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没有传统魔杖的握柄，因为他一直觉得，那样会让魔杖看起来像螺丝起子。
魔法师的魔杖和巫师们那精贵的家伙不一样，只需要用常见的植物调配魔药浸泡木头就行，附魔结束就能释放魔法了，扫帚同理，贫穷的法师们都会自己制作。
当然材料的好坏还是会对魔法效果产生影响，但浮动的程度也不大，可以接受。
魔杖算个添头，重要的是旁边的“扫帚”。
“你管这个叫扫帚？”玛尔啧啧称奇。
“什么年代了还在用传统扫帚。”
那是手杖一样的东西，弯弯曲曲一个“J”型，红白配色，看起来像放大版的拐杖糖，长约三英尺。
事实上也确实是以那个作为原型设计的。
这个就需要看说明书了。
希笛翻了翻另一张纸，取出拐杖糖……啊不是，取出扫帚，注入魔力。
“嘭！”
它增长到五英尺出头，与希笛的身高仿佛，稍微粗了一些，跟正常扫帚的长度差不多。
体型变化是这种材料的特性，和魔法无关，注入魔力它就会自动生长。
“然后是——”
希笛往末端持续注入魔力，接着，“J”上面“1”的部分弹了出来。
是一柄细短的剑，握柄大约半掌长，剑刃也不过正常人伸手，指尖到胳膊肘的距离，从长度上来说，说“刺”也不为。
“然后这里……”
希笛将刺剑放到一边，正持手杖，就是手握“J”弯钩的地方，像是举枪一样，抽出短剑后的空腔对着打开的窗户。
“嘭！”
青色的魔力聚合物飞出。
瞬发的魔弹让玛尔稍微抖了下。
看着门外那颗书垂落的叶子，希笛却皱起眉头，“消耗比正常魔弹高了三分，威力却不到我的一半，看来只能做应急手段了。”
这也不是魔法，处理后的这种材料，收放魔力的速度都很快，在首端注入魔力，就会快速从尾端排出，扫帚遍布着引导魔力的纹路。
优点是无需魔杖，缺点是威力小，造价贵，多添点能买几支线膛枪了，属于是能买得起看不上，看得上的买不起，批量制作更是门都没有。
必要时候加大出力还是能上演一出“时代变了”，但通常情况下，说不定还是剑用得更多。
剑术？他不会那些东西啦，只是必要时的应急手段而已，一个魔法师要对自己的魔法有信心，耗费时间练习的后果就是魔法剑术两耽误。
稍微站远了些，希笛持剑挥舞了两下，手感，重心和重量都很合适，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魔女的作品呢。”
“还有魔女制杖贩剑吗？”
“嗯，【钢铁魔女】安妮洛兹，有师父您这样爱好人偶的，热衷铸造也没什么吧。”
“有道理，”玛尔回到桌前，一边吃饭一边摸出纸笔写写画画长袍的样式，“魔杖还好说，这种‘扫帚’没问题吗？”
“没问题，只要我觉得它是‘扫帚’就好了，这方面的魔法没那么严格啦，”希笛揉了揉脑袋，跟不了解这些的师父科普：“许多新生代的魔女追求标新立异，改造过的扫帚显然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我这个不过是更进一步。”
他有见过魔法统合协会某位魔女的扫帚，加宽加扶手加遮阳棚，末端还有魔法灯饰闪烁霓虹，是普通扫帚见了都要掩面而走、扫帚家族最靓的崽。
跟那个比起来，糖果拐杖至少还是长条形的呢。
玛尔点点头，她对魔杖和扫帚都没什么兴趣，能用就行，因为是希笛她才多问了几句。
早饭十分合胃口……或者说熟悉之后希笛做得每顿饭都合她的胃口，几口将剩下的吐司吃干净，最后玛尔深吸一口气，将煎蛋的蛋黄切成小块，塞进嘴里，用牛奶送服，生生咽了下去。
希笛抚了抚额头，看着师父吃蛋黄像是吃药一样，她不喜欢，就像咖啡一样，不喜欢，但有需要就喝，不会避讳，算是成熟大人的思维方式。
至于他就算了，没有甜的吃不下饭，挑食是小孩子的特权嘛，所幸他的体质还是有点好处的，到现在没有龋齿没有近视没有营养不良。
……
第九章:雨季
九日，距离希笛离开多萝西还有五天。
……
但师徒二人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无他，出远门又不是见不着了。
这个时代马车很慢，书信很慢——但是扫帚很快，非常快，即使是玛尔这种战力垫底的魔女，千里之遥也只需两三日的功夫。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次远行意味着数月乃至数年的空白，而对魔女来说，什么时候相见了，带两三件换洗衣服，几枚金币，以游山玩水的速度，慢悠悠飞几日就见到了。
——当然居无定所的旅人另算，一期一会再正常不过。
困扰普通人的天险地隘，魔法师们拍拍扫帚就飞过去了。
所以希笛现在的情况相当于离家读大学，虽然没有电话短信，但走协会的途径寄信，半月左右也能通一次消息，想得狠了就坐火车（扫帚）几天来看他。
没那么难受。
但到底还是有点。
尤其是对玛尔来说，因为能力不足，把亲爱的弟子推到别的魔女怀里，哦不，手下……性别互换就是擦屁股都嫌脏的渣作了。
“哈啊……”
这几天玛尔都没有去做自己心爱的人偶，而是全身心扑在为弟子准备的长袍上。
做一件衣服，偷懒的话，准备好布料，魔杖一挥喊一二三就完事了，就像她为人偶制作的那些。
但为弟子制作的就不一样了。
缝纫机的“笃笃”声响了几天。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不大，但稠密得烦人。
……
希笛也没有闲着。
他在空闲的时间热衷于练习魔法、阅读和制作各种点心，以及研究各种菜式。
现在他正在缝一个布偶。
大约巴掌高，可以轻松收到口袋的大小。
他不是很喜欢陶瓷、金属和木头组成的人偶，反而偏爱这种能够带来温度的布偶。
这是留给师父的礼物，形象是他自己。
一旁的玻璃容器内，魔药浸泡着魔杖和拐杖，需要一天的时间来附魔，同时适配他的魔力，所有贩卖魔法师用品的店铺都只会提供半成品和药剂。
魔法师一般不会使用别人的魔杖，原主的魔力会影响魔法效果，干扰越强偏差越大，强行使用后魔杖基本就报废了。
这两件的处理在三天内可以完成。
书架的书一本没动，只取出来他和玛尔和共同研究的笔记，上面总结着希笛身上诅咒的症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另一本他自己研究的魔法记录就摆放在那里，说不定玛尔会有用到的时候。
就理论水平来说，他是不折不扣的魔女级别，甚至还能排中等层次，只是没办法实践。
除此以外也没什么东西了，衣服带走了应季的两三件，其他都等到时候再买，携带物品的空间可是十分宝贵的。
钱币、纸笔和一些零碎的东西放在挎包里，剩下的东西只能装满一个背包，跟当年他来的时候一样。
“该走了啊。”
走神间，手指传来轻微的痛感，低头，一滴鲜血缓缓凝聚，浸润指缝。
还好已经完成了。
……
十二日。
鲜红的液体落到漆黑的面料上，看不出痕迹。
玛尔轻挥魔杖恢复伤口，清理血迹，继续收尾工作。
桌上零散摆放着布料的边边角角，主体的袍子已经完成，仅剩袖口、下摆这种边角的地方。
代价就是她的黑眼圈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没有继续恶化的空间了。
轻轻打了个呵欠，玛尔站起身来，腰脊的骨骼发出脆响。
她捧着长袍撑开来看，主色调为黑色，上面用银色的线嗅着奶酪、布丁、棒棒糖等典型的甜食图案，内衬为银白色，质感颇为厚重，甚至还细心准备了搭配的披肩和兜帽，后颈处缀有扣子便于固定。
一旁的帽子是魔女典型的尖顶帽，上面同样绘制着糖果的图案。
固定的款式限制了发挥，但一针一线无不是心血之作，甚至比为人偶制作服装时还要用心。
“小希笛要走了啊。”
魔女怅然地放下衣服，举起金发人偶喃喃自语，人偶的嘴唇跟着开合。
宽大的长袍盖在脸上，遮挡住表情。
“要走了要走了要走了……”
苍白的双手拉扯着为弟子准备的衣物，玛尔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轻轻蹭着，像是要将气味留下。
这样，只要一想到以后那个孩子会穿着自己做的衣服，全身都被自己的气味包裹着——
“嘿嘿嘿……嘿嘿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总是会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装模作样，当不正常的人表现得正常时，要么说明她病好了，要么说明她没救了。
……
十四日，雨还在下。
会魔法有很多方便的地方，比如注意的话就不会让衣服打湿。
换上了略有些沉重的长袍，戴上了尖顶帽，大小都很合适，非常合身，长袍内的口袋装满了糖果，下摆沉沉贴着双腿。
糖果拐杖飘在空中，装衣服的背包挂在拐杖上。
“这样吗？”
希笛按照师父的要求，双手展开，站在原地转了个圈，漆黑的衣摆微微飘起。
玛尔一副沉思的样子，走上前来，双手按在弟子的肩膀上，抚平那里的褶皱，接着双手顺着腰间一路滑下去，如此前后看了看摸了摸，她才放下心来：
“嗯嗯，衣服十分合身，小希笛也很可爱。”
希笛晃了晃身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漂亮？”
“……”
那还是相对中性的可爱好些。
成熟女性的触碰让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因为贫血的显得格外明显，玛尔难以控制地将眼神凝固在他脸上。
他只当是离别时正常的不舍。
“东西都已经收拾过了，家里我也打扫过一遍，您只要不乱放，定期用魔法清理就可以了，怎么也不会搞成我刚来时那样子。我的房间也清理出来了，书架上的书您闲暇时可以看看。
还有您的作息这几天才勉强调整到和正常人沾边，请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熬夜，即使是魔女……”
玛尔向前一步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路。
“好啰嗦啊小希笛——”
魔女弯下腰，用力抱住了他。
像是要用怀抱将他留下那样的力度，偏低的体温混杂着柔软的触感，刹那间就让稚子的脸烧得火红。
他试图挣扎，却僵硬得连手脚都无法挪动，更不知道放哪。
“我还没这样抱过你呢，”玛尔轻声在他耳边说，“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即使再怎么早熟，对魔道涉猎多么深入，在年龄上，他也还是个小孩子而已，一头扎入魔道研究有效规避了人际往来。
“虽然我也是个不成器的大人，但有些话还是能说的，”魔女屈膝，将头压在弟子的肩膀上，轻声呢喃。
“我知道你已经坚强独立到能够自己生活，对于魔法也有自己的理解，只要解决魔力的问题就会成为了不起的魔女……但世界太大太复杂了，令人害怕，当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就去求助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