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入境理由是？”士兵开始固定的问话。
“是寻找教授魔法的魔女老师。”
“一个人啊，真了不起，那么想必会待很久吧。”
“如果顺利的话。”
“那请到时候再来这里或者国内的机构登记。”
希笛点头，“明白了。”
另一位士兵取来记录本，请希笛签下名字，在入境时间那里画了一道直线，收取一个银币的入境费。
“辛苦，请收下这个。”希笛递过去糖果。
士兵们笑起来，没有推辞。
“谈不上辛苦，为国家服务是我们的职分，糖我们就收下了，正好换班，魔女小姐有想知道的地方吗？这个国家我们熟悉得很。”
“心领了，这样漂亮的城市，我想自己一点点去看。”
士兵们颇为自豪地挺起胸膛，“哈哈哈，那么，欢迎来到王立赛勒斯提利亚。”
……
国名颇有些百年前的拘谨感——那时候魔法还没发展到现今这样方便的地步，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大多严肃，而近来新兴的国家鲜少在意这个，甚至国民也不怎么在意。
比如他地图上的鱼干国和鳗鱼饭国，问了一圈，一般的民众都不知道自己国家叫什么。
但看起来是个轻松的国家。
黄昏时分，下班的、散步的人群说笑着路过，天上飞行的魔法师们点亮了扫帚，悠闲地飘过，这一幕让希笛觉得莫名亲近。
魔法的研究大多时候是件孤独的事，能看到同类是值得高兴的，以往在城里为了避免麻烦，他非必要不会骑扫帚，在这里却有一种怎么都好的轻松感。
建筑物普遍是砖石垒起，牢固可靠，木制的也多是刻意做旧，突出异国的风情。
高耸的楼栋间几乎都挂着细绳，有些懒人们晾晒的衣服还没有收走，希笛观察到，几乎没有魔法师会飞到绳索以下，似乎是某种空中管制的措施，简单有效。
这时候一位魔法使从希笛的身边飞起，嘴里念叨着：“最后一封信了，完工完工。”
嗯，似乎是用魔法在工作呢。
希笛很少像这样一边走一边关注周围了，怎么说呢，到了在意之人的国度，感觉什么东西都值得在意，哪里都想看一看。
他最后还是按捺住情绪。
如果顺利，他今后有很多时间可以看；若不顺利，不看也罢，免得增添愁绪。
心中的忐忑感愈发严重，不得不通过深呼吸来调整。
冷静，冷静，芙兰在与他相处时是个轻松而不着调的女人，现在想来也没怎么变，不需要太紧张，要放松心态，像是去见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那样，坦然地展现这些年的成长。
如此，深呼吸数次，希笛才放松下来，询问路人之后，找到了旅馆的位置。
天快黑了，明天去吧。
……
第三十六章:魔女的踪迹
王国大致分为东西两个城区，分界线为某座气派的建筑，城市的中心点是那里的钟楼，斜斜地分隔开区域。
东区，即希笛入境的地方，是相对轻松的生活区街道；而西区则是近年扩建的港区，往来的商人和观光客多会于此，生活节奏相对快些。
港区中有着一条宽阔的运河，作为主水道，斜斜跨越半个城市，大致也处于中线地带，可以说跨过了运河就是西区。
与之相连的是密集的支流水道，这一半的建筑物仿佛浸泡在水里，靠着一条条拱桥相连，十分奇妙。
在空中，希笛瞥见了乘坐小船路过的居民，天色已晚，那些宽窄不一的水道映照着晚霞，明晃晃金灿灿，像是鎏金的系带。
旅馆就处在这样的地方，希笛的房间甚至正对着海港，夕阳中，海湾那片荡漾的水波如同宝石般闪耀。
……
晚饭不知道吃了什么，随便点的套餐备注不要海鲜，吃完就忘了。
难以平息的心情混着旅行的疲惫，让希笛处在一个困倦与清醒的混合态，身体告诉他要睡觉了，精神却坚持说不，哪怕闲到去数海浪起伏的声响，也不肯乖乖闭眼。
小孩子到底还是没能熬夜，在风与浪的声音中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芙兰……”
……
关于某位魔女的踪迹，其实不用过多打听，那座位于城市中心的气派建筑，谁都能看见。
——王立学院，近日改名为王立魔法学院，开始标准化地教授魔法。
国王慷慨解囊聘请了十余位优秀的魔法师作为教师，其中数位都持有星辰胸章。
而此前的校长一职，则由那位指导开凿了运河的学者、国内公认最有名望的老人担任，但以他的年龄，大概过几年就该退休了，料想之后会换新的校长。
“……”
没想到他只是吃个饭，就能听到自己在意的事情。
仓促结束早饭，希笛询问刚刚那些讨论的人关于芙兰的事。
“没有听说过名字，但是黑色头发的魔女，我国就只有那一位，你可以去学院附近问一问。”
“多谢！”
……
“黑色头发的魔女，我知道喔，不过先来个面包吧。”
“……”
“感谢惠顾！好，我记得她应该是从那边飞过来的，住在东区吧。”
……
“没见过。”
“……芙兰啊，不知道住哪，魔法师们一般会在郊外吧。”
……
天色亮起后，这座城市非常热闹，随处可见魔法的痕迹，街头巷尾表演的魔法师，运送货物飞来飞去的魔法师，甚至连信使也都是魔法师。
可以说是希笛亲自去过的所有地方中，魔法师最多的国家了。
但在这里一圈问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芙兰在哪里，甚至连这个名字也只有少数人知道。
不可能，那位魔女绝非平庸之辈，希笛如此坚信着。
或许只是不喜欢出名吧。
找寻了许久，希笛坐在长凳上歇息，一边放空大脑一边处理手上的面包，思维马上要扩散到牛角包哪里是头的问题上时，仰头望见一队身着黑色披风，颈间系着红色领带的年轻人路过。
制服统一、年纪不大、魔法师……
某种直感瞬息将这些特点联系在一起，希笛将面包塞进口袋，匆促召出扫帚飞了上去，
“你们好，请问是王立魔法学院的学生吗？”
万幸，学校不大，这年头还没有学生不认识老师的道理。
提到黑发、魔女、芙兰之后，他们很快想起那位举止有些懒散、气质神秘的老师。
与学院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但实力是公认的强大，其他老师提起时都有尊敬的意思。
“她就住在西区临近港口的位置，具体我们就不知道了，今天没有芙兰老师的课，感觉那是个能在家待一天的人呢，您如果着急的话可以问一问学校里的人，不过外人就……”
因为胸口的桔梗花，学生们都很客气，眼神里带着羡慕。
“我就不打扰了。”
西区……
希笛决定回头有空就在学院前那条街开个面包房，抢那个卖牛角包大婶的生意。
她卖三枚铜币那么贵！还是假消息！并且还难吃！
“万分感谢！”
“没事，您慢走。”
……
西区不大，建筑不密集，也不会像老城的东区那样交错复杂，排除掉人群多的地方，剩下的慢慢找就是。
到了这个时候，希笛反而感觉到一阵平静。
当一件事必须要做却搁置的时候，人们常常会感觉心急，而做起来后反倒会冷静下来。
——虽然大多时候都只能冷静接受“我做不了”这一事实，如假期最后一天的课业之于学生。
太阳已经升起，微微有些燥热时，温润的风吹过，复又清爽下来。
一家又一家，与衣着各异的游客擦肩而过，同差点撞上自己的魔法师点头问好，转过宽宽窄窄的建筑，飞过深深浅浅的河道，船只划破水波的轻响里夹杂着海鸟的鸣叫声。
西区清凉的河上，称作小船的游客们看见，一位侧坐在糖果拐杖上飘过的旅人，黑袍上银线勾勒的点心图案十分亮眼，脸蛋稚嫩神情悠远，像是在思考什么令人介怀的问题。
偶有孩子笑闹着指向他呼喊，他也并不恼火，反而轻轻抛下糖果，精准落在孩子们手中，旅人挥舞魔杖，糖衣便化作蝴蝶的模样围着他们飞舞，抖落着闪亮的光屑，注视这一幕的大人们不禁都面露微笑送上喝彩。
剥开最后一颗糖，希笛决定吃完这颗糖就暂时休息。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糖衣变换的蝴蝶循着奇异的魔力振翅飞舞，飞过水道，飞过缠满绿萝的藤窗，落到某人柔顺的黑发上。
希笛转头望去，恰时浮云流转天光乍亮，潋滟的水波闪烁荡漾，以至于眼前只有一片湛蓝。
湛蓝的眼睛。
经行万里，希笛自内陆来到这个海边的城市，在这样恍惚的刹那，再次与那只眼瞳对视。
他有想过许多相遇时的场景，或许是在森林里骤然的擦肩而过；或许是在街头的咖啡馆点上同样的咖啡；或是在雪山脚下纯白的世界凝视彼此。
现在他们也在对视，一个人在吃糖，一个在刷牙。
“嘟噜噜……”
身着白色睡衣的黑发魔女瞪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泡沫落进了水里。
——好没有素质。
希笛被这意料之外的相遇晃了下，喉咙起伏，张口同样想要说什么，但他忘记了口中的糖——
“咳咳咳！”
呛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真糟糕。
……
第三十七章:久别后的交流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睡到了这个时间，恰好想起要浇一下窗边的花，就刷着牙过去了，平时大家都不是这样的喔，生活污水有固定的管道集中处理，乱排放是要罚款的。”
黑发的魔女披上了长袍，坐在沙发上拨弄着那只糖纸蝴蝶，这么跟希笛解释着。
大厅内遍布各种植物，各种花卉盆栽不提，吊灯上爬着藤蔓、墙壁生长细密的植株代替壁纸，脚下的地板也是树皮天然的纹理，空气中缭绕着类似森林但格外清淡的植物气味。
在这让人格外富有幻想色彩的空间里，数年未见的两人聊着富有生活气息的话题，实在有些……
希笛已经擦干眼泪和鼻涕，略有些拘谨地坐在芙兰对面，鲜红的眼睛不时瞥过，想要说些什么，但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说些什么呢？
他有些畏怯地看着地面，不时抬头，只看到对方面容的一点点，就忍不住再低下头去。
如此，一片一片拼凑出几年后这位魔女的面容，再将先前惊鸿一瞥的湛蓝双眼定格。
曾经的稚气已经完全消散，简洁整齐的黑发蓬松了些，有些妩媚地打卷儿，皮肤似乎更白了几分，体型丰腴了些，俨然是位优雅的成熟女性。
许多话题到了嘴边，经过艰难而混乱地抉择，被一一排除掉，希笛大脑混沌，一时竟想不起说什么来。
“那个……我一直想知道，您衣服上的星光是什么魔法。”
没有话题就聊魔法吧。
“诶？”芙兰愣了下，抬起袖子，“这个啊，是操作系魔法的应用啊，只需要将魔力简单地扩散，然后这样这样这样……”
她取出一根握柄为浅绿色，杖身如筷子般纤细的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