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经过这里的希笛被亮眼的颜色和鱼吻吸引，想起来他的老师似乎相对喜欢鱼一点，而冬季以来只有鱼干和鱼丸。
为了老师的话，就算是鱼他也能做的。
忍耐着腥味，希笛上前询问起中意的部位来。
……
芙兰的午饭是炸鱼排、包心鱼丸和红烧旗鱼皮，希笛坐在她对面嗦番茄牛肉意面，两人中间摆着小火炉，清理干净的鱿鱼正在滋滋作响。
“啊呜……”
吹凉鱼丸后，芙兰一口咬起去，鱼糜和Q弹的鱿鱼颗粒经过调味的鲜美在舌尖绽开，即使还是有些烫已就让她不愿松口。
“感觉如何，老师，我是照着食谱做的。”希笛注视着老师的面容，期待她的评价。
芙兰顾不上说话，比出大拇指来。
等到咽下去，喝了口鱼汤，魔女惬意地眯起眼睛：“感觉很不错，小希笛的手艺总是给老师惊喜。”
“那就好，但您可以吃得慢一些。”希笛抚了抚刘海，放下心来。
“嗯嗯！”
她又“咔嚓”地咬了一口沾着番茄酱的炸鱼排，湛蓝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细缝。
旗鱼皮用酱油和米酒焖煮，浸透了汤汁后，出锅时加入罗勒提味，入口的感觉顺滑软糯，十分入味，并且颇具韧性，也是一道让人芙兰能够写在日记上的菜肴。
一手托腮，希笛手上的叉子渐渐停下来，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对面，老师的表情比起食物更令他感到愉悦。
他处理鱼的经验不多，好在海鱼大多没有棘手的土腥味，稍加调味后就能入口——听说还有人生吃鱼片，甚至在和国那里更是一种风尚……
那是什么恐怖的刑罚吗？
对鱼腥味很没办法的希笛的哆嗦了下。
处理的全过程都是使用魔法，做完后厨房整个用清洁魔法处理干净了，这会儿正用屏障隔绝着通风。
比起旗鱼，希笛更中意章鱼和鱿鱼这样头足类的海洋生物，昨天在老师的藏书里找到了章鱼烧的食谱，晚上可以尝试一下。
中午是烤鱿鱼，无论是炒还是炖，这东西的海腥味还是让希笛不太能接受，但涮火锅时搭配足够浓郁的蘸料，和烧烤后带着碳火的干香味，这时候反倒让希笛非常喜欢。
“给，老师，烤好了，微辣。”
“哦谢谢。”
芙兰接过来，小口咬着触须，像是想到了什么，含糊地开口说着。
“老师我啊，小时候觉得八爪鱼很可怕来着，你看，它们生活着很深的地方，黏答答湿漉漉，眼睛也很可怕，吃同类吃自己，这种残忍狡猾的生物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海面……
师父有时候就用巨大的八爪鱼怪物来吓唬过我，说有长得比船还要大的怪物缩在漆黑无光的海域，最喜欢破坏路过的船只，几爪子拍烂船板之后，就拴着人类送到嘴里，被吞进去的人在章鱼的脑袋里动来动去，死前还能看到章鱼的脑子……
另一个家伙有时候也会用这个调侃我，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说，章鱼们正在集结军队，在大陆下面用触手挖着洞，最后世界的每一个地方都会出现章鱼，大陆被海水覆盖，八爪鱼大军把卵产在人体内，小八爪鱼像花一样在人身上绽开……呕，真的好恶心啊，想起来了，下次见面我可得说说她。”
希笛跟着打了个哆嗦，他不怕八爪鱼，但他怕黑怕水，深海大概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
“那老师是什么时候不怕的呢？”
“在用魔炮将一棵大树轰倒的时候，”芙兰沾了沾辣椒酱，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鱿鱼须，“还有学到更多知识的时候，魔力是由植物产生的，海洋里目前还没发现能够产生魔力的物种，海水能带到深海的魔力有限，含量甚至不如浅海，没有魔力富集的条件，章鱼这种东西也不会无限生长，目前最大的个体还不到四十尺（12米），一个魔法就能解决。
不过要说最有用的措施，还是在旅行时吃过炭烤鱿鱼和章鱼之后，我当时就想，‘啊，真好吃，这么美味的东西要能长那么大就能吃尽兴了’这样。”
希笛捂嘴轻轻笑了起来，第一次听说老师还有这么童趣的时候。
“仔细想想，我小时候还有很多莫名其妙害怕的东西，但在旅行之后，在学习之后，有过了解就觉得不那么可怕，甚至还有些可爱——当然有时候也会对某种本来可爱的东西产生坏印象，比如海豹和企鹅什么的……”
她又苦恼地一手抓着头发。
于是这场午饭最后变成了各种动物味道和习性的讨论，还有某些受到魔力影响的巨大化生物，大狐、龙、超大鲶鱼……
聊得尽兴，吃饱后芙兰还在絮叨着某地一条异化旗鱼，撞翻了渔船后鱼吻卡住了船板，一段时间后人们发现它插在海岸边的悬崖上，似乎是想要撞掉那块金属板。
很可惜，又卡住了，受魔力强化过的吻部承受了鱼身的重量还没有断裂，据说当地最好的兵刃都没能砍断它，似乎被某位魔法师取走准备做成魔法道具。
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芙兰说着，慵懒地躺上沙发揉着肚子，像是某种橘色生物那样。
吃饱犯困，她说了一会儿，昨日迟来的疲惫又泛上来，枕着弟子的腿睡了过去。
希笛今天笑的次数比整个冬季加起来都多，招来毯子盖在老师身上，翻看着昨晚没能看完的游记。
又了解到了老师的故事呢。
他印象里的老师也正是这样，是位无拘无束的旅人，在旅行中见闻各种神奇的人与事，正是因为旅行他才见到了这位魔女，也正是因为旅行芙兰才是今日的芙兰。
希笛有种奇妙的预感，想要理解老师，想要跨过憧憬的距离真正接触到芙兰，不经历那些是不行的。
终有一日他也会踏上自己的旅途。
第一零六章:谎言游戏
下午，希笛开始尝试章鱼烧的制作，水盆里的章鱼还在尝试着越狱，并嘲笑着中午就扑街的同类。
现在它们圆满了。
那种丸子型的容器希笛没有在街上见到卖的，但是没问题，这是变形魔法可以解决的问题，反正也不需要太高的精度，只要是章鱼小丸子而不是章鱼小方块就行。
加热由火魔法来进行，以确保容器受热均匀。
材料、调味、器材、制作全部由希笛来负责，芙兰老师则肩负着试吃的重任，负责指出欠缺的地方——
才怪，她属于那种能吃的类型，但不是很会吃，说不出所以然来，给个试吃的名头让她待着，省得她不时偷偷摸摸过来顺走半成品，有时甚至会卑鄙地使用魔法。
排除了不稳定因素后，希笛开始初步的尝试。
……
感觉，没什么难度的样子。
以制作甜品的经验，轻易地试出了最合适的面糊浓稠度，煎制翻面的时机和如何转出美观的球型也难不倒他。
接下来就是调味的问题，偏偏芙兰无论入口哪一种都只会说好吃，以至于他只能尝试凭借经验来制作最符合老师口味的成品。
毕竟是小吃级别的食物，属于学生们都能上手的程度，想要做出不一样的风格需要用心，照着食谱入门还是没问题的。
“感觉怎么样？”
“没吃饱，我可以再来一盘吗？”
“不行，”希笛直言拒绝，收拾着桌面，“点心不能当饭吃，现在已经三点钟，让您吃饱晚饭就没食欲了，到了夜里您又得偷吃东西，这样对肠胃的负担……”
芙兰，默默捂住了耳朵。
“我不要听那些啊！”
……
被念叨一通后，芙兰还是得到了一盘章鱼烧。
魔女眯着眼睛享受着美食，心里早有预料。
哼哼哼，口是心非的弟子也蛮可爱的，无论嘴上怎么嫌弃，脸色多么为难，只要她放下脸面撒娇请求就一定会答应她……
等下，这角色定位是不是有些问题？
长竹签叉着丸子送到嘴边，芙兰的表情严肃起来。
随即，涂抹照烧汁和沙拉酱的丸子在齿间炸开，她连忙囫囵塞到嘴里。
蒸腾的热气让纤薄的木鱼片跳舞一样跃动着，舌尖几乎捕捉不到，焦脆外壳开裂的“咔嚓”声让人十分愉悦，有种吃炸薯球的感觉，咸鲜的风味却更富层次感，还有弹牙的章鱼肉。
——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算了不重要了。
等到盘里还剩下一半的时候，弟子刚准备完晚饭预备的材料，清理完东西回到客厅。
看了看还在冒着热气的丸子，芙兰叉起来一颗，招呼着弟子：“来，小希笛张嘴，忙了那么久，这个是奖励，啊～”
“为什么您一副大人买了零食奖励小孩子的姿态啊？”
嘴上这么说着，希笛还是坐到老师身边，凑过去张开嘴，小心地叼住，温度正好，两口才勉强咽下去。
“剩下的老师自己吃吧，我对甜品外的点心兴趣不大。”他翻开没看完的游记继续看着。
“好！”
吃着吃着，可能是觉得声音有些大，可能是所剩不多的良心诈尸，芙兰有些不适应此刻安安静静的氛围，思索起话题来。
“对啦，小希笛你知道‘说谎游戏’吗？就是每人说几句话，让其他人来指出有哪几句是谎话，最后根据猜错的句数来处罚，我在旅行的时候和师父师妹玩过，输了一周的面包，她们都说我不会说谎呢。”
“聚会的游戏吗？没有了解过。”
希笛诚实地摇摇头，先不说其他，光是找出能和他玩这个游戏的人就是件困难的事。
简单分析，这个游戏要求参与者对彼此的生活有一定了解——这就可以排除学校那些相识的学生了，但太过熟悉又会失去乐趣。
在这个区间内，似乎真不好找人，学生之间倒是挺合适。
“我可以尝试下，老师，讲述的内容是围绕某个事物还是随便什么都行？”
“嗯，就随便说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好，不能是‘我刚刚在想什么’这样过于含糊的东西，最好是发生过的事或可确认的东西——不过这种游戏谁也不会抵赖就是啦。先来五句好了，被猜中的人或猜错别人，一句话做一份好吃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猜对了我会死的。”
希笛果断拒绝，他对老师的厨艺相当有信心。
这么说吧，如果这么些年来，她坚持自己做饭，希笛来到这里的时候，只能在她的墓前沉默流泪了。
“我这边是一句话对应一次早起，老师不能因为冬天就不起来吃早餐。”
“意外的认真呢，不愧是小希笛，那就从老师这里开始好了，让我想想……”
芙兰嚼着丸子，开动脑筋，已经开始想象游戏大成功后满桌美食的场景了。
输？怎么可能，二十岁的师父骗不过，十岁的弟子还能输？
不过出于谨慎还是仔细想想好了，算是对弟子的尊重，绝对不是她想赢啦。
“第一句是，我今天……穿了很性感的内衣。”
她微微侧过脸，上身轻轻扭动，一副羞涩的样子。
但是脸颊还在动，咀嚼着食物，显得格外不伦不类。
希笛端坐着，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然后第二句……”
芙兰悄悄观察着弟子的表情，意外的没有波动，也是，毕竟是小孩子，刚刚那句话不太合适，换个话题。
“老师的师妹现在还是个不良少女。”
——这卑鄙的大人含糊了“现在”这个词，她没少和希笛说师父和师妹的事情，但近况却是鲜少提到。
原谅老师吧小希笛，这不是最后一次。
白发的孩子还是静静坐着，像是在认真思考。
出于谨慎，她背对着弟子，不让眼神和表情出卖自己。
——你就那么想赢吗！
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质问着自己，转瞬就被小丸子的香味冲淡。
有好吃的，脸面可以稍微放一放嘛，用的时候再捡起来，不寒碜。
“第三句，老师最喜欢的食物是鱼。”
“第四句，老师最喜欢的活物是猫。”
“最后一句——老师我一年四季里最喜欢冬天，因为能够舒服地睡一天，”芙兰将最后一颗丸子塞到嘴里，拍了拍手，“好了，小希笛可以说答案了哦，看看老师要早起几天？”
得意洋洋啊。
希笛平淡地抚了抚左眼略长的刘海，轻声说。
“五天。”
“啊？”
芙兰还没咽下去的食物卡在嗓子眼，剧烈咳嗽起来，接过来弟子递过来的红茶一饮而尽，面色肉眼可见的开始动摇，眼神四处乱瓢。
这样的骗术还死撑。
“啊哈哈……那个……怎么可能嘛，小希笛，吓唬人是犯规的哦，要好好地说出来理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