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学不到未必就是坏事。弯弯绕绕可以做到的，其他方法也未必就不能。”雷斯劳弗接触的人自然比安格丽塔多得多，不过他和那些人接触通常没什么机窍可言。
“帝国最早成立的时候有四千六百块骑士领，现在至少要翻两倍，”少女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幸亏我不会回去了，不然你怕是要我把他们挨个揍一顿！”
“这种小事你交给我就行了。放心，也许最开始一遍有点累，但最聪明的那批会学会不让自己挨第二、第三顿揍的。然后你就可以轻松下来了。”
“话不是这话，但我竟然会觉得有道理——雷斯劳弗叔叔，我刚才听外面有说今晚要去酒馆的，我们是要在哪里停靠了吗？”
雷斯劳弗闻言取出了地图，在上面对比了一番后得到了答案：“是菲卡王国的钓钩镇，这附近有一大片湖泊和一条河流，据说鲈鱼的味道不错，用湖水酿的酒也算是特产之一，当地的人便以此为生。”
“菲卡王国啊……那帮龙裔还真是跑了挺远的呢。”安格丽塔的思绪好像还没有从龙裔身上摆脱出来，不由得嘀咕着。
“没办法，按照她们说的，那个什么龙指需要的仪式要求不低，而且他又不大可能在真正重要的主路段上挖掘摆尸体，还能在西伊纳萨斯找到那么一处合用的位置，已经算他走大运了。”
雷斯劳弗说话的时候，车厢已然停了下来。雇佣兵拉开车门向外张望了一番：“走吧，咱们得下车了。前面似乎设置了哨卡。”
雷斯劳弗所言非虚，前方的路段上拦起了三段木栅，中间又以鹿角填充，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而在那木栅之上，贴着的一张张单子全都是最近失踪的人员。其中有冒险者，有修缮道路的工人，还有些甚至是斥候或者普通的市民村民。
趁着腓力和那位商队首领上前交涉的空档，雷斯劳弗大概扫了一遍，其中约有三成是钓钩镇附近的当地民众，另外五成是菲卡其他地区的失踪者，还有几单则是外国、主要是拉图尔王国的人。
“我从来不知道西伊纳萨斯的王国之间关系居然这么好了，”雷斯劳弗撇了撇嘴，“还要帮着别人家找孩子？”
“关系好个屁，”一名士兵听到了雷斯劳弗的话，顿时低声骂了句，“愿九狱都没有那些拉图尔猿的位置！我二大爷就是被他们杀的，现在竟然还要帮着他们找人！”
拉图尔王国和菲卡离得其实挺远，在地缘上双方没有什么摩擦，甚至还曾经关系不错，但多年前出了一档子宫廷丑事，让两个王国彻底打成了血海深仇。
当时拉图尔王国与其他王国达成了一桩联姻，迎娶了一位继承了其丈夫封地的寡妇。原本只要等爱情的结晶出现，拉图尔王国就能顺理成章地通吃一切。
可谁承想，那位女领主和她第二任丈夫的婚姻实在不顺，在一次宴会中，她和菲卡王国当时还是王子的国王看对了眼，在几番花前月下、妾意郎情之后，拉图尔王国的王后竟然在家族骑士的帮助下跟别国王子私奔了！
这样的丑闻自然无论是谁都无法忍受，拉图尔的国王当时便带兵前去抢人，未曾想菲卡王子带的人比他只多不少，双方在荒野中展开激战，并最终两败俱伤，梁子也就自此而结下。菲卡人至今常常会称拉图尔人是“拉图尔猿”，而后者则以“菲卡猪”作为回敬。
这也是腓力和维特安排这条路线的用心之一：菲卡不太可能向拉图尔引渡人员。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挂着这些？”雷斯劳弗指着木栅上的几张，“总不能是你们顺手放上去的吧？”
“据说是那些猴子怀疑是我们劫走了这几个，嘁，”说话间，那个方才盘查腓力的军官走了过来，“虽然我看他们就是想要找茬报当年的仇，但总不能给人平白留把柄，对吧？”
“有道理。”雇佣兵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么菲卡王国的确是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如果这些人也是被菲德尔绑走充作仪式祭品的倒霉蛋，现在的他们已经只剩下了一堆骨灰，任凭是谁都无法再将他们重新带回拉图尔王国了。
“听说最近荒野上的龙裔蠢蠢欲动，他们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居然还想打我们的主意，真的是……”
“不过最近的确失踪了不少人，看你也是个当兵的提醒你两句：没事就少到处乱逛，尤其是到了晚上最好别出门，咱们这的失踪者基本都是晚上走丢的——平民都说是被湖怪抓走的，咱们虽然不信这个，但还是小心点儿好。”
第205章 酒馆里的怪人
“湖怪？”
“湖里的怪物咯，反正都是这么说，谁也没见过活的，”军官嗤了声，“要是每个关于它的说法都是真的，我们从湖里捞上来的可就连半条鱼都没有了。”
“头儿，话也不能这么说，前段时间我大姨家的三舅就看到过一次那湖怪的模样。吓！俩大眼珠子，锃亮！”
“那老头就是个酒蒙子，滚蛋！”军官踢了那士兵一脚，转身开始轰雷斯劳弗，“赶紧过去吧，你也别管什么湖怪不湖怪的了，总之别给我们添乱。”
“那你大可放心，老大，”雇佣兵打着哈哈离开了，“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总觉得你说这话，我心里面毛毛的……”黛西恰巧过来，闻言立刻嘟囔起来。
虽然说是盘查，但倾樽城在西伊纳萨斯还是有着相当的影响力的，仅仅是腓力出面一切就都已经搞定，安格丽塔没有下车、就连黑爪都依旧好好地躲在箱子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钓钩镇名字的由来，是它镇子口处那尊扛着钓竿、另一手上提着二三十条鲈鱼的男人雕像，在这个男人的胸口上，有一个大号的、扭曲成了钓钩形状的字母“J”。
飞钓杰夫，据说是钓钩镇最早的定居者。这名由衷热爱钓鱼的男人在发现了这处水美鱼肥的宝地后立刻便定居了下来，雕像所展示的则是他当年的最好成绩：一天钓到了二十六条鲈鱼。
“哗，是不空军的钓鱼佬啊！”黛西一边惊叹着一边取出了她的琴，“这个绝对值得写个曲子！你们等等哈，让我想想调要怎么起……”
商队有商队应作的事情，腓力也需要借助这里去和家族汇报行程，雷斯劳弗等人就这么闲了下来，在黛西一节节不成曲的音符中朝着酒馆信步而去。
“你们也要跟着？”雷斯劳弗忽然停住了脚步，在他的身后，五个色彩各异的龙裔显然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我们可是准备去喝两杯的，你们几个小孩儿凑什么热闹？”
“小孩跟你一样高！”烬冕示威似的露出满口獠牙，“我们也要喝，又不用你掏钱！”
“那个，小翼啊，咱们……”爱德华则打起了退堂鼓，小心翼翼地试图争取毒翼的支持。龙裔在三岁后就没有不能饮酒一说了，但他可是真的只有十二岁。
“烬姐说了，那就一道去吧，”毒翼坚决地晃起脑袋，“咱们应该一起行动才是。”
“这……唉，好吧。”看了看闪砾和霜骸，在意识到自己不能脱离团队后，爱德华只好认命地跟了上去，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才能避开饮酒碰杯的活动。
此时尚是白天，钓钩镇的居民大多在水边聚集，酒馆里还没有太多的客人。雷斯劳弗等人的鱼贯而入着实让老板乐得连嘴都合不拢，心中直感叹酒神眷顾，居然意外接了这么大的一桩生意。
而众人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不到片刻的功夫，随着金银钱币叮叮当当地掉在桌子上，酒馆菜单中几乎所有值得外地人好奇的品项已是都被点了个遍。其中不少还不止一份。那酒馆老板连钱都没来得及拣，就一溜小跑地直奔后面，吩咐人手去外面水边收鱼——希望他们今天至少还有能凑齐这一大桌子菜的收获。
“可惜他们这没有什么甜食。”安格丽塔摸出一小包贴身放好的玫瑰糖，拈起一颗丢到了嘴里。
这一小包和通常那种装在罐子里、用勺子挖来食用的种类大不相同，维特·卢瓦卢专门用模具压制了这些可以随时随地取用的小糖块，以此来“收买”安格丽塔，得到了少女所知道的最后一批帝国食物做法。
“你有他没有、你多他少，正是因此，才有了交易和商业的前提。”冯达尔从前台上取过一片抹布，开始自顾自地帮忙擦拭起了店内的桌椅条凳，招呼众人坐下。
再反观黛西，却是在大厅的中央靠前处单独搬了一只高脚凳，坐在上面继续她的“即兴创作”。
当那老板回来后也发现了这一幕，但黛西过硬的卖相和功底的确不俗，哪怕此刻任谁都听不出她究竟是在弹唱什么，也依旧没有赶她的心思。
“各位客人，其他的应该很快就能端上来，不过那道‘淡水小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好，还请多多担待。”
“淡水小饼？”众人闻言纷纷都是一愣。鱼钓不上来可以理解，一道点心怎么还没个准时候呢？
提起这个，就连酒馆老板都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而正在此时，一阵像是幸灾乐祸的窃笑忽然从酒馆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啦！淡水小饼里需要加入豆瓣菜，前几天那群笨蛋连撒网都一条鱼抓不到，把水边的草都给薅秃啦！”
那声音似男非男，似女又非女，不等几人反应过来，那个穿着加长深蓝色大衣的高挑家伙便自来熟地凑到了桌前。
“我今天早上点的一份淡水小饼，到现在都还没给我上呢！话说我看你们这么多人，介不介意再添我一个凑凑热闹？”
这人戴着宽檐帽子，大衣的衣领也要翻立起来，尽管肩宽尺寸大的吓人，但到了胸部就开始迅速收窄，说不出的怪异。
而最奇怪的是，虽然他、或者她的打扮像是某种密探或者类似的角色，但既不孤僻也不阴冷，相反欢快得简直能让周围的人情绪也跟着一道放松下来。
“哦，谢谢，你是埃达丝的信徒，侍奉那位女神肯定很辛苦吧？”贝拉给其让开了一个身位，立刻便引来了一连串的单词。
“我只是个希望践行水之母信条的凡人，为什么要说‘辛苦’？”
那宽檐的帽子滑稽地摇摇晃摇：“看来你还没有听过她的神谕呀，你的神明可爱唠叨啦！动不动就叮嘱个没完，嗯嗯，就是这样！等你以后说不定就知道了——这个是什么？糖果吗？我可不可以尝尝？”
“是玫瑰糖，你……”安格丽塔递了过去，却没想到对方毫不客气地抬起袖管，等那只袖子挪开后，包里的糖块立即就少了好多。
“这也太少啦，完全不够嘛！”
这家伙竟然还抱怨上了！
第206章 钓鱼记
“咳咳！”
安格丽塔不好发作，但旁边的几条龙裔可没有那么高的涵养，立刻就要揪住那人的衣领和对方好好说道说道，但还不等她们动作，前面的黛西忽然拨乱了琴弦，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写好啦！你们听听看哈，万一我半路忘词了可别笑话我。”吟游诗人说着，便欢快地随着马特琴的声音哼起了小调。
“当故事从湖畔开始，记录时光的只有岩石，直到那个男人来到，哦飞钓杰夫，他对钓鱼如醉如痴。”
“鱼竿轻扬水中舞，耐心带来收获的礼物，二十六条鲈鱼跳进篓，哦飞钓杰夫，惊叹声在四周起伏。”
“不空军的传奇被人传唱，这块宝地也变得喧嚷，建立镇子开启新篇，哦飞钓杰夫，正是他带给了人们希望……”
“啦啦啦啦啦啦啦——”
黛西在唱了三段之后便停住不再继续，因为她发现，另有一曲清亮的嗓音在台下也响了起来。那过分宽大的大衣在椅子上有节奏地摇摆，宽檐帽下传出尽管没有任何歌词，却完全不逊色于她表演的歌声。
“……欸？你怎么不唱啦？”那怪人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也收住了声，好奇地抬起帽檐，朝着台上看去。
“唔，我在想，独唱不如合唱，你歌声那么好听，为什么不上来和我一起表演呢？”黛西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向对方做出了邀请。
怪人像是吃了一惊：“不不不，我虽然喜欢唱歌，但记不住歌词的！肯定会把事情搞砸……我不捣乱啦。”
“欸别呀，没关系的，只不过是随便玩乐记不住词又能怎样呢？”
“那……好吧，”黛西那甜美的笑容和嗓音很难让人招架得住，就算是这个怪人，最终也不由得败下阵来，“不过我确实不会唱……有主意了！小姐您继续，我来给你们表演点其他有意思的东西！”
怪人快步跑到了黛西的身边，那两条过长的袖管朝天高高一挥，诗人顿时便觉得身下微微一凉，好像坐的不再是高脚凳，而是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一样。而她再向周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酒馆？这分明已是到了一片碧湖的岸边！
“这是……怎么做到的？”众人连忙起身，向着周围变成了场景中各种景物的桌椅板凳摸去，入手处虽然质感有些一样，但形状却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幻术啦、幻术，或者你们说是戏法也行——”怪人此刻不知道出现在了哪里，但声音却依旧在他们的身边，“别到处乱摸啦，要是意识到了所在的真实位置，可是会直接被摔出去的！”
“看那边，是谁来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了出来，抬眼看去，却是一个背着大包小裹和钓鱼竿的男人正探头探脑地打探着周围的环境。他的模样和众人在外面看到的那个雕像眉眼有八九分相似。当看到不远处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时而还有小鱼跃出水面时，幻影中的飞钓杰夫顿时大喜过望，立刻便要冲出去。
然而！在此之前他却收住了脚步，因为就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竟有一条巨大的、半人半蛇的怪物盘卷在水边小憩。见此情形，杰夫似乎动了动脑筋，然后毅然决然地放下了包裹，并从里面掏出一对闪着寒光的短剑！
“卡——”黛西的叫声立刻撕开了整个幻术，“这不对劲，这不对劲！太糟糕了！接下来竟然是钓鱼佬血战蛇人的戏码吗？那有什么意思啊！”
幻象被戳穿的怪人本想发作，闻言却当场愣在了原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故事不都是这样，我听其他诗人讲他的故事的时候，都要加上这一段，有时候还要再穿插进三五个公主和两三个王子——”
“王子又是什么鬼啊？！”“吟游诗人也分男女嘛……”
黛西一拍额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钓鱼就应该是钓鱼的故事——过来过来，我给你讲点船新的版本。”
“全新。”“不不不，船新的，八十多年前的版本。讲的是猫和老……杰夫、蛇人、鱼和作为鱼饵的小精灵之间的故事。”
“作为鱼饵？”怪人不知为何对后面这个似乎格外感兴趣。
黛西讲得很快，但对方却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并且被那经典但巧妙的构思逗得笑个不停，片刻之后，随着其止住了笑意，那湖畔的光景再度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视野之中。
杰夫依旧是杰夫、蛇人依旧是蛇人，只不过这一次杰夫不再尝试正面解决对方，而是想要从旁边悄悄溜走。奈何蛇人恰好做着美梦，下意识地便卷住了杰夫，将他当成了一道美餐……
杰夫试图在蛇人的眼皮底下偷偷钓鱼、蛇人想要保护自己的猎场、小精灵不想做鱼饵而戏耍杰夫……种种既有戏剧性、又在情理之中的夸张场面层出不穷，再搭配着黛西轻松欢快的背景音乐，哪怕是雷斯劳弗也不经意间放松了戒备，全神贯注地投入了进去。直到景色昏暗，最终重新恢复成酒馆的模样，众人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太精彩了！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精彩的演出之一！”安格丽塔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那些所谓的戏剧或者幻术大师和这相比，简直什么都不是！黛西姐，如果日后能回到马格帕雷斯的话，我一定要推举你——”
“别别别，安妮，这可不是我的才华，”黛西笑着打断了安格丽塔，“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真正创作出这些的，才是真正的大师呢！”
“他们现在在哪里？”安格丽塔觉得自己已经迫切渴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真的非常想要看到其他的故事——肯定有其他的故事！那些寡淡的剧目都能演出好几个小时甚至大半天的时间，这个应该也可以！
“这个嘛……”黛西不无遗憾地摊开双手，“我刚才说啦，这已经是八十多年前的版本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还在自己亲手复刻出来的景象中久久不能自已的怪人喟然发出一声长叹，“太可惜了，人类的寿命总是如此短暂，不管多么出众的才华都会如流星般一闪而逝。然而流星还有回归之日，那些天才却是再也回不来了。可惜，真可惜。”
“但他们却总能留下不朽的财富，甚至足可在长生种逝去后依旧熠熠生辉……”怪人背着手，自顾自地一边念叨一边朝门外走去，“感谢您的创意和记忆，黛西小姐，这些都同样珍贵。如果晚饭后你们有时间的话，不妨到湖边来坐坐——放心，现在早就没有蛇人啦。”
说着，那人出门一个闪身，像是泡沫般消解在了阳光之下，只留屋中人面面相觑。直到片刻之后，酒馆老板才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可惜那位客人没有口福，豆瓣菜终于被采到啦，整整一大把！简直难以想象之前居然没被人发现！”
第207章 皮克精
钓钩镇的美食固然有其特色，但当那个怪人消失在酒馆门外后，便再也没有一个人还有心思将注意力集中在饭上了。
当天色渐晚，随着当地人分批地开始涌入酒馆，雷斯劳弗等人的休憩也接近了尾声。酒馆老板在又欢天喜地地收下十“瓦卢”后，以远超寻常钓钩镇居民的礼貌将众人送到了门口。
“哇，你们帝国人真的都这么有钱？”走出数十步后，烬冕转过头去，却还能看到那老板正笑眯眯地朝她挥手，红龙裔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安格丽塔，有些不甘心地道，“那可是整整十瓦卢安妮！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给他了？”
“不到一帝国金币而已，就当是小费和餐位费了。”安格丽塔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了过去。那些瓦卢当然是和商队换的，尽管瓦卢和帝国金币的汇率一般是十二到十六不定，但考虑到如今帝国内的乱象，商队给出了二十瓦卢换一帝国金币的高价。
毕竟如果帝国境内还这么乱下去的话，再想用二十瓦卢的比例兑换，只怕是越发不可能了。
但这个数字对安格丽塔而言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换些零花钱而已，真的需要用金子办事的时候，还是帝国金币更实用些。只不过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震惊到大多时间都在荒野氏族之中的龙裔们了。
“一瓦卢可是足足一百苏呢——你这么有钱能不能周济我们点儿啊。”单是听烬冕的口气，就能够感受到她的怨念，而安格丽塔对此则只能付以一笑。
如果她真的在这个时候掏出钱包来，这段新建立的友情，大概也就结束了吧。
“也好，至少跟你在一块，吃饭就不愁了。”烬冕嘟囔了一句，“我还记得前段时间，我们四个刚进城时的窘状——堂堂四个施法者，兜里连一块瓦卢都凑不出来！”
“氏族里还是以苏或者类似的银铜币为主，金子只有族长们才有些储备，”霜骸微微一笑，解释道，“不过我猜，烬姐你应该不打算今晚当个货币专家吧？咱们可还有一场邀约要赴呢。”
“发泄一下罢了……”红龙裔打喉咙里咕哝一声，“但咱们真的要去？我知道那怪人可能没什么恶意，但刚进镇子的时候，那个军官可说——”
“湖怪，对吧？我倒是有点期盼那家伙就是湖怪，”黛西说着，已经走到了队伍前面，带着众人往湖边拐了过去，“居民惧怕的湖怪其实是个好家伙，那不是挺好的吗？”
“别对这个抱太多期望，黛西，相反的情况在海东倒是常见，”冯达尔的胡子抖动着，“有时候可能会有人宣布找到了此生的另一半，并广邀好友参加婚礼，结果你到那去就会发现，所谓的真爱其实是个鬼婆。”
但即便如此，矮人也同意去看看——他们现在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多势众，施法者更是比一只手的手指头还多！就算是鬼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此时早已过了盛夏时节，而比帝国更北的西伊纳萨斯冷得要更早一些。当众人吵吵闹闹地抵达湖畔时，无论湖边还是河边都几乎已经不见了钓客，只剩两三个可能从昨天甚至更早时候起就一直没有收获的家伙，还兀自守在他们自认为的“好地方”，等待有鱼上钩。
“都是些死心眼的家伙，啧啧。”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众人中间，亮晶晶的粉尘伴随着薄纱般的蝴蝶翅膀挥舞而洒下，让猝不及防的闪砾吸进去了些，并打起响亮的喷嚏。
那不是白天的怪人，但却又是ta，只不过这一次，她微小得像是一只萤火虫，样貌则如同是微缩版的精灵，穿着丝绸长裙，快乐而友善地舞动在肩膀和面庞之间。
“不过也得感谢他们，要不是这些大好人天天喂鱼，这里怕是连个虾米都要被钓光啦。”
“哇！”黛西第一个惊喜地叫了起来，“是皮克精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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