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X战士韭留美
他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只要有了什么欲望，他就会去不择手段地满足自己。
说他是糟糕的人也好，是我行我素的人也罢，反正白川晴就是有这样不太妙的性格。
“那白川我们先回待客间怎么样？现在这个时间点就算是关了窗户，走廊上还是有点冷的。”松尾店长抖着腿说。
“走吧。”白川晴说。
白川晴和松尾店长回到待客间时，八幡海铃正在闭目养神，她听到了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在白川晴打开门把踏出房间的刹那睁开了双眼。
“那么白川晴，关于你的那个请求，现在我们能够好好地聊一聊了么？”八幡海铃说。
“嗯。”白川晴看了一眼松尾店长，示意他别再乱说话了，“我的请求是，请问八幡海铃小姐，你能够成为我的贝斯老师么？”
“诶？”八幡海铃的表情有些惊讶，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说白川晴会向自己要亲笔签名，要写在他的衣服上，或者倾诉某些生活上的烦恼。因为他把自己当作了偶像，会向自己寻求一些建议……正常和过激的请求她都有想过，但她就是没想到白川晴居然想要让自己教他弹奏贝斯，“白川君……你的意思是让我来教你弹贝斯？”
“对的。”白川晴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八幡海铃认真地看着白川晴的眼睛说，“我可以问问白川君，你为什么会选择我来作为你的音乐老师吗？”
“因为我很喜欢你的音乐。”白川晴沉默了片刻，语气无比认真。
在八幡海铃视线难以触及的死角区域，白川晴注意到松尾店长正对着他说着些什么。
凭借着对唇语的掌握，他能够清晰地知道松尾店长所说的内容。
松尾店长在对他说：“不愧是白川先生啊，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让姑娘脸红心跳的话，想必你在日之森学院里肯定过着众美环绕的生活吧。”
白川晴心想自己之前和松尾店长签合同时给出的条件还是太好了，应该再压一压价才是。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松尾店长显然已经因不断增长的营业额而变得春风得意。
白川晴看向八幡海铃，发现她面部的肌肉非常松弛，表情冷漠，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原来如此。”八幡海铃说着把一盒画着熊猫图案的牛奶饮料递给了白川晴，“白川君就把这个当作我们今天相识的礼物吧，那么以后，请多关照。”
“我该怎么称呼八幡海铃小姐？”白川晴问，“要叫老师么？”
“你就直接叫我八幡吧。”她说。
“白川君，还有小海铃，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哦，要是再不走的话，你们可就赶不上回去的电车了啊。”松尾店长适时地提醒他们现在应该离开ECHO琴行了。
“我知道了。”八幡海铃，她对白川晴说了一声再见，“那么松尾店长，我先走了。”
“再见，八幡小姐。”白川晴说。
告别松尾店长之前，松尾店长还特意给白川晴泡了一杯快要满溢而出的热茶。
白川晴知道松尾店长是什么意思，这叫“茶满欺客”，有提醒客人离去的意味的同时，还有一种随便的感觉。
白川晴觉得这是松尾店长在“报复”他之前把他拉到走廊吹凉风的行为。
仔细想想，其实松尾店长作为一名中年人，其实还蛮可爱的。
身后的电车的车门逐渐闭合，白川晴走出电车站，漫步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灯的白光洒在了他的头顶。
白川晴裹了裹身上的皮衣，东京的天气在这几天变得很快，虽然他并不感觉到冷，但手背上仍然传来浸润在水中的那种凉丝丝的寒意。
顺着街边的路灯，白川晴来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前，他走进便利店，便利店的店长是个年轻的女性。当女店长对白川晴说出“欢迎光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丰川祥子家的楼下。
“哦，这不是帅气小哥嘛！不对，应该说是白川先生才对。”女店长的语调元气满满，“晚上好！”
“晚上好，店长小姐。”白川晴回答说，“最近天气一下子就冷起来了。”
“是啊，一下子就冷下来了。”店长小姐说，“想要买点什么？”
“拿点关东煮吧，请帮我热一下。”白川晴在店内环视了一圈，高汤浓郁的香味直往他的鼻孔里钻，这家便利店被店长小姐打理得非常干净，比那些大型的连锁便利店也不遑多让，“我放在你这里的钱够不够用？”
“这些钱很够用，丰川小姐除了在便利店购买三餐以及生活必需品之外，几乎不会有别的消费行为。”店长小姐叹了一口气，“她的生活可真是辛苦啊。”
“这话可不能在她的面前说。我们无权去评价他人的人生，不管她选择怎样度过人生，我都会选择支持。”白川晴说，“这几天她还会来你这里买啤酒吗？”
“会的……”店长小姐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白川晴，“前天丰川小姐就买了好几罐啤酒呢，我特意给她拿了酒精度比较低的啤酒。”
“谢谢你对祥子的照顾。”白川晴沉默了一下，拿起一罐啤酒放到了收获台上，“麻烦结一下账。”
“好咧。”店长小姐的动作很快，她拿起一只塑料碗盛了点高汤进去，随后根据白川晴的要求放入福袋、大根、鱼丸、魔芋丝、鸡肉串等常见的关东煮食材。
“等一下店长小姐，我只要了两个鱼子福袋。”白川晴说。
“多出来的那个是我送给你的，天气凉下来了嘛，注意保重身体。”店长小姐说。
“谢谢。”他说。
白川晴付完钱之后便拎着塑料袋转身朝门口走去，就在他推开便利店那扇玻璃门的瞬间，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皮望去，只见女孩迈着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
夜幕降临，丰川祥子终于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她摘掉话筒和耳麦，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脱下自己身为电话客服的工作服，换上了带着补丁的旧衣服。
她不是没有新衣服穿，而是下意识地把那些干净漂亮的衣服准备留到特别重要的日子再换上。
就在她准备打卡离开公司时，有人用手指敲了敲她工位的桌子，丰川祥子扭头一看，是那个在几天前警告过她，要扣绩效的小组组长。
小组组长指着她自己的工位，又看了看丰川祥子的脸，露出了充满恶趣味和怜悯的表情。
丰川祥子灰头土脸地重新戴上耳机和话筒，坐到了小组组长的工位上。
明明是你的工作，但为什么要我来做？
你这个混蛋，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尊和教养么?
你的父母是怎么教导你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丰川祥子心想原本自己还想骂得更脏些，但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骂人，她在过去所获得的教养没有教过她任何肮脏的字眼，这导致了她在骂人时，别人会以为她在撒娇。
小组组长工位上的收纳盒里有着一只水笔，丰川祥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客服的工作，一边拿着水笔在自己的手腕处涂涂画画。
丰川祥子本来想画一只狐狸，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会从狐狸那对漂亮的眼睛联想到白川晴，他也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她在狐狸的眼睛上画了交叉的两横，像是狐狸已经死翘翘的样子。
哼！让你嘲笑我骂人像是在撒娇！难道我骂人的时候，真的很像是在撒娇嘛?
当丰川祥子离开公司时，公司内还亮着的就是贴在安全路口上方的那块绿色牌子。
她在寒意森然的东京夜色中奔跑，心想自己要快点赶上电车的同时又在感叹最近的天气一下子就冷起来了。
小区很安静，丰川祥子走到自家的楼下，她耸动着笔尖，在空气中闻到了关东煮的香味，这种香味来自于关东煮的高汤，有着海带和鲣鱼独特的味道。
今天我工作到这么晚，原本都不想吃晚饭或是夜宵了，但是关东煮真的好香……我要不要在今天晚上稍稍地消费一下呢?反正我没有吃晚饭，买点关东煮来垫垫肚子吧。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丰川祥子走进了便利店。
然后她就看到了拎着塑料袋的白川晴。
第九十八章 要不要在我家留宿一晚？
白川晴左手拿着一罐啤酒右手拎着装有关东煮的塑料袋。
他面前丰川祥子的表情有些尴尬，因为她不知道能在这里遇到白川晴。
丰川祥子今天没有做好与白川晴相见的准备，所以她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川君，能请你让一让么？你站在门口，我进不去便利店。”丰川祥子问白川晴。
“好。”白川晴让开了身位，丰川祥子顺势走进便利店。
白川晴站在便利店的路灯下，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但他肚子有点饿，刚好路灯的边上还放着几个垃圾桶，他决定先把关东煮吃掉后再回去。
他把罐装啤酒塞进皮衣的口袋里，解开塑料袋上的绳结就在路灯下吃起关东煮。
便利店的门口传来铃铛声，他听到了某人的脚步声。
白川晴抬起头，丰川祥子左右两手各自拎着一个大号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各种零食和罐装酒精饮料，还有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关东煮被盛在塑料碗里，装着塑料碗的袋子上满是细密的水滴。
她今天穿着的这身衣服白川晴之前在她的出租屋里见过，是她穿的最旧的那几件衣服之一。
“晴君怎么还站在这里啊？”丰川祥子的声音很低。
“吃完手上的关东煮就走。”白川晴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记得早点休息。”
“晴君明天上午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那晴君，你要不要来我家坐一会？外面有些冷吧，不如先去我家坐坐。”丰川祥子的语调有些踯躅，她不知道白川晴会怎么回答她，他是会拒绝还是会同意？
“现在不早了，我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白川晴说。
“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晴君你明天又没有重要的事。”丰川祥子向白川晴展示她手上的两个大袋子，“我的运气不错，这几天总是能在便利店买到打折的食品，一不小心买的多了，我一个人吃不掉，所以……晴君你来帮我吃掉一些吧？”
“我坐一会就走。”白川晴跟在丰川祥子的背后，这条路上满是小石头，他踩在上面时会有明显的摩擦声。
“嗯，坐一会就走。”丰川祥子走上了楼梯。
“往里面靠一点，这里的楼梯没有护栏。”白川晴说。
“我知道。我已经走过很多次了，所以不会摔跤。”
丰川祥子站在自己的出租屋前，她放下塑料袋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让白川晴先进入出租屋。
白川晴拎起她放在水泥地板上的塑料袋穿过房门。
几平方米大的房间里，白川晴放下了塑料袋，正主动地在帮丰川祥子打理房间。只是几天没见，房间里又堆着一些吃掉后留下的便当盒跟空罐子，他还在沙发的扶手上看到了几张纸质账单。
他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知道这是丰川祥子缴纳水电费后返还的票据。
“又麻烦你了，晴君。”丰川祥子在门口换上了室内鞋，又提着一双拖鞋递给了白川晴，“晴君也换一下拖鞋吧。”
白川晴没有想到丰川祥子居然还留着这双室内拖鞋。
这双鞋是他之前在她家过夜时从楼下的便利店内买的，虽然质量不错可终究是日抛的消耗品，他以为自己走后丰川祥子就会把它丢掉，但丰川祥子一直留着它，把它和她自己的拖鞋放在一起。
“还是算了吧……之前我说过坐一会就走。”白川晴把那双室内拖鞋放在了地板上。
这双拖鞋比白川晴想象中的更为干净一些。
他心想丰川祥子居然还特意地把这双拖鞋洗了一遍，要是自己走后这双拖鞋就原封不动的放在门口，它是不会那么干净的。
“是吗，不换就不换吧。”丰川祥子的语气有些低落。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看懂了白川晴的抵触与抗拒。
她的心开始慌乱，也想起现在已至凌晨。
自己作为一个女孩邀请男孩来自己家里做客是有些突然的，她和白川晴没有任何特别的关系，终究只是一对互相熟识的男女。
她沉默了几秒钟后低下了头，然后把塑料袋子解开，拿来折叠桌把零食和关东煮放了上去。
“还是换上去吧。”白川晴看了一会丰川祥子的表情，“你家的地板还挺干净的，要是踩脏就不好了。”
白川晴脱下鞋子换上室内拖鞋，他走进洗手间想要洗个手，打开水龙头，一低头就看到了那条肥嘟嘟的金鱼。
这条金鱼是在千叶县的夏日祭上捞回来的。
在那个捞金鱼的摊位处，白川晴和丰川祥子来了一场捞金鱼的比赛。
这条金鱼的眼睛很大，看上去很呆滞，实际上它非常聪明。
金鱼在水池里游着，水柱从水龙头里落下，平静的水槽顿时泛起了不少水花。金鱼像是受惊似的乱窜，沉积在水池底下的面包屑被水流卷起，漫无目的地漂着。
白川晴关掉了水龙头后，乱窜的金鱼平静下来，慢悠悠地在水池里游着，不时吐出几个泡泡。
他看得出来，这条金鱼被丰川祥子养得很好，距离夏日祭的那天没过多久，它又胖了不少。
擦洗的毛巾用那种便宜的透明的挂钩挂在墙上，白川晴把毛巾取下来擦了擦手。
这条毛巾也是他上次在丰川祥子家过夜时买来的一次性用品。
白川晴走出洗手间看到丰川祥子把他脱下来的鞋子整齐地放在了门口：“麻烦你了，这些应该是由我自己来做的。”
“不麻烦。”丰川祥子说。
俩人围着折叠桌对坐，桌子上的关东煮还在冒着热气。丰川祥子没吃晚饭，这会她早就饿了，就在白川晴洗手的时候，她已经对着关东煮咽了好几次口水了。
如果形容白川晴吃东西的样子是平静，那么丰川祥子就是优雅。
她出生于日本华族世家，自幼所受的熏陶、浸润在举手投足间展露无遗，她抬手轻拈起筷子，指尖如葱，动作轻盈流畅，仿若在演绎一场无声的艺术。夹取食物时，角度精准、力度轻柔，送入口中的瞬间，朱唇微启，贝齿轻露，细嚼慢咽间，脖颈微伸，尽显优雅仪态，那股从骨子里散发的矜贵与高雅，如同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名门闺秀，让这间只有几平米不到出租屋都因她增添了几分精致和贵气。
可惜她用筷子夹取的食物破坏了这种古典的氛围，她享用的不是那种王公贵族才能使用的食材，只是在东京随处可见的便利店里售卖的关东煮。
丰川祥子在离开丰川家之前从来没有吃过关东煮，虽然她常常在网络上看到什么“关东煮”仙人，并且想要去亲自试试，但家里人总告诉她这是不健康的东西。
理由要么是路边的小摊灰尘太多，要么是饭馆里的油烟味太重，无外乎别人做出来的又没有安全保障这种理由。
但她在离开丰川家并且吃过一次关东煮后就彻底地喜欢上了这种食物，高汤很香，吸饱汤汁的大根也很软糯，就算是没什么味道的鱼豆腐也很好吃。
“祥子，你今天怎么那么晚才回来？”白川晴拆开一包薯片，薯片在他的嘴里咔擦咔擦地响着，“我记得你应该早就下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