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那可不好找呢，学院里都在说，‘芙兰老师是用结婚对象的标准来找弟子’什么的，真好啊。”
就连覆霜魔女都掩嘴笑起来。
……
这次委托十分宽松，但是芙兰和那位佩儿老师都不是擅长出门的人，覆霜魔女说着宽松，颇有几分军人做派的她动起手来可是没有一点拖拉。
情况也比预想的要轻松些，近海的冰最深的厚度达到了三英尺往上，而出海十里最后，平均厚度只在一英尺出头，唯一的问题是，那些回港的商船全是木质结构，通行需要将冰块碾得足够碎，不然距离的冲撞就有可能出问题。
随行的魔道士有一半以上是负责围在船周围警戒的，破冰的主力还是三位魔女。
大致步骤为，芙兰使用斩击类的魔法，大致破坏冰面，佩儿负责二次攻击彻底打碎，最后由康妮使用水魔法和风魔法将冰块驱散到一边。
火魔法就完全不合适这个场合了。
是很笨的方法，王国的魔法师到底还是太少了，综合素质也相对平庸，芙兰在旅行中见过那种使役天灾魔法的强大魔女，小范围的地震、陨石一般的召唤术——当然也不适合这里，一场海啸可不是闹着玩的。
总之三人配合，速度还是很快的。
很可惜希笛会的大范围魔法不多，而且几乎都是霜云那种偏向于精细操作的类型，风刃也是特化了锋锐度，优点是节省魔力，缺点是很难应付这种坚硬的东西，硬要来事倍功半。
所以只好作为后排保护商船。
……
水流涌动，将船底即将翻涌上的冰块推到远处。
“咔隆——”
远处是巨石崩裂般的声音，大片大片的坚冰被砸开，狂风裹挟着海浪将她们
希笛计算着时间，已经过去大约两个小时，现在已经能远远看见海港了。
可以说是无惊无险了，十余位魔道士，一位见习魔女，三位魔女，一些小国的全力也莫过于此了。
坦白说希笛有些好奇船上是什么，值得出动这么多魔法师，信上只含糊提了一句商船，覆霜魔女也没有多说，但她的出现就意味着很多问题了。
算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希笛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神，抬头看了一眼老师的背影，又继续警戒着周围的浮冰。
……
天色将暗的时候，又下起来了雪，魔道士的魔力不足以长时间支撑魔力屏障，在芙兰的建议下，魔力耗尽的就直接回去了，剩下人的压力增大。
当然主力还是希笛，他计算了下消耗，甚至觉得强化船只材质，把船推回去都要简单些，但既然康妮她们没提，大概率是不行。
“小希笛，加油哦。”芙兰抽空过来揉了揉弟子的头发，作为回敬，希笛掏出手帕擦去老师额上的汗珠。
“这种程度还没问题，老师。”
“嗯嗯，尽快结束吧，好久没活动累死了，回去我想吃面包，配那种很浓郁的汤汁。”
……
第一零四章:文件整理
不远处的灯塔亮起来，在夜晚降临的时候，这并不算艰难但很消耗时间的任务结束。
承担着最困难的部分，芙兰魔力消耗殆尽了，完全不在意形象地坐上弟子的扫帚，抱着他的腰。
“好累，回去啦。”
“嗯，打个招呼。”
说着，覆霜魔女已经注意到这边。
“辛苦几位了，本来想小叙一下的……今天就不打扰了，”她脸上挂着不让人觉得失礼的笑容，“那么改日再见了。”
“再见了，芙兰老师，希笛助教，”佩儿老师同样一脸困倦，打了个招呼，眼神扫过希笛的拐杖，“真羡慕您有个这么贴心的弟子啊。”
“哼哼哼……”芙兰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回应。
希笛按了按兜帽掩饰脸色的微红。
“两位再见。”
……
“那些船上装的，是其他国家运来的书籍资料一类的东西。”
夜风中，芙兰开口说道。
“嗯？”
“大概是从其他国家交换来的吧。”
魔力屏障隔绝了寒冷，魔女还是觉得有些不适，搂住弟子，“在好久之前，王国和南方几个国家还只有一个名字，建国之后到现在还有往来。”
这些事情覆霜魔女并没有对同僚隐瞒，芙兰直接问她就回答了。
“魔道书是很珍贵的东西，大概要很大一笔钱吧？”
希笛接过话题，无视老师的手，这种程度的接触他已经习惯了。
像猫一样，昏昏沉沉的老师往温暖的地方蹭着，呢喃的声音近在耳边：“知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宝贵的，可惜只有书是不行的，人们还需要面包。在很多时候，比起方方正正厚得让人头痛的书，大家更喜欢圆滚滚的钱币呐。”
芙兰早些年去过南边那几个公国，怎么说呢，印象很模糊了，比起国家，更像是她路上经过的那些无名的村庄聚落，只有皇宫格外豪华，如果是那种地方，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了。
放弃了过去的辉煌和文明，沉湎于一时的光鲜和富足，这样的人不是挺多的嘛。
但每次遇到还是让人叹气啊。
大人总是有很多忧愁，甚至有些一辈子都不会和她擦边，而小孩子往往只需要眼前的幸福就好了，比如希笛“哦”了一声后，开始考虑晚饭做什么。
……
魔力消耗过度的表现接近体力透支，若是完全耗尽就会当场晕倒，芙兰只是很久没有活动，这比上次造雪的消耗大多了，相当于躺在家里一个月开学被拉去体侧，浑身酸痛。
要不是顾忌老师的尊严，她都想躺在沙发上让弟子喂她了，但趴在桌上的姿态还是让希笛十分担心，挪到了她身边，不时用叉子将食物递到她嘴边，很难说这和全程投喂有什么区别。
吃完热腾腾的炖菜，泡过澡后，芙兰再次宣告复活。
换上睡衣和居家的那件长袍，魔女伸了个懒腰，舒服地缩在沙发上，因为天气日渐寒冷，两人人挤在一块，身上乱七八糟地披着几床毯子，保持着两人都觉得有点难受但是暖和的状态。
时不时魔女乱动一下，哪里漏了风，弟子就要啰嗦两句，然后认真地将被子整理一下——再没几分钟又被弄得一团糟，如此循环着。
精力刚刚恢复的魔女有些看不进去书，在这样的心情下看书无异是对时间的浪费和知识的亵渎，于是她果断将视线转移到旁边弟子的脸上。
盯——
视线并不具备重量，沉迷在阅读之中的希笛并未发现老师的窥视，并且她还有意抬起书挡住了脸。
那双湛蓝的眼睛倒映着火光。
这样注视着弟子，在她印象里有过很多次了，赖床那几天的早上、午饭对坐交谈时，还有就是现在，阅读的间隙，她会看一看弟子。
为什么要看呢？不知道。
最初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像是饲养小动物的感觉，每时每刻都想看一看，有没有吃东西、有没有喝水、会不会觉得冷而发抖……
现在看来谁饲养谁真不好说。
再后来熟悉之后，她了解希笛是个好孩子，很多时候还是蛮好懂的，有些遮遮掩掩的地方自认为是家长的芙兰也不会过多深入了解。
总之是个好孩子。
两个人相处起来就像一个人那样默契，她也不会随时想着弟子在哪里了，只偶尔在觉得安静过头的时候四处看一看，好像养猫的人那样，听不到动静就会心生忧虑。
到现在，她已经能够通过呼吸声、气味、脚步和一种奇妙的感应来确认弟子的存在，那种不用开口就能得知的感觉，即使是在阅读和思考时的寂静中都能感受到弟子的存在，一种奇异的温度。
整个房子里都弥漫着他的气息和生活的影子。
两个人一起生活这种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居然能够如此顺畅地继续着，该说这孩子是有着特殊的魔力吗？
况且，即使什么都不做，注视着这孩子都算是一种享受——
火光下微红的皮肤、带着些可以称作“婴儿肥”肉感的脸颊、暗红澄澈的眼睛和总是抿着给人以认真感觉的嘴唇……有段时间没有打理的刘海依旧整齐，但稍微有些长了，垂在一边遮住了左眼眼角，突出一种神秘而优雅的距离感。
欣赏美好的东西，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希笛抬起头来便看到盯着这边的芙兰，老师的眼神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呆滞，像是在发呆一样，
“老师？”
“啊！”芙兰的语调很高，随后反应过来，“哈哈，刚才走神了，有事吗小希笛？”
“不，没事，只是担心您是不是困了，在这里睡着会感冒的。”
“有什么关系嘛，咿啊——”
魔女伸了个懒腰，喉间舒服地挤出像猫一样的声音，动荡的身材让弟子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她亲昵地蹭了蹭弟子的脸蛋。
“反正还有你在，就算睡着了也会把老师抱进去对吧？”
“嗯。”
……
次日一早，鸽子敲响了窗户。
这次是希笛来开窗，一把面包屑洒在窗台外打发要饭的，冷漠地关上了窗户让它自己去啄。
鸽子暴躁地用爪子挠了挠玻璃，随后又很诚实地低下头去啄食物。
学院的来信。
并不是私人信件，可以看。
拆开来，带着香味的信纸上是端庄的字迹，字体和行文格式都很讲究，希笛猜一定是那位康妮老师。
果然。
信上提到相关的资料已经转移到了学校里，请他和老师有空的话去整理矫正下，最后附上喝下午茶的邀约。
这两者并不冲突，整理显然不是一时能完成的，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做。
几船的东西，哪怕不全是纯文本，堆起来也得二十个书架往上，在校对之前，首先要填选出内容相对完整的那些，然后再细化到贴合近代魔术理论的部分，将一些被淘汰的知识去除，最后才是细分学生能不能阅读……
工作量相当大呢，并且这次可没有魔道士帮忙了，因为他们可能看不懂。
“如果是这方面的话……”
希笛稍稍意动，他好像能够胜任。
芙兰评价他的知识、魔力和魔法技巧都不输于一般的魔女，欠缺的是各方面的经验。
总之单纯整理资料不是问题。
——要是没有外人就更好了。
……
“整理啊，”芙兰喝了口弟子递来的温水，“说不定只有我们两个孤零零地待在藏书馆呢，毕竟康妮老师看起来就是生活非常充实的大忙人，佩儿老师嘛……负责相对基础的部分就可以了，剩下的大概率是我们的活，如果校长那边不找人的话。”
学院能够依赖的三位魔女，一位最近忙于国事，处理和镇压贵族的残留；一位水平实在有限，能够帮上的不多。
最后只剩下芙兰一人，考虑到这个冬季的严酷，宫廷魔法师们显然是抽不出人来的，指望外人更是不可能，那些书就是放烂也不可能开放给不可靠的家伙们。
芙兰比较倾向于接下这份工作，毕竟看书算是她的兴趣之一，那么多过去的书籍资料，一定会很有趣，并且，很有可能能够找到有关灵魂的部分。
而且还有个默契的弟子帮忙，效率就更快了。
……
第一零五章:食材与见闻
先期的准备还需要几天，宫里的人会负责先将某些混入其中的、不能见人的记载处理下，接着施加简单的魔法维持，防止在摆放的时候烂掉，书架和藏书馆的防卫工作安排……
这一切之后才是整理。
……
冬雪停了两天。
寒风还是冻得脸颊紧绷，一身常服裹着围巾的希笛走在街头上。
街道上多了人活动的痕迹，就连松鼠有时候也会从木屋外一闪而过，寻找着食物。
有人贩卖着出海捕捞的鲜活鱼类，最惊人的是一条吻部超过两尺的巨大旗鱼，脑袋摆放在一边宣传，身体已经切割开售卖着，冲洗干净的鱼肉像是某种果冻，橙红的颜色铺开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