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魔法师与旅行 第104章

作者:紫真

凭感觉画出这边和周围房间的平面图,希笛一脸郑重地看着。

他准备将书架改造一下,背面用来放他珍藏的那些东西,设置一个机关,出门就转过去。

花费了大约一个小时。

用清洁的魔杖整理了下现场,再将一座座藏品摆放在书架上,调整角度和姿势,按照材质分排摆好,稍微退后两步欣赏。

骑扫帚按着魔女帽的、驻足凝视远处的、坐下捧着书卷的、举着魔杖施展魔法的……

“真棒啊~”

希笛满意地倒在了床上。

不,感觉还差点什么,希笛又坐了起来,望着书柜。

太少了,实在太少了,看着大海的芙兰老师,看着夕阳的芙兰老师,趴在书桌上的芙兰老师,赖床时的芙兰老师,教学时的芙兰老师……他全部,全部都想保存下来。

念写的照片纷纷扬扬落下,一张一张贴在书架上,这才勉强填充了空旷感。

说起来,上次芙兰老师说把黏土人偶摆在家里……回头研究下怎么做吧,那位艺术家同学好像挺懂的,下次去问问好了。

第六十四章:契约魔法的思路

顺便打扫了下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在做正事之前他总喜欢先打扫卫生,可惜这里每天都有用魔法清理,实在没有打扫的地方,希笛也只简单收拾了下东西。

将玛尔和瑟琳娜的布偶摆放在床头,Q版卡通的面容显得十分可爱滑稽。

为薰衣草的胸章补充魔力,偏蓝的冰晶里,紫色的花瓣还维持着刚刚绽放的姿态。

现在他的情绪有些高涨,暂时看不进去书,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桌上摆放着信纸,他有时想起什么就会写一两笔,最后寄出去。

小孩子对未来的构想大多是一片混沌,而在这恬静的上午,希笛开始司考起来他未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

想不到。

一只松鼠按照过去的习惯,从这棵它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生活着的银杏树上爬下,却没想到过去粗糙的树皮变成了一种光滑的物质,它的爪子没能抓稳,“扑哧”跌落到窗台上,受到惊吓后蓬松的尾巴炸开来,左顾右盼,又若无其事地从旁边离开。

它嗅到了食物的气味,却怎么也找不到,围着树屋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发出了急躁的“咯咯”声。

希笛无聊的思考被中断了,打开窗户,抓了一把松子放到窗外,没一会儿,一道灰黄的影子闪过,窗台干干净净了。

……

打发完上门要饭的,解除了怠惰状态的希笛开始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甜点的补充作战。

那些松鼠有着积蓄食物才能安心过冬的习惯,希笛也会在甜品充足的时候感到放松,更别说现在他还有一个同样喜欢甜品的老师,虽然她半夜偷偷摸摸找甜食的样子让人很恼火,但吃点心时的笑容总让希笛没办法生气。

如此想着,希笛心平气和地搅拌着柠檬汁、砂糖、蜂蜜和全蛋,挥舞魔杖,黄油开始加热,粉类材料开始过筛。

手中的材料打发成乳霜状,分次填入面粉、黄油和肉豆蔻,继续搅拌。

魔法真方便啊,正常做的话得搅拌到手酸了,即使是用魔法也是一件枯燥的事情。

忍耐这样的枯燥,是为了稍后的甜美。

成品的面糊用冰魔法制造的低温处理,最后在贝壳状的模具上刷一层油防粘,将散发着浅淡柠檬香味的面糊倒入,送人烤箱。

看着烤箱内的玛德莲蛋糕一点点蓬松柔软,柠檬的气味缓缓散发出来。

出炉,等待冷却脱模,希笛试吃了一个,贝壳形状的部分表皮焦脆,之后蓬松柔软,柠檬很好地缓解了甜腻感,虽然他还觉得不够甜就是。

芙兰老师,应该会喜欢吧。

……

脑袋昏昏沉沉。

做了一个漫长沉重的梦,睡醒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芙兰晃着脑袋下床,肩膀还是很酸,但比起以前趴在桌上睡醒要好得多,好像是……对,早上小希笛按摩过,贴心的弟子啊。

想到这里,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身上褶皱的长袍,思索片刻,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新的长袍。

一个合格的旅人永远有三件长袍,穿着的,备用的,备用的备用。

面对小孩子的时候,大人多少都会保留一点成年人的威严——虽然芙兰很清楚自己在那孩子面前是什么样。

推开门,一如既往的香味扑鼻而来,只是今天格外复杂,柠檬、巧克力、蓝莓……

也对,那孩子昨天说要补充甜品来着。

抬头一看,从茶几到餐桌,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摆放着甜品,看起来是等待冷却后保存,房子里植物的气味都被掩盖下去,如果不是头痛证明自己的清醒,芙兰又该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那孩子是仓鼠吗?”

随便拎起一条手指长宽的饼干一样的东西,一口咬下,里面居然是流淌的奶油,不得不快速塞进嘴里。

“老师,”希笛不满地看过来,“您还没刷牙。”

“知道了知道了。”

芙兰捂着耳朵冲进了洗手间。

她的弟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显得很啰嗦。

“说起来这么多东西不会放坏吗?”

洗漱完,芙兰悠闲地坐在沙发前等着午餐,不时顺一块她叫不上名字的点心塞进嘴里,喜欢的就再吃一块,然后品尝下一盘,这种点心随便吃的感觉可以称之为奢侈了。

不过因为期待着午餐,她还是收敛了很多。

“以正常的消耗计算,大概是一周的量。”

希笛回答她的问题,实际上他自己吃得比芙兰要多,只是在做的时候就尝过,所以让芙兰对他的食量产生了误判。

厨子还能被饿到?

希笛清洗完手上的面粉,抖下围裙上沾着的部分,开始午餐的制作。

“笃笃笃。”

金属的刀刃轻松地剖开表皮,将牛肉沿着纹理分割成合适的大小,刀刃与案板发出干脆的声音。

在某些环节上,希笛还是坚持亲手操作,而非用魔法来替代每一步。

“说起来,”厨房外传来老师含糊的声音,“昨天看书找到了些有用的资料,应该有帮助,验证的话,大概得去一个挺远的地方。”

“去哪里?”

“是一个叫做巴拉德的地方,周围的国家称之为【寂静之国】,我在树上找到了有关契约魔法的记录,那是现存魔法中为数不多与灵魂相关的技艺,巴拉德那个操作使魔的家族,是很典型的旧时代魔法师。”

希笛对契约魔法有些印象,了解不多。

在这个时代之前,魔法几乎都是用来攻城陷地杀戮生灵的,针对肉体与灵魂的杀招层出不穷,并且大有沿着一条路走到黑的趋势,不折不扣的【魔鬼的法术】。

在这样的背景下,魔法能应用的领域被限制在了极小的范围内,完全没有现代魔法的方便,人们开发出了契约魔法,使役各种动物以弥补各方面的缺陷,黑猫与乌鸦这种和魔女绑定的动物形象就是从那时流传开的。

通过灵魂层次的连接,使魔的眼睛就是魔法师的眼睛,使魔的爪牙就是魔法师的爪牙,感官共享,能够做到很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顺带一提,一些传记里提到了以羊为使魔的邪恶魔法师组织,通过魔力的魅惑性蒙骗普通人,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行为,至今为止,退魔师的协会还不断收到受害者被羊蛊惑做出怪事的目击报告。

然后在望远镜魔法、传声魔法和变化魔法相继问世的现在,使魔这种具有局限性的技术就被淘汰了,可以说是老古董,只能从故纸堆里找到些微记录了。

有替代品,谁会将能与自身共感的动物放出去?被抓住了做奇怪的事怎么办。

第六十五章:残酷的距离

“我隐约听过寂静之国的传闻,那里的使魔技术似乎和传统的不一样,但终归是建立在契约魔法的基础上的,对灵魂的研究会有帮助。”

“那老师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呃,那个其实不着急。”

他听到老师咳嗽了一声。

“目前只有一个思路,前期的验证还需要很长时间,顺利的话也得到明年开春了。”

希笛手上的动作慢下来。

“比起我,老师您好像更着急一些。”

“……早点解决问题总是好的吧。”

最后芙兰老师只这样说着。

希笛清楚她话语下的意思。

他的病症是从六岁之后一点点出现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很难说之后会不会出现新的变化。

未知总是令人惶恐。

“小希笛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哦。”

“我会的。”

……

吃完午饭后,希笛略显郑重地正坐在芙兰面前,提出了他的请求。

“老师,我可以和你……一起研究吗?”

芙兰是个不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又有着旅人独特的圆滑,喜欢就会靠近,不喜欢就会疏远,工作时间认真负责,此外绝不会将半点时间花费在工作上,是让老板痛心疾首的那种“工作只为钱”的员工。

而这样的芙兰会为了他的事熬夜到很晚,计划前往连他都不曾听说过名字的国家。

老师,一定很在意他吧。

希笛与芙兰出奇地相似,属于那种与初见的人就能聊到一起,但是相熟之后反而不怎么说话的类型,接近社交障碍的定义,而两个这样的人凑在一起可以说是灾难了。

他们相处得和谐友善,但晚上睡前,希笛都会认真思索一整天,分析芙兰的每一句话,自己的每一句话,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去确认他们的距离有没有更进一步。

偏偏她与他都太过相似了,揭开表面的标签,内里都是千回百转弯弯绕绕的内核,躲闪着不肯面对彼此,永远不知道对方在哪一弯。

这是少有的,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事。

他问出口的这个问题,其实重点不是灵魂的问题,也不是偏向学术的请教,重点只有两个字,“一起”。

——我想和您再接近一些可以吗?

这样的问题是不会从他与芙兰的口中说出来的,永远不会。

他期冀着更多、更深入的交流与理解,是那种不会撒谎,可以坦诚地说自己要熬夜看书的关系;是可以毫无嫌隙地说,我看书睡着了请把我搬进屋里的任性;是手臂酸痛的时候直接说帮我按一下这样的随意……

而不是现在这样,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其实只有一日三餐和晚上看书的时间是坐在一起的。

他想离芙兰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讨厌,芙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着他不知道的事,讨厌老师说着“有心事就要说出来”却自己隐藏着心情的感觉,讨厌那么多次直白和隐晦的试探一无所获的感觉……

像是一颗石头落进平静的湖水里。

水声,涟漪,扩散和消失。

手指在袖子里捏紧,芙兰躺在背后的沙发上,背对着他。

漫长的沉默,只有簌簌的叶落声和小动物活跃的嘈杂证明时间在流逝。

芙兰并不清楚弟子的心事,但大概能感觉到一些。

她开始觉得,那个叫做希笛的孩子并不是像过去的自己,而是像现在的、坐在这里的她。

不公平的地方在于,她已经度过了十几年的旅行,身后的孩子却是一片空白,是一眼就能看透的白纸。

只要他的痕迹再明显一点,就会被读懂。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她忽然想到昨天希笛说过的话。

【我在和老师相处的时候,不怎么想说别人的话题。】

那些直白和隐晦的话语,竟然是她未曾察觉的试探,一个孩子的心思竟会这样千回百转。

这孩子……

芙兰一时间又觉得哭笑不得,明明告诉过他要好好说出——

等下。

她自己呢?

芙兰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那孩子并不是她,并不成熟,只是懂事,是一个小孩子,见面三分钟就会询问“我们能当朋友吗”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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