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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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马城的教宗,紧急召见他驻跸于博洛尼亚的忠实部属时,在夏隆的布兰度也作着同样的举措,只不过他还没有胆量,将眼前的人称为部属。
“拉海尔命令你,当一个乖宝宝。”隆格维尔伯爵半蹲在桌前,平视着桌上的人类幼崽。
莎库娅好奇地与他对视,完全无视了拉海尔的训令,他顿时生出孩子气,非要在这场眼神决斗中胜出不可。
拉海尔不出预料地赢了,但眼前那张圆乎乎的小脸登时一皱,“咿呀”地喊,就有尖细的哭声从小嘴中钻出。
“拉海尔!”一男两女的呵斥声先后响起,战无不胜的将军嘴角一抽,急忙把女婴抱起来,轻拍轻晃。
布兰度收拾停当,过来的时候,莎库娅已经笑逐颜开,正揪着拉海尔右边的小胡子——她见过的巨型生物从没有在嘴边长这么长的毛毛。
将军仍面不改色,教布兰度感觉他可以一边刮骨疗毒,一边谈笑布棋。布兰度憋着笑,将恋恋不舍的女儿从他怀里接过。
“非常奇妙。”拉海尔说,“一想到拉海尔,曾经也有这样蹒跚弱小的时候,就不由得感慨……”
“上帝造物之神奇?”布兰度随口问。
拉海尔却摇了摇头:“是拉海尔个人奋斗之斗可贵。”
他们便笑起来,布兰度小心地吩咐侍从把木盘摆在桌上。
揭开盖子,炒肉和炒蛋散发出激烈的香气,拉海尔眉梢一挑,便看向布兰度。
“你大老远来一趟,尝尝。”布兰度招呼道,“洛林铁厂那边,我教他们打了几口弧形带把手的东方锅,正好试试这些烹饪方法。厨子也不大熟练,我和他们一起做的。”
“侯爵小子还呆在厨房里吗?”拉海尔笑问,“少女和小公主呢?”
“只是招待拉海尔的特例。”布兰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她们……她们得帮我看住一个麻烦的尖耳朵,不然这顿饭可能就不够丰盛。”
拉海尔撇了撇嘴,没有多问,只等夏洛特扶着贞德,出来入席。
莎库娅已经断奶,在母亲和仆妇的喂养下吞咽一些细碎的牛肉小米粥,她那副乖巧的样子,真教人看得心里滴水。就连拉海尔的神情也柔和了些。
“喜欢就自己去生一个嘛,拉海尔,柯若叔叔叫我帮他催催你呢。”贞德道。
拉海尔顿时瞪大眼睛,就要拍桌子,余光里瞥到桌角的女婴,这才硬生生忍住。
“叫那家伙少管闲事。”他憋着气道,“没有人能裁定拉海尔该做什么!”
“还是说说正事吧。”拉海尔仰起头,“有人比拉海尔先赶过来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布兰度道,“不过他们都先送了信过来,只有你跑的比巴黎的信使还快。”
动员,比布兰度所预料的还要快,当他把命令传递下去的时候,各位将军总督几乎毫无疑问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北法兰西的战争机器迅速启动。
而当加布里埃尔主教的指控,以教士们的网络传播过来的时候,这便不能算是战争机器了,已成了一座沸腾的活火山!
士兵们愤怒了,因为他们英勇的,给他们亲手发饷的统帅遭到了可耻的污蔑;农民们愤怒了,因为他们高贵的,给他们带来和平的圣女遭到了无端的抹黑。教士们也感到不忿,一方面这代表教廷的指控,打断了骑士团债券的上升势头,更教他们看出了加布里埃尔主教,试图干涉法国教权的勃勃野心!
狼来了!
肇事者可能还没有捅了马蜂窝的自觉,但在法国,亲手受过贞德恩惠,又由布兰度带来富贵的人,无一不自备干粮,加入了动员的行列——也有冬天无事可做的缘故在内,倘若骑士团真的征召大家做事,总不会短一口饭吃,人们都这样地相信圣女骑士团。
不管怎么说,拉海尔是最早赶到的。而且不独他一人,还随身带来了六百名的骑兵,将巴黎方面的机动兵力抽调一空,这速度确实远超同侪——拉法耶特的信都是昨天才送到的呢。
在任命南下的将领上,布兰度也有考虑。
骑士团麾下的有些人,比如拉海尔,用来对付教廷,积极性会比对付国王高得多。
而另一些人,比如拉法耶特,对王族下手他兴高采烈,但如果去得罪教会,恐怕他就算当场不拒绝,执行上也会打折扣。布兰度便只回复他,要他在勃艮第路上筹备军需,等骑士团南下的时候用。
当然,还有让 布罗这种不食瓦粟的骑士团纯臣,桑特拉伊这样的死忠,以及吉尔那样可以托付一切,就是杀人有点多的利刃。他们用在哪里就纯看需要了。
宴席很快结束,拉海尔吃饭雷厉风行,而布兰度他们被家里的尖耳朵练出了条件反射,竟也不慢。
“拉海尔没有别的意思,威尼斯人敢对少女的选择说三道四,拉海尔就打算帮你们去切他一条舌头。”将军精细地擦着嘴,尤其注意他的胡子,“要多点也行,不过拉海尔觉得要他身上玩意的人太多了,该给小元帅他们留几样。”
“你这也……”贞德有些感动,但有布兰度的教诲,她还是忍住了,“我无法形容对你的感激,拉海尔。”
“别的事不用担心。”布兰度笑道,“吉尔和里什蒙对上了,谁也后退不了。这边南下的话,要劳烦你带着先头部队直接去米兰。”
拉海尔闭目虚划了两下:“从罗讷河的水路,转地中海进意大利吗?”
“热那亚的商人会帮忙的,毕竟这次,说到底是威尼斯人在后面搞事嘛。”
热那亚同法国关系转好,也有威尼斯扩张的缘由在内,两个商业共和国在地中海争霸数百年,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商人习气,绝对是一对远胜英法的仇雠。
只五十年前,热那亚人还统帅联军围困威尼斯,水城硬是靠着城内储藏了两年的小米支撑下来,也带火了这种辅粮在环地中海国家的销量。莎库娅能吃到合口的小米粥,可能也要感谢这一仗打下的广告。
说回当下的局势,布兰度教拉海尔先行,主要是因为政治因素,一来拉海尔胆大心细,颇有智略,这种统帅寡兵先行进入半岛,探查米兰局势的任务非他莫属。
二来,骑士团大军统合尚需时日,也不能全走热那亚过境,想对威尼斯和教皇国的联军施以雷霆,布兰度心中已隐约有了打算。
“拉海尔明白了。那拉海尔还要做什么?”将军征询道。对于眼前的几人,他倒是不吝于稍稍放低姿态,征询一番建议。
“正好有一件艰难的任务。”布兰度同贞德对视一眼,有些古怪地开口,“米兰公爵,正好只有一位独女,尚未婚嫁,如果拉海尔有这能力……”
很难在拉海尔脸上,看到这样涨红的,一副不敢言而敢怒的神情。
25.前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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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拉海尔生气是不难做到的,难的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教他发了怒还坐回去,一时间不理他们夫妻几人,自去找莎库娅耍乐,一时间逗得物我两忘。
布兰度只能无奈地冲贞德笑笑。
这一番提议,自然有为拉海尔好的心思在内,隆格维尔伯爵算是这时代的异类,高傲又合众,强大且孤独,而且还不像吉尔那样拧巴,布兰度确实是把他当朋友看的。倘拉海尔生为女人,除了贞德之外的几位圣女就要忧虑得睡不着觉了——虽然现在崔丝汀也担心得睡不着,大概是英伦风骨的展现。
可布兰度说道底,还是一个利字当先:
米兰公国被威尼斯零敲碎打,两年割一城地蚕食,如今已落到悬崖边上,只要能救米兰,哪怕是一平民也能尚其公主,何况布兰度处心积虑地,要把法国第一猛士洗干净了送上床去?别说是独生女,哪怕米兰公爵本人,只要对方能帮上忙,也只有咬牙闭眼的份。
虎死不倒架,米兰究竟也是南欧雄城,公爵尚能控扼波河平原的上半,有依山傍水之利,同友好的热那亚联手,更能全面掌握意大利与法兰西进出的通衢要隘。把这一块地拿在手里手,布兰度才能放心地将骑士团刺向梵蒂冈。
只是可能稍对不起斯福尔扎吧,布兰度想,若不是自己贪图此利,他本来可以借此窃夺米兰的。
转念一想,斯福尔扎的几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见斯福尔扎家和维斯孔蒂家的基因八字犯冲。就说他长子加利亚佐吧,这人淫荡专横,经常用阴险手段谋夺他人财富,又勾引他人妻子和一些年轻的少女恣意淫乐,偏偏还有极强的手段,能牢牢把握本国和热那亚的政坛……
布兰度越想越觉得,这种坏东西真是可耻!还是提前毁灭为妙。
然后他便去寻卡特琳娜,商量用传销手段谋夺他人财富的事宜,再同珂赛蒂去洗了个澡,晚上便会见热那亚使者。
热那亚人比法国人还要积极,一位威尼斯人出任新教宗,已经使他们忧心忡忡,而这位新教宗还毫不掩饰他对母邦的偏护,没有一点基督普世圣君的样子,简直教热那亚人如热锅上的蚂蚁。
布兰度只提了一下,关于法国远征军粮草辎重的事,热那亚特使便忙不迭地包揽下来,称不管是陆路还是海路,骑士团的补给绝不短缺。
倘若,加布里埃尔主教没有对贞德发恶意的中伤,甚至于他别公开发表,布兰度或许都有闲心,同特使绕绕弯子,再索要些好处。不过现在,他只有慨然的决意。
“不只是粮草。”布兰度一摆手,“我也不要你们出钱,如今我的钱正要花出去,铠甲,火药,都给我充足地准备,按照敌人有十万的规模来!”
特使咂舌,但如此一来,对热那亚只是巨大利好,他岂有不允之理?
“你这也太胆小了!”稍后,卡特琳娜禁不住嘲笑他,“你非得给他们这么多钱,才能相信他们不出卖你吗?”
“要是教廷……临期更换了继承人,以此为条件换取米兰和热那亚的中立呢?”布兰度仍振振有词,“况且中间还有几座中立的城邦,费拉拉、卢卡、比萨、锡耶纳——以及美帝奇家族的佛罗伦萨,意大利的局势,可不容有半点疏忽。”
“说得像是你去过一样。”卡特琳娜冷哼了一声,“你先看看这边的消息吧。”
布兰度一读便乐了:“还真会找机会!”
情报表明,国王的财政大臣雅克 科尔,于希农城正式挂牌了一家债券交易所,并于当天主持了六家债券的上市。
虽然骑士团债券卖的火热,但限定了在夏隆才能公开交易的规则,教他很难搜刮远方的浮财,更渗透不到法国的西境去。再趁着教皇国二号人物申饬贞德的这档口,商人们都对骑士团的前景抱有怀疑,国王的敛财算是抓住了风口。
“要弄点事情来搞垮他们吗?”卡特琳娜问,“他们对债券的审核松的很。”
“不急,跟他耍耍。”布兰度道。
他站起来,对着摇晃的灯烛:“我们的主要矛盾,是和教皇厅内部一小撮邪恶力量的矛盾,只要把这一个矛盾消灭掉,同热爱和平的教士联系起来,其他的自然会随之瓦解。”
“也包括……”
“英格兰不可能再同那个魔女作对了。”
一月中旬的伦敦云消雪霁,贝德福德公爵面对坎特伯雷主教,决然地粉碎了对方的请托。
“这些消息,她有多淫荡,多邪恶,我相信你说出去,每一位英格兰人都会相信,然后呢?他们会吓得跑回屋里,裹住被子,恨不得整个人跳进炉火,就这样还会被吓得发抖!”
公爵恨恨地说着:“我比谁都期望,那个可恶的魔女和该死的勒曼格尔倒霉,可在下一代的人类出生成长之前,你找不到一个还敢向他们攻击的士兵!”
坎特伯雷主教是英国教会之长,在马丁五世的威权下,要受梵蒂冈的提名任命,如今的主教是坚定的反法派,更受加布里埃尔枢机的命令,先前帮助贝德福德截留什一税武装十字军的
。
他便以此暗自威胁:“殿下,别忘记我们之前对您的帮助,那可是加布里埃尔阁下的恩典,您该将此视为教皇的命令,英格兰必须讨伐那个淫乱的魔女!”
“真厉害。”贝德福德微笑道,“在讨伐胡斯派的时候教廷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只能像个小丑一样,摧残威克里夫的遗骨。”
威克里夫者,是上一世纪的宗教改革先驱,翻译了英文《圣经》,扬 胡斯便是接触到了他的学说,才孕育出撼动天下的胡斯派教义。
在无力扼杀胡斯派的前提下,教廷无能狂怒,遂决议下于英国教会,将威克里夫的遗骸挖出来焚毁,这一举动受到当地教士的抵抗,直到三年前教廷亲自派人登岛动手,才将这位改革家挫骨扬灰。
“懦夫。”坎特伯雷主教扭过头去,小声骂道。
贝德福德公爵仍平静地看着他,直到主教道歉,并惶然地告辞。
26.加速同dio就连山都能翻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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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冬天,圣女骑士团的各部都在分散扩张。
让 德 梅斯先在洛林,后去了苏瓦松,这些地方最不缺吃饭的嘴,骑士团给新兵开的薪金虽然不高,可好在细水长流,不像别的佣兵吃了上顿没下顿,许多失去土地的农民都踊跃从军。
桑特拉伊招到的人也不少,自由兵团中可改造的部分,那些长期合作的佣兵,他都将这些珍贵的老兵打散了,分带香槟巴黎一带的新兵。
矮人士兵也越招越多,贫瘠的瑞士本就养不活这些精壮的人口,而布兰度也对这群毫无政治诉求的优质兵源觊觎已久,时下已组成了四千人的正规军,还附带五百人的矿工部队。
让 布罗的麾下就简单多了,青铜炮,一百门分成三等,口径最大的攻城炮,稍小些的两用炮,还有最轻便的野战炮。远征最重运力,布兰度便没浪费时间运性价比最高的铁炮,全是经久耐用的青铜炮。
林林总总,到夏隆汇合时,骑士团麾下已经集结万众,还不算上由吉尔统帅,深入奥弗涅的两千多人,拉海尔留守巴黎的两千多人,再加上守备勃艮第的拉法耶特——老元帅最会搞团结,依靠着勃艮第地区的产出,出积攒了接近五千的人马——以上这些都是留下来,震慑国王的底气。
大军集结,将官们都热情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骑士团内部固然存在派系,但一同出生入死的他们,现在还远没有内耗的征兆,众人都因为共同的敌人——加布里埃尔主教的出现,表现得同仇敌忾。
“提前打一打也好。”【老兵】德 比埃这时便说,“军队里新兵太多,若不教他们见见血,打胡斯军怕是要吃大亏。”
“不如放了你的血,教他们见识见识!”德 梅斯笑骂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们骑士团还能怕了胡斯军不成?”
“要让下属说话。”桑特拉伊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他杵着拐,平和地笑,“我有丢一条腿的勇气,但不代表我就舍得让属下都丢一条腿。”
“多谢您的指点,第二副团长。”德 梅斯颇有礼仪地回望。
“都别大意。”这是布兰度走进军帐,他在远处便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便把这话题直接岔开,“威尼斯和教皇国本土作战,我们要悬师远征,别把这当作练兵,要把对面当尖耳朵一样认真对待。”
“团长!”将官们都热切地看过来。
布兰度不摇不晃,走到座前站定,才回过身环视他们。
“上帝保佑,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指挥上万人作战。”布兰度轻轻颔首,“我谢谢各位了。”
“我代表让娜,代表布锡考特元帅,代表所有珍视法兰西与骑士团荣耀的人,谢谢你们了!”
他扯下头盔,深深低头。
顿时,将官们肃然立正,齐刷刷一片鞋跟击地的声音。
“加布里埃尔 康杜梅的污蔑,各位应该都听说了吧,还有要我重复一次的吗?”
“操他的威尼斯老婊子!”军官中有人喊道,众人扭头一看,是热那亚的马可 巴雷塔,便都哄笑起来。
旋即,众将痛骂起枢机主教,将他的各系亲属攀咬殆尽。只是没有一人,对他的狂妄污蔑做出一点反驳。
也不必装,大家全心知肚明,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即使在军纪最严明的吉尔 德 莱军中,都有关于贞德会生小公主还是小公子的赌盘。顺带一提,吉尔押的是双胞胎。
可即使如此……众人的心思却也没有动摇:团长大人和圣女大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意大利的妖怪来反对?
军人们都是很单纯的,只知道尽忠报国,古人诚不欺我。布兰度在心里也不免感慨了一番。
不过定一定神,还是要先同军官们分说如今的形势。骑士团的军议向来注重上下一心,至少到指挥百人的军官这一层级,要让他们认识到全军的战略目的,以防被打散后直接崩溃。
“目前,在阿尔卑斯山以南,形成了威尼斯-教皇国合力,围攻米兰公国的局势。”让 布罗便开始讲解,“拉海尔将军已经带领五百人,先期南下准备。”
“骑士团的出动,规模庞大,不可能瞒住敌方。所以我们没法在时间上打一个突袭。”让 布罗道,“这一仗是绝对的硬仗,意大利人并不畏惧我军,他们很有可能集结全军,先期击败米兰公爵,不过嘛……拉海尔大人已经快到了。”
“那没事了。”将军们轻松地说。
“有事。”布兰度严厉地提醒他们,“敌方联军在两万人以上,就算是两万头猪,在意大利的山区里也能给我们造成巨大的麻烦。拉海尔吃不光两万头猪,你们每个人都得给我放开胃口,敞开了吃!”
众将都哄笑起来。
靠着人数作战的时候,法国也是有的,百年战争早期,法国贵族动辄提兵数万,围攻只带千余人的英军。然而临时征召的步兵,一盘散沙的骑士,都只是给敌军送人头罢了——杰士卡以数千之众屡挫十万大军,也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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