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人类是珍贵也最廉价的食材，满世界都是。
商人做出冷酷的决定。
即便是这个状态，只要有人和她建立联系，凭借她的言语，轻易可以蛊惑对方许愿，然后她的权能直接以对方为媒介发动，消耗灵魂。
只要几笔大买卖，她就能出来了，虽然实现对方愿望后，收割的灵魂或者其他她都收不到，只能看着消散……嘛，就当是看了一场好戏的打赏吧。
她是商人，但还没到为了钱把命折进去的程度。
就这样吧，等待，等待，人类的寿命不长，先过去几十年再行动。
没有人能够抗拒她，她太了解人类了。
……
“嗬……”
几十年，还是几百年过去了？
啊，从灵魂消耗的数量来看，大概是一百年左右吧。
曾经是商人的娃娃睁开眼睛，见到了封印她的那位魔女，现已经白发苍苍。
不，灵魂的气息不同，这个浓郁程度是……第四代了吧，她的魔力口连魔女的基本线都没到，居然已经衰弱到这个地步了？外面的魔法师彻底完蛋了吗？
某一天，她带来了一位绿色头发的小女孩。
商人只用一眼就知道，那个女孩是个单根筋的笨蛋，未来大概会沉迷灰色或者白色头发的旅人不可自拔。
还是个魔法师。
笨蛋，魔法师，两个圆相交。
娃娃保持了静默。
和笨蛋魔法师没有话说。
……
清醒的时间总是漫长，这次不过才几年，或者十几年？区别不大。
那个魔法师老死了，她被对方的女儿当做破烂扔进了贮藏室，深不见底没有一个人，那个见过她的绿发小姑娘成了魔女，正在找寻她的存在。
隐忍。
她必须隐忍，不然被那笨蛋发现，被收藏起来，又是几十年的蹉跎。
该死的家伙！该死的封印师！
“等我出去，我要将你的血脉诛戮殆尽！”
恶魔发出无声的咆哮。
在肮脏的灰尘里，她准备再次沉眠。
无所谓，房子会腐朽，牢笼会被挣脱，笼子里的她是不朽的，左右不过几十年。
但这次清醒的还是很快。
因为她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自卑、羡慕、嫉妒、怨恨、渴望……
是优质客人的气息。
她见到了那个女人，虽然她更愿意称呼对方为女孩：一个困在了过去，没办法活在现在的，小女孩。
……
真好啊，是位胃口非常大的客人，她非常满意。
女孩扭曲的愿望，让这个国家的时间不断循环着，重复着同一天，为了实现她的愿望，商人储存的灵魂化作魔力，在飞快燃烧。
哇哦，这样的大生意再来几笔，她就可以顺利地脱逃出去了。
不断地从她这里支取代价，真是傻瓜，她那里什么都没有，全部都是从未来窃取的本该属于客人的东西。
使用的太多了，即便是她现在这半吊子的权能，也能从对方那里撬走最珍贵的东西——生命了。
所有属于这个国家的人，除了那个笨蛋小姑娘，都被困在这一天，记忆随之循环，这是商人出于私心的设定——是免费的附赠品哦。
客人支付不了代价就没办法停下，无法求救，不能求救，孤独地在这个国家的中心，循环着每一天。
雪球越滚越大，许下愿望的人为自己的欲念后悔哭泣，这样的场景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呢。
继续吧，再重复一段时间，她就能从牢笼出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到那时，作为第一个收取的生命，她会好好珍惜这个小姑娘的，哈哈哈哈！
嗯？好像有外地人来了，希望别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否则……
这幅姿态没有办法使用力量，但是藉由权能强化的小姑娘可以，就由她来出手，杀死那个人吧。
要不然还是留手？玩过火让小姑娘崩溃，提前终止交易就不好了。
……
商人并没来得及苦恼太久，来人很快到了她面前。
空旷的会场响起脚步声。
“又见面了，歌姬小姐，看起来你不太好的样子，这个国家发生了很复杂的事情……啊，抱歉，请稍等我一些时间，我要处理下公事。”
来人白发赤瞳，穿着经典的黑色长袍，有着让恶魔也觉得惊艳的皮囊和气质，摘下帽子微微点头示意。
接着，他取出一柄巨大的镰刀，抱在怀里。
“终于找到了，恶魔。”
这个光辉是——
……
那一天，商人想起她因为接近自由，而在狂喜中遗忘的事情：
灵魂消耗得越快，她离死亡也就越近。
奇迹和魔法，都不是免费的。
间隙:极东的姐与妹 一
人总是会刻意回避自己幼年软弱的时光，接着在未来的某个深夜回忆起来，羞耻和悔恨得半宿睡不着。
即使对有着天才之名的美奈来说，也是如此。
……
“你的姐姐太过软弱了，就让她自由地生活下去吧。美奈，你是不同的，你要成为一位优秀的魔女，这是我对你的期望，但也不必抱有太大的压力。”
祖母曾经这么说过。
那本该是很严肃的一个下午。
那时候她大约八九岁，黑发刚刚披散到耳边，和旁边的小女孩差不多，那个歪歪扭扭正坐的家伙正在偷偷踢她的屁股。
那是她的姐姐，沙耶，也是个愚蠢的小孩，像是长不大的孩子——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
因为这滑稽的行为，当时沉重的气氛也一扫而空，祖母轻笑起来，带着她们去吃茶点了。
她们的祖母是一位平时慈爱的老妇人，但美奈有见过祖母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只要皱起眉头，牙齿涂成黑色的魔法师就会跪地谢罪；只要语气稍重，高冠衣摆拖曳的大人就会匍匐哭泣。
显而易见的，祖母是位伟大的魔女，清醒的时候，庭院内的侍女都不敢说一句闲话。
但是祖母老了。
美奈在很多年后想起童年的时光，理解那是一份古老沉重的荣光最后的辉煌，东洋在新兴魔法的冲击下陷入混乱，一切久远的高贵的高高在上的东西，都在那份混乱中失了格调。
每天来往宅邸的魔法师数不胜数，无论心怀敬畏还是鄙夷，只有一件事是客观存在且不得不正视的，那就是没人能忽略那位老妇人的力量。
众所周知，东洋的魔女，不带任何前缀的只有一位。
……
祖母许久没有出门了，在某一天忽然找来了一个金发的女人。
“这是你们未来的师父了。”
她先是宣告了这一事实，平静而直白，接着才是介绍。
“她的名字是希拉，协会的魔女，再过些年大概也能混个大魔女的资格，我认识她的老师，是个混账。”
美奈的头发已经垂到了肩下，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是个严肃的小大人，她的内心情感很丰富。
她心想，祖母终于是老糊涂了，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她的老师怎样呢？
“是的，我也觉得那是个混账。”
叫做希拉的金发女人居然用理所当然地语气回应了，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居然还从胸前的口袋取出了一个纸盒，拿出什么东西点燃抽了起来，是烟。
何等的失礼啊！
美奈在那个时候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惶恐，一种一直以来的平静被揉碎的慌乱。
“哈哈哈，您好，希拉老师！您也是来教导我们的吗？”
某个笨蛋却还在高兴地打着招呼，为以后能多一个玩伴而开心。
家庭教师嘛，家里有请过几位，有板着脸的老太太、老头子，有还没老就扳着脸的大叔大婶，教授茶道、花道、厨艺、礼仪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谁听得懂啊？
但是眼前这位有着星屑一样漂亮头发的人，绝对不会是那样无趣的家伙。
年幼的沙耶毫无疑问是个笨蛋，但却很敏锐，总能做出让祖母会心一笑的蠢事，宅邸的气氛才没有压抑到让人崩溃。
现在她感觉……
像是要印证她的判断，祖母说。
“不是家教，沙耶，美奈，这几天收拾一下，你们就跟随她去西洋学魔法吧。”
“为……”
“为什么呀？”
美奈没敢说出她的质疑，但她脑筋不好的姐姐可没那么懂事，歪着头如此疑惑着。
“人家记得奶奶是很强的魔法师啊。”
她甚至没有理解东洋到西洋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只当是外出上私塾那种程度，这也足以让她不安了。
“嗯哼哼，”老人家笑着，轻揉孙女的头发，“因为奶奶年纪大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余裕了，你们正是该学魔法的年纪，耽搁了可不好，西洋的魔法……那边也是有大师的，去吧，学学无妨。”
这也是交代而非商量。
老魔女对着希拉点了点头。
“有劳了，这段时间先让老身尽下地主之谊，你也顺便加深下她们的基础魔法吧。”
“是是，毕竟是委托嘛。”
希拉对待委托的态度一向认真，这是协会魔女的操守。
老人家精力不济，为了安排两个孙女的事，这段时间也没少费神，在这时节迎来一位西洋协会的魔女，可不是容易事。
站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确认该说的都没有忘交代的，她便以疲惫为由回屋了。
这样的精力，怎么能教好孩子呢？
金发的魔女似是才意识到小孩子的存在，掐掉了还剩大半的烟，用魔法清理了下，抬手搭在两人肩膀上，用有些随意又充斥着自信的嗓调说：
“那么，以后就多指教了，我的名字是希拉，【暗夜魔女】希拉，初次见面，你们好呀，沙耶，美奈。”
她说着略有些别扭的日语，体温落到肩膀上，十分温暖。
那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西洋人。
……
“呐呐，希拉老师，西洋是什么样的啊？听说好像很远。”
“哪里都差不多吧……和这边一样，有让人喜欢的地方，也有让人讨厌的地方。”
“诶，那种话听不懂啦。”
“都说和这边差不多，真麻烦，我出门也没有带照片……哦，那小子教过我念写魔法，先给你们看看吧。另外，先叫我‘师父’，我这几天会帮你们整理下基础的魔法，还有一些必要的事情，老太太有教过你们语法吧？”
“是的，师匠，另外什么是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