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X战士韭留美
舞台上的灯光完全汇聚在他们四人身上，在一片黑暗中，白川晴看不清贝斯手的脸。
主唱站在舞台的中央，他是C位，按理来说他是这个舞台上最为闪耀的人，然而实际上，将白川晴深深吸引的正是藏在黑暗中的贝斯手。
即使白川晴看不见她的脸，看不到她弹奏贝斯的模样，但那藏在贝斯里的来自战场的硝烟味分明地告诉他，毫无疑问她才是这个Live舞台上的主角！
舞台上方的彩灯正在旋转，在灯光的变化中白川晴渐渐地看清了那位“支援乐手”，她穿着一身着一套极具个性的服装。上身是黑色的短款上衣，设计独特，带有镂空和装饰性图案，露出部分腹部。下身搭配黑色皮裤，皮裤上有红色的绑带装饰和金属扣环，增添了时尚感和视觉冲击力。
最让白川晴在意的是她那对透明的绿瞳，在灯光的掩映下就像是绿松石似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在这对窗户中看到的是不羁的情感和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这位支援乐手给白川晴的初印象有点像是山田凉，她们都是那种非常利落的女性，但她给白川晴的印象更深一些，因为他与山田凉初见，山田凉并没有给他这种极度的震撼感。
在白川晴眼中，支援乐手小姐是一位非常非常帅气的女性。
“怎么样？这位支援乐手小姐很厉害吧？”松尾店长说，“要不要我告诉你她的名字啊？”
松尾店长现在非常肯定白川晴已经喜欢上了乐队，以及组建一支乐队所必要的成员。
“她叫什么名字？”白川晴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贝斯手。
上次白川晴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站在Live舞台上的是丰川祥子。
“八幡海铃”松尾店长说。
第九十六章 贝斯雇佣兵并不招受待见
灯光耀眼，松尾店长双手抱胸坐在了Live舞台下的排椅上，他身边的白川晴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的Live舞台，更准确地说是，他在看着那位名为八幡海铃的“支援乐手”。
今晚白川晴带着同属乐队的几位乐队少女来他的琴行买乐器，松尾店长卖出了一把Gibson的电吉他。
随后因为时间还早，松尾店长就带着白川晴来地下室看现场Live，并且很神秘地对白川晴说他这里有个没有加入任何乐队，但一直在当支援乐手的贝斯手。白川晴对这位支援乐手十分感兴趣，从她在一片黑暗中亮相开始，他一直坐到现在。
松尾店长抬了抬手腕，衣袖顺着倾斜的手臂滑落，手表显示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
他不知道白川晴为什么会在他的地下室看那么久时间的现场Live，以他想来白川晴应该不会花特别多的时间来他这里看这种水准都不入流的乐队Live才对。
作为一名闲暇时喜欢喝茶的中年人，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开始犯困了。
但他看白川晴的眼睛时，发现他仍旧神采奕奕。
想当年松尾店长也是夜店熬夜通宵的一把好手，什么萨克斯、电吉他、电贝斯、架子鼓等骚气的乐器他都得心应手，但现在他有些不行了，少了酒精和香烟的刺激，他现在只想睡觉。
地下室的灯光亮起，Live舞台上的各种氛围灯和基础照明灯全部都黯淡下来，那些由LED帕灯和频闪灯所营造出来的独特视觉效果在明亮的灯光中消失不见。
曲终人散，从白川晴坐下时就不断有人从地下室离去，他们都是来看某支特定的乐队演出的，所以每当一支乐队演奏结束，就有人离开座位。
舞台上的那支乐队正在收拾乐器，只有贝斯手若无其事地继续留在舞台上，她拿起放在观众死角处画有熊猫的巧克力味奶冻饮料，拔出塑料吸管喝了一口。
“八幡你接下来还需要演出吗？”路过她身边的主唱的表情略显疲惫。
“嗯，接下来还有三场演出呢。”八幡海铃看着主唱，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辛苦。”
“该说辛苦的应该是我才对吧。”乐队主唱说，“明明八幡你今天已经参加了数场Live，但接下来却还要参加三场演出。在八幡的脸上，我完全看不出疲惫呢。”
“习惯了。”八幡海铃把手里的盒装饮品放在舞台上，她抬起头看着主唱的脸，随后闭上了眼睛，“你的乐队成员都已经离开了，你还不走吗？”
因为八幡海铃不太擅长用表情来体现自己的情绪，所以她总是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
别人看见她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便会不自觉地升起敌意。
面对别人的敌意，八幡海铃虽然不想但也只能同样展示敌意来保护自己。
“我马上就走，只是想要再和你说几句话而已。”主唱转身让他的乐队成员等他一下，“一会我们要去大商场里的KTV庆祝今天的Live演出，八幡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
“我知道了。”八幡海铃睁开眼，语气冷冷地说，“谢谢你的邀请，我就不去了，祝你们今晚玩的开心。”
主唱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在心中怨恨地想，又是这种对一切都无所谓且看不起人的表情，既然你有这么高超的贝斯技术为什么不加入某支乐队，反而要来当这种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乐队雇佣兵”？说到底根本就没有乐队要你这样的人吧？一天到晚摆着一张臭脸，也不知道是给谁看，难道你就只有这一种表情吗？
“那么再见了八幡。”主唱笑着说，“我们下次叫你的时候，记得要来啊。今天的演出费用我已经给松尾店长了，你记得问他要。”
没有人会在乎你这种廉价的“消耗品”的，像你这样的乐队雇佣兵，注定没有任何人会真正地把你放在心里。
“再见。”八幡海铃想，自己大概又被别人讨厌了。她知道主唱对她的邀请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拒绝，所以才会说出口，如果自己答应他去KTV，她估计主唱就会拿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自己是在开玩笑。
主唱转身离去，八幡海铃看见他的乐队成员在向他招手，脸上满是因为今晚Live演出成功而兴奋的神情。
在主唱靠过去的时候，他们吹着口哨抱在一起，坐在地下室Live场地的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安静一点。
他们满不在乎、笑嘻嘻地走了。
“这种事情好像在今晚出现了很多次。”白川晴低声问。
“经常出现这种事情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八幡海铃和那些人有过什么纠纷，或是过节？”
松尾店长想了想，表情十分无奈：“纠纷算不上，说是过节，这话就太过了，最多只能算是矛盾吧。这是乐队的正式成员和临时成员的矛盾。白川你是知道的，在一个团体内，身份认同感是非常重要的。”
“就是说那些乐队的正式成员在下意识地抵触八幡海铃这个临时成员，对吧？”白川晴面朝Live舞台，八幡海铃再一次奏出了饱含热情的音乐。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话说回来，小海铃可真是辛苦啊，一边要面对那些不给她好脸色看的乐队，一边又在各支乐队之间跑来跑去的。你和我都无法解决这种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工作确实非常辛苦。”
“所以白川你也就别想着帮小海铃啦，要是她想要摆脱这种状态，她只要随便加入一支乐队就好了。”松尾店长说。
“可正是因为不能随便加入某支乐队，她才会选择成为支援乐手的吧。”
“那种事情，又有谁知道呢?”松尾店长说。
灯忽然亮了，有人在架子鼓的鼓面上用力地锤击了两下，鼓声低沉嘶哑，像是破冰船的船尖撞在冰山上，冰山破碎发出的沉闷地回响。八幡海铃站在主唱的身边披头散发，她留着一头斜刘海，绿松石般的眼瞳明亮的闪着。在她的音乐中，白川晴感受到的是一种笨拙的率直。
她这次的打扮相比于白川晴初见她时更加富有个性，她套着一件黑色的大皮夹克，内衬是红色的内衣。腰间系着一条极力凸显金属材质的腰带，脖子上挂着银色项链，两侧的耳朵上各有造型不同的耳坠。
在造型灯下，她这套深色的衣物就像是在发光。
乐队的主唱开口了，白川晴没有听过这首歌。松尾店长告诉他这是涅槃乐队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
歌曲听上去相当硬朗，充满了朋克、ABBA式旋律，是一首纯粹、绝望的歌曲，它集美妙旋律和狂暴情绪为一体，直言不讳地指出了人们自身的缺陷。
这是青年们对现代社会异化的共同呐喊，也是那些精神上无法得到满足的人们无限满足的欢叫。
等到贝斯声响起时，白川晴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什么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音乐中。但他没听多久就皱起了眉毛，转而看向松尾店长。
“松尾店长，你有没有觉得……”他说。
白川晴的话还没有讲完松尾店长就开口打断了他：“白川你觉得小海铃的贝斯不应该就只有这点水准是不是？”
“对。”白川晴说，“虽然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八幡海铃的贝斯技术在不断变化，但水准从来没有降到这种程度……她在根据各支乐队的实力变化控制自己的演奏水准？”
“白川你很敏锐嘛，就是这样。”
“这么说来，八幡海铃在最开始的那首曲子《Du hast》里也没有发挥自己的全力？”
“小海铃可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哦，她在贝斯上展现出来的天赋可以说是千年一遇。”
“那还真是遗憾啊。”白川晴的表情有些惋惜，这代表着他很难看到八幡海铃全力演奏时的样子。
“海铃酱，再见啦！谢谢你今天对我们乐队的‘支援’！”在她身边的乐队少女说，“我懂得规矩的，一瓶巧克力味奶冻饮料对不对？”
“嗯。”
“其实……我们觉得有些对不起海铃酱呢。原本我们想要在这周的周日和乐队的成员们带着海铃酱一起去海边玩，但仔细想了想后，果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乐队少女的表情有些愧疚。
“没事。”八幡海铃已经习惯了。
ECHO琴行今晚的现场Live结束时候已经到了十二点，看着底下起身离去的观众，八幡海铃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好好地休息，她打开一盒巧克力味奶冻饮料，小口小口地喝着。
八幡海铃和ECHO琴行的松尾店长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松尾店长有时会戏称她是这里的“头牌”乐手。她虽然拒绝被这样称呼但松尾店长总是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不过松尾店长对她很好，在他的准许下，八幡海铃能在ECHO待到很晚，还能随便用店里的大部分乐器。
Live舞台上的各种照明灯特效灯在逐一熄灭，然而此刻却仍有两人坐在观众席位上没有离去，她认识其中一人，那是松尾店长。
“小海铃，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松尾店长朝八幡海铃招了招手，示意她从Live舞台到他身边来。
曲曲折折的走廊深入琴行，几个个穿着员工制服的男女夹道微笑，他们的面容比白川晴稍显成熟，大概刚上大学。
松尾店长说这是他的学弟学妹，因为需要自费大学的生活费，因此把他们招来这里看店。
“看不出来松尾店长居然那么有学长的模样。”白川晴点评了一句，“真帅啊。”
ECHO琴行虽然在变得越来越出名，但白川晴不觉得松尾店长会真的因为“晚上琴行需要有人看守”这个理由而招那么多值夜班的人，况且他们还都是大学生。要是让白川晴来经营这家琴行，在晚上他最多招两名执勤人员。
松尾店长让这些学弟学妹来帮他看店，他是在以自己的方法帮助这些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自己赚取生活费的后辈们。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标准的待客间，松尾店长打开电灯，招呼着白川晴和八幡海铃坐下。
“小海铃你要喝些什么？”松尾店长不像对待一般的女性那样礼仪繁复，他趴在沙发上拿起一罐酒精饮料就在那里自顾自地喝着。
“不先跟我介绍你身边的这个男生吗？”八幡海铃坐在沙发上看着白川晴，有些好奇。
“嗯……我该怎么说呢？他叫白川晴。”松尾店长有些苦恼该怎么向八幡海铃介绍白川晴，“身份是……你的超级狂热粉丝！”
“我的……超级狂热粉丝？”八幡海铃的视线没从白川晴的脸上移开。虽然她的表情仍然很淡，但白川晴确实从中察觉到了些许的好奇和羞涩。
“对啊。”松尾店长没有在意白川晴那想要把他杀了的眼神继续说，“今晚他可是从你演奏德国战车的《Du hast》时就一直坐在观众席位上看你演奏曲子哦，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这还不能证明白川君是你的狂热粉丝吗？”
“我不是，我只是特别喜欢八幡小姐所演奏出来的音乐。”介于松尾店长在说胡话，白川晴想要踹他几脚。
“所以我才说白川君是你的狂热粉丝啊。”松尾店长怪笑，“你应该明白的吧，白川君正处于一个对喜欢的偶像不敢开口承认的年龄。”
“谢谢白川君你对我的支持。”
八幡海铃审视着白川晴的脸，此刻室内的灯光从正面照着他的脸，她意识到白川晴有着一双狐狸的眼睛，整体呈一种细长的杏仁状。眼尾的位置向上翘起的弧度非常明显，给人一种帅气又妩媚的感觉。他的鼻梁非常高挺，五官又深邃异常，他的容貌从各个角度上来看都无懈可击。
虽然八幡海铃不在乎自己的粉丝长相如何，但当她知道世上居然有一个如此帅气的男孩是自己的狂热粉丝时，她还会下意识地感到开心。
她身为没有加入任何一支乐队的“支援乐手”，从来没有想到过某一天会有属于自己的粉丝来专门看她的演出。
要知道她在今天可是至少参与了10场Live，要是白川君真的从她演奏那首《Du hast》起就作为她的观众，一直在看着她，那他在地下室里起码待了两个小时。
听松尾店长说，白川君在看没有她参与的演出时，都在闭目养神。原来自己这个“不招受待见”的支援乐手，也有受到待见的一天。
于是她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的表情相较于之前也丰富了一些。
“小海铃啊，其实我这次专门把你叫来，还有别的事情要说。”松尾店长已经困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说：“白川君对你有所请求。”
第九十七章 八幡海铃……老师？
“白川晴……我可以叫你白川君吧，请问你对我有什么请求呢？”八幡海铃眨了眨眼睛，她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粉丝开口，“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我应该会答应你的请求。”
在地下室看Live的时候，白川晴在无意间和松尾店长讨论了一会贝斯这种乐器的音色和音域。
随后他表明自己最近有学贝斯的想法，松尾店长说不管你想学哪种乐器，一个好的音乐老师是必不可少的。
白川晴点点头认同松尾店长的这通发言。
原本白川晴以为松尾店长会直接推给他某个音乐老师的联系方式，可松尾店长并没有做，而是对他说稍安勿躁其实我早就给你找好音乐老师了，她其实就在你的眼前，包准你满意无比。
那会白川晴还没有意识到松尾店长口中说的最好的贝斯老师是谁，他真的没有想到松尾店长给他找好的贝斯老师居然是八幡海铃。
“白川君，你有听到我在说话吗？”八幡海铃因为白川晴的沉默而有些疑惑。灯光下她耳朵上的那对挂饰闪烁着耀眼的黑亮色，像是藏在星空下深沉的夜色。
白川晴看着松尾店长迷蒙的双眼，此刻连杀了松尾店长的心都有了。
他想跟八幡海铃说这是松尾店长在开玩笑，可要是松尾店长一会对八幡海铃说他就是这样腼腆的人该怎么办？
一时的推脱是礼数，但一直推脱就是有点不识好歹和自傲了，况且八幡海铃还在松尾店长的引导下认为自己是她的超级粉丝，她对于这一点显然非常高兴，要是自己现在说刚才松尾店长都是在说胡话，八幡海铃一定会伤心的吧。
“有些难以说出口？”八幡海铃看着白川晴那对漂亮的狐狸眼问。白川晴觉得她的视线好像能从他的眼睛直抵灵魂深处。
白川晴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八幡海铃说了一句“稍等一会”，随后他带着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松尾店长走出待客间。
松尾店长站在走廊上的玻璃窗前，从窗户中吹进来的冷风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白川晴见松尾店长似乎清醒过来了就问他：“松尾店长，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白川你指的是什么？”
“你说我是八幡海铃小姐的狂热粉丝。”
“难道你不是吗？”松尾店长神情大惊，但他在看到白川晴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之后，立马又变得正经起来，“说实话，除了某些狂热粉丝之外，真的没有人会特意去看某个名不见经传的贝斯手的现场Live。白川你真的不喜欢八幡海铃？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在说关于男女方面的哪种事，直白点来说就是，你喜不喜欢八幡海铃演奏贝斯的样子？”
“喜欢。”白川晴低着头思考了一会说。
“那不就得了。”松尾店长说，“你不是想要看到小海铃全力演奏时的模样么？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全力演奏，所以你干脆多和她亲近亲近，只要你们成为朋友，你总有一天能看到她在舞台上火力全开。”
松尾店长是一个不喝咖啡就犯困的琴行老板，也是为了音乐而献出自己一部分人生的音乐人，他当然能够看出白川晴对音乐有某种追求。
“而且你不是说想学贝斯吗？”松尾店长补充说，“虽然我不知道小海铃之前有没有给别人做教学的经历，但我认为她会成为一名好老师。所以白川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向小海铃发出请求？”
“我知道了。”白川晴在经过深思熟虑后认同了松尾店长的话，他不会否认自己心中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