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众所周知，好学生请教老师的时候，就是其他学生调皮的时间。
希笛站在最后面，困惑地看着热闹讨论起来的学生，芙兰的课堂气氛一向轻松活跃，这种时候应该是不用管的吧？
“这位同学，你知道的，伟大的艺术往往需要来自于最真实、最自然的那一抹灵感，冒昧打扰，我想请你帮个忙。”
“诶？”女孩稍有些迷糊。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吗？”
——“啪！”
响亮的耳光声。
希笛默默走过去，这个必须管了。
片刻后，脸上带着巴掌印的艺术家同学，又顶着水瓶站在了后面。
希笛决定以后就叫他流氓了。
……
早上有充裕的时间，做了三明治作为午餐，用炎魔法稍微热一下就好，水分流失有一些干，但同样美味。
吃饭的地方是办公室，再怎么摸鱼也是魔女的芙兰待遇不低，有单独的办公场所，还带洗手间和更衣室，芙兰在后面的柜子里翻了翻，扒出来一张折叠的单人床。
好，齐活了。
“希笛也来一起睡一会儿吧，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芙兰侧躺上去，留了小半空间，希笛的身材躺着刚好合适。
“不，”希笛的拿起书遮掩住脸，眼神游移，“您休息就好，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那可不行，小孩子要保证睡眠嘛，快来快来，我这里还有眼罩，躺在太阳下面很舒服的啦。”
“……”
再拒绝就不合适了，对吧？
……
下午的阳光很好，甚至有些燥热。
芙兰在体育馆的顶楼开展了今天的实验课，由她和希笛一起张开恒温的结界，加上顶楼的高温，几乎和夏天差不多，这样就不用担心感冒了。
学生们尽情地用水魔法开始了玩乐，芙兰也没有急着开始教学，跟着笑闹了一会儿。
——“啪！”
直到一颗水球砸中了不参加的希笛。
芙兰面带微笑地看向失手的那个学生。
“咚——”
一人高的巨大水球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她的控制力很好，不会有问题。
热闹的声音吸引来在下面上课的教师，也是一位魔女，好奇地打量着芙兰的教学现场。
“芙兰老师这样没问题吗？教学不会落后吧。”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那些打闹的学生。
芙兰摆摆手。
“没事，我觉得先对魔法感兴趣是最重要的，寓教于乐是很好的方式，比起学习上的落后，在玩闹方面比不过人会更让他们感到挫败吧。”
“很精辟的道理呢。”
“哪里，拾人牙慧而已。”
“芙兰老师过谦了。”
魔女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这位魔女教师自认大约是猴子的程度，对芙兰的态度十分客气。
打过招呼，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白发的孩子。
“那位是您的孩子吧？”
——她用了一个比较生僻的单词，有着学徒、弟子和孩子的意思。
“呃，是的。”
芙兰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在为女学生们施展清洁魔法的希笛。
“那孩子很喜欢你呢。”
“这真叫人害羞……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那孩子一直在看着你啊。”
教师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芙兰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看到那双暗红的眼瞳凝望过来，他们的视线有一瞬的相接，而后希笛自然地别过了头。
巧合吗？
……
第六十九章:芙兰的情绪管理
“咕咕——”
某种鸟儿鸣叫着远去。
放学之后，希笛将道具归还仓库，登记损坏的部分后回到了办公室，因为今天不需要申请和分发作业材料，比上次快了很多。
芙兰正在写教学报告，便于后面的老师们跟上进度，魔法科第一学期的教学还是要慎重一些，留有记录也方便后续管理。
“老师。”
“嗯……在的。”
希笛敲敲门，稍等了一下走进来。
他感觉老师在思考着什么，表情很凝重的样子，在这种时候，芙兰身上那种有别于一般魔女的书卷气和沉静气质才会洋溢出来。
一定是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吧。
这样想着，希笛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看着老师工作。
室内静悄悄的。
宽大的衣袖下，抓着笔的手一动不动。
芙兰在发呆。
怎么说呢，因为下午被同事告知了那孩子一直注视着她的事，让昨天事件后好不容易才稍微缓和的感觉，又像是纱一样被撕下来了，现在和弟子共处一室，她有些局促。
正常情况下这份报告早就该写完，下班都十分钟了她还没离开这就很不正常。
算了，不想太多，总之先——
芙兰隐蔽地转移视线，刘海下的左眼看向旁边的弟子。
果然，又在看着她。
低头，三两下将报告总结好，签名，搞定准备走人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对意外惊慌失措，大人们都有各自的人生态度去应对挑战，她芙兰的经验就是——逃避可耻但有用。
有句话说，没有被发现的犯罪就不是犯罪，同理，事情没有贴到脸上就不是事情。
没办法，作为大人的勇气值已经在昨天的互相伤害中见底了，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
奇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芙兰有些为难了。
对于使自己羞耻的东西，人们往往有两种态度，一种是会尽力忽视——比如三更半夜浮上脑海的黑历史；另一种就是十分在意。
身边晃荡着一个人，视线，声音，气味。
她实在无法忽视，注意力总是被吸引过去，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令习惯了平静的她难以适应，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些食不知味。
到晚饭后的阅读时间，芙兰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是周四，到下次上课足有四天的时间，这样相处下去肯定会出问题，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分散下心情。
芙兰开动了智慧的头脑。
魔女中素有“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的理论，所以想要冲淡一种情绪就用另一种极端的情绪，思来想去，芙兰想起了学生时代她和希拉问师父讨债时，那个腹黑女人转移话题的方法——
“鬼故事？”
被打断思绪，希笛从侧倚着老师手臂的姿势调整到正坐，回以困惑的眼神。
比起那些无聊的东西，他当然更喜欢倚着老师的肩膀看书。
“对，鬼故事啊，怪谈什么的，没有听过这些的童年可是不完整的哦。”
“是这样吗？”
“是的。”
成年人毫无廉耻地撒了谎，她是为了用紧张的情绪来替代现在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希笛仔细回忆了下脑海里的记录，他确实有听过鬼故事，在商会庆祝的时候那些大叔们常常会用鬼故事吓唬他，然后被希笛一连串反问搞得兴趣全无。
艾丝黛儿也有讲过几个可爱的故事，还有书上看过的一些惊悚的传闻，人偶国的废弃人偶更是养活了不少恐怖小说家，稍微润色一下的话，美人村也能称之为素材。
既然老师想讲的话那就讲吧，以他从书籍里得到的经验，只有在想拉近距离的时候，人们才会讲故事。
他在旅行故事里看到过很多次，亲密的冒险伙伴们往往会围着篝火谈天说地——若是在开篇的话，故事往往会成真呢。
“嗯，我的师父说讲故事是套近乎的好方法呢，”芙兰继续睁着——眯着眼睛说瞎话，“我可是很擅长讲故事的哦。”
骗人的，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怎么应付得了神神鬼鬼的东西，但她一个成年人怎么也比孩子抗性高吧？而且常见的鬼故事套路就那么些个，怎么也不至于被吓到，这就是成年人的余裕。
只要这孩子被怪谈分散注意力，他们交流之间有了紧张的情绪作为缓冲，就会自然很多了吧？
悄悄用愧疚的表情看了眼弟子。
希笛啊，可不要怪为师卑鄙。
……
十五分钟后。
希笛点亮灯，面色如常抱着书回到房间，放好，更换睡衣，刷牙，洗澡，吐泡泡。
“老师我洗完了。”
“哦！”
听到的声音有点大，路过时芙兰依旧坐在沙发上。
“老师？”
“啊，没事，稍微有些走神。”
她的声音又飘了起来，仔细看过去，发现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甚至用魔杖点亮了魔法灯光，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中晦暗不定，破有种故事里的氛围。
芙兰摆摆手，动作缓慢拎起魔杖走进了浴室。
希笛疑惑地歪了歪头，感觉，有些怪。
……
“假的假的假的……”
芙兰半边脸浸在水里，不断重复着刚刚这句话，缩在温暖的浴池里左顾右盼，魔杖的灯光点到最亮，但她依旧心慌慌。
现在就是很后悔，很后悔，为什么提这个馊主意，那孩子讲的鬼故事自己一个都没听过啊！
泡到水温微凉，芙兰缓缓地，缓缓地探出头，看了眼脚下，这才迈出白嫩的双腿离开浴缸，裹上浴巾，直接用魔法烘干了身体，低头匆匆走过镜子。
经过客厅的时候，她中断了魔法。
别问，问就是成年人的自尊心。
闭着眼睛，心里不断念叨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才走过了昏暗的这一段路。
进房间，立刻把灯开到最亮，每一处都要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时她稍微理解了几年前希笛的心情，原来夜晚这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