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关于那种东西能不能算人类的问题，在魔法界一直颇受争议。
曾经击杀魔虎的缚虎魔女，将被蛊惑的人交给了协会，在魔物死后那些人还是会尝试用尽手段把人带到那片森林，而直到他们死去也没有研究出具体原因。
怀疑是异样的魔力直接侵蚀了灵魂，这种变化对常人来说是不可逆的，魔女呼吸间就能代谢的魔力，对普通人来说却是如蛆附骨的剧毒。
“我知道了，这件事会交给我在协会的熟人解决——也就是你那位师叔，已经不是普通魔女能够干涉的了。”
曾作为旅人的芙兰十分清楚魔女的极限，不，应该说是清楚自身的极限，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事就当做不到，这是旅行的经验之谈，因为逞强而受伤乃至死亡的魔女，她见过很多个。
对于弟子冷静的判断她感到十分欣慰。
但是这个话题之后，两个人又陷入了奇妙的沉默之中。
……
目的地到达。
作为魔法师可能没有实际采集过材料，但绝对不会缺少基本的知识，在芙兰的指点下，希笛很快能够熟练上手了。
基本的草药由他来负责，芙兰在远处寻找着一些少见的东西，比如存留到傍晚的露水、出芽的槲寄生、候鸟的羽毛等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算贵重，但有时都买不到，需要下大价钱托人找。
魔女一直是好用的工具人，但当她们想找工具人的时候却不怎么好找。
在树林里弄得灰头土脸的，芙兰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学生时代的生活，现在比那时候好多了，至少找的不是“青蛙的小便”、“微笑着的蚂蚱”、“过冬的青草”这种让人心力交瘁的东西。
现在回过头去想，还颇有些怀念。
——当然完全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老师，我知道了一窝田鼠，需要用吗？”
希笛拎着一只冻成冰块的灰黄硕鼠站起来。
先前说需要一些动物来做实验，他觉得这些老鼠就很合适，旁边还摆着它的一家老小。
“那个啊，暂时不用，城里的魔法师有培育老鼠，比野生的好用些，差异大的个体还是等有结果之后再考虑了。”
“我明白了。”
“咔嚓。”
希笛无慈悲地抽离了魔力，任由低温带走它们的生命，等一个幸运儿收获这顿大餐。
对于商队而言，老鼠不是好东西，在面包里吃出过它们后，希笛对老鼠没有一点好感。
“老师，有一些野菜，晚饭想要尝试下杂菜汤吗？”
“嗯？可以啊，不过不要蘑菇哦。”
“放心，”希笛拔出一朵灰色的伞盖塞进篮子，微笑着回答，“不会的。”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老师。
……
晚饭小小的恶作剧后，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稍微正常了一些。
之后的阅读时间，两个人依旧是贴着坐在一起。
深秋的气候愈发冷了，到了夜晚，稀稀落落的叶子搭在窗上的声音格外寂寥，有时候被那声响惊扰，就会觉得一阵莫名的寒意。
魔法师有很多手段御寒，而此刻两人却采用着最简单的方式，依偎在一起传递着温度。
某种本该由时间一点点消磨的距离，在中午之后悄然破碎，芙兰的姿态愈发随意。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倒在了希笛的身上。
咳咳，有些失礼了。
芙兰悄无声息地调整好坐姿。
希笛打了个呵欠，生物钟告诉他，时间接近八点了，他合上书，看向自己的老师。
“您今晚还要去书房吗？”
“下一步需要实验确认结果，所以今晚不会啦，明天还要上课，熬太晚可不行，我再看一会儿书，小希笛去泡澡吧。”
活动了下身体，芙兰并没有感觉到困倦，反倒更加精神了，一次熬夜后需要两三天才能调整过来。
“嗯，晚上我睡前会提醒您的，请不要熬夜。”
“不会不会，真的。”
芙兰轻笑着，又翻了一页书。
……
清晨，王立魔法学院。
“红豆泥私密马赛！”
魔女深深弯下了腰，前天相同的景象再次上演。
上次授课结束后，因为太过顺利，写完报告她就走了，全然忘了申请助教的事，前天校方递给她的确认文书还摆在桌上。
所以，今天还是得她可爱的弟子充当助教。
对此希笛倒是没什么意见，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了芙兰的生活方式，下班时间一点工作的事都不想碰。
……
今天的课程还是水魔法。
因为没迟到，拿了道具后希笛与芙兰并肩走向教室，不时和面熟的学生打个招呼。
“其实我在想要不要跟学校那边提一下，干脆让你来当我的助教好了，这样还能多拿一份薪酬。”
芙兰本是开玩笑的说法，说完后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件问题。
“雇佣童工是会被协会抓进去的。”
“没事，我可以跟学校说，你的钱发给我，不给钱怎么能算雇佣。”
“那更黑心了好吗？会被吊在钟楼上的。”
第六十八章:注视着
说起薪酬，就不得不提起花销的问题了。
目前希笛和芙兰维持着一方负责生活开销、一方负责魔法支出的默契，这也是大多数见习魔女与老师的相处模式，此外还有一边旅行一边修习的类型，芙兰的学生时代就是这样生活的。
至于少数把收徒当做生意的魔女，略过不谈。
仅是生活的话，希笛那些金子完全绰绰有余，但灵魂问题的开销似乎挺大，芙兰那边大概是没办法维持平衡的。
以抑制魔力的魔药举例，光是希笛察觉出的材料就有三十枚金币往上走，一整副大概得五十金往上，还要考虑调配失败与实验的部分。
之前提出参与灵魂的研究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有了解之后，自己补上部分材料的费用。
坦白说，芙兰的积蓄应该没有他的多。
……
今天的课上多了几位学生，可能是其他班级或者其他年级过来的，某些知识不懂就回来重修一次，在学院里还算常见。
当然，耗材自费。
“又见面了，大家，今天还是进行水魔法的学习，大家的进度比预料的要快，顺利的话下周的校外活动可期哦。”
“喔喔喔！”
一句话，让学生们鼓起了干劲。
上午的练习任务相对简单，依旧是将水灌进瓶子里，这次是一人一个瓶子灌满，相比四个人一组的竞争压力小了很多，难度适中。
没有过多讲解，芙兰先开始了动手环节。
“呼啦！”
“嘭！”
这是比较正常的翻车，水没填满或者一下子太多瓶子倒了。
“biu！”
“嘟嘟嘟嘟嘟……”
这是魔法放得快和放得慢。
贵族女孩组的发挥依旧稳定。
“咚！”
火魔法黑发女孩一个水球，在瓶口直接炸开，爆裂的冲击力让瓶子当场起飞，遥指讲台上的教师。
“啊呀，这是对老师的不满吗？”
芙兰控制着水瓶悬浮，眯起眼睛看向梅薇丝，给她莫大的压力。
“万分抱歉！”
“这两天莫非你都在练习炎魔法吗？这个手法……明明上节课表现还可以啊。”
挥了下魔杖，水瓶回到女孩面前。
黑发女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她的练习方式是，先练不会的，遇到困难之后就放个最熟练的炎魔法恢复信心……这就像小孩子说写一会儿作业就打游戏放松一下，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打了一天游戏。
同理，梅薇丝的课下时间也都是在练习炎魔法。
正在芙兰苦恼着该怎么说的时候，又是一声奇异的动静。
“噗嘟嘟嘟……”
黑发女旁边，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你们真的是闺蜜啊！
微笑的罗西妮被泼了一脸水，面前的瓶中，水流如喷泉一样螺旋上升。
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霍！”
“厉害！”
班里全是看热闹的，一个两个都仰着头想要看水柱能喷多高。
希笛叹息一声，举起了魔杖。
冻住。
再迟一点，那看起来很贵的吊灯就要遭殃了。
芙兰按了按眉心，已经习惯了。
“大家，不要分心！注意看自己的魔法。罗西妮同学，你又是怎么回事？”
“抱歉抱歉，风魔法的使用习惯没有改过来……”
等希笛清理完痕迹，她们才尴尬地坐下。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是天分了，证明她们对炎魔法和风魔法爱得深沉，以后专修一门反倒是优势，
其他人的表现中规中矩，魔法失控的失误倒是没有再发生，毕竟是最低级的元素魔法，只要能入学，这些还是手到擒来的。
顺带一提，这节课希笛负责清理水迹，用清洁魔法处理学生们打湿的制服，天气冷了下来，那些年纪小的孩子可能会感冒，必须注意一些。
这是芙兰注意到的，作为老师需要思考的东西总是要多一些，而学生则一贯没心没肺，比如那几个男生还请求能不能保持着这个状态，他们称湿漉漉着上课，以后回忆起来会很有趣。
当然不可能，希笛无法理解他们的快乐。
练习时间结束，芙兰开始总结学生们的问题，逐一分析。
暂时休息的希笛看向窗外，远处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尖啸般刺耳的声音。
萧瑟的感觉被“空白”覆盖，白雪的季节即将到来，也难怪学生们对炎魔法起了兴趣。
上午最后一段时间，一些学生开始请教上节课的问题，风魔法如何再精细一些、水魔法怎么更精确一些。
“老师，我们的表现怎么样啊？”
“下周可以出去玩了吗？”
“天好冷，有炎魔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