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喜好。
……
转得累了，希笛就躺在面包上睡过去了，醒来时，脑海里的温柔声音告诉他，是时候离开了。
什么是“离开”，骑着扫帚往前走吗？
前面有堆起来能当床的面包和睡觉的笼子吗？
没有人告诉他。
总之，出发了。
就这样，一个歪歪扭扭骑着扫帚的小孩子，背着比他还高装满面包的大包，扫帚前挂着一兜金币，慢悠悠地飞离了这个国家。
城墙很高，但稍微用了点力就过去了。
他还记得，最后那次回头，阳光正好亮起来，城上的云朵是面包的形状，整座城市安安静静，没有炊烟没有鸟叫没有虫鸣，那样的寂静十分少见。
“大家真的喜欢睡觉呢。”
在笼子里待了三年的孩子如此判断。
他再没回过头。
……
直到现在，每到绿树长出叶子，不冷不热的季节，他都会随便挑一天，什么都不做，用魔法把床变成面包睡一天。
第七章:梦醒之刻
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湖泊或者河流。
睡梦中，冰冷水流沁入鼻腔的感觉，水草和鱼虾的味道再度出现，仿佛扎根于灵魂那样深刻。
“好苦啊……”
像是再次坠入水中那样，梦境破碎混乱，无数记忆像水一样流淌，组成各种怪诞的景象，令人害怕。
但到最后，眼前浑浊的水色忽然变得像天空一样澄澈，仰头望去，是两双蓝色的眼睛，一双狡黠，一双宁静。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
睁眼，身上的薄被已经被汗水浸湿，窗外的风吹进来，沉重异常，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意识昏昏沉沉，还有种梦境残留的感觉。
严格来说是贫血的症状之一。
希笛捂着嘴，口鼻间还存留着幻觉般的水腥味，一个清洁的魔法后，希笛熟练地摸出糖果盒，抓出一把塞进嘴里，软糖硬糖各种口味，混杂的味道很快将腥味冲淡。
常人这么吃，不要一年就得糖尿病。
即使浑身冰凉，希笛还是不想去泡热水澡，使用魔法清理干净身体后，换了床被单和被子。
通常做过噩梦后，他会去练习魔法或者看会儿书来放松下，但昨天刚取得见习资格，他觉得稍微松懈几天是允许的。
瘦小的孩子就这样整个人裹在被子中，继续嚼着糖果，直到心情舒缓。
他抬头望向窗外。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天色还没有完全亮，大概是早晨六点钟的样子。
视线扫过角落的熏香，昨晚忘记关紧窗户，风将熏香的味道吹得极淡，难怪会做噩梦。
肉体上的伤口总有机会恢复，而精神上的却永远没那么方便，希笛想尽了办法，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或许要等到几年，十几年后，他长大成人，有了新的人际关系和生活，才能摆脱童年的噩梦吧。
说起未来——
希笛举起魔杖，挥手从书架上取来一本书，书名《芙兰的冒险谭》，正是之前拜托旅行的魔女们打探消息寄回来的。
他很少看这样的书，因为自小就很少受激烈情绪的影响，无法共情，人们感同身受为之痛哭惋惜的故事，他需要别人解释才能看懂泪点在哪。喜悦的事情也是如此，所有的故事都显得寡淡，不如去读史料和魔道书。
但如果是那位魔女的话，希笛会尽力去理解去感受的。
魔杖点亮灯光，稚嫩的手掌翻开装订整齐的故事书。
那个国家的国王十分喜欢旅人芙兰的故事，自称在少年时便喜欢旅人的冒险，因此花钱从商人手上收购当时流行的旅人背包，越旧越好，显得有时光的味道。没成想在包里找到了旅人的手稿，收录了名叫芙兰的魔女在旅途中的种种见闻和感悟，可以说是过往人生的缩影这样珍贵的东西。
国王彻夜读完，感动异常，自掏腰包：“总之先印个一万本吧。”
追捧国王们的贵族首先拿到书，抱着厕纸也要买三本吹爆的心态阅读了下，意外的不错，上行下效，不到一个月，连普通人都读到了这本书。
朴实的用语、异国的风情和国王推荐等多种因素，使这本书空前火爆，在这个普通人一辈子不会离家太远的时代，远方和旅行的故事总是令人向往。
一万本卖完后，再版再版再再版，到现在，希笛手上这本已经是第九版了，粗略计算就有九万本以上流传出去，这还不算某些地方的盗版印刷和手抄本。
根据旅行魔女传来的消息，在当地还有魔女芙兰的铜像，满大街都是芙兰主体的服饰、手办、海报……
有那么多人喜爱着芙兰的故事，让希笛觉得很开心。
于是，抱着期待和憧憬的心情，希笛正式翻开了第一页——
……
感觉只是一愣神，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手上的书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呆愣地滚在床上，抱着书看着天花板，几乎没有体验过的怅然萦绕着胸怀中。
坦白说，因为文笔朴实，故事说教的意味有些重，旅行见闻他也几乎都有了解，这本书对他而言，有趣的地方不多。
但那种注视着憧憬之人过往的喜悦感，实在令人沉迷。
“看完了啊……”
希笛又打了个滚。
书的扉页是国王亲手写的寄语，说原稿只有一百页，全部内容都有出版，因为故事太过精彩，如果有谁认识那位魔女请进宫详谈，或者有谁得到后续的手稿，都可以联系他。
那个酬金的数字，足够普通人生活一辈子了，但满世界找一个人的难度还是过于困难。
随信来的趣闻中也提到过，某一段时间王宫门庭若市，然后连着几十人被丢出国门后，骗子就销声匿迹了。
真想知道后续的故事是什么，真想更多的了解那个人……
前所未有的求知欲萦绕在希笛心中，有别于噩梦的深沉感情浮上来，他不自觉抓起糖果咀嚼，靠着混合的厚重味道清醒过来。
“马上，马上了……”
小心地将那本《芙兰冒险谭》收好，放回书柜中，希笛站在书架前，决定每一版都收集一本……不，三本，传道用、观赏用、收藏用。
先去那个国家看看，要是能拿到最初的手稿那就更好了。
想着，希笛迫不及待地取出地图，标注着目的地位置。
……
生活不止远方的爱豆，还有早餐。
黄油煎出来的吐司涂抹腻死人的果酱、芝士，牛奶因为加的糖有些多，显得有点粘稠，是一份非常合希笛口味的早餐。
玛尔的那一份摆在对面，吐司没有抹果酱，上面盖着培根和煎蛋，牛奶也是正常浓度。
希笛还没有吃完，楼梯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令他稍微有些意外。
“师父，您今天挺早的。”
“因为你快离开了，能多相处一段时间是好的。”玛尔厚重刘海下的眼睛带着晨间的迷糊，在这个状态下似乎会变得直白许多。
希笛抿了抿唇，“感觉有些害羞啊。”
“那你倒是露出个害羞的表情啊？我一定用念写照片留下来保存半辈子。”玛尔坐下来，一手拿刀切着吐司，棕灰的额发遮蔽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听起来有些变态，不要。”
“啧。”
说是师徒，他们相处起来却没多少拘束的样子，毕竟大部分病人在发病前都是很随和的。
“我感觉你在想不礼貌的事。”
“我在想您的精神疾病什么时候能治好。”希笛直言不讳。
“只是普通的兴趣爱好。”
“不，我认为找到比您更狂热的人是件困难的事。”
……
第八章:魔杖与扫帚
“叮铃——”
正聊着，门铃声响了起来。
希笛喝完牛奶，晃了晃被子杯底沉淀的糖，仰头倒干净，站起身，“我去看看吧。”
“这个天气还有客人吗？”
“应该是我订的东西到了。”
片刻后，希笛提着一个封装严实的包裹上来，是一个大提琴规格的手提箱，封口用绘着奇怪符文的纸条贴着，防护能力不值一提，是确认未开箱的手段。
“是什么啊？”
师父端着杯子凑过来，不知为何很多人都喜欢围观熟人开箱。
“魔杖和扫帚。”
“啊，我昨晚刚想到这个，准备做给你当礼物的，”玛尔有些苦恼的样子，“有其他需要的吗？”
这两件东西是魔法师的必需品，携带方便，魔法师在徒手时，唯二能释放的魔法就是召唤/隐藏魔杖和扫帚。
因其重要性，各种针对魔法师的战术也经常从这两点下手，所以常备两根以上魔杖是很多魔法师的习惯。
不过扫帚倒是没多少携带备用的，可能是相对麻烦吧，毕竟能携带的扫帚有限。
作为获得见习魔女资格的礼物，这两样是很合适的，可惜希笛早早的预定了。
“需要的东西……”
希笛思索了下，迎着玛尔紫色的眸子。
“您可以为我制作一件长袍吗？这件的图案我不是很喜欢，还有口袋能装的糖果太少了，我一直想在长袍里多缝几个口袋。”
其实他自己就能改。
希笛不知道什么叫惊喜，完全是实用主义者，很巧，玛尔也是，他们都是送礼物前事先询问对方意见的类型。
嗯，从这点可以看出两人都没什么朋友。
“长袍吗？再加个帽子吧。”
“好。”
然后，玛尔的声音低了几度，混着咀嚼的声响显得含糊：
“什么时候走？”
希笛沉默了一会儿。
“下周。”
“会不会太久了。”
她希望希笛的问题能够早点解决。
“我舍不得您，让我多待几天吧……还有熟悉魔杖和扫帚的时间啦。”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像小孩子啊。”玛尔轻轻叹了口气，“待就待吧，我还能赶你走不成，行了，让我看看你的新家伙。”
“嗯！”
希笛拆下封条，解开暗扣开箱。
首先是一封信，大意是感谢希笛的支持订购产品，欢迎下次购买，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属于是电视遥控器说明书那样的东西，用过的人都不会看第二眼。
手提箱内摆放着一长一短的长条物体。
魔杖长约一英尺，通体漆黑。抚摸上去有轻微的起伏感，仔细看才能看到那些雕琢的魔法文字，质感十足，在希笛的要求下是整体纤细，看着像黑色细竹。尾端镶嵌着一颗指甲大的紫色宝石，没什么意义，就是为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