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田鼠体型的大鼠几乎都清醒过来了，缩在笼子角落，也有挤成一堆的，一两只身上还带着血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涩的臭味。
“啊，忘了这个了。”
拍了拍脑袋，芙兰才想起来送货人的叮嘱，她也很少一次买这么多的老鼠，原来还会打架的吗？
希笛蹲在笼子前，毫不在乎冲鼻的气味，看了看大鼠，撇嘴。
虚胖，没嚼劲。
再看小鼠。
加起来炒不了两盘。
还是兔子好啊。
他欣慰地拍了拍兔笼，几只兔子瑟瑟发抖缩进了角落。
“老师，这两只兔子什么时候处理啊？”
“进展顺利的话也得下周了。”
“那您为什么买这么早？”
调配草药的手顿了一下，芙兰小声说：
“因为这段时间打折嘛，买够一定数量比分批买要划算……嗯，草药处理好了，小希笛来看一下配置的手法，我们用不同的比例同时实验，这样会比较快。”
从兔子身上收回视线，希笛答应了声，戴上特制的手套。
他对香料的使用已经有些心得了，既然这两只兔子暂时用不到，明天就去市场上买一只野生的好了。
你们捡了条命啊。
兔笼里柔弱的小动物挤在了一起。
……
“啪嗒——”
蜥蜴用尽最后的力气甩了下尾巴，横尸当场，死不瞑目。
但它的死是有意义的，在这最后一只蜥蜴身上，希笛收获到了最精确的配比数据。
一团苍白的、指头大的光球漂浮在空中，隐约可见一些场景在浮动。
这就是灵魂，一团弱小但是完整的灵魂，第一步的观察已经成功。
“小希笛，稍微退后一些，现在开始干涉的实验。”
芙兰秉持着谨慎的原则，让弟子保持距离，深怕这团东西影响到他的身体，哪怕可能性不大，总之对待灵魂要十足地慎重。
“初步完成，药材的配比已经记下，以这个为基点，可以测定其他动物的用量了。”
希笛听话地撤到一边，在手上的笔记本写写画画，还附上了一两张念写的照片。
“很好，首先是进行魔力层面的干涉。”
举起魔杖，浅绿的光影里，一道风轻轻拂过，只包裹住那团白光，化作一团透明的漩涡，轻柔地旋转起来。
以协会的标准计算，这一下大约有0.3个单位的魔力。
两人认真地注视着灵魂。
它在漩涡之中八风不动，完全没有任何受到干扰的样子。
「风魔法无效。」
笔记上如此记下。
接着是火球。
无效。
接着是冰雹。
——它动了。
虽然十分轻微，但确实有了一丝的晃动。
希笛停下了记录的手，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里。
“老师，我感觉逸散的魔力量不对劲，请再释放一次风魔法，旋转的速度慢一些。”
“好的。”
魔女相信弟子的判断。
遵照吩咐，他没有贴近，这个距离已经足够，敏锐的感官清晰地感知着每一缕魔力的流动，他十分确信——
“老师，魔力减少了，或者说，被它吃了一点。”
“吸收魔力？”
“猜测是这样，似乎仅限于微小的量，超过某个阈值，它就会封闭下来，对魔力毫无反应，冰雹具有实体，我感觉用纯粹的物理攻击可能会有效。”
“太小了，它到极限了。”芙兰如此断言。
果不其然，下一刻它像是飘落的花朵，碎成几瓣消失在了风里。
“看来要再大一些的动物了。”
“是的。”
两人默默看向老鼠。
……
“嗤——”
飞灰落进桶里，希笛拍了拍手，散去手上的炎魔法。
这些尸灰待会儿可以挖个洞填森林里，算是意外的养料吧。
“吱吱吱！”
大鼠惊恐地撞着笼子，里面已经空下来，大概从五十六床位的大通铺到八人寝的程度吧。
它们尝试过磨牙、尖叫和撕咬来反抗，结果就是魔杖上多了个牙印，芙兰生气得差点要把它们一口气送走。
旁边小鼠的笼子已经空了，草药也所剩无几，不过今天的任完成了。
前后使十八只小鼠六只大鼠的灵魂浮现出来，前者约有鸽子蛋大、后者则有小些的鸡蛋大，至少能够承受0.5到1个单位的魔力了。
经过试验确认了灵魂的特性：不具实体，无法触摸；能够吸收魔力，但有着上限，超过上限灵魂就会消散；几乎不受常规魔法影响，水与冰这样有实体的魔法能够造成有限的影响；无法应对物理层面的攻击，轻挥魔杖就能将之打得粉碎，推测更大的形体会具有更高的强度。
能够通过魔药使灵魂显现，那么一定也存在触碰和改造灵魂的方法，后续的尝试将更加艰难繁琐。
第七十五章:有事相商
“扑笃笃！”
雪白的鸽子奋力挣扎，依旧无法逃脱念力魔法的束缚，被抓出笼子，同伴在等着它一起脱衣服泡澡，享受一生只能享受一次的、十三味珍贵草药的汤浴。
表情严肃的魔女用绳子捆缚好它的翅膀和爪子，解除禁锢魔法，丢到冒着绿光的坩埚里，剥离灵魂的魔药在接触到生物后开始反应，神秘的变化无声息地进行着。
深绿的粒子快速沾染着魔力。
侵染、覆盖、包裹、隔绝、提取——
无声无息的，一片白色的云朵升起，飘散，鸽子灵动的瞳仁陷入呆滞，肉体微微颤动着，心跳逐渐衰弱。
它死了。
“又失败了。”
芙兰提着绳子拽出鸽子完整的尸体，甩去失去效力变成灰色的药液扔到一边，天气冷了，这几只拿去炖了补一补，剩下的抹上香料腌制烘烤，一想到刚才弟子试做菜品的味道，感动的泪水就不争气的要从嘴角流出。
连带着实验失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是意料之中的失败。
鸽子在魔法的适应性上要远高于蜥蜴老鼠之类，也就是说，灵魂质量要大于它们，刚刚飘散的一部分灵魂就有两只大鼠加起来那么多了。
这多余的部分能够容纳更多的灵性与记忆，理所当然的，提取灵魂也要复杂太多，大约是从二阶魔方到三阶的变换。
“魔药的问题，原来的配方不能简单代入了。”
喃喃自语着，芙兰做出这样的判断。
原版的配方是从古籍中翻出来的，出现错漏也是正常，倒不如说能够做到完整提取老鼠灵魂这一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接下来就是参考现有的药物分析药性，更替一些材料，进行漫长而枯燥的重复了。
好在能作用于灵魂的东西真不多，运气糟糕的话三个月也能试完，运气好一些说不定几天就够了。
总之——
芙兰看了一眼旁边处理鸽子的徒弟，温润的蓝瞳柔和明媚，已然倒映了一帘春光。
——下个春天，他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
为魔法事业牺牲灵魂后，伟大的鸽子又将为人类奉献身体。
两只清洗干净的鸽子躺在瓦罐里沉浮着，另外两只腌制处理后上了特制的烤炉，那些魔药清洗干净掉就是可以吃的。
随着魔杖的挥舞，鸽子在炉中缓缓旋转，细嫩的肉质映照着火光，像某种宝石那样鲜红欲滴，微辣的酱料气味飘扬开，粘稠酱汁在鸽肉上流淌。
“感觉有改进的空间呢。”
注视着肉质的变化，希笛回味着早上那只试作品的味道，总感觉单纯的烤制不是很适合鸽子，不过他和老师都对这种没几两肉的动物兴趣不大，这次是刚好遇到了顺手处理。
等有机会的时候再尝试好了。
取出某种芹菜的种子，这是在之前那家烤肉店发现的，烘烤时的气味奇异，微微发麻，混入胡椒粉，在烤鸽子出炉时撒上能增添风味。
“笃笃笃！”
敲打窗户的声音，正搅着鸽子汤的希笛抬眼看去，是一只信鸽。
丝毫不知道它的同类遭受着什么的信鸽继续用喙敲打着窗户，脚爪绑着东西甩来甩去，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我来了。”
芙兰老师走过去打开窗户，接下信就要打开，鸽子不满于这人类毫无眼力见的行为，敲了敲窗户想要让对方奉上一些食物。
看见信后，希笛有些在意地询问：“老师，是谁的信啊？”
“嗯，是学院的，要求教学的魔女们下午去一趟，感觉好麻烦啊，明明是休息日来着。”
“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嗯，不然也不会用这个【寻香鸽】了，”手指轻抚过白鸽柔滑的羽毛，芙兰想起来一件事，“哦对，小希笛拿一点鸟吃的东西来，这家伙脾气不太好。”
“好。”
走前，希笛深深看了鸽子一眼，这脾气不好的小家伙吓得跳到了窗户上，惊恐地咕咕咕叫起来。
……
衔着玉米粒，鸽子远离了那栋在它看来无比恐怖的树屋。
鸽子飞远了。
芙兰坐在沙发上，忧愁地看着那封信，手指敲打着桌子，难得显出如此纠结的样子。
厨房的门打开，热风带着咸香，菜肴的气味令她精神一震，弟子端着汤盅走来，便看见她脸上明显的动摇。
“老师，信上说了什么麻烦事吗？”
“对的，很麻烦的事情，”芙兰揉着头发，“他们想请我当副校长。”
“这样啊，”弟子丝毫不惊讶的样子，“您是不想当咯？”
魔女由坐变躺，在沙发上翻滚起来。
“因为不知道想不想当，所以我现在才这么纠结嘛，啊啊啊……要是在午饭后来就好了，现在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真难受，应该把那只鸽子也炖了的。”
弟子没有说话，盛了一碗汤递过来。
“虽然不是那只鸽子，也请您尝一下吧，喝口汤冷静下。”
“哦，谢谢。”
刚自称没有食欲的芙兰，像蚯蚓一样在沙发上挪动着，半边身体探到外面，接过汤碗，轻轻吹了吹，小口喝着，享受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