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于素铭美目流转,梨窝浅浅,眉眼间满是戏谑玩味,看着那稍显窘迫的心上人,悠然道:“事实上也不能说是错,我觉得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再说因为你心慈手软的缘故让我和秋水憋屈了半个夜,拿你来寻个开心没什么吧?”
王清霁懒得理会这颇为无耻,却又让人无言以对的话。
她沉默一段时间后,将话题拉回了正规,用稍冷的语气说道:“明日或者后日,我就会启程去北地了,行踪大抵是隐瞒不了,也没有必要去隐瞒的。”
于素铭脸色随之肃正,轻声道:“云城底蕴不深,除去幕望舒外,真境不过三人,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世上愿意去对付和试探你的人从来不少,一路上肯定不会平静。”
王清霁神情冷漠说道:“我知道的,只是白玄一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空缺,况且会被说动对我出手的人,也就那么一回事吧,他总不可能说动如赵恤那般人,亲自放下手上的事情,不顾一切千里迢迢与我一战,事情也就那样了。”
秋水看着她那极好看的眉眼,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说道:“他既然是你们说的盛情相邀,那路上就没道理自己出手呀,真正的杀局应该是你去到葬花谷如他所愿般见到顾弃霜的那一刻,因为白玄一始终不是白河愁,没有几个人瞧得起他。”
“这也是个阳谋,白玄一还真学聪明了。”于素铭古怪道。
不管背后有什么缘故,在北人的眼中这是基本敲定了的婚事,如今此事宣之于众,若王清霁前去北地不顾一切的带走顾弃霜,彼此间的矛盾会直接上升到不可调和的程度。
世家之流,尚且可以因为利益的原因,与她说和谈好,将这种事情大化小,小化无,风轻云淡的揭过不提,但云城显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王清霁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沉默着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确实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然后她转过头,静静看着搁在矮榻上的长天,说道:“可我还是想早些回到这来,试着看能不能赶上你定的日子。”
于素铭微微蹙眉,看着那清秀不改往昔的容颜,心里忽然多上了些柔软,低声道:“你也别那么着急,这趟路不好走,没必要这样子,到时候就算你真的赶回来了,要是一身鲜血我也不愿意拜这个天地的。”
秋水将两人的情绪放在眼中,眼帘渐渐垂下,神色难免还是有些低落,只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太好,也算是明白叶笙箫为什么要归家不见了。
大抵是省得心烦吧?
正当她如此想着的时候,话语声逐渐消失不见,抬头只见到一个于素铭留下的背影。
“有些时候还真觉得,相处的时候安静一些,只有彼此两个就好了,可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自私到这么的傻,平白为自己添上这么多的烦恼,无计可消。”
秋水咬着下唇,脸色稍稍苍白,低声道:“可我宁愿你自私也不想再听到那些话了。”
……
一夜无话,翌日清早。
吃完早饭后,于素铭终于下定了决心,认真的替王清霁收拾了衣裳,都是她觉得穿起来会好看的,然后目送着两人登上马车离去。
自得到了消息后,她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是否要和王清霁一同北上,直至片刻前她才做出了决定,留在这头放下繁杂闹心事,听风吟鸟唱之声,看江浪翻滚千层雪,宁心静绪早日步入真境。
“她应该是不太开心的吧?”
秋水放下了帘布,那处雅致的别院随着马车沿着道路而消失在眼中,教她感慨道。
王清霁一边看着搁在秋水膝上的雨霖铃,一面抚摸着暂借给她的长天,说道:“不止是她,我也不太开心,想来你应该也是的。”
秋水看到了她手上的动作,墨眉微蹙,轻声道:“当然开心不了,我还想着再和你待一些日子的,现在全都没干净了。”
王清霁失笑,摇头道:“日后还长着咧,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素铭这些日子就是勉强着面和而已,不然昨天你也不会借着我来呛她胸小了。”
“啊?”
秋水微微一怔,脸色泛起一阵燥热,别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哪有……她自己要是不介意,那我说什么也没关系的呀,而且明明是于素铭她不好在先的,这不是应该的吗?”
王清霁无言以对,心想你昨天说别人胸小,可你自己虽然是大了,但这胸襟却远远不如。
只是她又想着,要是秋水真的胸襟宽阔容忍,那她反倒是要坐立不安了,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真要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背后肯定是有着她没有看到的冲突,否则绝无半点可能。
她想通了这些,心里稍感踏实,又下意识的揉搓了一下手里的剑柄,温颜笑道:“路上还有些日子的,就算我再着急,终归是要等各方面的消息传回来,鲁莽行事就是把别人当成傻子,再让你们恼火而已。”
秋水沿着她的话想到了接下来的短暂美好,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却还是口是心非的斥责道:“可你就真的是个傻子啊,要不是我们都打不过你,早就把你绑起来远走高飞了,哪里会让你这样子随心所欲。”
王清霁放下了剑,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眸子里满是玩味,微嘲道:“可你偏偏打不过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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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困,倦,累,天气又转冷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在秋叶静美时
秋风渐起,凉意愈盛,天时变化向来是悄无声息却又无可更改的,多数人会在此时生出时光不可挽留的叹息,但秋水只觉得却远没有这个闲心,只想着让剩余不多的这些日子里多些温暖舒心。
所以此刻的她有些恼火王清霁的愚蠢。
“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前些日子已经有消息传来了,赵羽这几年竭尽心力,也算是在那头拉拢了些人,他说不定会想着你人比较单纯,生出某些奇怪的心思。”
王清霁唠唠叨叨着,揉着额头让自己记起那些偶然入耳的消息,继续说道:“还有呀,要是你回去之后陆伯伯不让你下山,就安下心好好参悟真境的道路,别贪图那一时半刻,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秋水听着有些烦闷,便骈指作剑戳了一下她肚子,将这些无有止境的繁琐话语停了下来,冷声道:“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认真算下来你行走江湖的时间哪有我来的多,而且你有事没事就唠叨这些,难道自己就不觉得烦吗?”
王清霁笑了下,说道:“其实我也想看你什么时候烦。”
秋水蹙起眉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从中发现半点儿羞愧和不好意思,心想以这人现在的面目,当年到底是怎样才能说出‘这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我不喜欢’,这种使人难受到了极点的话?
不过这样的王清霁,自然是要比以往相处时来的要舒服许多,鱼与熊掌向来不可兼得,她心安理得的说服了自己,转而说道:“在麓山的时候,我和叶姐姐住在一起,也问过她,你们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可是她只顾着笑,半句话也不肯和我说。”
“不说才是好的,在这些事情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王清霁看着那对认真的眸子,稍一顿挫,轻叹道:“好吧,不告诉你还有一个原因,大抵是她不愿意你接触那些事情,毕竟这些滋味虽好,但实际上没有什么意思,沉迷其中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她想了想,又说道:“那时候我和笙箫,还有素铭大概是隔着一两个月见上一次,春夏秋冬都有过美好的记忆,在中间的空闲时光里,我大多是在教书育人,毕竟武道不是一味苦修就能有进境的,做些愿意去做,能够喜欢上的事情挺好的。”
秋水微微皱眉,忽然想起麓山时见到的那些先生,还有他们手里拿着的戒尺,认真道:“我猜你的学生肯定是不喜欢的。”
王清霁无言可辩,干脆当作听不到,直接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那柄借给她的长天随意搁置在一侧,早已经被她熟悉了个透彻。
离开素州城后,马车飞驰在散落着红叶的官道上,左右起伏的山峰已经染上了些许鲜红,青翠仍旧依依不舍的盘桓不去,若是能早些归来兴许还能赶上满山遍野的枫红吧。
她心想,连你们都愿意喜欢上我,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好,事实就是如此,但你非要觉得他们不喜欢,那我遂你意不说话好了。
……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好,婚事始终是安排下去了,以一种让许多人心生无奈的态度,坚定却又缓慢的执行着,等待着之后的暴风雨来临。
顾弃霜平心静气,将自己关在幽暗的居室中,没有弹琴没有写曲,连那只日渐肥胖深得她喜爱的橘猫都交给了师妹,除去早中晚三顿饭以外没有半点儿多余的动静。
葬花谷不小,甚至于可以说占地宽阔,秋风来时景色多有绚丽之姿,山上顺流而下的溪水穿过了顾弃霜居室的前头,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能听到溪水冲刷木柱的细微声响,寂静的叫人心悸。
顾弃霜推开了木窗,让尚且暖和的阳光洒进屋子里,将那些夜里残存的晦暗气息驱散一空,有些出人意料的伸了个懒腰,脸色也远没有那些师妹所想的阴沉。
“时间……”
正说了两个字,她忽然皱起眉头,看向花丛掩映转角处那骤然入目的身影,行礼道:“师傅,你来了。”
她的话很轻很淡,就算仔细听着也不会听出别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