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因为贫血和之前灵魂碎片的影响，他的发育相对普通人迟缓了许多，经过芙兰老师全面仔细的检查，判断为异类血脉的影响。
有可考据的资料证明，精灵混血二十多岁才算孩童，龙类二十岁还在蛋里，当然也有梦魔和魅魔这样十五六岁就完全发育的种族，但目前看来，他体内正体不明的血脉属于是推迟发育的类型。
这几年下来加起来增长的身高，没有今年一年长得多，至少踮起脚亲吻老师面颊的时候，不需要她低头配合了。
魔力量也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迟缓药剂非必要时候已经不敢使用，副作用有些麻烦，现在希笛需要抛头露面的场合多了，学生和普通人完全无法抵挡原初魔力的魅惑性。
即使为全学院的魔法人偶提供着魔力，消耗也堪堪与循环的量抵消。
为解决这个问题，在去年暑假的时候，与芙兰老师一起去了寂静之国巴拉德获取使魔契约的魔法，但当地的魔法师家系是最传统的那一派，只以血缘为纽带传承技艺，在现代十分罕见。
当家的女主人见到希笛的表现非常热情，介绍了一位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出来，有着金色的秀发，举止乖巧有礼犹如洋娃娃，她的名字是卡莲。
目的不言而喻。
但很遗憾，问题还没严重到需要如此的牺牲解决，能够承载他的魔力的契约魔法虽然少见，但至少比起灵魂的研究来得好搞，希笛和芙兰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那家女主人的提议。
顺带一提，希笛在那位温和有礼的妇人身上感觉到了另一个频率的魔力，并且，她的眼神让人有些不舒服，话语和表情都无法掩饰那眼里的冷漠，看希笛时像是看待一件无比珍奇的器物，迫不及待想要拥有。
这种古典派的魔法师多少有点大病，他也没在意。
契约魔法的事情暂时搁置，希笛每天需要多耗费一个小时来消耗魔力，芙兰又在魔力屏障的基础上，为希笛量身制作了多个附着型的魔法，寻常魔法师几分钟就会被抽干，而对他来说刚刚好。
这是在王立赛勒斯提利亚三年内发生的事情。
身边的人也有各自的生活：
瑟琳娜的剑术已经入门，她的老师评价说，等到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大概就能背负骑士的名号了，那些东西希笛的了解不多，他只知道近身作战他已经打不过妹妹了。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还好瑟琳娜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希笛不用像某些家庭的男孩子那样度过被姐妹欺凌的童年。
艾丝黛儿在三年前通过了见习魔女的资格考试，在年初的时候回到了时钟乡罗斯特洛夫，已然取得魔女的资格，魔女名【熏衣魔女】。
那孩子……记仇，对时钟乡的魔女们全无好感，她的实力也足以傲视一般水平的魔法师，在前段时间寄来的信里提到，已经接受了罗斯特洛夫国王的委托，成为国家专属的魔女，随信来的还有一张照片，是艾琳诺阿姨家的合照。
她站在之前合照时希笛的位置上，手里比V，金色的眼瞳眯起，表情却并没有太张扬。
“熏衣魔女吗？艾丝黛儿……”希笛轻轻抚摸着照片。
一通寄来的自然还有瑟琳娜他们的信，乖巧的妹妹提到，艾丝黛儿因为过于得意被艾琳诺阿姨说教了好一通，正试图将她拐出家一起到新房子住。
被发现后又被说教了一通，写信前她隐约听到了阿姨和叔叔讨论暂停一段时间的工作，再生个孩子什么的……
在餐桌上说的时候，艾丝黛儿整个人都呆了下去。
对着信件，希笛仿佛能听见妹妹清脆的笑声，看到那个紫发女孩呆滞的模样。
聪明的外表下意外的迷糊和冒失，这就是艾丝黛儿，从小时候她嗅着味道过来的时候，希笛就知道她的性格了，也就是所谓的，看起来聪明。
此外身边也只有一些琐事了。
周末部的学员们有的已经毕业，有的还混日子着。
雀斑雕塑家麦基同学，因为追求艺术的道路被母亲“残忍”阻断，近期在申请留校当教职工，因为学院有魔法人偶辅助工作，还有足够的空间，但他试图带来的那堆“艺术品”能不能过审，希笛希望他心里有点数。
鲁宾和丹娜是今年的毕业生，毕业意向也都是留校，只是丹娜准备参加下月的见习魔女考核，以希笛的眼光判断，只要考场上不出现究极卷王，那孩子的水平通过没有问题。
书呆子哈蒂同学已经在藏书馆当管理员了。
七成以上的毕业生选择了留在王立赛勒斯提利亚工作，希笛骑扫帚出门买个东西，都能遇到三四个喊他老师的。
这感觉并不坏。
……
“……在写什么呢，小希笛。”
在大多数场合芙兰已经不再用昵称称呼弟子，只在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会这样喊，她意识到弟子已经长大，有些时候连她都没办法轻易理解弟子在想什么了。
想想还真是件惆怅的事情。
但可以直接问，那孩子从来不会对她撒谎。
“是家里寄来的信。”
弟子的声音在青春期依旧澄澈干脆，只是沉稳了几分，听不到以前撒娇时的奶声奶气，真遗憾。
不过现在也不错就是了。
“我在思考怎么写回信。”
芙兰也没有去看，背对着弟子将体重倚在他身上，小心地将背后的黑发拢到身前，避免落到他的脖颈上，瘙痒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最近清闲了好多啊。”
“嗯，因为学校里的人多了，教学趋向规范，不需要四处救火了，照这样发展的话，预计后年又要考虑招生的问题了，老师，到时候估计得麻烦你出国跑一跑了。”
“诶？听起来好麻烦，小希笛和我一起？”
“很抱歉，老师，我的计划里没有这一项。”
芙兰绕着长发，“那就老师自己去吧，我偶尔也是要干活的嘛。”
“此外还有一件事，”希笛放下羽毛笔，用魔法烘干墨水，将信纸填进了信封里，表情平静，像是在讨论晚餐，“老师，您觉得我的魔女名叫什么比较好？”
第一四六章:卑鄙弟子与鸵鸟老师与魔女名
这个话题并不算突兀，但依旧让芙兰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在去年的时候，她就有考虑过出师的问题了，但每次看到弟子稚嫩的面容和撒娇的眼神时，她就会迟疑。
放好信封，希笛挺直腰，以背对背的姿势与老师交流着。
“我想要去旅行，去体验下老师喜欢的生活。”
“希笛，你不必如此……”
芙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一只手牵住她的手掌，打断了她的话语。
“那是必须的，老师。”
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掌心。
“不那么做是不行的啊，老师，不去了解的话，我永远只能坐在这里，和老师背对着，而我想要在更近的地方看着您。”
“……”
魔女陷入了沉默，如果是三年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老师永远在你身边。
但今年，身后的孩子已经十四岁了，对于魔法师来说，已经是思想成熟的年纪，再过两年娶妻生子的不在少数，一些话是只可以对小孩子说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最后她只发出这样的叹息。
到底是什么时候，谁知道，或许是一开始，或许是昨天，她与弟子之间纯粹的感情发生了变化，抑或是她从未深入了解过那个孩子，毕竟她是只鸵鸟，那种遇到问题会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动物。
希拉在第一次见到她和弟子的时候就断定，未来他们一定会因为距离感而出问题。
不愧是协会的魔女，看人真准啊。
而她只会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自信地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哪怕是在睡前阅读的时间里，他们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靠在一起，只在离别和再见的时候会亲吻对方的面颊，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而现在，希笛并不满足于这个距离了。
“吱呀——”
木椅轻响之后转了过来，一阵失重感后，芙兰坐到了弟子的腿上，感受着对方的双手环绕在腰间，一年前他们还习惯于拥抱，现在想想已经是很久的事了，怀抱的温度令人不安。
“老师……”
弟子的轻语在耳边响起。
“小希笛啊……”
千思万绪，过去漫长时间里视而不见的情感在这一刻将她包围，逃无可逃了。
“老师说过我和您很像，我们生活在一起有接近四年了，到现在的距离刚刚好，谁也不会觉得难受，但我知道再往前一步的话，谁也不知道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老师您也在害怕对吧？”
芙兰迟疑着轻轻点头，“嗯。”
人们常常渴望亲密的关系，又不想因此而困扰，如果两个灵魂无法契合，那便不如独居。
“所以我才想要了解老师啊，憧憬是最遥远的距离，我我想要和老师一样去旅行，或许能在旅行中更加的了解您，所以……请不要逃走，请，注视着我好吗？”
魔女的身体微微颤抖。
“作为老师我很高兴你能找到想要追求的生活。”
芙兰声音干涩，可以的话她很想跑，回去睡一觉，明天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像以往那样接受弟子的叫醒，一起早饭，聊着魔法和旅行的事——可惜，今天弟子的态度格外坚决。
无论如何，那是她珍爱的、骄傲的弟子，仅此一点，她就说不出残忍的话来，利用了这一点的小希笛，是将几年份的卑鄙全都积攒到这一刻了吗？
所以她只能忍耐着羞怯，听着弟子告白般的话语。
“……那个呢，我比小希笛大了十三岁，我觉得这种事情吧，需要更慎重一些不是吗？我旅行的时候小希笛才出生，那种事情太奇怪了。”
“确实有些奇怪呢，”额头抵在散发着草药味的脊背上，希笛轻声回应，“老师前十三年的人生是一张白纸，十三岁到现在还是现在这个性格，迷迷糊糊得让人放不下，能摆出大人的余裕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像一条傻乎乎的鱼一样，他这几年当着老师的面敲好了锅，放进水填好柴，配料准备得齐全把老师请了进去，现在这条大鱼说，我们这样太奇怪了。
如果大人都是这样的话，世界就该毁灭了吧。
芙兰一时语塞，刚准备耍赖撒娇说些什么，希笛的话语就继续着，打断了她的思考。
“而且老师要是在意年龄的话，我这段时间在研究幼龄化的药水哦，外表和年龄用魔法就可以轻松解决，魔法真是太棒了。”
“喂喂冷静一下小希笛，魔法不是用在那种地方的啊。”
“我才不管，我就是为了老师才学的魔法！”
“……”
片刻后，芙兰平静下来，或者说，装作平静下来。
“那个呢，小希笛，老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思考，我们的关系，我们的距离，以后的生活，我觉得需要非常慎重的思考。”
预料之中的鸵鸟战术。
“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等我旅行回来，我们再继续今天的话题吧。”
前期的准备已经做好，这一步退开是为了给下一步的前进腾出来空间。
他需要再了解老师一点，在旅行中，在这次格外漫长的分别中，去了解构造了“芙兰”这一存在的一切，他有信心，谜题对他来说不会太复杂，因为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贴近芙兰的人了，他们的灵魂如此相像，只需要稍加雕琢就会无比契合。
……
之后，惯于按捺情绪的弟子和擅长视而不见的老师各自平息了情绪，开始讨论魔女名的问题。
“老师这一系应该是以发色为名的。”芙兰晃着脑袋，将某种被盯上的奇怪感觉驱散，尽心思考起来弟子的魔女名。
与她不着调的师父不同，星屑魔女芙兰一定要思考出一个无比严谨又美妙的名字才行。
她和希拉的名字分别取于对方的发色，星屑——希拉一头顺滑的金色，好像流星的尾迹那样闪耀的颜色；暗夜——她头发的漆黑艳丽的颜色。
比起师父的魔女名【灰之魔女】，这都算用心了的，然后师父的师父，魔女名是【白之魔女】，小希笛的头发也是白色的，敢取这个名字，下次见面师父必会暴打她。
“啊，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要不要问下大家的意见？”
没有等着希笛说什么，芙兰就取出了几块巴掌大的镜子摆在桌上，注入魔力，片刻后，镜中浮现几位同事的面容。
是希笛奇思妙想的产物，从芙兰的收藏的魔道书里某个即时通讯魔法得到的思路，原魔法需要同时注入魔力，频率还要相同，对两个魔法师来说就是面对面都很难保证相同频率，是一个没用的设想。
但希笛固化了魔力的频率，以特殊的粉末维持魔力稳定，使用的时候只要注入魔力就好，至少在城里面能够实现即时的联络，缺陷是魔药材料贵，距离近和只能两两配对，多人通话就得摆一排。
魔力逐渐稳固，三面镜子分别对应着覆霜魔女和她的女儿晶结魔女，以及良宵魔女佩儿老师，这几年还有新的魔女加入，但都不是很熟。
“怎么了，这么突然。”佩儿似乎是在做吃的，面前的锅里不断漂浮着水汽。
母女两人则是面对面坐着，一旁还能看到其他人的头发，似乎是茶会。
“是关于小希笛的魔女名啦。”
“诶？”
“有意思。”
“希笛前辈要出师了吗？”
三人的反应各异。
“让我来取让我来取！”佩儿连锅都不顾了，扒着镜子大声喊。
芙兰果断拒绝，“怎么可能，我的弟子当然是由我这个老师来取了，只是问下大家魔女名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