看他表演。

然后她就看到,在她眼前的空气中的光线似乎扭曲了一下,于是少年的身形连带那个玉匣在瞬息之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怪物的巨口在瞬间咬合、随后就远遁万里之外一般,在转瞬间变得杳无声息,原地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个少年以及玉匣的一丝痕迹!

“这是什么?”

“外景。”

申鹤却在这种时候说。

“外景?”

“是仙人另辟虚空,成就一方洞天的能力,”申鹤这几天也跟刻晴稍微熟悉了起来,就跟她解释说,“留云真君将这种能力改成了机关术,所以师弟能够借用物品施展出来,现在的师弟,应该就处在那一方洞天之中。”

“那他要怎么回来?”

“只要他想,他什么时候都能回来。”

申鹤只是淡淡地说。

她的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影就再度落入刻晴的眼帘中。

“怎么样,玉衡星大人,这个小把戏如何?”

她看到少年的神采颇有一种前所未见的愉快,而这种神采,在先前的时日里,她却从未见到过,无论是她将少年带到自己的家中,还是她同意签订那个契约,少年的脸上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采,至于那一夜不欢而散的交谈、此后的约定就更不必说了,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这个少年有些郁郁寡欢,所以也会怀疑他作为吟游诗人的身份——

当然或许他纯粹只是那种喜欢给人带来痛苦多过快乐的吟游诗人而已。

可眼下,见到少年这么神采飞扬的样子,刻晴的心情也是被感染了,脸上也稍微带了一点微笑,虽然很快,她就意识到,如果自己带给这个少年的,一直以来都不是这样的愉快,他也从未在和自己的相处中得到类似的情绪,那么,他会转头倒向那些仙人,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她在心里说。

可就在这时,少年像是有些得意忘形地抓住了她的手,说:“玉衡星大人,我再给你表演一个把戏好了。”

“什么?”

尽管此时,她的手上戴着手套,使得两人之间的温度始终隔着一层丝质的织造物,尽管她此前也不是没有握住过少年的手,甚至在那时,她还跟少年在月下像是舞蹈一般相对,然而此时此刻,是这个少年在寻常的情况下抓住了自己的手,而不是出于她正在危机之中或者是别的什么理由,所以她可以肯定,此时她的心跳快得出奇,脸上也肯定是一片殷红如血的颜色,所以她的体温正在迅速升高,而她并不想被少年发现异常,于是就想要挣脱少年的手,却说:“你放开我。”

“可不这么做这个把戏就完成不了。”

少年只是随口一说。

然后刻晴就看到,自己所见的世界在转瞬间就换成了另一番模样!

“这是……”

“欢迎来到,属于我的世界!”

沈稚珪站在她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说。

而刻晴只是看到,在这一片澄澈得像是如同一块巨大的碧色水晶的天空下,在一个芳草如茵的光秃秃的山丘边,一座楼阁就立在那里,她就立在这片简陋而又毫无生气的世界的正中心,可少年却对此神采熠熠,一派心旷神怡的样子,所以刻晴就忍不住地想,或许正是因为对于他来说,这里确实是完完全全的,独属于他的远离尘世的理想乡吧,所以他才会那么开心,而这样的世界,他根本不必在提瓦特大陆中寻找,而只是躲避到这个洞天之中,他就能找到属于自己一直以来所说的那个世界。

第五十九章:洞天(中)

所以,自己应该祝福他?

刻晴就在心里说。

于是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就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宛如春风拂过一般,再加上她之前被少年抓住手的时候的脸上的殷红还未褪去,于是瞬时间就显得艳若桃李起来:

“祝贺你。”

她轻声地说。

只是沈稚珪虽然本来也不是什么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但此刻明显感到了少女的异样,尽管她笑得那般清新动人,可眼神却像是一潭寂静的秋水一般翻不起一点涟漪,于是沈稚珪不免问了一声:“玉衡星大人?”

“什么事?”

你该不会是月事又到了吧?

沈稚珪不免在心里说了一声。

“你怎么了?”

“我是在祝贺你,”刻晴只是撇开头,避过少年探究的视线,但话音依旧只是纤细得像是一根随时都会断裂的丝线,说,“祝贺你终于找到了你理想的世界。”

“这倒不至于。”

“可这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所期望远离尘世的喧嚣的、诗意的世界吗?”

“诗意确实是跟世俗相对的,但远离世俗,却不意味要隔绝世俗。更不必说,我和玉衡星大人你不是还有一个契约和一个约定要完成吗?”

可那有什么意义呢?

刻晴差点就想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但她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这种话一旦说出来,就显得她好像很愿意跟这个少年产生跟契约和约定之外的联系一样。

“但你一直以来都不是想要隔绝世俗吗?”

她只是问。

沈稚珪却说:“在我的故乡,有一个古代的哲人,他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咰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思是,鱼与其一直眷恋那个江水已经干涸的河床,在那个河床上相互吐出湿气来慰藉彼此,让彼此生存下去,还不如去找下一个水汽充沛的江湖。所以,玉衡星大人你看,同样是水,无论是在干涸的河床中,还是在诗意的江湖中,都是鱼所需要的,所以如果玉衡星大人你认为我一直以来都是在隔绝世俗,那或许也只是因为我能从中汲取到足够的、用以生存的水汽罢了,所以我才没有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