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道无迹摇头,脸上难得露出了缅怀的神色,感慨道:“这一切要追溯到三百年前,大秦尚未存在,我仍未自称道无迹,尚且还是个真境的时候,某次周游各国时,很是幸运的见到了仍旧稚嫩着的赵无涯,相谈甚欢之下,破例将自身所悟交给了她,这也是我这一生最为后悔但也是庆幸的一件事情。”
叶笙箫沉声道:“我不明白这些话,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如果这是起因未免太过于漫长,而我实在没有兴趣听这些陈年往事。”
不谈什么死者为大,也不谈什么斯人已逝,只是她着实不太喜欢赵无涯这个人,甚至于不愿意浪费这些可以浪费的时光。
道无迹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确定情绪并非虚假,无奈的叹了一声,进入了正题,“前不久我用了个小法子去麓山走了一趟,见了这位让我铭记在心三百年,甚至快要爱上的女子最后一面。”
叶笙箫忽然插话道:“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当年爱着的是皇甫姜。”
说着这话时,她丝毫不掩饰眸子里的惊讶,因为这世上无论谁,听到了这桩秘事都没有办法不感到震惊。
“那是一个很没有意思,并且洒满了狗血的故事,所以我很不愿意提起,觉得这与我的人生不太一样,所以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我还特意做了不少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还真的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也是自己。”
道无迹神色渐渐温和,轻笑道:“言归正传,白玄一见到了赵无涯,我自然也见到这位当初已经让我喜欢上,甚至是快要爱上的女子,遗憾的是她依旧是那个臭脾气,为此她在这最后的短暂时光中,与我打了一个赌。”
叶笙箫目光渐然凛冽,仿佛从话中想到了某个可能性,于是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显得很不愉快。
“赌注我猜不到,可被你们摆在台面上的人必然是清霁和白玄一,而你应该是不愿意去动清霁她的,所以唯有在白玄一那头动手脚,再结合你最初开始说的话,所谓的再过不久就没时间,恐怕是白河愁来找你了吧?”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认真道:“世人皆然觉得白河愁输你许多,可我却不这么认为,你也许能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上风,但想要胜肯定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至于分出生死我不敢妄言,这距离我的境界实在太过于遥远了。”
清冷的月光洒向万顷竹海,风自远处天边而来,带着不少的寒意,即便被竹林拦下不少,依旧为此间的言语增添上了不少冰冷的意味。
余下一片簌簌声响。
直至一切再次安静下来时。
道无迹点头道:“人生在世,总归是要做上一两件愚蠢的事情,我愿意为了当年的旧事与旧情彻底得罪白河愁,那么这一战自然逃不过去,胜负必然会分出,但生死大抵是不会的,所以你日后依旧能够见到我。”
叶笙箫沉默片刻,问道:“你若是不将事情告诉我,只要提前做出准备,背后的因果也许一辈子都不能被我们知晓。”
道无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对我而言这来的十分无趣,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一直没有藏在背后,操纵世事的想法。”
叶笙箫说道:“尽管你拥有这个本事。”
道无迹沉默。
有些时候沉默代表许多,最普遍的意思则是默认,此刻应该也是。
叶笙箫说道:“所以今夜到来,你只是为了与我说这些话,坦白自己的罪行?”
道无迹摇头道:“这是其一,其二刚才已经说了,我希望你们能走的更快一些,在这数十年里虽说不断有人朝着更高处迈进,但站在云端之上的始终还是那些老人,这让我觉得很没有意思。”
叶笙箫微微蹙眉,说道:“你还是很讨厌墨守成规。”
“其实不太讨厌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人世间了。”
道无迹长叹一声,转身背对着叶笙箫,负手而立抬头望月,感慨道:“只是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一天等到了切切实实的希望,这些本已经习惯了的事物,竟不知不觉的变得碍眼许多。”
叶笙箫微嘲道:“我不是你,我还很年轻,风华正茂,没有办法理解你这样的念头。”
“红粉骷髅,境界不至天人,终有容颜老去的一天。”
道无迹轻声问道:“你可愿多上些时光,兼之看一看云端的风光?”
说完这话,他竟不等回答,直接踏出了崖畔,伴随着竹叶的簌簌声响,骤然消失在后人的眼中。
叶笙箫蹙眉,沉默着站了许久,她的手心多了一枚玉佩。
选择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不知多久过后,她忽然将玉佩高高抛掷空中,闭上双眼递出了一剑,低声道:“若承了你的情,纵使你根本无所谓也好,我也会惦记着,再且……”
她看着那落在尘土中,呈碎裂状的玉佩,眉眼冷冽凛然且平静。
“师傅她不比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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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种宁愿
夜色深沉,风浪愈发盛大。
露台上早已不见人影与烛光,梳洗过后的王清霁回到了房中,于素铭和秋水仍未歇息入睡,难得一见的坐在了一张矮榻上,细声说着些话,看她推门进来后话音又戛然而止,于是她便没有听清是什么。
王清霁也不觉得奇怪,心想这大抵就是羞涩,只是也没有天真到以为两人这样子说话就代表了什么,让她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不再去苦恼那些自作自受带来的矛盾。
妆台前看了自己两眼后拾起柄木梳子,王清霁便搬了张椅子坐在矮榻之前,将乌黑秀发放在胸前慢慢疏着,温声道:“给焚血楼的信我刚才写好让人收着送过去了,你们早些洗漱睡上一觉吧,明日就没有这么多空闲可言了。”
既然没法做到视而不见,那便只能如白玄一所愿般,离开东南的恬静日子北上赴约,她心中没有气自然是假的,但再多的气也不可能撒在喜欢的人这里,只能望着于素铭心里不要太憋屈难受。
“我刚在和秋水讨论些东西。”
于素铭看着她,缓声说道:“如今离信上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多点的时间,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确定白河愁的动向,若是他仍在云城,不论你惧怕与否也好,始终得考虑一下应对的手段,并且魏仲晦那边也不能轻易放下,指望师红叶是靠不住的。”
王清霁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再是看向那位明显有些心力憔悴的少女,没有说话。
秋水眸子里多了些不舍,说道:“我带着这柄雨霖铃回去挽剑池,问一问师傅有没有办法解决,然后你也别在我和她面前乱逞强骗人了。”
“什么?”
王清霁楞了一下,手里动作也随之一停,不太能明白这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你有些时候挺爱骗人的。”
秋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虽然你没有骗过我,可我还是亲眼看到你仗着自己的名字去骗人的,所以不要在这里说些什么有剑无剑对你来说没有区别,我清楚得很。”
王清霁哑然失笑,打趣道:“可我总不能随意去王家的武库,又取一柄名剑吧?不顺手的用着没意思,只会是连累自己罢了。”
秋水墨眉微蹙,踌躇着微声道:“那你……可以用我的啊,反正你那个的时候……不是挺自然,挺……习惯的吗,早就熟悉透了。”
听着这话里的那些暧昧字眼,王清霁脸色稍微变化,不着痕迹的偷看了眼于素铭,只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大抵是看透了她的所作所为,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
她左顾右盼了会,心里不免有些恼火,想不明白秋水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怎能用那种事情来比喻手中的长剑,无奈地回望她,辩解道:“可那是两回事呀。”
“一回事。”
秋水不觉有怪,认真地盯着她,摇头道:“虽然我不会像一些前辈那样子,洗剑之后剑亡人亡,可我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的,所以把它交到你手里,就像是,嗯……养了二十多年……”
王清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蹙起眉头打断道:“这话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她又不是白痴,怎会看不出秋水说话时的踌躇古怪,就算是这些日子一直黏在一起也好,可这种话依旧过于浮夸和没有道理了。
除非有人趁着她不在……
“她这样子和我说,然后我忽然冒出这个念头,觉得挺合适的就说给她听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