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第一四三章:指出的问题
有不熟悉的人在，两人的午饭就没氛围了，正好希笛中午也已经吃过，带过来只是在意和老师一起的氛围，分给希拉也没什么。
“手艺还是那么棒啊，继续加油，这方面没有跟你老师学真是太好了。”给予满意地答复后，希拉赞不绝口。
“希拉，我的菜有那么差劲吗？”
“至少比你想象得要差劲，当初师父都忍受不了你做出来的东西啊。”
她们两人有说有笑，希笛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坐在一旁，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瞳孔竖立。
他很讨厌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好在成人总是会注意不让氛围冷下来，新鲜感和出乎预料的熟人见面，这些感觉叠加在一起，让希拉对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很有兴趣，不时问一些信息。
“照顾这家伙很辛苦吧？”
“没有感到，与老师相处的时间非常愉快。”
结果一圈讨论下来，希拉还加深了对老友的怀疑，因为她这个徒弟实在听话懂事得过分，跟洗脑了一样，最后直得感慨，芙兰这家伙前十几年的运气都拿来兑换这个徒弟了啊。
嗯，希拉这个人也不在意亲属的问题，因为她也没有，细算下来可能比芙兰过得还要惨一点，因为她连孤儿院都没进，有记忆以来，靠着一手天生的魔法技巧小偷小摸度日，成长到今天协会的魔女，正义的伙伴，只能说本性是真不坏，某个灰发屑女人也还是有靠谱的地方的。
“毕竟是我引以为傲的学生嘛。”
芙兰顺势将弟子搂抱在怀里，下巴亲昵地压在他肩膀上。
希拉看着这一幕，默默抽出来烟叼在嘴里，没说什么。
……
“抱歉呢，这次是老师要出门一段时间了，大概也是半个月左右吧，小希笛没问题吗？”
得知老友是米虫，完全不干正事之后，她们当天就能腾出空出发了，芙兰每年的出门旅游也是入职时说好的，名义上是“出国招生”，如果真遇到什么好苗子，她会代表学院发出邀请，所以名义上还是过得去的。
“学院的事情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希笛踮起脚，亲吻老师的脸颊，“我有些舍不得老师，但还是祝您旅行愉快。”
“小希笛最懂事了，回来给你带伴手礼，学院的事就拜托了哦。”芙兰等到弟子表达完心情，俯身亲了亲他的眼角以作安慰。
希笛露出勉强的微笑，“嗯，不会有事的。”
考虑到魔女在王国的地位和作用，很多时候她们是起到一个威慑的效用的，魔女多的国家说话就硬气。
仅以武力判断价值的话，毫无疑问，他是魔女中的魔女，他现在学院里，不会有任何安全上的问题。
芙兰的课程他也能代一部分，一两周问题还不大。
“没想到今年学院就发展得那么快了，要不是小希笛，我大概也不会放心吧……”
芙兰又是一阵揉捏。
现在是在室外，希拉已经点燃了烟，半是无奈半是提醒地吐出来轻飘飘的烟雾。
“那么老师走了。”芙兰担心再磨叽下去她就不想走了，将全部的杂念丢到一边，召唤出略有些老旧的扫帚腾空而起。
“嗒！”
打了个响指，希拉跟着召唤扫帚，翡翠色的眼睛扫过面前的孩子，“那家伙，真是辛苦你了啊。”
“弟子服侍师父，应有之义罢了。”
“可别太溺爱了。”
留下这样意味深长的话语，金发的魔女躺上扫帚，陡然升空。
希笛抚了抚被劲风吹散的头发，将其收拢到右边，澄澈的红瞳倒映着空无一人的蓝天。
旅行吗？
到底是具有怎样的魔力呢？
……
“关于你那个学生……”希拉忽然开口，顿了下，改口，“关于小希笛的事情，你们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
近到她这个多年的老朋友，有时候都感觉没法插嘴的地步，在她感觉着，与其说是学生，不如说是黏人的小孩子，让人觉得分开他和家长是一件有罪恶感的事。
“有吗？”芙兰自然是毫无察觉，“大概是我习惯了和那孩子相处吧，比起在家里面，那种程度都可以说有些冷淡了。”
“所以说你还没察觉到吗？近过头了啊。”希拉叹了口气，用烟斗轻敲肩膀的骨头缓解酸痛，“光是我看到的，就超过了正常师徒相处的距离，你是拿那孩子当女儿了吗？”
芙兰本来想说她的弟子是男性，又觉得这不是个好时机，开始思考起距离的问题来，最后因为太麻烦直接抛之脑后放弃。
“总之现在的相处模式蛮舒服的。”
“你啊，还是稍微注意一些吧，毕竟说到底，一般学生两年内都会出师，希笛年纪小还能陪你两三年，之后的事情，作为大人和老师的你就得思考了，像现在这样，分开半个月你们双方就都觉得难受，以后出师可怎么办啊。”
希拉已经开始为老友感到头疼了，在协会工作的他在理论上有一手，与弟子保持合理的距离应当是魔女的必修课，距离太近则无法维持身为老师的尊严，亲近过头就没办法正常教学了，不包含贬义的说，学生，小孩子，是一种很会打蛇随棍上的小无赖，有时候就得用威严去吓唬她们。
听完老友的解释，芙兰眨了眨湛蓝的大眼睛，“听着真复杂，还好小希笛是超——省心的好孩子。”
她教的魔法总是一学就会，平时虽然喜欢撒娇但总能保持一个度，像一块清新的蛋糕那样，甜腻又不让人厌烦。
“所以说我讲那么多你是一句没听啊，”希拉揉了揉眉心，“算了，以后出问题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不会有问题啦，小希笛那孩子虽然在某些事情上让人没法放心，但可以相信他是个好孩子喔。”芙兰拍着胸口这样保证。
“但愿如此吧。”
……
“近两周芙兰老师都没办法来上课了，所以代课的任务就由我来了，水平有限，大家一起加油吧。”
希笛站在讲台上微微鞠躬。
片刻的沉默后，学生们或是起哄或是真心地发出了热情的欢呼。
第一四四章:难以理解的
“话说，希笛老师意外得严厉啊，感觉上都快和芙兰老师差不多了。”
“我倒是觉得压力还要再大一些，有去年康妮老师的程度了。”
“校庆之后感觉老师们都严格了不少。”
“要收心嘛。”
学生们讨论着最近的课程，暂代课程的老师他们并不算陌生，但讲起课来的希笛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感觉，让他们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但都是能独立思考的大人了，自然可以理解其中的深意，上课的时候太过亲近确实不太好，而且今年扩招的学生可以说良莠不齐，好不夸张地说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给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类型，必须重拳出击。
学生们讨论着学生的话题，教师们也自有他们的圈子。
“芙兰老师走之后，小希笛严肃好多了喔，来笑一笑。”
康妮老师嘴里叼着她挚爱的巧克力棒，伸手想要去摸希笛那光泽良好的头发，被一巴掌打落。
“康妮老师请自重。”
“咿呀，好冷淡啊，来让我摸摸嘛……”
掰扯半天，最后希笛的脸蛋还是遭到了成熟女性的蹂躏，特洛洛老师在一旁眼神羡慕，但秉持着教养没有动。
而且她是有家室的人，要洁身自好。
“好了，心满意足，”康妮老师缩回手，坐到沙发上，“来开始校长不在的校长座谈会吧。”
这里正是校长办公室，希笛习惯性地坐到办公桌后面，康妮、特洛洛和佩儿老师各自落座。
其实是并不严肃乃至于偏向茶话会性质的小聚会啦，就像去年芙兰会不时跟康妮聊天，以确保教学上的正常进行，现在正式的教学计划展开后，也是需要定时确认成果的，不能说做出来后就一招鲜吃遍天，因材施教因地制宜的道理不难理解。
管理先是对自己和学生的吐槽。
“感觉扩招之后，学生们带起来就有些困难了，没有之前那么乖巧听话了了。”佩儿老师压力很大的样子。
特洛洛跟着点了点头，她是不知道去年人少是什么样子，反正今年一上手的难度对她来说实在有些高。
要是她能有妈妈那样的威严就好了。
康妮老师的烦恼是女儿的进步太慢了，到现在还没能独当一面，这个话题被希笛单方面pass，赢来特洛洛感激的眼光。
“简单来说，大家都有遇到学院扩张太快，现有设施和人力都没办法跟上的情况。”
希笛简单做了概括，得到几人的一致认可。
没有办法，学院扩张是上面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并且她们也已经享受了优渥待遇，没有不办事的道理。
“这方面的问题，得等到学期结束观察教学方案的效果后，才能考虑应对措施，我个人感觉学院的人已经到了饱和的程度，下半年的工作重心将会收束到这方面来，一般科我觉得应当从魔法学院分离出去，交由学者们负责，掌握知识的普通人也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不能单纯视作魔法的附庸。”
希笛翻了翻笔记本，找出来这段勾画过内容。快速发展期过去后，剩下的当然就是沉淀了。
“此外，魔法人偶的技术从拉特利塔那里换取得来一些不同领域和风格的魔道书，大家都可以看看。”
“技术是小希笛和芙兰老师一起研究的吧？我们坐享其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佩儿摇摇头，“而且我们那一堆还没整理完呢。”
“看看无妨，触类旁通，拉特利塔整理的东西，逻辑性和传承完整度有一手的。”希笛随口提了句，也没再多说，犹豫片刻后，还是说出了最近在想的事情。
“其实最近呢，我准备出门旅行一段时间了，在芙兰老师回来以后。”
“哈？”
“你也要出门吗？”
“芙兰那家伙没问题吗？”
大家的反应不一，但要说第一感觉，果然还是担心，不是担心出门的希笛，而是担心留下来的芙兰。
她们作为学院有名有姓的魔女，当然知道坐在这干活的校长是哪个，可以说没有小希笛撑着，她们的工作量都得翻一番，相比之下芙兰老师就……嗯，缺少证明的机会。
“不，仔细想想现在还不是时机，还是等几年吧。”
和老师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先以“学习旅人的生活方式”为由，过两年再说吧。
“呼，吓我们一跳，过两年倒是没问题。”
“学校那时候也该平稳了吧。”
“嗯，到那时候，老师的能力没问题的，只是前段时间太忙了。”
“好羡慕芙兰老师啊。”
几位魔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里发出叹息。
这样乖巧能干的学生，得献祭多长时间的运气才能抽出来啊，芙兰老师那么懒散，原来是将全部的能力都投入到弟子身上了，互补可还行。
……
一个人居住在树屋，其实有些恐怖了。
独居的影子、风声、树叶，一个人醒来时确认身侧无人的孤单。
这些的已经忍耐过的事物久违之后再度回到身边。
希笛这段时间在思考，他的老师，究竟是怎么看待旅行的呢，一段过往？一种生活方式，或者……是她距今为止的人生呢？
即使生活已经平稳下来，每一年每一年，芙兰老师还是会自由活泼地踏上旅行，旅人的影子从未在她身上消失过。
希笛所迷恋的芙兰老师正是由那些过往组成。
让他想到了某个傍晚，阅读时间的对话。
“小希笛，有喜欢的东西吗？”芙兰老师合上书，好奇地打问。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甜食和老师吧。”
“这个不算哦，老师问的是一种生活方式，是小希笛曾经憧憬设想过的未来。”
“那种东西，并没有。”
玛尔师父也问过这个问题，他的回答与那时一致。
“是没有，还是没找到呢？”
希笛茫然地摇了摇头。
“啊啊，抱歉，”芙兰从轻微的走神中清醒过来，轻轻抱过来弟子，“又问了莫名其妙的话，这些问题，还是等大一些再去考虑吧。”
第一四五章:三年
时间在不断流逝，无论希笛如何珍惜和老师的相处时光，一晃眼过去，已经过去了三年。
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过往的话是以离开哈默尔恩那一天作为生日的，在这样一个春日的清晨，他以精湛的变形魔法将床铺与枕头变成白面包，馥郁的麦香中沉沉睡去，醒来，岁数便无声地增加了一岁。
去年的时候，芙兰老师还会凑热闹过来抱着他，今年的话……只能说青春期的身体总是令人尴尬，即使是他的意志也无法控制，在这段躁动的时间他极力约束着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