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完蛋了。”
之后又是吵吵嚷嚷，笨蛋姐姐追着看那些西洋景，叫做希拉的西洋人也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像是打发小孩子，递过去一沓照片后，就开始翻找着什么。
这样反而显得旁边正坐着的美奈像个笨蛋。
“Relax，放松放松，”希拉冲美奈摆摆手，她叼着烟没有点燃，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啊，找到了。”
是一本有些旧的笔记。
以为又是什么新奇物的沙耶凑过来，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慌。
“是西洋的文字吗？好漂亮的字！”
“是的，是某个‘高材生’学魔法时的笔记本。”
虽然落榜了很多次，但显然不是理论上的问题，只是她的师姐那时候年岁不大，没办法约束复杂的魔法罢了。
是旅行结束时分错行李留下来的，好几次和芙兰一起旅行的时候她都有提到这个，但都因为找起来太麻烦而搁置到杂物里。
现在正好适用。
间隙:极东的姐与妹 二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东洋的姐妹深刻认识到，去西洋已经是必定的事项了。
这件事对她们的影响很大，沙耶的笑容都少了许多，美奈尤甚。
和每天还要定时吃茶点午睡的姐姐不同，美奈连夜晚睡觉的时间都晚了两三个小时。
她要努力，要更加努力，姐姐缺少的部分都应该由她来补上，去到异国他乡，没有这样的觉悟，没有充裕的准备，一定会很害怕吧？到时候，就让她来安慰姐姐！
在内心的最深处，美奈发现她既期待又害怕着远行。
这座宅邸实在太压抑了，她想要看到姐姐更自由、更放松的笑容，可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仔细想想，陌生的城市里，两个人相依为命，周围都是说着陌生语言的家伙，只有她们同吃同睡，似乎，也不错？
在那样的环境下，毫无疑问，只要她表现得足够可靠，总是喜欢粘人的姐姐就一定会向她靠拢。
姐姐下雨天一定会和她挤一张床，平时吃饭会将不喜欢的食物拨弄到她盘子里，洗澡的时候喜欢玩水……
姐姐会越来越依赖她，她们的关系会越来越近，最后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做这样那样的事情，甚至更过分也可以，在玄关的时候不会有人——
“咳咳！”
妄想间，不知哪里吹进来的夜风让她咳嗽起来，美奈精神一震，面前天书一样扎眼的笔记，又能够看下去了。
要努力，再努力，这是一场试炼，也是一次机会。
昏黄的灯影与人影一起摇曳着。
黑暗中有侍女路过，看了看没有上前提醒。
老家主特意交代过了，这几天不需要太过严苛地对待两位小姐，毕竟是要出远门了。
侍女看了眼老家主的位置，无声叹了口气，继续巡视其他地方。
金发的魔女还没有睡，对孩子来说的深夜，对成年人来说还早呢，她取出一支蓝色的烟，惬意地点燃，在浅淡的异色烟雾中思考着弟子的事情，不免觉得十分复杂。
“一个笨蛋，两个笨蛋，”她叹了口气，“果然我运气不怎么好啊。”
但没关系，她以前也算是个笨蛋，对魔法师来说只要有基准的天赋就足够了，至少两个孩子的性格都很好。
往窗外看了眼，还有几点火光，东洋漆黑的夜里，纸门没有办法阻拦灯光，隐约能判断是哪个位置。
还没有睡啊，这么勤快吗？
不，仔细想想，更多的应该是害怕吧，所以要那么努力，准备更多去应对未知。
小孩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两姐妹又不是她和芙兰，也不是那个孩子，在这个年纪就离家远行，还是有些辛苦了，可惜学魔法最好的年纪就在这几年，拖延不得。
对孩子是不是应该温柔些？
她有立刻写信给老友和师父的冲动，但寄不到啊。
烦恼地深吸了一口气，纸烟瞬间燃烧了三分之一，这又让她心疼起来，要知道让那孩子给她做这个可不容易……
嗯？
似乎，也不需要麻烦其他人。
想想老友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被照顾得太好了，那个擅长照顾人的孩子，就拜托他了！
是那孩子的话，一定能够顺利帮助这对姐妹度过最不安的时期。
明天就去走协会的途径寄信，在职的魔女很快就能收到信息，以他的速度，当天就能赶过来。
做了这样愉快的决定，希拉心情大好，又奖励自己一支普通纸烟。
睡前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注：吸烟有害健康，未成年人禁止吸烟，虚拟人物已成年，笔者没有推崇的意思。）
……
此后几天，希拉上下午各有三个小时左右进行教学，其他时候休息，抽烟，品尝东洋的清酒、茶点，在街上闲逛。
进度还可以，只是有一点点小问题。
基础魔法的教学还好，飞行、护盾、清洁、魔弹，全部ok，对于继承东洋魔女血液的姐妹来说，大概是仅次于呼吸本能的轻松吧。
唯有语法的教学陷入了泥沼，严格来讲是某些发音。
“Ready，ready！不是lady、leader，笨蛋给我分清楚LR啊！”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奶奶也是这么说的！”
“咳！”
围观教学的老人咳嗽了声，不着痕迹地离席而去。
她年轻的时候，确实是能和西洋人流畅交流的，现在回老家多年，周围全是家乡的口音，基本是被同化了。
多少有些为难老人家了。
沙耶挠着头发，卷起来舌头，上上下下活动，对小口音来说，翘舌是什么地狱啊？
希拉不知多少次叹了口气，举起魔杖，一边缓慢发音，一边用物理的手段帮她们矫正位置。
效果还算显著。
反正也就几十个常见词，口语交流要求能听懂就好，连蒙带猜理解意思，其他的到时候再自学啦，语言这东西，只要掌握基础知识，环境到位，用不了几个月，简单的日常交流就不是问题了。
“师匠，人家是不是很笨？”
黑色短发的少女沮丧地说着。
之前那些不感兴趣的东西她是没有好好学，现在用功了，就发现她和妹妹之间的差距。
沙耶虽然憨了些，但是并不傻，她看得出来，美奈在照顾着她。
无论是语法还是魔法，基本上讲解两次，美奈就可以熟练释放，她看见了，接着共同练习的时候，美奈却是一副不熟悉的样子，请求师父多讲两遍。
“是的，你很笨。”
“啊？”
沙耶一愣，故事里不是这么个发展啊。
“啊什么，我还没开始安慰你呢。”
希拉撇了撇嘴，叼着烟干过瘾，说。
“世界上有很多笨蛋，有些知道自己是笨蛋，有些不知道，有些自以为不是；知道了自己是笨蛋，下苦工去学习，至少以后就不是脑袋空空的笨蛋，什么都不做就是彻底的傻瓜了。
有话说，知耻近乎勇——明白羞耻的事情并且面对，就是勇气，笨鸟先飞嘛，只有不知道、不觉得、不去做的人，才是真正的笨蛋。”
沙耶眨眨眼，“但是……人家想说，每次问题都要讲那么多遍，师匠你会不会觉得很烦啊？”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但这就是师父的责任，就算弟子是笨蛋……咳，就算弟子迟钝了些，也没有抱怨的理由，因为没有人天生聪明，师父我当初也犯过很多次错误，那些错误让我记忆犹新。
你，还有美奈，你们要记住一件事，没有不会犯错的人，只是没到犯错的时候，基础性的事物也是如此。不要害怕错误，就尽管去尝试吧，现在我还在你们身边，为弟子的错误买单，也是师父的义务。”
最后，可能觉得这对小孩子的信心树立不利，她补充了一句。
“当然以第一次尝试的标准来看，你们做得还蛮不错的。”
“耶！”
小姑娘跳了起来，大概是只听进了这句。
美奈没能按捺好奇心，坐过来，“希拉师父，请问你有教过其他学生吗？”
“你们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也是我唯一的弟子，我很少教人的，偶尔做一些工作上的培训而已。”
说起新人培训，她又想到了念念不忘的UR了。
好像没比眼前的女孩大几岁，但已经是她的同僚，正以打扫卫生般的效率清理着魔物任务。
——与希笛相比，任何魔法师都显得不够优秀。
这是茶会上某位魔女的感慨。
“总之，现在的进度刚刚好，不要太焦虑了，无论是你们的祖母，还是我，都是希望你们先学会好好生活，魔法要在生活之后，加油吧。”
“是的，老师！”
间隙:极东的姐与妹 三
认真起来的希拉，是位让人感觉可靠的魔女，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有人这么说过。
沙耶和美奈的祖母以盛情款待这位故友的弟子，招待着她孙女的老师，接连几天请来周边有名的大师，奉上江户最好的寿司、刺身和天妇罗。
希拉的评价是：
“淡出鸟来，感觉不如刚来那天路上吃的拉面。”
这天，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还在埋头苦练魔法，仰躺在一旁长廊上的希拉坐起身来，感觉肚子咕咕在叫，随便抓了块仙贝塞进嘴里。
“咔——”
好悬差点没把牙崩了，泡茶里泡软才勉强能入口，茶水的味道也变怪了。
可爱的，这地方就没什么管饱又好吃的东西吗？
如果是她那位师姐在这里，大概会高兴两天，因为她能接受这样清淡的东西，然后也会陷入沮丧的状态，因为这边几乎没有卖面包的，那个面包星人来了，一定会死的。
嗯，所以这就是她不来东方的原因吗？
“这样的话……是时候了。”
希拉坐起身子来。
“什么？”
准备偷懒的短发少女看着她正在偷懒的师父。
“就这几天离开吧。”
某位妹妹小姐的魔法失控了，一团风砸在姐姐的头上，让她蓬松的短发变得更加蓬松。
希拉挥动魔杖随手打飞后续的魔法，“喂喂，美奈你在做什么呢？”
“只是有些惊讶，您用‘下午吃团子吧’这样平淡的语气，说了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你们也学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大概就要适应了，这不好，”希拉咬着烟说，“恐惧是最好的动力源，恰到好处的准备让它变得可以承受，可一旦安逸下来就又会消失，差不多这时候最好了。”
沙耶点点头，“好像很有道理。”
“笨蛋，”美奈毫不犹豫地戳穿师父的话，“只是她吃不惯这边的饭罢了。”
不过，也确实该到这一天了。
有过准备，所以心里滚石般的压力轻盈了许多，却又不至于放松，现在她整个人处在弓弦一样紧绷的状态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在这个状态下，她能发挥完全的实力。
不能松懈，不能松懈。
……
那天交谈完后，第二天她们就出发了，那天天气不错，没有太阳也没有雨。
换上了厚重服饰的老魔女将她们送出门去，一直凝望着孙女消失在视野里，随后再无留恋地进屋，请柬和信件在接后几天不断送出。
国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也该做些事了，该守的守，该变的变，现在这样的半吊子，真让人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