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墨
“我们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出乎意料的，首先说话的并非性格急躁，做事随意的苍崎青子，而是沉默寡言的童话魔女。
美妙冷清的嗓音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并非因为说话对象为入侵者，而是少女本身便是冷漠孤独的代名词。
“你们可能找错人了，瞧，我刚刚帮你们搞定那群闯入三咲市的魔术师，不用感谢，谁让我是一个好人……”
经过隐蔽斗篷的声音完全成了另外的模样，平淡而机械。出于恶趣味，四季随口胡诌，想看看眼前的三无少女是否会露出其他的表情。
童话的魔女还没说话，旁边的苍崎青子爆发了：“谁会感谢你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要不是你们这帮混蛋，我怎么会大晚上地跑出来吹冷风？”
也难怪苍崎青子会如此火大。作为见习魔法使的她将要进行成为魔术师以来的首场实战，最近花费在这方面的练习更多了，多少有些睡眠不足，早上被山城老师叫出去接待一个转学生，到了晚上还要跑出来应对魔术师，没有见面就甩几发魔弹已经算她克制了……
当然，要是她知道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恐怕连警告都不提，直接魔弹糊脸了。
对于苍崎青子的爆发，久远寺有珠来不及阻止，低头思考了一下后决定顺其自然。虽然眼前的神秘魔术师之前的大魔术是个大威胁，但她对自己的童话使魔同样有信心。
“既然你知道我们身为三咲市灵脉的管理者，那么，现在请你离开这里，我们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既然做了决定，魔女再度发出警告。无形的魔力在她身上膨胀开来，连秋风都为之一滞。童话的魔女是在展示力量，同时也是最后的警告。
凝重的气氛让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战场的硝烟。
“唔……虽然蛮希望和你们打上一场，不过今天还不是时候，所以……”
四季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拍了拍手。他的这一举动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彻底点燃了战火。毕竟魔术师发动魔术师的形式千奇百怪，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某种特别魔术或者咒术的启动方式？
最先出手的苍崎青子，在发动魔术的速度方面，她有着强大的优势。仅仅一秒钟的时间，十多枚蓝色的魔弹直接砸到四季的面前。
非常单纯的魔术，仅仅是对魔力这种架空元素进行加工，作为热量发动攻击，将魔力注入魔术刻印即可发动。一工程的咏唱加上特殊的魔术回路，让苍崎青子发动的魔术超乎想象地快。
久远寺有珠并没有优先发动童话的PLOY，而是很有默契地封锁四季的行动。少女的左瞳孔变成红玉色，那是如鲜血般不详的颜色。这是投射型魔眼，以“看”作为发动的方式，作用则是封锁对方行动。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联手对敌，却又有着无声的默契。
“原本还想聊一聊的……”
四季不躲不闪，直面两人的攻击。
十几枚的蓝色魔弹击中了九枚，其他的全都擦着他的身体飞过。
“……”
“……”
敌对的气氛莫名地停滞了一瞬。
“Lucky！打中了！”
苍崎青子的欢呼声在安静的秋夜中很是清晰。
“这种距离，我都没躲闪，你都能脱靶几枚，小姑娘，你需要多多练习……”
四季伪装着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如同在指点后辈。
“怎么会？明明打中了的……”初次对敌的苍崎青子楞了一下，并没有理会四季挑衅般的话语。
“敌人身上有防御魔术。”久远寺有珠给出了答案，她的魔眼同样没法奏效，“那就没办法了……”
不知不觉中，白色的浓雾弥漫在这片森林中。这是童话的魔女从一开始就布置的战场，特意将眼前的场所遗漏到最末，就是为了不让敌人警觉。虽然需要花费更多的魔力，但面对前所未有的强敌，谨慎为上。
第三十章 黑猫琉璃
“这就是以童话为主题的咒术了？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应该是午睡之境？”
四季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周围的浓雾。对于童话系的咒术，四季很感兴趣，或者说，这可是他大晚上来到这座人迹罕至的森林的目的之一。
——魔术师大多都好奇心旺盛的家伙。
周围的雾气弥漫了过来，如同踏入了雾之领域，看样子童话的魔女准备认真起来了。
作为异于一般魔道家族的魔女传承，久远寺有珠御使以童话为主题的使魔。由于遵循传承的童话从而有着复杂的使用条件，但当条件符合之后往往能借助环境发挥超常的力量。拥有名为传承防御的特别规则，近代的技术和一般的魔术很难干涉到启动后的怪物，要与之对抗的话往往要利用原有的童话中的弱点。
四季依旧没有动作，今晚他的想法不过是试探，真要不小心下手太狠打残了，日后见面会很尴尬。
久远寺有珠并没有说错，他的身上有着防御魔术，“不可干涉之限界”，以苍崎青子和久远寺有珠目前的魔术的神秘与强度，完全没有打破这无形立场的可能。
事实上，哪怕没有“不可干涉之限界”，四季依靠自身的对魔力，都有把握抗住这两次的魔术攻击——别忘了，自从觉醒衔尾蛇的本质以来，四季的身体正缓慢地蜕变为幻想种。按照四季自己的估算，以圣杯战争的数值计算的话，大概有B等级的程度吧？
随着久远寺有珠的魔力支援，白雾更加浓密，甚至到了粘稠的程度。说伸手不见五指有些夸张，但普通人的视野恐怕不会超过一米。
“使魔啊……”四季低声感慨了一声，然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我也有哦……”
作为荒耶宗莲的弟子，还有着苍崎橙子这样的好友，四季的人偶技术自然不会差。不过，和荒耶宗莲和苍崎橙子将主要精力集中于开发完美人偶不一样，四季专精的方向是依托于卡巴拉理论的魔像理论的人形创造和进化生命系统树的魔偶。
魔像原为尝试制作『人类』的挑战。因此可说魔像愈接近人类，品质愈高。当然，这终究是卡巴拉术师心目中擘划的理想魔像。至于魔偶，则是和魔术师们的目的相同，即『如何创造强力的魔像』。
说来好笑，明明杀死了近百的敌人性命，双手早已血迹斑斑，称之为刽子手也不为过，然而，四季却莫名地对血淋淋的人体器官感到不适恶心，每次见到都会从心里产生抵触。虽然不是不可以克服，然而这种心态，是成不了最高位的人偶师的。
四季深切地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放弃了完美人偶的道路，选择了感兴趣的魔像和魔偶。既然对血腥的独立器官不适，那就用其他的材料替代掉就可以了，反正只要外表好看就行——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出来吧，我可爱的琉璃酱！”
仿佛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四季喊出了平日不会用的羞耻话语。
随着四季的呼唤，一只黑猫昂着头，迈着优雅的慢步从他的影子中走了出来。这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黑猫，身体线条苗条，优美而流畅，两只琥珀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晶莹透亮，富有层次感的黑色毛发宛若丝绸般光滑亮丽，在白雾的衬托下更是熠熠生辉。
也许会有人称赞琉璃的漂亮，但应该不会有“可爱”的赞美，因为琉璃正以身长六英尺长，两英尺多高的体型出现，体型几乎可以媲美老虎，乍一看简直就是一只大黑豹。
——这是琉璃的战斗形态。大可媲美狮虎，小宛若猫咪。
琉璃的一次实验意外的产物。作为四季目前唯一制作成功的，同时拥有空间术式和附带虚数空间的使魔，它的存在几乎是不可复制的，起码在四季搞清楚琉璃诞生的过程和原理之前根本不可能成功。
“喵~~~”
黑猫琉璃绕着四季，凑过头蹭蹭四季的头，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完全没有喵星人的高冷。
本来除了黑猫琉璃，四季还有一只依托于卡巴拉理论的魔像使魔。不幸的是，面对久远寺有珠所持有的，由初代童话的魔女制作的三大童话怪物之一的桥之巨人，那就完全不够看了，毕竟那是世上屈指可数的魔像，是存在千年之久的神秘，不是四季目前制作的魔像所能抵抗的，就没必要拿出来自取其辱了。
“上吧！琉璃！”
四季率先发出了攻击。
黑猫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以比猎豹狩猎更快更灵活的速度，无视了遮挡视线的白雾，冲向了正拉开距离的两个少女。在奔向猎物的过程中，黑猫黑色的毛发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身体进入了半虚幻半透明的状态，宛若幽灵般。
场中的久远寺有珠微微皱眉，出于常年御使使魔的直觉，那只黑猫的危险程度超过她的预计。轻巧地一边后退，一边施放自己的使魔——作为童话的魔女，她的战力几乎是依靠使魔撑起来的。
最先出现的是两只猪外表的玩偶，虽然看起来是猪，但披着奶牛的涂装，黑白相间。这是名为“啰嗦的双子”的童话怪物，分别叫做半斤和八两，是久远寺有珠常用的使魔之一。本体是一对六面的骰子，随掷出的点数而显现不同的形态。不过有珠只能掷出形态为猪的六点，能力则是通过订书机形状的嘴咬住对象来剥夺其行动能力。
两只猪一出现便张开大嘴飞快地朝着急速靠近的黑猫咬去。一旦被咬到，想要松口就难了，到时会被死死拖住。
可惜没有用，半虚幻状态下的黑猫似乎真的成了幽灵，和来自物质世界的两只双子使魔如不相交的平行线般直接错过了。
“……”
久远寺有珠轻轻瞥了一下眉毛，也不在意，毕竟从那种虚幻的形态可以猜出类似的功能，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一指，白色的浓雾剧烈地波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怪物正准备破壳而出。
显然，新的童话怪物出现了。无数张满是獠牙的嘴在白雾中突兀地出现，守株待兔般地对着靠近的黑猫撕咬了过去。
这是久远寺有珠手中的三大童话怪物之一的蔷薇猎犬，浓雾的怪物，能在雾中浮现无数嘴，将对方全部啃食干净。
第三十一章 四面楚歌
黑猫琉璃灵动地一扭，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这是四季赋予自己使魔的空间能力之一，瞬间移动。
“咔咔咔！”
蔷薇猎犬咬了个空。白雾翻腾了一下，恢复了平静——它又藏匿了起来。
看到黑猫消失的瞬间，久远寺有珠瞳孔一缩，双腿绷紧，正准备逃离。
然而，太迟了……
匕首般锋利坚韧的猫爪划着优美圆润的弧线，从她身后撕拉而过，黑色的魔术礼装并没有起到防护的作用，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鲜血四溅。黑猫顺势向前一扑，将久远寺有珠娇小柔弱的身体按到在地——少女如今的姿态像是即将命丧虎口之人。
“有珠！”
一旁的青子担心地大喊，手中的动作并不慢，魔术刻印亮起，在主人的意愿下刻印已经转化为术式再现的模式，数十道魔纹的回路上蓝色光芒浮现，这是魔力通过产生的光辉。通过启动魔术刻印简略化咏唱发动的高强度魔弹，便是半吊子魔术师青子仓促间所能使用的最强魔术了。
面对来袭的魔弹，黑猫没动，依旧按住爪下的少女，对着魔弹袭来的方向张开了自己的嘴巴。仿佛有着什么神奇的吸引力般，苍崎青子发动的魔弹全都争先恐后地进入了黑猫的嘴里，波涛不惊。似乎嘲笑苍崎青子的攻击无力般，黑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唧唧！”
意想不到的声音从黑猫爪下的少女口中发出，那是鸟类的鸣叫声。就在黑猫有些迷茫地晃了晃脑袋，接着地面的童话魔女突然挣扎了起来，一边唧唧地乱叫，一边做出不符安静幽雅气质的夸张动作。
“哼！”
清冷的嗓音发出了冷哼，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这是原本在黑猫爪下的久远寺有珠的声音。接着，童话魔女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苍崎青子身边。
“有珠！原来你没事啊，吓了我一跳！”苍崎青子松了一口地拍了拍自己傲然的胸口。
听到久远寺有珠的警告，黑猫爪下的人形动作停滞了一瞬，接着崩散成飞舞的蓝色羽毛。
“替身类的使魔？”
四季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从来都没怎么使用，连我都觉得这么老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用，现在看来，它擅长的就是被杀了。”
很难得的，有珠用冷幽默一般的话回答了四季，看样子她对刚刚使魔滑稽的表现很是不满。在她的身后是一只飞来飞去的蓝色知更鸟，这便是刚刚的替罪羔羊。
出自黑暗童话《鹅妈妈童谣》中的《谁杀死了知更鸟》，蓝色的知更鸟，能够化作替身代使用者受难，但不能连续使用。
猎物逃走了，黑猫有些不满地发出呼噜声。下一秒，它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仿佛察觉到危险来临般，再度发动了空间能力。再度出现时已经回到四季身边了。
在黑猫消失的下一瞬，白雾的怪物再度浮现。
“好赖皮的能力，真是麻烦的使魔！”苍崎青子发出了一声感慨。
的确，能够无咒无需准备地发动瞬间移动，进可攻，退可跑，在先天上就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久远寺有珠没有说话，微微眯起的眼睛和更冷淡的脸色显示少女的心情并不好。在少女的右手上，拿着的一块比夜色更黑的玻璃猫铃铛，精细而华美。然后，纤细的手指松开了吊着的猫铃铛，少女任由手中那琉璃般的猫铃掉落而下。
随即，掉落在地面上的猫铃直接像是沉入了水中一样，视地面为水花，在一阵波纹般的涟漪中，宛若掉进水里似的，直接消失在了那里。
不止猫铃铛，钟声般的童谣也随之响起，伴随着少女般清脆而悦耳的声音。
在释放了猫铃铛之后，有珠依旧没有停止，冷清的声音传来：“来吧——来玩魔术游戏吧，人偶小姐……”
——并非对在场的人，也许是不知名的怪物或白雾中的恶鬼。
似乎在回应她的话语，被白色雾气所包围的树林中，奇特的歌谣声转变了，声音也更清晰。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Falling.down,Falling.down.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My.fair.lady!”
随着歌谣声而出的是，覆盖了半个树林的浓密的魔力波澜，强大的魔力带着压迫感在白雾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随着奇特的歌谣，大地在颤抖，久远寺有珠身后的树木在不断地倒下，发出悲鸣，地面裂开，似乎地下有着不知名的怪物要爬出来。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怪物的全身出现了，那是有着傀儡巨人外形的巨大怪物。仅仅是上半身便近十米的怪物，普通魔术师见到的瞬间便失去敌对的勇气吧！
绿色的血管隆隆暴起，经历了数百年岁月的干枯皮肤，坚硬地连电锯都只能望而生叹。无数的枝蔓在店面上伸展开来，桥梁一般的手臂诡异而危险。巨人额头上有用各色颜料涂鸦成的[emeth]字样，不过漏洞百出，那字样也不过是约定俗成的点缀罢了。
名为“桥的巨人”的童话怪物，伦敦桥的拟人化。仿佛为刚刚自己差一点被扑杀的行为赌气，久远寺有珠拿出了自己的王牌之一。
桥之巨人高大的身躯守护在少女的身后，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般可靠。
‘啊啊，麻烦了呢，看样子要战略性撤退了……’
面对如此多的童话怪物，单靠黑猫琉璃可扛不住。暂时不想暴露身份的四季准备跑路了。虽然没有见到伦敦黑市悬赏排名前十的“月之油”（Flat.Snark），不过今晚见识了这么多的童话怪物也算不虚此行了。
不过四季想走，灵脉管理者们却不会同意，黑猫使魔神出鬼没的能力对魔术师的威胁太大了，一旦被偷袭，完全是防不胜防。
“碾碎他！”
童话的魔女发出了攻击的讯号。
“嗷！”
悠长的咆哮声出来，那是跨越千年的怪物的呐喊。微微弓身，抬起桥梁般的右手，握紧的拳头带着陨石的气势朝着四季锤了下来，仅仅是这个动作便带起了尖锐的风啸声，狂乱的风将四周的白雾全都退散。
之前一击不中的“啰嗦的双子”，此时正飘浮在四季的身后，堵住了他的去路。连苍崎青子都在一旁跃跃欲试，手中明亮的数秘文六芒星魔法阵欢快地转动，随时发出致命一击。
不过威胁最大的，恐怕还是在白雾中来无影去无踪的蔷薇的猎犬了。
“麻烦了呢……”
面对四面楚歌，四季发出了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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