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坐在老师身边，希笛思索起来。
“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跟着商队，行商是很辛苦的事，需要穿过森林、平原、沙漠，晚上睡的帐篷又冷又硬，坐在火边守夜后背都是凉的——我倒是没那么辛苦啦，那时爷爷跟我说起关于幸福的事。”
希笛仰着头，微风吹起他的额发，琥珀红的瞳孔缓缓收缩。
“爷爷说，幸福是很复杂的东西，在他看来世界上的幸福分为三种：第一种，不用努力就能获得幸福的人，这样的人他从未见过；
第二种，稍微努力就获得幸福的人，连努力的过程都感到愉快；
第三种，付出辛苦的努力才能获得幸福的人，他说他与商队的大多数人都是那样，付出劳力和时间收获金钱，结婚生子平淡地度过一生，这就是他们最期待的事情了。
为自己觉得幸福的事情付出努力是很正常的事情；为莫名奇妙的事物花费时间，我觉得再蠢不过了。”
“你觉得那孩子是第三种人吗？”
“不知道。”
希笛果断摇头，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但我可以直接问。”
他转身向那个学生走去，芙兰作为老师和学生之间有着距离，交流起来相对复杂，而他又不是。
魔女放下了手，注视着学生们练习的景色，忽然想到了希笛刚刚没提到的事。
“小希笛，你说，不幸的人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是，”希笛的脚步一顿，“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得到幸福的人吧。”
——或者，曾经拥有的幸福，像落叶飘散在风里，再抓不到了。
“老师。”
“嗯？”
“我感觉我是第二种呢。”
“真巧，老师我也感觉自己是第二种。”
第六十章:冰魔法
“冒昧问下，你如何看待魔法呢？”
切斯特在练习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澈的声音，吓得手一抖，刚刚准备的魔法就失败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发现是今天新来的那位助教，名字是希笛，看起来是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却已经持有了见习魔女的资格，不能以貌取人。
只是对方的问题让他有些难以回答。
“您是指哪方面？”
“嗯……算了，我直接问吧。”
助教那双瞳色偏向暗红的眼睛注视过来，切斯特不禁感到一阵奇妙的压力，明明对方比自己还要矮一头，该说不愧是魔女吗？
“你，喜欢魔法吗？”
“诶？”
像是觉得他没有听清楚，对方又问了一遍。
“你，喜欢魔法吗？”
切斯特陷入了沉默，艰难地理解着对方的意思，直到对方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开始怀疑自身的语言表达能力，想要重复第三遍，他才仓促回答：
“喜欢！我当然喜欢魔法了。”
即使再怎么遥远，即使再怎么辛苦，即使再怎么努力，在这座学院，甚至在这个班级里也无法让人高看一眼……
但是，但是，他并不是为那些东西来的啊。
“因为魔法非常有趣嘛！一想到能够帅气灵活地使用它们，我就会激动的双手颤抖，哪怕直到现在的练习都没有多少长进，我也绝不会放弃的！”
他握着拳头，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在风中微冷，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希笛稍微退后两步，不用仰头，平视着那双写满单纯热爱的双眼，不知道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的话，能行，加油。”
切斯特感觉一阵轻松，发现衣服居然已经干了。
走到芙兰身边，希笛开口。
“老师有听到吗？”
“嗯，听到了，”芙兰眯起了眼睛，露出希笛熟悉的微笑来，“是个让人没办法的答案啊。”
“是我这两年收到的，最多的答案了。”
……
本来预留的十分钟指导时间，被她睡了过去，所以直接开始测试了。
“慢一点慢一点！”
“多倒点倒出来倒出来！”
“哈哈哈哈！”
然后太吵闹的人就被芙兰一记魔弹物理静音了。
目前进行到了第三组。
水瓶放在水桶里，溢出来的水位会划线做记号，前两组都是成年人和初学者参半，成绩很好，都填满了瓶子，溢出一点，芙兰用魔法取出来放到了一边的瓶子里方便对比。
上台的顺序由抽签决定，希笛他们是第四组。
两个女孩正在进行着最后的临阵磨枪，她们没有请求希笛的帮忙，毕竟先前已经帮过一次了，超出常人的自尊让她们难以做到。
切斯特则依旧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个极力压制还能放出大半瓶水的学生，其他的人在欢呼，将他们队友的怒骂淹没。
“哈哈哈哈！”
第三组结束，溢出了三分之一桶——差不多五瓶的量，主要原因是第一人紧张过头魔力太多了，魔法失败，脸盆大的水球直接炸开，芙兰宣布那些算是溢出的。
压轴登场的女孩脸都是黑的，她的水准相当优秀，极力压制魔力只放出了十分之一瓶的量，填满了水瓶。
但这大概率无法拯救她的队友。
“到我们了，你们先上吧。”
希笛提醒后面的女孩们。
“是，谢谢！”
她们显然紧张过头了，过于严肃地感谢后，走上前去。
黑发女孩深呼吸数次，抬手正放在玻璃瓶上，一手轻轻挥了下魔杖。
“汩汩……”
大约小半瓶。
她松了口气。
然后压力来到好朋友这里。
微笑女的微笑变得苍白，抬手。
“汩——”
漩涡一样的小水球落了下去，她急忙再用魔力牵制水流，全部注入水瓶中。
比黑发女孩还少一点。
现在十分之一带瓶颈的空荡。
切斯特毫无压力地走上去，抬手，大约一捧水落进去，水位颤巍巍地升到瓶口。
第四组出彩的表现引起大家的兴趣，他们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期待地看向最后一人的希笛。
背后的视线像是要扯下他的衣服，希笛面色平淡，走上前去。
举起魔杖，甚至自信到不需要手掌辅助调整位置，魔杖前亮起蓝光，然后迅速熄灭，水滴一颗颗落下，堪堪填到瓶口。
“那是——她中断了水魔法！”
“真的能那么精准吗？”
失去约束的魔法，大部分是直接溃散的，像刚刚失败的那个，怎样的控制力才敢放任魔法崩溃？
现在瓶里的水堪堪和瓶口齐平，哪怕是一阵风吹过来，也会让它溢出来。
“耶！”
切斯特直接跳了起来，两位贵族小姐也悄悄松了口气。
不用打扫卫生了。
其他学生对芙兰的安排也没什么抗拒心，大概是因为梅维丝和罗西妮在别的课上被罚的太多了，只要不是火魔法和风魔法，她们就经常出岔子。
一组一组继续，每一组过去，第三组人的脸色就一变，如此持续到丹娜和鲁宾那一组。
“NO！”
魔法失败了，还是接连两次失败，因为练习过头，感觉紊乱，第一人的水球直接炸开，第二人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也炸了。
现在水瓶有大半瓶，桶里有差不多九分之二桶水，与第三组的三分之一很接近，也就是说，丹娜和鲁宾必须保证水瓶是满的，而且不能溢出来，魔法失败的情况下，没填满水瓶就直接输了，但只要溢出来多一点，桶里的水就又危险了，比第三组多也完蛋了。
鲁宾咽了口口水，阳光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
“丹娜，我感觉我不行。”
“你行的你行的！”
“加油，不要有压力！”
“我们就看你了！”
可惜鼓励他的并不是队友，而是第三组。
芙兰再次用魔法让他们闭嘴。
“你尽量不要溢出来，我有个想法，可能会行。”
丹娜咬着指头，试图找漏洞。
“好。”
没有人想留下来打扫卫生，尤其是鲁宾和丹娜。
他们隐晦地看了眼梅薇丝和罗西妮，这两个还好，其他班级那些少爷小姐的嘴脸，他们是真的不喜欢。
金发阳光男走到水瓶前，回想着那天希笛教他水魔法的情景，结合刚刚所学。
“汩——”
一小团水球落进瓶颈，水位上涨到离瓶口不到半指的位置。
“抱歉，丹娜。”
“不，这种程度，应该可以。”
丹娜揉了揉脸，看向芙兰。
“老师，只要瓶里的水是满的，没有落到桶里就行吧？”
希笛一听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芙兰倒是不清楚。
“嗯，现在只差一点桶里的水就比三组多了哦，加油。”
“那么我上了。”
她抬起魔杖，同样没有用手掌调整位置，鸡蛋大的水球开始下落——这很优秀，但凡前两个人有一个靠谱就不会输。
现在也一样！
在灌进水瓶的瞬间，魔杖再次亮起蓝色的光芒，而这次是更加深重的冰蓝。
丹娜一把抓向水球。
瓶中装满了水，多余的水平稳地停在了瓶口。
“冰魔法，不违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