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伊蕾娜有些无所适从，抿着嘴唇答应下来，走两步回一下头。
期待的道路，如此沉重吗？
最后她坐上扫帚，快速飞走了，生怕慢一些就忍不住留下来。
第二三八章:各自的启程
伊蕾娜从熟悉的地方路过时，树屋已经消失了，怅然地坐着扫帚飘过曾有他们的森林。
……
在小师妹出师的当天下午，希笛就收拾好了全部东西，但芙兰还想再在这里歇息一晚，就随她便了，正好清晨出发也更妥当些。
能够收纳的物品全部带走，最后由藤蔓魔法构筑的树屋化作光点飘散。
芙兰坐在扫帚，走出了好远还在愣神。
“感觉这一年真是漫长啊。”
“对我来说倒是蛮快的，”希笛飞得无比平稳，还有余力细心整理着布偶上的针脚，“在老师身边的日子，好短。”
因为分神，他说话没怎么深思熟虑，倒是让芙兰眼睛又眯得深了，按下帽子稍微遮挡脸色，之后回忆的话语也说不下去。
果然，她的段位离应付小希笛还有段距离，仅是一句话就心神动摇，以后要是退无可退，大概是完全没办法拒绝他了。
心里哀嚎着，芙兰嘴上不再说话，看着周围的风景试图分散注意力，让脸上的热度快速下去。
但视野内只有一片绿，飞过一段距离后，又觉得风景似曾相识，重复度很高，视觉疲惫，看着看着不免打起了呵欠。
身为多年的老司机，芙兰深知疲劳驾驶不可取，果断靠近了弟子，放慢动作，两根扫帚并齐，她半个身子趴在弟子腿上。
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但在睡觉方面，芙兰的毅力不可小觑，这种小小的酸痛完全可以忍受。
其实别扭还在其次，两根扫帚一块飞，需要十分精准的控制力，魔力消耗还在其次，稍一错位……芙兰就要变年轻了——芙兰酱嘛。
她的弟子却是看不下去了，使用了悬浮魔法，让她能够轻松地躺好。
其实等老师睡着后，她的扫帚可没办法自动悬浮，到时候还得是希笛一并托着，没什么区别。
已经困意上涌的芙兰比出大拇指以示夸奖，闭上眼睛又拱了拱，拱到希笛垂下的长袍里，遮挡在脸上，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她嗓子里发出惬意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只布偶的形象很有特色，有着灰白的发色，一对湛蓝的眼睛，但能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果然还是头上的猫耳和身后的尾巴，对，正是伊蕾娜。
细细修了修针脚和锁边，希笛才满意地将布偶放进自己的手提箱里。
他的怀里已经放不下了，玛尔师父、瑟琳娜、芙兰老师、艾丝黛儿、妮诺、柯蕾娅诺尔……最后是伊蕾娜。
将手提箱收好后，希笛轻轻揉着老师的头发，这种程度的打扰不会让她醒来，反而会像猫一样，令她睡得更加舒适。
眺望远处，视野里一片翠绿，以这个速度飞的话，到海边的时间不比他七年前飞去的时间短。
真没办法啊。
老师已经睡着了，证据就是她的扫帚已经失去了魔力供给，完全由希笛托着飞行。
看着有些辛苦的老师，希笛的心里稍稍波动。
或许，确实该研究下不同的飞行载具了，像故事里的神奇魔毯一样，能整个人躺在上面，至少也像希拉师叔那样能够舒服仰躺的扫帚。
偏离传统扫帚的形象，飞起来的魔力消耗就会成倍增长，而希笛面对魔力的态度，大概和对待洗碗水一样随便，实在不行把包里的角和尾巴装上，维持这个速度他能飞到天荒地老。
可惜眼下还是什么都没有，他真能扶了扶老师，让她坐起来趴在自己怀里，用长袍继续遮住她的脸，接着魔力包裹住两人，加速前进。
目标，王立赛勒斯提利亚。
……
沐浴在浑浊的阳光下，身上却散发着明媚耀眼光辉，令飞鸟都沉醉避让的年轻灰发女性，是谁呢？
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旅人伊蕾娜啦。
在某些人觉得旅行枯燥的时候，少女还沉浸在新奇感中无法自拔。
外面的世界真大啊。
伊蕾娜反复回忆着这个下午的经历。
在和平国登记了灰之魔女的名号，大概是这个名字确实常见，曾经有一位“灰之魔女”来过罗贝塔，门卫的眼神稍微有些奇异，多看了她几眼才登记过出境。
依照芙兰老师的经验，旅行最惬意的速度，是将魔女帽举起，风将上面的尖顶被吹弯，却不贴着帽檐的速度。
师兄给出了不够严谨的评价，伊蕾娜觉得言之有理，直接一脚油门踩死，呸，魔力灌满，以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冲出去好远的距离。
——如果是在王立赛勒斯提利亚，这一手高低得吃个半月牢饭，运气不好撞到人，翻倍翻倍再翻倍，直到役满，死刑都有判头。
伊蕾娜也是冷静下来才回忆起师兄强调过的空中管制规律。
王国周边国家也因为魔法师的活跃而照搬了王国法律，但在其他地方，还是约定俗成的那一套：
有急事的飞中等高度，离地40-60尺（约12-18米），因此在这个高度飞行要时刻保持警戒。
贴地飞行要保持平缓的速度，至少能保证撞到人不会死。
不想被打扰就飞高一点。
而伊蕾娜的飞行轨迹飘飘忽忽，非常自由。
对，她是自由的旅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规矩？不是没被发现吗？
刚刚出门，伊蕾娜就无师自通掌握了灵活的法律底线。
……
“肚子饿了……”
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伊蕾娜看着周围的树林，有些慌了。
糟糕了，得意忘形，师兄强调的、妈妈交代的全忘了，要是赶不到周边的国家，就得在森林里露宿了，开什么玩笑，连芙兰都不敢在森林里安心睡觉，她何德何能？大概率得熬到天亮。
不行，绝对不行。
慌乱之下，伊蕾娜就想注入魔力，加速前往下个地方。
“不不不不……”
师兄的教诲浮上心头。
野外不可怕，没魔力也不可怕，没魔力还在野外最可怕。
——深呼吸，数质数，让自己冷静下来，动动脑子。
清醒状态下，伊蕾娜有着师徒三人中最灵活的脑回路，而现在只需要她想起学习过的知识就好。
首先，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下方向，这边是偏西，而最近的国家在西南的位置……对，指南针。
手忙脚乱取出来，顺便挑了个妈妈烤的面包吃着，食物下肚，饥饿感褪下后的充实让伊蕾娜稍微好受了些，手上有粮心中不慌。
嗯，按照指南针的方位，只要笔直前进就好，根据地图的比例尺计算，大概也就半小时的路，还来得及。
果然，冷静下来后，这些小困难完全难不倒天才的灰之魔女伊蕾娜啊！
怎么感觉指南针有些歪？错觉吧。
……
一个小时后。
伊蕾娜充分发挥了所学，成功找到了……一个山洞。
太阳，快要落山了。
“岂可修！指南针坏掉了！”
……
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优秀。
伊蕾娜没有抱怨客观条件，以积极的心态、丰富的学识、敏锐的眼光，在收集木柴、采集蘑菇、捕捉野兔的工作上，给了扫帚小姐一堆没用的建议。
“抱歉，我没想到它跑得那么快……”
一通狂轰滥炸，将一棵树都炸翻了，却还是没能留下那只野兔，伊蕾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您无需在意，谁都有经验不足的时候，”扫帚小姐温柔地安慰着主人，搭好支架，用唯一的容器——茶杯，烧着水。
因为指南针的问题，方向错误，在太阳下山后伊蕾娜也没办法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了，只能等夜晚根据星象判断，抑或是等白天飞到高空肉眼确认。
总之现在不行，入夜后的森林，希笛都需要慎重对待，好在这里并非大陆中南部那绵延无尽的无人区，仅是一片自然生长的茂密丛林，作为新手旅人的新手副本堪堪合适。
身上的食物只能吃一天，不能一下子全部消耗掉，所以在野兔丢失后，她首先要面对的敌人就是——蘑菇。
大敌！
“请放心，我可以百分百确认这个蘑菇没有毒，这是少有的，无论生长在什么土壤上都不会产生毒性的菌类，”扫帚小姐举着那株白色的蘑菇，“您是喜欢烤的还是煮的。”
伊蕾娜想说是煮的，但是没有盐，白水煮蘑菇？
“烤的，谢谢。”
烤的依旧没味道，伊蕾娜只好忍痛拆开一个面包，将里面的奶油涂抹到蘑菇上，像是就着糖块吃下去的药那样，苦不堪言地快速咽下去，端起来水杯，直接用冰冻魔法冷却，灌进嘴里，这才清理掉嘴里的意味。
“不行啊，伊蕾娜大人，您这样消耗魔力是不行的。”
“对不起……”
……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篝火已经点燃，两张相似的面容在火光中明明暗暗。
扫帚小姐灰头土脸，额头上还有树枝上沾染的泥巴，她却完全不在意，认真调整着干柴的位置，防止篝火熄灭或溅出来。
“您先睡吧，我并不需要睡觉，守夜的知识兄长大人有教过我。”
“师兄还真有先见之明啊。”
伊蕾娜慨叹一声，刚想休息，扫视地面。
怎么睡？直接躺上面吗？会不会有虫子啊？而且这样容易着凉的吧？
她心里不断尖叫着，中午她有一个机会携带睡袋，但是被她拒绝了。
早知此刻……
“您先用旧衣服铺在地上吧，枕头的话……”扫帚小姐认真地思考，“可以枕在我腿上，这样我也方便提醒您，若是有虫子之类的东西，也好快速处理到。”
“啊，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很开心我能派上用场。”
……
第二三九章:协会的踪迹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无论是什么原因。
初出茅庐的菜鸟旅人在森林里度过了第一个夜晚，不知该评价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艺低人胆大。
在这个夜晚，伊蕾娜深刻的认识到，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正如她之前搭篝火、抓兔子的时候能说的头头是道，但行动起来，发挥的作用约等于零——实际上还是负的。
这让少女有些小小的沮丧，又算是在预料之中，如师兄说的，旅行中出现什么意外都不奇怪，这股挫败感让她难以忘怀。
经过扫帚小姐的提醒，伊蕾娜在洞口周围用魔法挖了坑，坑底深深插入捡来的树枝，前段削尖，那些还存在水分，烧起来会有浓烟，能呛死人，好在有一定的硬度和韧度，普通的野兽不用担心。
为了节省魔力，就连清洁，也只是用水魔法洗了洗脸和手，和衣而眠。
就结论上来说，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和想象中孤独潇洒的旅人差得十万八千里，不想旅行的，像是来求生的。
强行催眠自己，“这是旅人生活的一环”，整理好心情后，伊蕾娜躺在冬季的厚衣服上，身上裹着妈妈硬塞的薄被，在篝火旁还算暖和。
能感觉到地上微微的土腥味，枯枝燃烧的声响在空荡的山洞里回荡，有些吵，听久了便觉得枯燥无比，反而助眠。
这就是她旅行的第一个夜晚，她觉得这一天她能记住好久。
扫帚小姐走过来，调整坐姿，拍了拍大腿，“请枕在这里吧，伊蕾娜大人。”
“那个……我还是觉得枕着旧衣服就可以了。”
伊蕾娜坐起来，取出折叠好的衣服，这种程度的亲近果然还是过头了，并非讨厌什么的，而是她将扫帚小姐当做人类来尊重，而非纯粹的工具。
“这样啊，我见您经常和兄长大人这样，还以为您喜欢呢。”
“哪哪哪哪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