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
“轰！”
跃起的水浪中带着碎冰，无数游荡的鱼儿被震晕，正片湖泊上都是翻着白肚的鱼。
连日来的坚冰在这一击下彻底粉碎，碎冰碰撞的声音在夜间格外明显。
“消耗如何？”
“举例的话，大概是刚下班的老师吃了一块饼干那种程度的样子。”
芙兰咬着食指思索，“意思是快消耗完了？”
“那老师明天的早饭就吃饼干吧。”
“哈哈哈，开玩笑的，至少放出去一部分了，感觉好些没。”
“嗯，但这样效率太低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就要恢复了。”
这当然是异常情况，那份迟缓魔药反向发挥了作用，如豆腐渣工程的水坝那样，短暂拦截之后，决堤了，流水会更加汹涌。
像是漩涡或者飓风那样，高速流动的魔力会牵扯周围的魔力，这种现象通常不会出现在人类身上。
异类的血脉，拥有大量魔力的同时，身体能够承受的冲刷力度也更强，他之前靠定期放血就能在灵魂有问题的情况下活到现在，换个正常的魔法师早就该炸了。
不同于之前的肿胀，现在魔力入体时有一股轻轻牵扯的怪异感觉，还可以承受。
“那只能出城找一个空旷的地方了，”芙兰快速做出决定，“我这里还有旧时代的魔法资料，有一个很适合快速放出魔力。”
现代魔法几乎是变着法子节省魔力，或是操作精度要求非常高，希笛这个状态下当然不能用，现在连魔力屏障都有些吃力——几乎是力大砖飞的程度，芙兰可以清楚看到，他帽子内衬的星空图案转得飞快。
古代魔法很多就特别直白了。
“呜！”
极速飞行的扫帚骤然停下，覆霜魔女到了。
解除屏障，康妮看向师徒两人，“两位，发生什么事了？”
“打扰到你了啊，”芙兰无奈地抓了抓头发，“简单来说的话，小希笛的病治好了，现在能用的魔力有‘一点’多，我们正准备出城找个没人的地方，详细说明得等回来了。”
“要紧事吗？那你们直接走吧，城卫那里我来说明。”
覆霜魔女雷厉风行地挥手，调转扫帚，直接赶向城门的地方。
芙兰也没再客套，抱紧弟子，由希笛驾驭着扫帚，全速前进。
第一二五章:爆裂艺术
魔女的研究出问题并不是少见的事，后果嘛，严重的那些可以参考童话故事。
就连康妮她自己都有失控的时候，曾经研究一个冻结的魔法到头痛，大力出奇迹之下，直接将老师门前的湖泊冻住了一半。
钓鱼的老师正喜获大鱼，没用魔法，靠着技巧和智慧溜鱼溜到精疲力竭，高兴地收杆时，拔到一半不动了，因为鱼尾冻在了湖里，气得她跳下船踩在冰上破口大骂。
然后魔力不足，魔法解除——
从那天起她的魔女名就是覆霜魔女了，意思是，她毕业了。
康妮想着不禁露出了笑容，今年还没去看过老师，国内的局势也已经稳定下来，在开春前去一趟吧。
“已登记完毕，康妮大人。”
“辛苦了。”
“职责之内，但这件事属下会呈交记录的。”
“无妨。”
摆了摆手，康妮重新坐上扫帚，升上天空的时候，她望了一眼远处。
天空中飘荡着蓝紫色的光带，一路蔓延到看不到的地方，而眼前的还未消散。
“真是夸张啊，这个速度，还有魔力……”
……
“爷爷，为什么这边那么缺水啊，不是说雪化了就会变成水吗？这里有那——么多的雪，好厚好厚的。”
小女孩扒在窗户上，期待着白天到来。
老人躺在床上，随口回答：
“因为留不住啊，这些雪一化，就渗到地下去喽，躲到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打井才能看到它们，西边那些小河，一到夏天也没水了。”
说着，他也忧愁地叹了口气。
“村长说开春就去找那些飞来飞去的魔法师，用魔法挖坑蓄水，那种事情，魔法师大人们也做不到吧？”
“爷爷，爷爷，你说的那些魔法师，他们会飞吗？”
“当然啊，哪有不会飞的魔法师。”
“那他们发光吗？”
这个问题有些超过老人的知识储备，只能给出含糊的回答，“有的会，有的不会吧。”
“那天上的是魔法师吗？”
“啥？”
……
古代魔法，区别于现代魔法的称呼，除去因格外恶毒而被封禁的对人特化魔法，用在战场上的那些通常是笨拙、迟缓的代名词。
但威力真的很大。
“这个魔法的名字是冰暴，有魔法师用它轰散了一座冰山，是乘船时马上就要碰撞到的危急场面，灵光一闪的作品，所以魔力的结构其实有很大问题……够用就行。”
简单的讲解过后，希笛很快就可以上手了。
因为它真的很好懂，要点有三个，大力、特力、死力，往死里灌魔力就完事了。
构造一个粗糙的框架，然后往里面填充魔力，塞满，然后丢出去，魔力版的投石车啊，不，甚至不能投，就是一块大石头。
与精巧的现代魔法相比可以说不堪入目，如果存在什么美的话，只能是强度的美。
希笛没再多说，全力催动魔力。
夜空中，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浮现，繁复的线条勾勒出星月的痕迹——其实错了很多笔，但影响不大，只是精度的问题，周围这一片检查过两三遍了，荒郊野岭的，除了土里蛰伏的虫子没有别的生物了。
随便丢。
芙兰坐在希笛身后，双手抱着他的腰，支撑着他，现在必须要把全部的魔力丢出去，而清空之后，弟子也会因为脱力倒下，得扶好。
没有诗人故事里的吟唱，没有冗长的准备，这在沉船的紧急时刻，一发轰散冰川的粗糙魔法毫不掩饰地散发着辉光。
朦胧的、巨大的魔力球浮现在半空中，芙兰看了都觉得眼角发紧，她在旅行中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在故事里听说过。
“老师，差不多了。”
“嗯，到这里就好，丢下去吧。”
越是庞大的魔力就越是难以约束，否则在城里朝天来一炮就好，就当给大家放烟花。
这个量已经不能再操作，稍一紊乱，就是化作自动清洁道具，一键清空周围几公里的东西。
那庞大的球体如一颗巨大的肥皂泡，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
芙兰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危险的大玩具落地。
“好棒……”
“嗯？”
她好像听到弟子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希笛双手按着魔杖，通过魔力的联系，解开了最后的约束。
收缩、膨胀、扩张——
悄无声息地，视野内绽开了一团彩光，芙兰几乎要流下来眼泪，一手遮在眼前，一手捂住弟子的眼睛。
既然是对付冰川的魔法，当然不会爆炸，要不然船和山都得没，这个魔法也传不下来。
它的表现形式为消融，就像烈火消融坚冰一样，将触碰到的一切用魔力碾成粉末，乍一看并不符合【冰暴】这个暴躁的名字，实际上却更为残酷。
彩光一闪而逝，下一刻，夜的静谧再度温柔地垂悯她的孩子。
精疲力竭，勉强支撑着身体，芙兰及时召唤出扫帚接住两人。
希笛连收回扫帚的力气都没有了，缩在老师怀里，脸上却带着异样满足的红晕。
“好舒服啊～那种将全部的魔力轰出去的感觉，”他轻声和老师分享心情，“就像是一口吃下整块布丁那样。”
芙兰轻轻敲了敲弟子的脑袋，“魔力清空可是很危险的，可别上瘾了。”
“不，不是魔力，我是说这个魔法，呐，老师，你那里还有其他古代魔法吗？这个没有炸开，我感觉缺了点什么。”
“？”
芙兰理解不能。
“嘛，总之以后再说吧，今天好累，回去洗澡睡觉怎么样？”
希笛把脸埋在老师怀里，同样累到不想动。
“嗯。”
地面，或者说，曾经被称作平原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在黑夜里像是一颗漆黑的眼睛，芙兰连看都不敢看。
此时，它的底部在翻涌着浑浊的水花。
……
回来的路上好像看到有人跪在地上拜着什么，大概是错觉。
诞生了新兴趣的希笛凭借毅力压制下冲动，其实不靠毅力也行，体内空空如也，有心无力。
虚弱时间会持续几个小时，体质差的可能会虚个几天，身体才能重新恢复，所以透支魔力对魔法师来说是很危险的事。
看似睡了一天，但希笛依旧无比困倦。
芙兰还有过之，一整个下午都在全神投入，此刻一松懈下来，眼皮沉重到睁不开，没有食欲，被强拉着坐在桌边，接受弟子的投喂。
囫囵填了个半饱，连碗都没有收拾，芙兰释放了清洁魔法后，两人抱着毯子，直接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漫长的一天，结束了。
……
冬季的夜晚还是那么寒冷，但是睡前，一向认真谨慎的希笛都没精力照顾壁炉的柴火了，火光一点点消失。
后半夜，余温彻底冷却，睡梦中的两人同步开始瑟瑟发抖，在沙发上滚动着，寻找着温度。
直到，碰触彼此。
第一二六章:冬天的尾声
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好，还有人和他抢被子，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习惯性地整理后，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才和谐相处下去，一损俱损嘛。
早上。
在浓郁的草药气味里，希笛睁开眼。
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轻快，身体好轻，这样使用魔力还是第一次——就像接触到眼镜的近视患者，原来世界如此清晰吗？
魔力流动的感觉没有那么直观，希笛还是有一种焕然一新的舒畅感，就像是彻底打扫屋子后，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看书那样爽快。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魔力量，比昨晚稳定，但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短时间内放出类的魔法大概不能用了，大概需要一两周适应。
稍微偏了偏头，芙兰老师那并不安详的睡脸映入眼眶。
昨天，辛苦老师了啊。
即使昨天他一直在睡梦之中，但醒来时周围复杂的药物气味，以他的学识能简单推断出，那需要怎样的心血和专注。
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心里这样想着，在起身之前，鬼使神差的，他轻轻地、轻轻地伸手，在老师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下。
“！”
这样的肌肤接触，在他们的生活里应该算是家常便饭，但不知为何，罪恶感爬上了他的脊梁，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明明是不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